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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香門第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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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香門第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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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莫風流 繼《龍飛鳳仵》《醫判》後,獻上穿越小庶女翻身記

前世名校資優生,今生名門小庶女
一心只想求清靜,保生活,無奈這書香門第紛爭無數,麻煩不斷!
出身卑微又怎樣,命是注定的,運卻可以改變,
且看小庶女如何從軟柿子變硬榴槤,一路繁花似錦!




★★編輯強推,必讀理由★★
作者一如既往的很會營造氛圍,抓住讀者的心,把一個穿越女子在古代精心運營自己的人生寫得一波三折,驚心動魄,讓人忍不住期待,忍不住想像。故事中的女主來自現代,很快認清自己庶女的身分,但她堅信命是注定,運卻是可以改變的,她靠聰慧冷靜,不貪不妄,一步一步走出泥潭,走出自己人生的平安喜樂。



當你的生活,甚至生命,被人捏在手裡時,
你所能做出的掙扎,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所以她謹小慎微,討好賣乖了五年,還是避不開,躲不過嗎?
五年前她剛拿到護理學系碩士文憑,
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希望與期待,怎麼也沒有料到,
最後會在這如井底一般的古代深宅大院裡,卑微地活著。
佟析秋,佟家可憐的小庶女,
上有隻手遮天的當家主母,下有各懷鬼胎的嫡庶姐妹,
旁有敵友難辨的眾位姨娘們環伺左右,
她不僅要掛心自己不得寵的生母,還有一個亟需她庇護的幼弟,
她身邊的丫鬟更是這五年來慢慢培養的心腹,
無論如何她也要護她們周全。
看來單單自保已是不能夠了,
為了她在意的人,她不能再一味求穩。

作者簡介

莫風流
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瀟湘書院金牌作家,擅長寫古言,著有《龍飛鳳仵》、《大訟師》、《醫判》等作品。所著作品文筆細膩,情節生動,有極強的代入感,多部作品點擊破千萬,作品長期佔據各大榜單,深受讀者們喜愛。
出版作品:《龍飛鳳仵》、《大訟師》、《醫判》、《庶香門第》。

目次

第一章 暗逼
第二章 不安
第三章 探路
第四章 防備
第五章 拿捏
第六章 佈局
第七章 處置
第八章 所求
第九章 縝密
第十章 意外
第十一章 懲罰
第十二章 父親
第十三章 混亂
第十四章 目的
第十五章 命運

書摘/試閱

第一章 暗逼
轟隆隆的雷聲,宛若在耳邊炸響,層層疊疊的烏雲壓在佟府的屋頂上,頃刻間便是傾盆大雨兜頭而下。
「小姐,您就歇會兒吧,小心眼睛。」司杏為佟析秋續了熱茶,心疼的看著自家小姐越發清瘦的身形,芙蓉色棉紗小襖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單薄的讓人生憐,斜斜的牡丹髻孤零零的插著一根碧玉蘭花簪子,眉如新月,鼻樑俊挺,低著頭專注的看著面前的畫紙,嫻靜溫柔。
司杏看得有些發怔,捨不得打破眼前畫卷一般的畫面。
屋子裡一時靜悄悄的,只有三尺見方的炕桌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好一會兒佟析秋才揉著發酸的脖子,秀麗的面容抬起來,在微暗的光線下散著瑩白的光澤,櫻紅唇角微微一勾,「來旺家的怎麼說?」
司杏見她不再繼續畫,立刻將粉彩牡丹茶碗遞給她,「說是賣得都好,尤其是小姐親手描繪的那幾款叫不出名的花樣特別暢銷,連錦繡閣的大掌櫃都讚不絕口。」
叫不出名字?那是自然,那幾款花樣是她前世裡才有的花種,如今一晃五年,她的記憶也開始變得模糊,甚至那半年孤單在病房看著花開花落等著生命消失的日子,也有些不真實。
熱茶入喉,佟析秋嘆了口氣低頭又繼續畫,「那我就多畫幾款,過幾日四姐姐生辰,少不得要用錢。」
「昨兒聽姨娘說姨太太今兒會來,那表少爺……」表少爺為人謙和,溫潤如玉,佟府的女眷對他印象都非常好。
佟析秋皺眉看向司杏,露出少有的嚴厲,「這話以後不准再說。」
「是,奴婢明白,奴婢錯了。」
佟析秋其實也不想如此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可身在這樣的家庭,儘管五年來她努力讓自己在有限的條件下活得自在些,可礙於庶出的身分,很多事還是由不得自己做主,譬如婚姻,大太太若是高興了,或許能給她找個體面的好人家,至於表少爺徐天青……沒有期望便不會失望,況且她想嫁的並非豪門貴胄。
這時,鴉青色厚棉簾子被人掀開,一陣冷風灌進來,春雁腳步匆匆走了進來,滿身的水滴落在暗紅色地板上,狼狽不堪。
「這是怎麼了?」春雁向來性子沉穩話也不多,能讓她這麼失態,必是發生了什麼事。
砰的一聲,春雁跪了下來,「小姐,您救救司榴吧!」
佟析秋擱下筆,她謹小慎微了五年,難道還是避不開嗎?
司杏急忙將春雁拉到一邊低聲質責,「妳不知道小姐在府裡的處境嗎?老爺六年沒進姨娘的房間,連帶小姐和少爺也不見,這幾年連府裡的下人都能拿捏咱們,給臉色看!若不是小姐在大太太面前討好賣乖,別說妳我,就是這知秋院恐怕也難保,妳們不事事謹慎,竟還惹出亂子了!」
春雁一臉愁苦,她何嘗不明白,可是……
「司杏!」佟析秋含笑看著她們,聲音卻凌厲幾分。
「奴婢逾越了。」司杏怒瞪春雁一眼,也跪了下來,不敢再說話。
「說吧,發生何事?」
春雁怯怯地將事情說了,「司榴去廚房拿午膳,水香看到我們多了道大太太賞的水晶肘子,便說小姐向來和氣不如讓給三小姐,三小姐這兩天正念叨著,司榴不依,兩人就吵了起來。也不知怎麼突然提到來旺家的幫咱們賣繡品的事,水香還砸了一個甜白瓷的碟子,廚房的陳媽媽不勸反而摻和著添油加火的,要太太評理,沒一會兒房媽媽沉著臉來了,將她們兩個帶走,奴婢瞧著不對,急忙抄近路回來告訴小姐。」
三小姐佟析言的姨娘正得寵,跟著老爺去永州任上服侍,佟析言氣焰越發的高,但若說單單為了一道水晶肘子,佟析秋相信她還不至於如此,那是為了什麼?
這種小事按理房媽媽訓斥兩句,最多賞幾個板子就可以解決,為何大太太一反常態親自過問此事?
春雁見她不說話,心裡越發著急,大太太是笑面佛,看似和氣手段卻最是霸道,她若真動了心思懲治,只怕司榴這次不死也要脫層皮!
她們都知道六小姐處境艱難,可是不求她,她們又能求誰呢?
司杏也心急,幾個丫鬟一道進府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但為了顧全大局,她還是忍痛勸道:「小姐,司榴與人鬥嘴本失了規矩,大太太責罰也是應該。」
佟析秋搖搖頭,她若連自己的丫鬟都沒辦法保護,又怎能讓人忠心於她,讓大太太看重於她。
只不過沒弄清楚大太太的心思之前冒然前去反而不妥,「春雁,妳先去換身衣裳喝杯熱茶暖暖,只怕過會兒大太太房裡便有人過來,見妳這樣徒惹非議。」
司杏陪春雁去換衣,佟析秋則起身脫了身上半舊的小襖,換上年前大太太賞的石榴紅百蝶穿花洋緞窄裉襖,然後走到鏡前看了看妝容,恍惚了片刻,五年前她剛拿到護理學系碩士文憑,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希望與期待,怎麼也沒有料到,她最後會在這如井底一般的古代宅門裡,卑微地活著。
當你的生活,甚至生命,被人捏在手裡時,你所能做出的掙扎,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佟析秋看著鏡中人,雖然才十二歲,但已經可以看出,是個小美人了,巴掌大的鵝蛋臉,細緻的五官,白皙的皮膚,只怕再過幾年這張臉長開了,怎麼也藏不住了。
看來單單自保已是不能夠了,為了她在意的人,她也不能再一味求穩。
收起心思,她轉身端坐在鋪著氈毯的炕上,大太太那邊就派人來叫她過去了。
剛到智薈苑,守在門口的紫珠便迎了過來,接過司杏手中的雨傘,在佟析秋耳邊小聲道:「永州來信說王姨娘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佟析秋脫了身上半舊的銀鼠披風,朝紫珠點點頭,心裡已經有了盤算,又朝著門口的幾個丫鬟笑笑,便跨過門檻進去了。
穿過富貴牡丹屏風進了暖閣,就看到大太太穿著絳紅色福壽團花褙子端坐在上,頭上的赤金彩鳳瓔珞簪子微微晃動,面龐圓潤富貴祥和,但一雙含笑的眼睛卻露出精光。
炕几上擺著掐絲琺瑯的熏爐,青花瓷茶碗,甜白瓷碗碟裡裝著蜜餞等零食。
炕下三小姐佟析言坐在繡墩上,見她進來臉上的笑容有些幸災樂禍,「六妹妹可算來了。」
四小姐佟析硯坐在對面,臉上笑容真誠許多,她左手邊下方並排跪著司榴和水香,佟析秋心裡鬆了口氣,至少司榴還好好的。
「母親。」佟析秋上前見禮,待大太太讓她起身,又與佟析言、佟析硯見過禮,紫霞端了繡墩過來,但她並沒有坐,而是微垂著眼睛,有些驚訝的看著司榴。
依舊是老樣子,兩耳不聞窗外事,連自己奴才的事也不知道。
大太太很滿意,指了指司榴道:「妳的主子來了,有什麼話說清楚也好。」
也好?好什麼?難道大太太已經想好怎麼處置了?
司榴不敢抬頭,濕漉漉的頭髮貼在慘白的面頰上,不知是冷還是害怕,聲音有些顫抖,「太太,都是奴婢的錯,請太太責罰。」
只說責罰,卻不說事情。
大太太在,佟析秋不便說話,只用眼角飛快的晙了一眼上座,大太太依舊是笑,只是笑容多了份凌厲。
「六妹妹教導的可真好,奴才一肩扛下,倒省了母親審問功夫了!」
佟析言這話分明意有所指,佟析秋不解,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看著她,淡淡說了句,「妳們主僕倒是情深!」
司榴心裡咯噔一聲,跪行一步,「太太……」
大太太揮手,阻止她開口。
紫釵已經將事情始末告訴了佟析秋,原來是司榴和水香在吵嘴時,不知旁邊誰多了一嘴,說司榴現在有外院來總管做靠山,還說有天在來旺的大兒子福貴身上看到了一條女子的帕子,分明是司榴的針腳。
司榴急了,大太太這是何意?她一個丫鬟沒什麼,大不了被打發出去,可是小姐……想到這裡她顧不得許多,心裡的話脫口而出,「太太,奴婢從小進府,雖然蠢笨,更沒福分伺候太太,但小姐平日總是教導奴婢,說府中事務繁多,我們做下人的該循規蹈矩不可給太太徒添事端,奴婢一直謹記在心,從未有過非分之想,請大太太明察啊!」
「未經主子允許便開口說話。」佟析言嘲諷的看了眼佟析秋,「才說六妹妹訓導有方,這丫鬟就急著驗證了?」
大太太臉色已經很不好看。
司榴更加急了,她本想著把佟析秋摘出來,可是三小姐分明就是在告訴大太太,是小姐提前告訴她,若東窗事發,讓她務必扛下,她張嘴想再申辯,一直沒有說話的佟析秋卻先一步開了口,「母親,女兒有幾句話想說。」
大太太點點頭允了。
佟析秋上前一步,語氣微帶疑惑,「女兒拙見,無風不起浪,既然有人說在福貴身上見過司榴的帕子,母親看要不要將福貴喊來問問?」。
佟析言詫異地看了眼佟析秋,沒想到她竟然將話挑明了!來旺是什麼人,就連大老爺在家時,也會給幾分臉面的人,傳他兒子來對質,不等於打他的臉?真是愚蠢。
大太太眼中閃過一絲凌厲,她是自信無事,還是覺得自己使喚不了福貴呢?
念頭閃過,大太太動作緩慢的啜了口茶,聲音淡淡的,「妳認為呢?」
佟析秋自然明白這是大太太在試探她,她從來就沒小看過大太太,能將偌大的佟府攥在手裡滴水不漏的人,又怎麼會簡單。
眼中出現了一絲猶豫,聲音低低的有些惶恐,「女兒失言,自是聽憑母親做主。」一副沒有主見的模樣。
大太太看了眼房媽媽,房媽媽面露嚴厲開口道:「這樣不懂事的丫鬟,依府裡的規矩該攆到莊子裡去。」
佟析言眼中笑意漸盛。
佟析秋臉一白,跪在司榴旁邊,「母親說得對,若事情真的屬實,這丫鬟斷是不能留了,咱們家雖不是天潢貴胄,可也是大戶人家,大老爺、二老爺、大哥在朝中都身居要職,大姐更是宣寧侯府的二夫人。府裡下人私通可大可小,可若傳出去佟府的臉面就當丟盡了,況且我們姐妹幾個都還在家裡……」說著臉頰一紅,說不下去了。
房媽媽驚訝的看了眼佟析秋,沒想到一直老實木訥的六小姐有這般口才,她說司榴不懂事,並未指出她錯在哪裡,可六小姐卻抓著私通之事不放,看著毫無私心,卻是拐了彎的提醒大太太,處置一個丫鬟可以,但是事情若是傳出去,府裡的面子卻是不好看。而且來旺一家老爺早給脫了籍,就是大太太也沒權力處置,這樣一來,處置司榴就不能用這件事做藉口。
可若是吵嘴,最多是幾板子的事,三小姐身邊的水香也難以倖免了。
房媽媽的思路,被冷笑的佟析言打斷,「六妹妹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妳的奴才與人私通,還怪到母親這裡了?母親持家有度滿京城貴婦圈裡都是有名的,況且闔府的下人怎麼就妳的奴才犯了這樣的事!?」
房媽媽蹙著眉,暗暗搖頭,是六小姐的丫鬟,難道不是大太太的奴才?佟府裡除了嫡出的少爺小姐,誰不是奴才?平時看上去伶牙俐齒的三小姐太過浮躁了。
大太太冷眼掃了眼佟析言,就見佟析秋惶恐低下頭,「女兒全憑母親做主。」並不理會佟析言的話。
大太太表情微緩,要說這丫頭聰明,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內情,她卻毫無反擊之力,可要說她笨,她又知道護著自己的丫鬟。
不過,也是因為她這樣的性格,她才對他們姐弟高看一眼。還得她自己有悟性,知道誰才是她的主子。
氣氛凝滯下來,司榴的額頭滲出密密的細汗。
一直沉默坐著的佟析硯卻因佟析秋的話怔了一下,府裡下人若真出了私通這樣的事,往小了說,主子隨手成全便罷了,可若往大了說,就是他們佟府沒有規矩,管教無方,連下人都互贈私物,她們這些主子還不定怎麼樣?老爺和大哥倒還好,畢竟是男人,可是她們幾個都還未出閣,閨中小姐的名聲若是壞了,以後還怎麼找婆家!
她冷睨佟析言一眼,站起來偎到自己母親身邊,挽著她的胳膊笑道:「娘,來總管在府中這麼多年,一直是受到父親的倚重,女兒瞧著福貴也不小了,您不如開個恩給他說門親事,就是父親回來也會念您的好,您覺得呢?」
佟析秋唇角露出絲笑意,轉瞬即逝,佟析硯終於站在她這邊,她將方向引導到閨譽之上,就是讓佟析硯也摻和進來,她是嫡女,說一句比得上她們說十句。
大太太果然一改方才的冷漠,笑意直達眼底,寵溺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虧妳能想得如此周全。」
佟析硯眼中露出一絲小孩子得到誇獎後的開心。
佟析秋見大太太笑了起來,她知道自己猜對了大太太的意思,偷偷繡了繡品出去賣,以大太太的手段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她以前沒阻止現在更不可能道破,一來閨閣的東西流落到外面,壞的不是她一個人的名聲,四小姐可是她的親生女兒。二來她是主母,庶女日子過得不好若是傳出去,對她一貫的好名聲也有損。
大太太笑咪咪的和佟析硯說著話,彷彿底下沒有跪著人正等著她處置,「下個月妳父親要回京述職了,大姑爺也托了人去打點,二叔在吏部各處也打了招呼,妳父親這次政績考核又得了個優,必是能更上一層。」
更上一層?那就是留京了!佟析硯聽得眉開眼笑,佟析言卻是臉色微微一黯。姨娘的肚子能不能在大太太眼皮底下順利到分娩,她真的沒有把握。不過,她也大了,眼看就要及笄,只要她嫁得好,大太太也不能拿姨娘怎麼樣。
這樣的心思佟析秋也有,她不單掛心自己的姨娘,七弟還小往後的路還長著,她要做的真的還很多,眼下這些丫鬟是她五年的相處慢慢培養的心腹,無論如何她也要護她們周全。
「娘,六妹妹……」佟析硯看了眼臉色蒼白的佟析秋,撒嬌地推了推大太太。
六妹妹性格溫和,從不強出風頭,對她這個嫡姐也很尊敬,知道她每年春天都會噴嚏不斷,還特意查了醫書告訴她養護的方法,比起佟析言她自然更希望佟析秋過得好,況且她們地位有別,無論如何也越不過自己去。
大太太微微點頭,轉目看向佟析秋,「福貴自小在我眼前長大,別人我不知道,他的性情我卻是最清楚,斷不會沒有分寸。至於這兩個丫鬟吵嘴,便每人罰五板子。妳雖不是我親生但也是府裡的主子,下人們該約束管教的也不能手軟。」
「女兒謹記母親教誨。」大太太雖霸道但十分講規矩,不容人越界半分,而且將佟府的臉面看得比天大,所以她才想將事情鬧大。至於福貴她雖沒接觸過,但來旺家的做事向來圓滑在府裡也有臉面,她的兒子又怎麼會不知輕重,即使大太太傳他進來,她相信福貴更相信司榴。
司榴滿面喜色,大太太能這樣處罰,已是最公平妥當的了。
佟析言卻急了,她讓水香做了這麼多,不就是要讓佟析秋難看,折了她臂膀壞了她名聲,可大太太不但不處置司榴,連句重話都沒有對佟析秋說,提也沒提私賣繡品的事,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可是六妹妹……」
她心中著急,可話才出口,就被淹蓋在佟析秋的聲音中,「司榴,太太的話妳務必牢記在心,以後若再犯渾,與那沒規矩的粗使下人一般多嘴多舌,我定會稟了太太,將妳打發了。」
司榴忙磕頭謝恩,口中念著再也不敢了。
佟析硯也跟著打趣,「明兒我叫人將太太平時的訓誨抄寫下來分發下去,讓她們謹記背熟,若有人再犯,全部打發出去,省得惹是生非。」
大太太眼中劃過滿意,輕拍了佟析硯一下,「妳這猴兒,就知道奉承娘。」
彷彿都沒有人看到佟析言的異常,她氣急,手中的帕子都快扯爛了,卻只能咬牙忍著,半晌她用帕子掩住嘴角,笑道:「可不是嘛,母親的話句句箴言警句,我們要學的地方還多著呢!」
佟析秋就看到佟析硯嘴角撇了撇。
水香臉色煞白,她是奉了三小姐的命令故意和司榴吵鬧的,眼看就要挨板子了,六小姐平時看著很怕事,卻還知道護著司榴,可三小姐從頭到尾沒為她說過一句話!想到這裡,她不由心生絕望,「太太手下留情,奴婢再不敢了!」
早就侍立一旁的粗使婆子看了眼房媽媽,見她點頭,二話不說將水香拖了出去,司榴也被人帶出去。
房外便傳來水香撕心裂肺的哭聲和房媽媽厭惡的斥喝聲,一會兒又恢復了安靜。
不過這事還沒有完,司榴好端端惹了無妄之災,佟析秋當然不會就此揭過,她處處忍讓無非想過得自在,可有人讓她不自在了,她也不會任人欺負,轉身坐在繡墩上,愛惜的撫了撫沒有半絲褶皺的石榴紅百蝶穿花洋緞窄裉襖。
大太太見她這樣,臉上的笑也真了一分,「還是我年輕時你們外祖母親手縫的,如今人老了也穿不出去。」
「外祖母的手真巧。」佟析秋說著嬌羞一笑,「母親高貴端莊,便是我們再活五十年也有所不及,女兒還記得去年宣寧侯府春宴上,母親穿了件立式水紋八寶立水裙,第二日錦繡閣便有了同款,一時間滿京城風靡,竟還有人托了府上婆子偷偷打聽府裡繡娘的事。」
大太太語氣柔和的笑睨她一眼,「怎麼今兒一個兩個的嘴都似塗了蜜呢?」
「六妹妹可是實話實說。」佟析硯笑著附和,「就連父親信中也提到,永州貴婦圈裡也競相仿效,那段時間連蜀錦都賣斷了貨。」
佟析言臉上閃過一絲得意,大太太臉上的笑容就少了一分。
大老爺事務繁忙,府裡的事斷不會知道的這麼詳細,更不會在意女人家的事,只可能是王姨娘說的,王姨娘怎麼知道,不言而喻。
佟析秋自然察覺到大太太臉上的變化,但卻不說破,「父親定也是誇讚不已的。」
老爺不可能去看別的婦人,怎麼誇讚?還不是在誇王姨娘。
房媽媽看著大太太沒了笑容的臉,後背滲出細細的汗,想制止佟析秋但還是將到口的話吞了回去。
大太太沒了興致,面露倦色,「時候不早,妳們也都回去歇著吧!」
三位小姐相繼起身行禮告退出去,房媽媽為大太太換了杯茶。
「三丫頭越發的沒了章法,她當我不知道她的心思,哼!什麼沒學會和那個賤人學了心計,以為自己姨娘憑著肚子能再上一層,想都不要想!」
房媽媽坐在旁邊的腳踏上,為大太太捏著腿,「太太也不必介懷,她一個庶女還能翻了天不成?還不是太太說了算。」
在房媽媽的安撫下,大太太的臉色好了些,只不過語氣依舊恨恨的,「那個賤人,竟然也讓人做了一件一樣的!真以為去了永州就是個主子,擺起正妻的譜來了!老爺也是,我把紫環送過去,他卻動都沒動,還不經我同意就隨意將她配了人!」
「老爺的性子您還不知道,是個念舊的,加上王姨娘的手段,紫環雖是您調教的,可終究年輕面皮薄了些。」
大大冷哼一聲,將手中的青花瓷茶盞扔在炕几上,茶水飛濺,「倒是我小瞧她了。」
房媽媽知道大太太的脾氣,只有順著她的話說,「太太何必和那樣的人生氣,這一路水陸、陸路的顛簸,她年紀又大,孩子保不保得住還兩說呢!」
大太太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別再說那個賤人!這幾年我瞧著六丫頭倒是不錯,像她姨娘的性子,膽小老實,不會生事,反而是廚房那些婆子該整治整治了。」
房媽媽點點頭,她是大太太的陪嫁,後來嫁了人依舊留在府裡,最是明白大太太的心思。可是對於六小姐,她卻不這麼認為,大太太慣於上位反而少了以往看人的細緻,老實雖老實,膽子卻是不小,若不然她今日又怎麼能說出那樣一番話,又怎麼能勾起大太太對王姨娘和三小姐的厭惡。若是無意的便還好,若是有意為之,這個六小姐怕是不能小覷了。
主僕二人正說著話,二門的婆子進來稟道:「回太太,姨太太的馬車已經到了東大街了。」
大太太立刻將所有心思拋開,讓房媽媽去二門迎一迎。
另一頭,離開智薈苑後,佟析言仍心有不甘,冷言冷語地嘲諷佟析秋,「六妹妹口齒越發伶俐了。」
「謝謝姐姐誇獎。」佟析秋不想與她多費脣舌了。
「哼,妳少得意,不過是條狗!」奮力揮出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佟析言氣得一跺腳,甩開身邊大丫頭墨香的攙扶,大步朝垂花門走去。
「姐姐慢走。」佟析秋在她身後煞有其事的福了福身,不到萬不得已,她更願意借別人的手辦事。
佟析硯身邊的丫鬟心竹想笑不敢笑,臉憋得紅撲撲的。六小姐是狗,那三小姐是什麼?四小姐、大太太這一家子又是什麼?
這話只需半盞茶的工夫,就會傳到大太太耳裡,都說三小姐機靈,今兒卻被一向沉默寡言的六小姐比下去了。
「就妳聰明!」佟析硯點了佟析秋的額頭,又挽了她胳膊,「去我那裡坐坐吧!母親昨日賞了我半斤雨前龍井,妳不是最喜歡的。」不等佟析秋拒絕,就被她拽進了垂花門。
佟家大房如今有四個小姐待嫁,全部住在西跨院裡面,進了垂花門左手邊就是大小姐在家時住的靈韻閣,右手邊是三小姐的院子,再往前去是四小姐的離春齋,隔壁住的是八小姐,佟析秋的知秋院,最為偏僻,要穿過中間的水榭和一片竹林才到。
進了離春齋,心竹就沏了茶送上來,與佟析硯說笑一陣,因為掛念被打的司榴,便起身告辭。
佟析硯知道她心裡記掛,也不留她,親自在炕邊的多寶格裡一通找,終於翻出一個翠綠瓷瓶,「這個是上次我手指被針扎了,大哥從宮裡的御藥房討來的,說是治外傷很好用,妳拿去試試。」
「多謝。」佟析秋心中感動,將瓶子交給司杏,走到門口又回頭道:「眼見就要春天了,妳出門記得戴著我給妳做的口罩。」
她有花粉症困擾,中藥又沒有根治的方法,只能小心護理著。
「知道了,妳快去吧!」佟析硯推她出去,「算算時間姨媽也快到了,指不定你還沒回到屋又要趕著去娘屋裡了。」
佟析秋不再說,轉身回了知秋院。
司榴趴躺在自己的床上,火炕燒得熱熱的,她臉色有點慘白,見佟析秋進來忙要起身行禮,佟析秋快走幾步按住她,「妳別動了!」
司榴知道佟析秋的脾氣,她說不用便是真的不用,也不再勉強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下半身蓋著毯子,佟析秋讓司杏用淡鹽水洗了傷口,又將佟析硯給的藥抹上,「妳安心養傷,別想太多。」
司榴在大夫人屋裡時一滴淚都沒流,此刻卻忍不住抽泣起來,「小姐,是奴婢連累了您。」
「說這些有什麼用,妳可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司榴揩著眼淚,點點頭,「奴婢不該忘了小姐的叮囑和水香鬥嘴,更不該在大太太面前沒有輕重胡亂說話。」
佟析秋見她明白了,也欣慰的點點頭,「我知道妳性子,若非水香說了難聽的話,妳斷不會和她吵嘴,況且她的話定還與我有關。」
司榴一怔,「小姐知道水香說什麼!?」轉念又垂下頭,「小姐從來不計較這些,您定是怪奴婢太衝動了。」
「妳護著我,我又怎麼會怪妳。」佟析秋輕嘆一口氣,「況且今天的事,妳這麼聰明又怎會瞧不出來?大太太心裡跟明鏡似的,她若真認為妳和福貴有什麼,怎會真的聽任四小姐的話。」
司榴詫異,「那是為什麼?」
佟析秋接過春雁倒來的茶,低眉用杯蓋刮著浮葉,「妳們都想想。」
她漸漸大了,以後用得上她們的事多著呢,也該訓練她們遇事處變不驚,方能應對自如。
司榴和春雁都皺著眉,低頭想著其中的關鍵,司杏卻是猛然抬起頭來道:「是不是因為王姨娘?」
佟析秋不說話,看向司榴和春雁。
司榴恍然大悟,「王姨娘本來就得寵,如今又有了身子,三小姐正是因為這個才越發目中無人,她這麼做一來是給大太太提個醒,二來也是在試探大太太。」
春雁也明白過來,她方才就已經後悔,不該一時心急讓小姐蹚了這趟渾水,「大太太就順勢依了她,可是卻沒有相信私通的事,更沒有提我們私下賣繡品的事,而單單說了丫鬟吵嘴犯了規矩,先是給三小姐臉面,卻又一視同仁打了水香,等於警告三小姐了,她翻了天去也不過和咱們小姐一樣。」
佟析秋滿意的笑了起來,「這件事怕是還沒有完,府裡的四個廚房,怕是都要整頓起來了。」
司杏冷哼一聲,「活該那些婆子,整日裡嚼舌頭。」
大太太只不過借了這件事的名頭而已,佟析秋搖頭轉了話題,「還有一點妳們可有想到,三姐姐為何針對我?」
司榴性子向來最直,撇嘴道:「那還不簡單,因為表少爺唄。」
佟析秋點點頭,「三姐姐如此做,不過是想在姨太太來前,壞了我的名聲,斷了我成為她競爭對手的可能。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姨娘有七少爺,而她沒有,她是在提醒大太太,王姨娘再得寵也是沒有兒子的,如果要做也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
「三小姐真是好手段!這麼多年我們處處讓著她,當年太太讓她住到知秋院,她嫌這裡冬天冷,夏天蚊子多,離主院遠不肯住,還是小姐和她換的。如今王姨娘不過有身孕,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這麼囂張!若是將來真嫁給表少爺,那眼睛不得要架在髮髻上了!」
佟析秋笑了起來,她倒很喜歡這裡,離主院遠又很安靜。
司杏戳著司榴的頭,「我們不知道,就妳心裡最清楚,偏要說得明明白白。」
春雁便打趣她,「不如妳求求小姐,等老爺回來,把妳配給福貴,也省得你們兩地相思。」
沒想到司榴卻一本正經道:「這種事哪能奴婢想就可以的,況且奴婢不想離開小姐。」
「真不知羞!」三個小丫頭笑鬧起來。
佟析秋笑笑沒有接話,她沒想到司榴還真有這心思,「妳好好歇著,我回去換身衣服。」
司杏立刻去幫她掀簾子,「爐子上奴婢熱著棗泥糕,小姐好歹吃點墊墊肚子。」
「妳們也沒吃,晚上拿五兩銀子去廚房,多加兩個菜,我該是不會回來吃了。」
司杏應諾,「姨娘身邊的秀芝來過,送了一瓶珠玉膏,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佟析秋停了腳步,目光朝東跨院的方向看去,「妳稍後親自去一趟,把經過和姨娘說說,讓她安安心。」
這時,小丫鬟喜兒跑了進來,「小姐,太太屋裡的紫絹姐姐來了,說是姨太太和表少爺到了,讓小姐過去。」
佟析秋回房換了件鵝黃色的緙絲小襖,月白色的挑線裙子,套了件豆綠色的褙子,將頭髮鬆下來梳了墜馬髻,別了一支點翠的海棠花簪子,眉目淡雅卻顯得稚嫩,她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卻看到司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出了西跨院的垂花門,便是佟府的花園,因為佟析硯的關係,並沒有種很多的花,只有院中間假山邊上種了一排美人蕉,過了花園就是正房智薈苑,左手邊是姨娘們住的東跨院,東跨院邊上有個角門,出了角門是通濟河,對面就是二老爺佟正川的院子。
佟家祖籍是河北定州,老太爺出身商賈,後來不知怎麼攀上了建文帝的胞弟瑞王,做了內務府的生意,買了這座四進的宅子,機緣巧合隔壁的一座三進的宅子也落在他手中。老太爺在隔開兩座宅子的通濟河上建了座橋連成了一家,後來兩個兒子先後考中進士進了翰林院,大兒子佟正安娶了江南世家張府的次女,二兒子佟正川娶了恩師前閣老嚴嵩的么女,各自搬進了左右兩座宅子,雖分開單過,但兩府往來卻很頻繁。
今日來的這位姨太太,就是大太太的胞妹,嫁給了大老爺的同科徐威為妻,外放至山東臨淄做了知縣,後升任為知州,這次是因是徐天青要參加今年的秋闈,提前來走動走動。
佟析秋進了智薈苑,剛剛到廊下,屋子裡便有歡快的笑聲傳出來,大太太的聲音比平時略高,「天青書讀得好,等你大哥下了館,你們哥倆好好聊聊。」大太太說話間,佟析秋已脫了銀鼠毛的披風跨進了暖閣,一眼便看到穿著正紅色纏枝牡丹褙子的大太太,正親熱的拉著旁邊一個約莫二十七、八歲,穿著煙羅紫雙金比甲的女子,兩人長得有五分像,不同於大太太的富貴端莊,她顯得溫婉嫻靜,但眉目間還是可見慣居上位的凌厲,破壞了整體的美感,但也不覺得突兀。
所有人朝她看來,佟析秋上前朝姨太太見了禮,「姨母好。」
姨太太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打扮的清清爽爽卻有些呆板,稚氣未脫,在這一屋子的小姐裡半點也不出挑,「這是六丫頭吧,長這麼大了!」話落,旁邊站著的一個穿秋香色比甲的媽媽遞給她一個柳青色的荷包,佟析秋謝過低頭接了,又朝大太太福了福,和坐在下首的佟析言、佟析硯、佟析玉互相見了禮。
她走到佟析玉旁邊空著的繡墩上正欲坐下,大太太開了口,指著旁邊坐著的一位少年,「這是妳表哥天青。」
佟析秋只得重新走出來,低著頭視線只看到一雙黑色的皂靴,蓮青色的直裰衣襬,「見過表哥。」
「六表妹好。」徐天青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可惜他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柔亮烏黑的髮頂,他想到佟析秋的不易,關心的話便哽在了喉間。
姨太太看了眼自己的兒子,眉頭皺了皺,又看向佟析秋,見她自始至終未曾抬頭,比剛才多了份滿意,「都是自家兄妹,六丫頭快坐。」
徐天青臉色一黯,收回目光專注的看著手中的茶盞。
佟析秋應諾,乖巧的坐在繡墩上。
佟析言察覺徐天青情緒上微妙的變化,又想到他剛才一直心不在焉看著門口。電光石火間她明白過來,看著佟析秋的目光立刻變得熱辣辣的像是要吃了她。
佟析秋低頭喝茶,彷彿室內短暫的冷場和她無關,對於佟析言與徐天青的態度更是處之淡然。
姨太太不想大太太發覺自己兒子的失態,立刻轉了話題,「這幾個丫頭一般大,怕是這兩年姐姐有的忙了。」
「唉,這一屋子就沒一個是省心的。」這次大太太說了實話,在她心裡除了佟析硯,巴不得明天就把這些個礙眼的都送出去。
「姐姐是有福氣的,不像我一根獨苗,倒顯得冷清了。」
大太太卻是臉色微變,這話聽在她的耳裡,就變成了炫耀,誰不知道徐威懼內,只有一個通房,還是個年老色衰無子的,而她卻是滿屋子的庶子庶女給自己添堵。
姨太太彷彿未察覺大太太的變化,繼續說著,「大丫頭身子可好些了,我有些年沒見著她了。」
大小姐出嫁八年一直未育。
說的都是敏感的話題,佟析秋眉梢微挑,看來她們姐妹間也並未像表面看上去這麼和諧。
佟析硯察覺自己母親情緒變化,笑著插嘴,「娘就是偏心,自表哥來了之後,就看我們這一屋子的孩子,沒一個順眼的了。」
大太太臉色微霽,拍了下佟析硯,「就妳聰明!」
一屋子的人笑了起來,佟析言不甘落了下風,討好的笑道:「唉,偏我沒緣分見過外祖母,若是能見見她老人家此生也無憾了。」精心打扮後的她更加的柔美嫵媚。
姨太太不明所以,「這是為何?」
「析言想外祖母定是神女轉世,不然怎麼會養出如大太太、姨太太這樣的小姐,又有了大哥表哥、大姐姐、四妹妹這樣的又俊美又滿腹經綸的孩子來。」
所有人又是一陣笑,就連徐天青也不由多看了佟析言一眼。
「妳這孩子,瞧著是在自賣自誇吧!」
「姨媽果然是神女之後,連析言心思都猜到了。」
滿屋子的笑聲止也止不住。
佟析言示威似的瞟了佟析秋一眼,見她眼睛都笑彎了,彷彿真的覺得她的話好笑。
又是這樣,棉花似的軟綿綿的,佟析言心裡不由更氣。
大太太唇角迅速隱去一抹嘲諷,「這個三丫頭和她姨娘一樣最是口齒伶俐,倒是六丫頭隨了老爺,話不多卻是句句真言。」
佟析秋心裡長長的嘆了口氣,避無可避的附和道:「女兒想隨母親,可惜沒這個福分。」
大太太點頭,笑了起來,佟析言的笑容卻僵了僵。
徐天青迅速看了眼佟析秋,「幾個表妹皆是溫順大方,我娘整日和我說羡慕姨母,福澤深厚。」
「都是惹人疼的。」姨太太看了眼自己的兒子,「三丫頭伶俐,四丫頭端莊,六丫頭乖巧。」說著朝佟析玉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八丫頭今兒怎麼都不說話?」
八小姐佟析玉走過去,乖巧的立在炕邊,聲音低若蚊吟,「我嘴笨,也不知說什麼。」
「這孩子……」姨太太是真的有三分疼惜,佟析玉的母親梅姨娘是大太太的陪嫁,從小和她們姐妹一起長大感情不一般,以至於看到佟析玉也就多了一份親昵。當初梅姨娘產下的是一對女兒,只可惜七小姐在出生後不久就夭折了。
「說了沒用,這性子也不知隨了誰?」大太太嘆了口氣。
佟析玉便緊張了,「都是女兒的錯。」
姨太太笑了起來,「這怎麼會是妳的錯,我瞧著妳性子好,比妳姨娘不知強了多少倍。」
佟析玉臉紅了起來,揪著帕子有些手足無措。
忽然房外有丫鬟稟報,「太太,大少爺和七少爺來了。」
「快讓他們進來。」大太太目光一亮,臉上堆滿了笑。
所有人朝門口看去,佟析秋看到佟析玉明顯鬆了口氣。
大少爺佟慎之穿著件寶藍色衣襬上繡著柳綠竹子的直裰,身材修長挺拔,長眉入鬢,唇瓣豐潤,給人一種老夫子年輕時的印象。
「見過姨母。」佟慎之和姨太太行禮,又轉身朝大太太拜了拜,才看向徐天青,「表弟信中所提的幾本書已經放在書房,明日可直接去找書房取。」
徐天青深深一揖,看得出他很喜歡這個點了庶吉士滿腹文采略顯古板的表哥,「多謝表哥,那幾本書我找了許久卻毫無頭緒,只能煩擾表哥了。」
「不必客氣。」佟慎之點點頭,轉身與幾個妹妹見了禮,直接坐到了一旁的紅木萬壽扶手椅上,接過紫釵送上的茶喝了一口,再沒多餘的話。
姨太太也是滿臉的笑,「幾年不見,慎之越發持重了。」
「持重何用,小小年紀整天板著個臉。」大太太看似抱怨,臉上卻露出驕傲之色,轉瞬想到他的婚事,臉色又黯了幾分。
佟析秋目光落在隨後的七少爺身上,他今天穿了天青色鎏金團福小襖,小小的身板挺得筆直。
她微有錯愕,卻又覺得欣慰,佟敏之開年後啟蒙,搬去了外院,她擔心他收不住性子,日日派人去問,沒想到短短一月進步這麼多!
「見過姨母,母親,表哥和諸位姐姐。」佟敏之胖胖的小手抱著拳,粉面玉腮嘴角酒窩俏皮活潑,聲音也清晰脆亮惹人喜愛。
大太太點點頭,轉過目光去看大少爺,一眼都不願多瞧的模樣。
姨太太就目露驚訝的看了眼大太太,隨即拉著佟敏之的手,「這孩子長得可真好,如今讀的什麼書?」
佟敏之揚起笑臉,答得不卑不亢,「回姨母的話,先生今天開始教《千字文》,《三字經》正溫習著。」
佟析秋會心的笑了起來,目光柔和的落在佟敏之身上,暖黃色的宮燈下,她白皙的皮膚光澤明麗,宛若開在深谷中的娟麗白茶花,任風吹雨打世事莫測,她眼中只有她所在意的景色。
徐天青一怔,心中彷彿缺失了一塊,越發的失落。
「好好好,要多用心,才不辜負你父親的期望。」姨太太又摸了摸佟敏之的頭,給了見面禮,是套湖州產的筆墨。
佟敏之抱在懷裡,看著極是高興。
終是六歲的孩子!佟析秋心裡搖頭,面上卻笑道:「姨母莫要再誇他,他皮得跟猴兒似的,大老爺就是看他淘氣得沒了邊兒,才請了先生拘拘他,若非母親命人日日督促,還不知如今瘋成什麼樣?就是這樣,還天天被先生罵。女兒聽府裡的人說,大哥三歲時《三字經》就已經倒背如流,如今那些坐館先生還以大哥哥為榜樣,教導學子呢!」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大少爺很厲害、很聰明,是個天才,賢明在外,佟敏之爛泥難扶上牆,若非大太太這個嫡母施恩,將來就是個廢人了。
果然,大太太有些驕傲的看向佟慎之,可惜他依舊一副世外人的模樣,專心喝茶連個表情都沒有。
房媽媽適時的出現了,「太太,飯擺在哪裡?」
話題揭過,大太太換了笑臉,「也別挪來挪去的麻煩,就擺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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