腐敗之城，美國都市反腐紀實：警界貪贓枉法、政客錢權交易、罪犯逍遙法外、官員收賄成習……聖路易到紐約，「扒糞者」曝光美國腐朽的真面目！

當資本主義缺乏任何可以制約的枷鎖，將會膨脹到什麼程度？
不受監督的執政者、不合法的司法體制、不以民為主的國家……

洞察最赤裸的社會現實，從地方參議員到羅斯福總統
【揭開地獄蓋子的美國新聞人】【扒糞運動先鋒】
──林肯．史蒂芬斯，美利堅的醜惡盡在筆下！

▎費城：最腐敗的城市，住著最安於現狀的人民
美國的其他城市，無論其自身狀況是什麼樣子，都輕蔑地認定費城是最糟糕的城市――「這個國家管理最差的城市」。聖路易、明尼亞波利斯、匹茲堡以某種耐心屈服於其他任何地區的嘲笑；來自費城最友好的建議，受到不屑一顧的拒絕。費城人是「懶散的」、「昏昏欲睡的」；無望地接受犯罪集團統治，他們卻「自滿自足」；「政治上愚昧無知」。費城被假定為沒有什麼亮點可用來照亮普遍事物狀態。

▎芝加哥：在半自由中進行抗爭
但是我不想引證芝加哥作為好市政府的例子，也不認為芝加哥是美國好的市政府。眼下的紐約，其行政管理要比芝加哥好得多。我也不想引證芝加哥作為壞政府的好例子。那裡是有貪汙腐化的現象，但是與聖路易相比，可謂小巫見大巫；與費城相比，芝加哥又顯得很不專業。芝加哥引起我們關注的原因，在於其所「固定」下來的事情。那裡出現的問題，是讓人嘲笑的。從政治和道德兩個方面來說，真正的改革，本應當在諸多美國城市裡得到讚揚。

▎紐約：持續戰鬥了三十年，走在錯誤的道路上
費城走到了盡頭，而紐約在坦慕尼協會總部的統治下，在其智商低下、狂妄自大的領導人不斷的推動下，也在加速朝毀滅的下場猛衝。

「紐約人知道這個嗎？紐約人在乎嗎？
他們是美國人，形形色色且各具特性；
我們美國人真的想要好政府嗎？
就像我在一開始說過的，他們沿著錯誤的道路，
與美國其他令人感到不愉快的城市一起，做了三十年，
就是為了走上費城的絕望之路？」

【本書特色】：
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美國正全力發展經濟，但這個「鍍金時代」同時也衍伸出許多社會問題與亂象，包括政客貪汙受賄、司法不公受政治干涉、政商聯手賺取暴利、警政敗壞、犯罪分子流竄等問題，以林肯．史蒂芬斯為代表的新聞人致力於揭發各地區的政治黑幕與官員的腐敗行為，「扒糞者」們筆下的美國方才顯露出赤裸腐朽的黑暗面。

林肯．史蒂芬斯（Lincoln Steffens），美國記者，20世紀初在美國新聞界掀起了一股揭露社會黑暗的文學浪潮，呼籲大眾進行社會改革，進而拯救腐敗的政治。1901年老羅斯福任美國總統時發起進步運動，也曾對這波改革運動表示讚賞，但隨後反過來斥之為「扒糞運動」。被譽為「揭開地獄蓋子的美國新聞人」。

孔繁多，專職譯者。

序言
美國扒糞運動先鋒――林肯．史蒂芬斯

林肯．史蒂芬斯（Lincoln Steffens，1866年4月6日～1936年8月9日），美國記者，發起並推動一場揭露黑幕、打擊腐敗、促進社會改革的「扒糞運動」（muckraking）。與卡爾．馬克思（Karl Marx）主張暴力革命不同，林肯．史蒂芬斯推動的那場扒糞運動，目的是打擊腐敗，促進改革，「拯救美國」。

1890年代是美國歷史的分水嶺，在分水嶺的一邊，是一個農業的美國；在分水嶺的另一邊，是現代的美國，一個城市化的工業國家。林肯．史蒂芬斯就屬於這個時代。此時的美國正好走出南北戰爭的陰霾，迎來經濟快速發展的黎明。但是，血汗工廠、貪汙受賄、爾虞我詐、假冒偽劣等問題，也讓這個「鍍金時代」蒙上厚厚一層灰。林肯．史蒂芬斯和同道們一起，把美國新聞界的「黑幕揭發運動」推向高潮，也把陣痛中的美國推向正確的軌道。由此，林肯．史蒂芬斯被譽為「揭開地獄蓋子的美國新聞人」。

史蒂芬斯於1892年進入報界。不久就開始對美國城市的腐敗作深入的揭露和報導。後來，他對各州的調查更加怵目驚心：從大鐵路公司到麵粉商、教材出版商等，都想方設法買通法律或法律的解釋權，讓自己獲得暴利。狄奧多．羅斯福（Theodore Roosevelt）總統將這些專門揭醜的記者稱之為「扒糞者」（muckrakers），把他們比喻為著名的宗教小說――班揚（John Bunyan）《天路歷程》（The Pilgrim's Progress）中的「扒糞者」。這位扒糞者手拿糞耙，目不旁視，只知道往下看，因此看不到任何美好的事物，滿目都是地上的穢物。由此，這個稱呼便固定下來。而且這個帶有謾罵之意的詞，反而得到公眾的「首肯」，成為一種受人讚許的尊稱。聲勢不小的「扒糞運動」歷時十餘年之久，促使社會猛醒，人們開始與各種醜惡現象鬥爭。通過各種立法，有力遏制腐敗的滋生，迅速緩解已成劍拔弩張之勢的社會矛盾。

1892年，從歐洲留學回國的史蒂芬斯回到紐約，進入報界。各種社會醜惡讓他怵目驚心：金融界和政界狼狽為奸，透過錢權交易，牟取暴利；貪贓枉法是警界的家常便飯，員警定期向酒吧、歌舞廳索討黑錢；種種犯罪分子往往是各有「門道」，可以少判、減刑，甚至不受任何懲處。1901年，受《麥克盧爾》雜誌（McClure's Magazine）之邀，史蒂芬斯出任該刊編輯部主任。這份創辦於1893年的雜誌，被後人稱為「黑幕揭發運動的橋頭堡」。在這個平臺上，史蒂芬斯開始大展身手。他連續發表文章，揭露美國城市政府官員的腐敗醜行。他說，「要用每一座城市代表城市腐敗中的一類典型」：選擇聖路易是為了反映賄賂問題；明尼亞波利斯則揭露該城盛行的員警貪汙；費城的市民都已墮落，以致他們甘願放棄自己的投票權。

從市到州，再到聯邦，史蒂芬斯揭露的筆觸不斷升級，最後與時任美國總統狄奧多．羅斯福短兵相接。他的《自述》中記載了與羅斯福總統的交鋒。當採訪深入到某些具體法令、法案時，羅斯福總統坦言，為了通過某些利國利民的條款，有時他不得不與參議院和眾議院做某種交易，對此自己也時有忐忑，因為參、眾兩院並非代表共同的利益。史蒂芬斯尖銳地指出，這其實也是一種賄賂。羅斯福勃然大怒，堅決否認。史蒂芬斯說：「總統先生不是說過，儘管參議員們行為不端，你還是不得不與之周旋嗎？」羅斯福答曰：「沒錯。」史蒂芬斯又問道：「總統先生也說過，儘管籠絡某些參議員，你不得不對他們的人選委以官職，不知正確與否？」「沒錯。」羅斯福答道。史蒂芬斯得出結論：「這豈不是意味著，總統先生為了得到他們的支持票，而不惜授之以利嗎？」「這正是最令人難以容忍的賄賂。因為這種做法是以公帑的名義花人民的錢，而不是動用參議院的錢，況且如此作為僅僅是為了贏得由人民選出的參議員的支持――支持反映人民意願的議案！這已經不僅僅是遮遮掩掩、數目不多的賄賂了。正是這種做法，引發現在總統和人民鏖戰正酣的腐敗機制。」他越說越激動，而羅斯福總統似乎已被他打動。後來，幾經踟躕，羅斯福終於說出某名參議員與他私怨甚深，總在政治上與他作對，阻撓他要通過的每一條議案。於是，他不得不任命這名參議員情婦的弟弟當某市地方檢察官。之後，果真就很少遭受這名參議員的刁難。對此，史蒂芬斯一針見血地指出：「總統先生，甚至是你本人都能察覺到，為了推行你的利民政策，你得在參、眾院收買選票，以求得到人民選舉的那些代表的支持。」史蒂芬斯的這些報導，引起軒然大波。羅斯福又將他召到白宮，怒氣衝衝地指責他濫用文字，居然公開說他賄賂和腐敗。一些隨員嚷嚷道：「什麼文章！簡直一派胡言！」一位部長指責說：「這是誹謗！總統先生，這已經構成了對美國總統的誹謗。」史蒂芬斯故作驚愕地反脣相譏：「還不至於那麼糟吧？閣下是想控訴我誹謗總統，對我進行審訊嗎？那閣下能否告訴我，我可以要求總統為人證，證明我所說的一切都是基於總統本人所述。」幾經交鋒，羅斯福總統火氣稍減，只是把他趕出白宮。不久，在記者招待會上，餘怒未消的羅斯福總統，將史蒂芬斯那種專門揭醜的記者稱之為「扒糞者」。羅斯福總統後來肯定會為自己這次「出言不遜」感到懊悔，因為金口玉言的總統先生，一不小心「御賜」給了黑幕揭發運動更為生動的名稱――「扒糞運動」。這枚光榮的勛章，被黑幕揭發者欣然接受。黑幕揭發運動於是「名正言順」地開展了十多年。不過，羅斯福也不必懊惱太甚。有歷史學家說，「華盛頓（George Washington）創建了美國，林肯（Abraham Lincoln）保衛了美國，而羅斯福則恢復了美國的活力。」這麼高的歷史評價當中，也少不了那些扒糞者的監督之功。同時被百家報紙轉載的《麥克盧爾》雜誌越來越紅，史蒂芬斯被人們稱為扒糞運動的「領頭羊」。然而，隨著廣告收入的增加，史蒂芬斯的自由反而越來越受到限制。廣告部警告他揭發的某公司是重要的廣告客戶，雜誌主編也屢次強行撤下他的文章。史蒂芬斯震驚：「在我自己的辦公室，竟然有政治的干預！」他與幾名志同道合者集體辭職，創辦了《美國雜誌》。在史蒂芬斯的帶領下，《美國雜誌》很快就打開局面。這時，當初的志同道合者，開始提醒他「悠著點」，不時送進度報告給他，告訴他發行量增加多少，廣告增加多少，利潤增加多少。「不用多說，我心裡很清楚，《美國雜誌》碰到難得的成功機會了，而且我們每個人說不定還能狠狠地賺一筆。」但這卻使他內心痛苦不堪。「我帶著幾分痛苦和羞恥注意到，儘管我對自己撒謊，但我實在是很悠然自得。一切都是自己所為，不受任何外界影響，我被我自己的錢收買了，被賺錢的前景收買了。」史蒂芬斯離開了自己一手創辦的《美國雜誌》，成為自由撰稿人。此時美國的報刊業已完成大眾化過程，各類報刊在眾聲喧譁中蓬勃發展。

在20世紀前10年，史蒂芬斯的名聲如日中天。那是一個資本主義的發展缺乏法制約束和社會監督的時代，史蒂芬斯代表了一群「扒糞者」，專門揭露大公司的濫權，地方政府的貪汙和升斗小民的冤苦。他們筆下的美國，是一個工業大亨和金融巨頭橫行不法的國度；一個政府官僚普遍收受賄賂的國度；一個富人的天堂，窮人的地獄。他們對美國社會的批判，讓很多人開始從根本上懷疑美國制度。

美國總統狄奧多．羅斯福在1906年的一次講話中，一方面承認史蒂芬斯等人揭露得有道理，另一方面又表示他的不滿。他認為史蒂芬斯等人為了製造轟動，有意誇大事實。

由於對美國社會失望，史蒂芬斯對十月革命非常感興趣，在1919年訪問了蘇聯。他的蘇聯之行，讓他相信他看到了人類的希望。他說：「我已經看到未來，它正在成為現實。」他的這句話，在他那一代對共產黨革命著迷的西方知識分子中，曾風靡一時。但好景不長，到了1932年，史蒂芬斯去世前不久，他對蘇聯這個所謂的新社會幻滅了。在那一代西方左翼知識分子中，史蒂芬斯是覺悟得非常早的。在史蒂芬斯的身後，他的那些作品成為美國社會文化史的一部分，是人們認識和了解那段美國歷史的重要資料，他對資本主義的批判，也一直是美國左翼思想的來源。身為有良知的知識分子，史蒂芬斯等人對他們所處的社會，盡到了自己的責任。

序言

導言

賄賂犯罪集團在聖路易的歲月

明尼亞波利斯市的恥辱

聖路易的無恥行為

匹茲堡：一座羞恥的城市

費城：腐敗與心安

芝加哥：半自由和正在進行抗爭的城市

紐約：有待檢驗的好政府

賄賂犯罪集團在聖路易的歲月
（1902年10月）

聖路易，從其面積來看，是美國第四大城市，如今正在向世界宣告：其一，這裡是管理最差的一座城市；其二，他們希望所有人都來這裡參加世界博覽會，並在這裡觀光旅遊。其實，聖路易並不是管理最差的城市，費城才是。但是，如果我們把其內部的事情講出來，聖路易這座城市是值得我們深入檢驗的。

那裡有一個人在工作，一個人，完全獨立地工作著，他就是（地區或州）巡迴律師，「承擔起自己的職責。」這也正是數千名地區律師和公務人員承諾應做的，或者為此而自誇的事情。這個人很講究實際，頭腦清楚，嘴脣很薄，嘴角分明，個子不高，話也不多，而且說話時從不提高嗓門，喜歡把事情做在前面，眼睛裡帶有微笑，但下巴是緊繃的，他說的最簡單的話，就是「我能做到」。那些請他參加競選的政客們和有名望的市民，在他拒絕時，一再試圖說服他。他表示如果當選，就會不得不盡職、盡責，他們說：「那是當然。」於是他參加了競選，且在這些人的支持下，競選成功。可是如今，支持他的這些政客中，一些人被判入獄，一些人則跑到墨西哥。巡迴律師發現自己的職責就是抓捕和證明罪犯有罪，而最大的犯罪分子，恰恰是那些政客和重要市民當中的一些人，於是展開調查。雖然他獲得輝煌戰果，但政治家們宣稱這不是政治。

聖路易的腐敗源自上層。最出色的市民――實業家和金融家――通常控制著這座城市，而且他們經營得不錯。他們決心超過芝加哥。這兩座城市之間的商戰和企業競爭，一度是一道獨特的風景，也是富有戲劇性的場面，只有在我們這個國家才能目睹。實業家不僅僅是商人，而政治家也不僅僅是貪汙受賄之人；這兩類市民勾結在一起，他們操縱手裡的權力，控制著銀行、鐵路、工廠，在城市裡享有很高的聲望，且能利用這裡人們的主要傾向，獲取商業資源和贏得人心。這是一場不相上下的比賽。芝加哥已經率先啟動，並總是處於領跑的位置，但是聖路易則具有勇氣、智慧和巨大的能量，給芝加哥造成很大的壓力。從城市的美觀和良好的政府層面來說，聖路易已經超越過去，且有些人認為聖路易已經贏了。但是變化出現了。公共精神變成私人的性情，公共事業心變成私人貪欲。

大約是在1890年，這裡的人們開始追逐公共特許權和其他特權，不是為了獲取合法利潤和為公共事業提供便利，而是為了掠奪錢財。哪怕是稍微地、只要能在公共會議上獲得一點利益，大人物們就會濫用權術和策略。那些社會地痞，憑藉著他們的嗅覺，捕捉腐敗的氣味，闖進市議會，驅逐餘下的那些受人尊重的議員，然後出賣城市――城市的交通、碼頭、市場，以及城市其他所有的資源――現在賣給貪婪的實業家、商人和行賄者。換句話說，當重要人物開始吞食自己的城市時，民眾也闖了進來，在這個槽子裡分吃一點他們能獲得的食物。

於是逐漸出現這種情況：這些市民幾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到了聖路易，你會發現他們身上的那種公民自豪感，他們仍習慣吹牛、說大話。他們會告訴你這裡的居民有多麼富裕，銀行的資金有多麼充盈，這裡的工業有多麼重要……然而你看到的，可能是低窪不平、不堪重負的街道，骯髒泥濘的小巷；你會路過一處破敗的、裡面擠滿病人的樓房，並獲知這是一所市立醫院；你走進法院大樓，鼻孔聞到的，是消毒劑的甲醛味道，四處灑下的殺蟲劑，是用來滅蟲子的；你前往新蓋的市政廳拜訪，發現一半以上的入口被松木板子封閉，以遮擋尚未完工的內部裝修。最後，你扭開旅館的水龍頭，結果卻看到像是泥漿的水，流進洗臉盆或浴缸裡。

聖路易特許權授予市議會很大範圍的立法權，而這個市議會是由一個委員會和一個下議院組成的。福克先生的大陪審團中，一個成員對此做過如下的描述：

「我們面對的許多人，曾經是、其中多數到現在仍然是下議院的議員。我們發現他們當中有些人幾乎沒有受過什麼教育，缺乏普通的智力，無法給出更好的理由支持或反對某項提案，也無法按照大多數人的願望行使權利。在一些議員身上，你找不到意識或美德的蹤跡；在另一些議員身上，你能看出他們素養極差，行為卑鄙，處事狡詐，骨子裡透出那種卑躬屈膝的奴才相，還有他們骯髒的欲望。他們沒有資格對生活的普通需求作出反應，所以根本沒有能力理解一項法令或條例的重要意義。而且，無論是從秉性還是素養方面來說，他們承擔不起法律制定者的職責。選擇這些人來立法，簡直是對法律公正性的歪曲；而把錢給這幫無用的人，就是故意從源頭上毒害法律。」

這些人被很好地組織在一起。他們形成一個「利益集團」――一個立法機構――對此，大陪審團曾經做過如下的描述：

「我們的調查顯示，在差不多整整十年這段時間裡，如果不向立法者送去索討的錢，那些有利於不法商人謀取特許權或經營權的法令或條例，就幾乎不可能獲得通過，極少有例外。市議會兩大部門的組成人員，在人數上足以控制立法。『利益集團』的一位成員得到授權，代表集團行使權利。他負責收受款項，並依據對某項未決議案投贊成票或反對票的價格與每個成員協商，然後進行分配。自從這種做法存在以來，成員們就把如此得到的錢視為立法者正當的額外補貼。」

有一個立法者向律師諮詢，打算起訴一家公司，以便彌補因批准某個專案而欠下的、未付「好處費」損失。不過這樣的麻煩事很少發生。為了保證能按期拿到沒有爭議的收入，「利益集團」的各個機構會擬定一份進程表，為各種可能的撥款劃定賄賂價格，就像推銷員可以在路上隨時拿出來查看的清單。糧倉的修建，鐵路側線的鋪設，這些都是有價碼的；側線的好處費是按英尺計算，但價格還會因路基的土質情況不同出現變動；街道改造需要花費大量的錢；碼頭泊位則分類，有不同的、精確的估價。正如有有利於立法的衡量標準，當然也就有廢除某項法令的標準。如果出現有人反對的情況，就會對定價產生影響，所謀取的特權是否合法，也會差別對待。但是，不管是批准還是廢除哪項法令，都不會是免費的。議員中有許多人開辦酒店、舞廳――在聖路易，有個惡作劇的人，花錢僱一個小男孩跑進參議院的會議室裡，大聲喊道：「先生，你家的酒店著火啦！」結果會議室頓時幾乎空無一人。即使是附近地區的酒店老闆也得交錢，以便保住自己的地盤，方便做生意，否則就會因客流不足而受到損失。

索賄之風從市議會蔓延到各個部門。他們向商販發放許可證時收費；准許市民在街上樹立雨篷時收費；同意某人占道存放貨物時收費……但他們收取的錢，超過法律規定的額度，而多收的錢，就裝進他們的口袋。市裡的錢以較高的利率貸出去，而賺取的差價，則被轉存到私人銀行帳戶；城市馬車成為市府官員妻子和孩子的專用車；為公共機構供應的食品，出現在私人家裡的餐桌上；為救濟院提供的食品明細帳上，竟然還包括加利福尼亞果凍、進口乳酪和法國紅酒！一位議員促使一家副食品公司與另一家公司合併，而那家公司的名義股東就是議員的兒子和女兒，並成功地出價買下全市食品供應權，儘管出價超過他的競爭對手。為了對所獲好處給回報，他簽署支持另一位議員獲得獨家承擔全市印製品的合約，而這兩位議員聯手對一項議案投贊成票，致使第三位議員獲得授權，獨家向全市各個藥房供應藥品。

為了能進入議會，人們開始負債，有人甚至欠下數萬美元。有天晚上，一位新當選的議員，乘坐有軌電車前往市政廳。他說，剛才交給司機的一枚硬幣車錢，是他口袋裡剩下的最後五美分。可是第二天，他就去銀行存入了5,000美元。州參議院的一位議員向大陪審團坦白，他每年從「利益集團」那裡拿到的純紅利，就有25,000美元；一位市議員也承認，他因對一項議案投了贊成票，就得到5,000美元的好處費。

行賄和受賄成為家常便飯。一天晚上，有個記者在市政廳的走廊偶然聽到一段對話：

「啊哈！我的賄賂者！」州參議院議員先生說。

「你別動，我的受賄者！」市政委員先生說。「你能不能借我一百美元用一、兩天？」

「現在不行。不過，如果Z法案今晚能通過，稍後你在老地方那裡等我。」

「好吧！你這個慣犯，我會去的。」

1898、1899和1900年，是最黑暗的三年。外國公司進入該市，加入到掠奪財富的行列當中。而當地工業因不斷受到敲詐勒索而被逐出。價值高達數百萬美元的特許權和經銷權被授予出去，可是這些公司並沒有花一分錢現金，只是承諾將來會按照條款支付很小的一筆錢。拒絕向敲詐勒索者交錢的幾家公司，不得不離開這裡；市民們越來越明目張膽地掠奪；薪資條上填了不存在的人的名字；改善民生的工作沒有人理會，市政工程的錢被揣進賄賂者的腰包。

一些報紙表示抗議，公正的市民感到恐慌，精明的人發出警告，但是他們誰也不敢進行有效的抵抗。腐敗分子的後面是有錢人和有社會地位的人。由於這些人已經得到某些特權，他們一定會支持和保護搶劫者。廣泛受到陰謀活動傷害的人，往往順從地默默忍受，生怕自己的生意做不下去。有些人的公正和誠實本來不容置疑，他們是負責任和可信任的人，其中有些還是教友和讀經班的老師，但事實上也開始敲詐勒索起他人。而他們的藉口是「大家都這麼做」，如果他們獨善其身，就會自取滅亡。整個體制透過濫發許可和營造繁榮景象而變得寬鬆，如同當年的紐約特威德集團（Tweed）那樣瘋狂，同樣也是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