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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解放記事:寫給台灣人的「華語腦」翻轉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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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解放記事:寫給台灣人的「華語腦」翻轉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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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解放記事:寫給台灣人的「華語腦」翻轉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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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誰說「台語沒有字」?還在「本土語言在家學」?
讓本書解除你大腦中的「華語」預設值
一起翻轉本土語言的刻板印象和語言學習的迷思

●「本土語言在家學」,但為什麼大家都會的華語,要去學校學?
●「羅馬字不是字」,所以「hello」不是字嗎?
●「語言只是溝通工具」,那為什麼有些要特地學,有些不用?
●「台語沒有字」,讓「Pe̍h-ōe-jī」給你一個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台灣在戰後漫長的威權統治下,以「國語」為中心,在好幾代台灣人的大腦中,建立了打壓、歧視本土語言,獨尊華語,崇拜英語的迴路。然而,過去把華語當核心、把漢字當核心、把ㄅㄆㄇㄈ當核心、把「有沒有用」當核心的政策與觀念,卻讓我們不但華語學不好,英語學不好,連本土語言都自願放棄,講得離離落落(li-li-lak-lak)。

「我們真正在面對的問題,始終是不學。」

本書作者從個人的生命經驗出發,在覺察並自學台語、認識台語的過程中,透過文獻史料、社會新聞、政治時事的討論與分析,一步步反省並打破各種對本土語文的偏見與迷思。擺脫「華語腦」的束縛,讓我們翻轉腦袋,接回舌頭,用正確的觀念和態度,一起學台語、學客語、學原住民語,一起把台灣文化的美與自信講回來、講出來!

【專文推薦】
楊斯棓 《人生路引》作者、醫師
劉承賢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臺灣語文學系副教授

【奧援贊聲】
史 英 人本教育文教基金會董事長
鄭順聰 作家
柯大堡 《寶島神很大》金鐘主持人
黃筱純 《鏡新聞》台語主播
蔡安理 NASA 科普網站 APOD 台文版「逐工一幅天文圖」主持人

作者簡介

石牧民 Tsio̍h Bo̍k-Bîn

戰後嬰兒潮世代的下一代。上一代是台語母語者。30歲以後,2010年代開始說「覺醒牌」台語,自學台語文。寫台羅,也寫教羅;寫全羅,也寫全漢,更寫羅、漢混用。美國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台灣文學博士。高教兼任教師。黑膠曲盤收藏家。和菓子製作者。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基督徒。喜歡講,喜歡寫。用台語(文)、華語(文)、英語(文)工作的人。

名人/編輯推薦

推薦序
解讀眾人內心劇場,昂首自信護持母語

楊斯棓
(《人生路引》作者、醫師)

一言以蔽之,石兄這本著作精準描繪、解讀了我與他人的內心小劇場,教人如何昂首自信的護持母語。
博陽廣告公司總經理吳世廷曾有一本名著:《廣告夾心》,裡面有篇文章叫〈你是 Do,我是 Rei,他是Mi〉。
該文引述美國伊利諾州大陸銀行的一則廣告,畫面上的五線譜,很反常的,只有一個音符,標題是:Just a note to remind you the orchestra needs everyone’s support.(這個音符 / 備忘錄提醒您,管弦樂隊需要每個人的支持。)
該廣告登出的當下,銀行遇上財務困難,欲尋求大眾支持,進行信心喊話。
吳總話鋒一轉,他回想起小時候在學校講台語曾被罰站或罰錢,他說華語就像前述廣告的音符,「一言堂的結果,消除了噪音,也消除了高低音,樂曲是單調的單音。」
吳總作結:「解嚴了,多了噪音,多了抗爭,但也多了台語、客語的電視節目。許多台語的俚語,變成流行語。」
然而,有了台語的電視節目,台語就得到公平的對待嗎?
圓神出版社創辦人簡志忠有一次邀我到辦公室一聚,他問我有沒有看過某個台語節目,我說有,他追問我記不記得那位男主持人的腰帶上繫著什麼?
我心想,腰帶上還能繫什麼,不就是皮帶嗎?不過經社長一說,印象中那位主持人的腰上確實不是繫上皮帶,而是一個勉強湊數的「物件」。
確實如此,答案是一條壞掉的電線。
前輩請我思考,節目為什麼安排一個講台語的人只能把壞掉的電線當皮帶用?
家父小時候唸書說母語要罰錢掛狗牌,外甥女唸書的現代已有母語課。
我從小學到大學,雖沒經歷「狗牌時代」,但也還未躬逢學校裡的母語課,偏偏當時求知慾已爆發,靠著購買李鴻禧教授、黃信介前主席的演講錄音帶,反覆聽百遍自學,靠著莊永明老師、陳主顯牧師的著作,辛苦疊磚,好不容易累積到一個「敢」公開說台語的程度。
在公眾場合用台語致詞,並不容易,任何一個能自在說台語的人,可能內心都上演過多種小劇場,譬如:
第一、台下若有人鼓譟「聽不懂啦」,強烈示意你放棄用台語致詞,你可能乾脆屈從,那是一個比較輕鬆的選項。
第二、台下若真有人聽不懂,一臉「O人問號」,你也於心不忍,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有沒有意義。
第三、如果你有意無意穿插了國罵髒話,會發現斜射而來的目光益加不友善,甚至有人藉此囁嚅「台語就是像這樣沒水準」,你更會懊惱自己因為失言而醜一。
有一部分聽眾,心裡排斥台語,如果其他聽眾對你報以掌聲,他也只能被迫「見證」強過華語數倍的台語張力。
有一部分聽眾,心裡對台語沒有正面或負面看法,你說得有趣,他聽得懂十之二一,或許有機會引發他興趣。
有一部分聽眾,心裡很渴望有人願意挺身在公開場合高聲朗誦母語,他們等了數十年,就是在等你。

自序

《台語解放記事》的成書,若沒有前衛出版社林文欽社長的賞識,以及財團法人人本教育文教基金會在《人本教育札記》提供寫作空間,不可能完成。
前衛作為一個長期堅守台灣本土意識文化陣地並且卓然有成的出版社,願意相信一個無論在學術或著述上都沒有卓越成績的作者,展現的是莫大的包容和勇氣。惟願這本書能不辜負社長疼惜台灣以至對一個新手作者愛屋及烏的心意。編輯鄭清鴻先生慨然應允將我的書稿轉呈社長,以及在出版過程中對我的「khan-kà 牽教」,我深深感激。社長和清鴻兄的賞識,使我在生涯的挫折中至少可以相信自己並非一無是處。同時,也要感謝楊斯棓醫師、劉承賢副教授慷慨賜序,以及多位前輩、友志的盛情推薦。
人本教育基金會作為台灣解嚴後最早期的NGO組織之一,至今還持守著使台灣成為更美好國度的初衷。我在十四歲時,成為人本教育基金會少年遊的學員。以後,我陸續是人本的森林育活動員、領隊,森林小學試教教師,見識營營主任,基金會工作人員⋯⋯。三十年來,如果人們看見我在變得美好,那便證明人本教育基金會初衷不改。
人本從我還是孩子的時候,便幫助我成為一個喜歡思考的人。他們也幫助我維持著這樣的習慣,一直到中年。《台語解放記事》是我把自己思考的習慣對準台語、台語文、台灣的語言環境和台語教育的結果。它主要以華文寫成,必要時加入台文羅馬字和漢字,盡可能將我思考所得準確地表達出來。或許,讀者將會在閱讀的過程中發現,有些話、有些事,若不使用台語、台語文,還真難以準確地表達出來。我希望那就是這些文字存在的意義。
我很清楚,對於台語復振運動、台語文運動而言,這樣一本書能夠發揮的影響力並不大。甚至,也未必是運動者所需要或所樂見的「幫忙」,而我恐怕也並不是運動者設想中的隊友。但我猜,自己大概是維持著人本的習慣;我們蠻「tiâu-ti̍t條直」,也蠻「pe̍h-ba̍k白目」,應該做的事而碰巧又有能力,就做了。
做了又怎麼樣呢?我願意相信,像我這樣並不特別精彩也並不特別犀利的人一直做下去,最終,更多以台語進行思考的大思想家和理論家,以台語文寫作的大文豪,就會出現。但我們必須開始。
我要為這本書的出版,感謝人本教育基金會史英董事長,您是我一輩子的老師。感謝《人本教育札記》編輯部的同仁,江思妤小姐、郭恆妙小姐、王士誠先生、朱慧雯小姐,在寫作的過程中作為我的後盾。
最後,我必須感謝林佳怡小姐、黃如莉小姐,以及我的妻張明怡小姐。作為這本書每一篇章最初的讀者,你們的心、眼和話,都將我的文字琢磨得比我設想的更加溫潤。

石牧民

目次

推薦序|解讀眾人內心劇場,昂首自信護持母語/楊斯棓
推薦序|這本書酸酸的/劉承賢
自 序 石牧民

第一部.生命史
|01|說台語的預知解放記事
|02|低調復仇的台語文自學
|03|吳念真的戲與文
|04|《台灣男子葉石濤》的語言問題,之:我們不要傷心了

第二部.礙台語的迷思
|01|說台語,就沒有「台南腔(華語)」的問題
|02|不服?來戰歷史、làu台語
|03|語言學習的「té-tì底蒂」
|04|害人體的病毒和害台語的病毒
|05|說台語的政治性
|06|對台語音的覺察和分析
|07|看不懂,正好學
|08|語言是不是溝通的工具?

第三部.歷史上的台語
|01|記號的奇幻漂流.其一
|02|記號的奇幻漂流.其二:「黑名單」
|03|一場沒有開始的論戰和一場沒有結果的論戰
|04|童年台語國
|05|台語、華語攏會通
|06|耶穌sio-tsioh-mn̄g
|07|Kàn!髒話的文學
|08|台灣與台語的再發現
|09|「台語沒有字」的翻案文章.之一
|10|「台語沒有字」的翻案文章.之二

第四部.台語教育
|01|你的母語不是你的母語
|02|當台語遇見漢字
|03|童書,火星文和錄影帶
|04|母湯真m̄-thang
|05|懂不懂啊你!
|06|深度哏,破月亮迷思的台語斬擊
|07|Siri學台語,先別高興得太早
|08|「雙語國家」政策根本錯很大
|09|這就對了──談「國家語言整體發展方案」
|10|台語考古題
|11|台語是一個產業

書摘/試閱

語言學習的「té-tì底蒂」

二〇二〇年一月九日,教育部會議確定,自二〇二二年九月,也就是一一一學年度開始,九年一貫的國中七、八年級,將有一週一節必選修的本土語文課程;而國中九年級,本土語文課程則為校訂選修。具體而言,二〇二二年的國中七、八年級學生,一定要從原住民語、東南亞語、客語、台語中擇一,選修每週一節的本土語文課;國中九年級學生,則可視需要自主選擇是否繼續選修。
這項教育政策的轉變,因應《國家語言發展法》之制定,是台灣這個國家珍重母語及本土文化的重要進展。九年一貫課綱中,國小一到六年級的本土語文課程,實施已經二十年。二十年來,我國學童由於在義務教育中學習本土語言,因此具備族語、母語的基礎知識。既是一九九〇年代以來母語復振運動促成的巨大轉變,也是台灣正視自己作為一個多民族移民國家的進步成果。從所有人都是「中國人」的威權時代,到國家以教育政策肯認公民的族裔特殊性,真是長時期的持續演進促成的極大變化。但是,在語言教育政策演進、轉變的過程中,遭遇到的阻力及反對聲浪,二十年來倒是一成不變。
「這些時間為什麼不拿來學數學、國文這些『重要』的科目?」、「母語在家學就好了啊!」、「孩子在學校的本土語言課本裡頭的字,家長根本看不懂啊。只會讓孩子更排斥台語。」更麻煩的是,我國現行的政策也有可能對本土語文課程形成排斥。一度箭在弦上的「雙語國家」政策,明確宣示台灣這個國家及社會真正側重的是華語和英語。這將要令前述的第一個抱怨顯得更有道理,「本土語文課程的時間為什麼不拿來學『更重要』的英語呢?」
「本土語文課程的時間應該拿來學習英語」這樣一句話,這樣的觀念,乍看之下並不奇怪,甚至頗有些理所當然。但我們不妨來分析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天經地義而無懈可擊。
首先,它顯然認為原住民語、東南亞語、客語、台語、華語、英語這些「都是語言」的科目「都不一樣」。好趣味喔,「都是X的東西都不一樣」呢,難道沒有哪裡怪怪的嗎?依照流俗不假思索的認知,的確一點都不奇怪。原住民語、東南亞語、客語、台語,屬於「只是溝通工具,根本不必特地花時間去學」的語言;華語,屬於「大家共同的溝通工具,所以一定要學習」的語言;英語,屬於「為了能夠與國際溝通、接軌,更是一定要學習(而且決定起跑點上的輸贏)」的語言。
不分析還好,筆者一旦這樣歸類起來,你就能夠看見,全部都是溝通工具的這些東西,竟然有從「不必特地花時間去學」到「不學會輸在起跑點」的差別。那敢情好啊,「要不要學台語」、「要不要學華語」、「要不要學英語」,這些問題如果答案各異;那麼,「我們究竟要不要學溝通」,這個問題會有三種答案嗎?
以上的辯證,讓我們看見,回答「學不學本土語言」之前,我們先決定了它們沒有效益;而英語的潛在效益,則讓「學不學英語」這個問題連問都不需要問。而這樣的先入為主,則讓我們從來沒有將本土語言當作語言來學;同樣地,也讓我們從來沒有將英語當作語言來學。這其實不難理解。如果「贏在起跑點上」是學習英語的動機,你真正在意的是英語這種語言,還是「贏」呢?
任何語言都是系統性的技術及知識。學好英語的方法,是能夠準確地掌握並且運用那個系統性的技術及知識。學得語言這種知識,同時也學得思考,學得探索、描述、分析世界的技巧。是在「學英語」嗎?不是的,是在學掌握、運用那個系統的方法。如果這樣說還太抽象,不妨想一想你一定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現在的小孩表達能力越來越差。」這句話,不就恰恰說明你認為自己對華語這個系統的掌握度高過「現在的小孩」嗎?更進一步問,又如果「現在的小孩」普遍具有更高的英語能力,而會英語好棒棒,又為何要在意既已贏在起跑點的他們華語表達能力越來越差呢?
「語言能力哪能這樣一刀切?」如果想要這樣反駁,小心了,為什麼又覺得統稱本土語言的那些語言(及其表達能力)可以「不必特地花時間去學」呢?
歸根究底,我們對於語言的認知是錯誤的。語言是系統性的技術和知識,學會系統性掌握語言技術和知識的「方法」,才是學語言。而且它勢必會觸類旁通,根本沒有本土語言必須把時間讓給英語的問題。
台灣社會上,無謂地去區分不需要特地去學的語言和非學不可的語言,這種流俗,不妨用「賣油--ê」(賣油翁)的故事來破解。
神射手百發百中,「tshiú-lōo tsin iù手路真幼」。「賣油--ê」在一旁看,只是「bî-bî-á tshiò微微仔笑」。神射手很生氣,質問他怎麼不像旁人「tshui pho̍k-á-siann催噗仔聲」。「賣油--ê」取來「iû-kan-á油矸仔」(油瓶),瓶口覆蓋「gûn-kak-á銀角仔」,從高處倒油入瓶,油直穿銅錢正中的「khang空」而過。銅錢一點都沒「bak-tio̍h沐著」油。「賣油--ê」解釋,神射手和他的技藝,都是「sı̍k-tshiú熟手」之下老練的「kuàn-sı̍k慣熟」。
筆者介紹歐陽修〈賣油翁〉故事的方式,已經是在華語強勢的客觀社會條件下,在既有文本中提取具有當代實用性語彙的示範。搭配教育部《臺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網路資源),可以教授字詞、單詞的呼音及變調、例句。除此之外,更可以進而觸及語言的文化內容,諸如:台語的語用中,不太會說「賣油的老人(翁)」,而習慣以職業代稱人,像是「賣油--ê」;「bî-bî-á tshiò微微仔笑」是明確具有言外之意的語彙,這種文化特殊性的語彙直接表現在「pua̍h-pue跋桮」文化中,「tshiò-pue笑桮」的意思其實就是神明「微微仔笑」,不置可否。
更重要的是,「賣油--ê」故事中,神射手與賣油翁的技藝同樣屬於熟能生巧的部門,但是當神射手「露一手」,會得到技驚四座的喝采,而且甚至連射手本人都覺得旁人有喝采的義務;而賣油翁的同樣一種技藝,連在歐陽修的敘事中,都在喝采的外圍,只有神射手一人見證。示範之後,賣油翁恐怕也只是再挑起擔子,飄然而去。
故事的核心,參酌我們關於語言學習的流俗,實際上在說什麼呢?英語或許真正能夠讓人「贏在起跑點上」,或者「接軌國際」吧。但是,如果著眼在這些效益上去學,那就是著眼在神射手百發百中以後的掌聲;而一旦這樣,會錯看了什麼呢?
會忘記了,真正學得好,需要投注的是賣油翁所「khui-phuà開破」的功夫(你看我又提取了一個實用性的字彙)。而一旦下了那種功夫,百發百中和滴油不沾是同一回事。
那個功夫的初心,不是把語言當成功的捷徑學,而是當作系統性的技術和知識去學。
(我為什麼寫一堆你不見得一望即知的台語詞彙?我要逼你去做查字典這個語言學習的基本功啊。)


台灣與台語的再發現

你的社交媒體平台曾經被《斯卡羅》(Seqalu)洗版嗎?根據陳耀昌的小說《傀儡花》所改編的公共電視劇集,甫播出就引起熱潮,不但拿下二○二二年第五十七屆電視金鐘獎最受觀眾矚目的「戲劇節目獎」,同時也帶動收視觀眾對於族群、語言的討論。敏銳的評論者,甚至討論到戲劇語言中方言的腔調問題。無論是小說原著或影集改編,呈現十九世紀中期台灣恆春半島上族群關係或住民認同的準確性,都被高度關注,當然也不乏爭議。可見《斯卡羅》的播出強烈衝擊了當前台灣人的歷史認知,直接反映出這個島國的過往,遠比大眾被灌輸的刻板印象還要立體、複雜、鮮活生猛許多許多。這絕對是《斯卡羅》這部劇集的正面價值。
才不過一百五十多年前的台灣,簡直像是異國!而且不只「一個」異國。《斯卡羅》時代的台灣非常國際化,有眾多文化和語言在島嶼上聚合、對話,或衝突。實際上,就連觸發《斯卡羅》的「羅妹號事件」,以及劇集一開始李仙得(Charles Le Gendre)所遭遇到的清國官僚不做為,都戳破了「清國自康熙開始領有台灣」這樣的「神話」──清國的治權僅僅及於台灣西部的部分區域。李仙得看見清國官員不願意、不能,恐怕也不敢和瑯嶠十八社大股頭卓杞篤打交道。
一百五十多年前的台灣,不是我們所以為的台灣。台灣的歷史不是長期以來中國國民黨意識形態建構的歷史。台灣原本的語言環境,也絕不像現在這個被中國國民黨意識形態扭曲過的語言環境。
「羅妹號事件」以一艘叫做「Rover」的船命名。事件發生時,驚動了半個地球外的事主美國。但就台灣當時的政治環境和物質條件而言,島上其他地區恐怕都不知道有羅妹號事件。
羅妹號事件後不滿五十年,有一艘更著名的船出事了。一九一二年四月,鐵達尼號(Titanic)在北大西洋撞擊冰山後沉沒。這是一件發生在距離台灣半個地球之外的事。但不出兩個月,台灣的《Tâi-oân Hú-siâⁿ Kàu-hōe Pò》(台灣府城教會報)就已經刊出鐵達尼號沉沒的事件。這篇報導以俗稱「Pe̍h-ōe-jī白話字 」的教會羅馬字寫成。也就是說,一九一二年的台灣,存在著一群人,他們能夠閱讀拉丁化文字所表記的台語,而他們之中可能有漢字不識得一個的所謂「文盲」;他們所閱讀的資訊,包含了發生在半個地球之外,北大西洋的最新頭條時事。
我們不妨設想一下,這是個什麼樣的概念?這意味著筆者那從沒有接受過學校教育、大字不識一個的祖母,能夠以拉丁化的台語文字接收資訊,與人閒聊的談資,竟是CNN報導過的頭條新聞。這是一九一二年台灣人識讀能力的光景之一。但曾幾何時,我們對於「字」的想像,窄化成只有漢字一種符號;連帶著把表音的字符當作「拼音」,看到「Tâi-oân」脫口而出「這是『台語拼音』」,但沒有人會把 Taiwan 說成「拼音」,因為那是好棒棒的「英文」。
我們對於歷史的想像被扭曲得窄化而扁平。我們對於族群的想像被扭曲得窄化而扁平。我們對於語言的想像被扭曲得窄化而扁平。
《斯卡羅》激起的漣漪很震撼,但我們不妨提醒自己:那個時代沒有一個「台灣」。威風彪悍的卓杞篤大股頭管制的領土不叫做台灣;清國所管制的區域也夠不上一個台灣;吳慷仁飾演的那個角色不會覺得自己是台灣人。人物與族群關係複雜的《斯卡羅》實際上不可能凝聚或投射出任何形式的台灣認同。反而是一百五十年後,我們社會中出現而且生根的台灣認同,將「台灣」設想成了一個共同體。這一個共同體的意識,把《斯卡羅》看得很重要,它雖然繁雜,而且裡頭的人們各自為政、各懷鬼胎,但我們認為那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過去。這是一個現代化的成果,這個成果恰恰也令我們的台灣終於逐漸擺脫不曾全面現代化的「中國」。
本書所討論的台語問題,也是一種現代化的關切。前文舉例的鐵達尼號報導就展現了台語現代化的端倪。首先,從客觀條件來說,那篇叫做〈Kong-phòa Tōa-chûn〉(攻破大船)的鐵達尼號故事,是一篇登載在「報紙」上的「報導文學」作品!「報紙」,是結合印刷術和分類、傳遞資訊的科技而產生的東西。報紙的出現,就是現代化的指標。「報導文學」,是人因應現代生活的需要而去主動篩選資訊,再重組資訊,標準化之後,讓接收到一模一樣資訊的人數最大化的文學類型。人類只有在進入現代之後才做這樣的事。
這篇〈攻破大船〉的內容,更是具有明確的現代化特徵。它以「冰」開始陳述鐵達尼號的故事。說北極處有冰,其中有一些冰是動態的,它們「流落低(kē)若親像chò一條冰ê河。」這些形同一條河的冰不斷往低處流動,「已經到海口冰tō鑽入水裡」。然而近北極處,海水的溫度並不會使鑽入水中的冰消溶,實際上是冰河一直延伸到海中;最後,「就(chiū)大塊冰摺(chih)斷去浮tī海裡」。報導中的第一段文字,不但交代了冰山的形成,同時描述了冰河這種自然現象的型態。這些描述,出現在《國家地理雜誌》(National Geographic)中都不為過。再提醒自己一下,這是一九一二年的台語報導文學。
說完了冰山的成因,報導繼續說,「人叫做『冰山』」的這種東西,「有時嶄然(chám-jiân)大塊;離海面幾十丈懸(koân),也tī海內幾若百丈深」。有的冰山突出海面幾十丈高,但在海面下有幾百丈那麼深,看似平淡無奇的話,在說什麼呢?這說的是漂浮的冰塊水面上的體積與水面下的體積,約略是一比九。這是科學性的語言啊!是經過驗證的自然現象。而這同時也是夜間航行的鐵達尼號觀測到冰山時來不及閃躲的主因。同樣科學性的語言,還可以在報導談到鐵達尼號這艘輪船本身的時候看到。報導說:鐵達尼號是來往於基隆與神戶之間輪船的七倍大。
從一九一二年的這篇報導,看得見當時的台語報導文學已經在描繪一個有生態,有觀測,有規制,能夠加以度量並且能夠相互比較的世界。一九一二年的台語報導文學,用台語的文字對世界作出極度客觀性的描述。這些客觀性,再一次恰恰是「現代」的基礎。我們不要忘了,同一時期仍然固守古典體制的中國書面文字(文言文)理念,幾乎完全不做這些事。中國的這些事,得在一九一九年的五四運動之後才出現。
這篇〈攻破大船〉,只是一八八五年創刊的《台灣府城教會報》的「冰山一角」。很遺憾,這樣的台灣,像《斯卡羅》那樣超出我們刻板印象的台灣,曾經從我們的認知當中被剝奪。而我們正在慢慢把他找回來。
儘管《斯卡羅》大受歡迎之際也引起很多爭議,如同台語的復振工作一向是山頭林立,吵得不可開交。但這又再一次恰恰是好事。對台灣史的印象只有(虛構的)吳鳳捨生取義的時代,你都不能跟他吵呢,吵了會失蹤會被槍斃。現在這樣大家各執一詞反而好,不是嗎?越吵,越是會吵出更接近真實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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