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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寂寞,半窗殘月(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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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寂寞,半窗殘月(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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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一場寂寞,半窗殘月》是對唐宋詞人及其作品的賞析集,包括《詞客有靈應識我——說溫飛卿》《洛陽才子他鄉老——說韋端己》《問君能有幾多愁——說南唐二主》等十五篇。本書概述了詞的由來及發展,與讀者共同品味唐宋詞人的別樣人生,領略唐宋詞的蕩氣回腸。
作者在書中旁征博引,舉朱彝尊、周濟、王國維、龍榆生、吳世昌等各家之言,同時對詞句背後的典故一一詳解,對流傳至今的各個版本細細考究,行文嚴謹有據,至賞析處又不失飄逸靈動,文筆清麗深婉。
本書不僅是一部詩詞賞析著作,更是一次對唐宋兩代詞人的心靈探索之旅。

作者簡介

徐晉如,當代著名詩人、學者。深圳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兼任深圳國學院教務長、深圳市儒家文化研究會會長等職。多年來致力於傳統詩詞的研究和普及工作,撰有《大學詩詞寫作教程》《詩詞入門》《國文課:中國文脈十五講》等。
林語塵,《博物》雜志內容總監,古詩詞、傳統文化愛好者,自由插畫師。

名人/編輯推薦

1. 葉嘉瑩稱讚的當代詞人徐晉如新作
葉嘉瑩先生如此評價徐晉如及其作品:“作者詩作才華橫溢,論詩論詞,也十分恰當、得體,是切中肯綮之言。”
2. 細品詞客人生百味,詳解詞作背後深意
溫庭筠、韋莊、李珣、南唐二主、柳永、晏幾道、蘇軾、秦觀、李清照、張孝祥、辛棄疾、姜夔、元好問、吳文英、張炎。十六位中國文學史上的璀璨明星,十六段令人嘆惋的人生之旅。徐晉如以詞人之眼觀照詞人,用詞人之心感觸詞人,帶領讀者品味古典詩詞的悠長韻味,在詞人的浮沉往事裡讀懂現實人生。
3. 古音標注,注解翔實
根據古音韻聲律規則,對於詞作中部分字詞的發音特別標明,如“更那(nuo)堪、冷落清秋節”。用古人的讀音來讀詩詞,領略格律之美。同時新增二十余處注解,將史料出處及詩詞知識一一列出,方便讀者閱讀。
4. 圖文一體,裝幀精美
《中國國家地理》雜志社《博物》雜志內容總監林語塵繪製十五幅詞意水墨畫,配以詞人徐晉如十五首主題小詞,雅致而美觀。

緒言:千古不滅的詞心
詞,初名曲子詞,發源於隋唐,起初是配合燕樂演唱的文辭,故又名曲子。詞到宋代乃極流行,近人王國維至以“一代之文學”尊之。但在傳統文學史的概念中,詞在較長時期內,一直被稱作“詩余”,不能有很高的地位。對於這一境遇的形成,必須於中國文化精神有一真確之體認,然後始能有同情之了解。
原來,中國文學的主流,乃是一種政治性上層文學,個人之出處(chǔ,出處即出仕和退隱)窮通,莫不與家國興亡相關,那些徒然以文辭綺麗相飾,只表現個人情感的作品,一直以來都被目為輕薄,不能有很高的文學地位,更不用說那些代人立言的代言體曲藝文體了。而詞之得名詩余,正因詞在一開始是不合於此種主流的。據孫光憲《北夢瑣言》記載,和凝本是著名的詞人,但後來做了後晉的宰相,“專托人收拾焚毀不暇”。從此則故事,可見一般人心目中,始終認為詞體卑下,無當於中國文學之根本傳統。
曲子詞之初興,原僅盛行於社會下層。故其文辭近於俗語,不及詩語之下字雅馴。詩家語老杜、韓愈特重錘煉,宋黃庭堅至謂其“無一字無來處”。但詞的文辭從一開始是較通俗的。今傳王重民先生所輯《敦煌曲子詞集》,所收錄的作品,都是二十世紀初才在敦煌石窟中發現的,此前一千多年,始終湮沒不彰,然而那本是歷史的必然,它們本就屬於該被文學史所刪汰的作品,因為它們完全不合中國文學尚雅、重人文主義的傳統。我們來看兩首《敦煌曲子詞集》中的作品便可知道:
鳳歸云
兒家本是,累代簪纓。父兄皆是,佐國良臣。幼年生於閨閣,洞房深。訓習禮儀足,三從四德,針指分明。 娉得良人,為國遠長征。爭名定難,未有歸程。徒勞公子肝腸斷,謾生心。妾身如松柏,守志強過,魯女堅貞。
洞仙歌
悲雁隨陽。解引秋光。寒蛩響、夜夜堪傷。淚珠串滴,旋流枕上。無計恨征人,爭向金風漂蕩。搗衣嘹亮。 懶寄回文先往。戰袍待絮,重更薰香。殷勤憑、驛使追訪。願四塞、來朝明帝,令(l!ng) 戍客、休施流浪。 
一方面,敦煌詞文辭傖俗,殊無詩人一唱三嘆之致,故不能突破時空上的限制,成為可以流傳久遠、四海廣被的作品;另一方面,敦煌曲子詞多是代言之體,非就作者自身生活取材,不是有感而發,故不能見出作者的生命、作者的歌哭。這些,都是中國文學所鄙薄的。
至五代風氣攸變。時有蜀人趙崇祚編《花間集》,歐陽炯為作集序,中有“綺筵公子,繡幌佳人,遞葉葉之花箋,文抽麗錦;舉纖纖之玉指,拍案香檀。不無清絕之詞,用助嬌嬈之態”之語。可知詞發展到五代,文辭固已漸趨雅麗,但就表達場合而言,則既非宗廟朝廷,又非邦國盟會,乃在花間尊前、豪門家宴、秦樓楚館,用作尋歡作樂時的助興,是對私人生活的寫照。詞之體格所以卑下,此亦不可忽視之一因。
亦唯詞之功用,最早是供“綺筵公子,繡幌佳人,遞葉葉之花箋,文抽麗錦;舉纖纖之玉指,拍案香檀”,是用“清絕之詞”,“助嬌嬈之態”,則以囿於欣賞者的水平,詞作的感慨不能深刻,多寫眾情眾相,而沒有作家個人之生命體驗。詞之格調,不及於詩,此亦重大原因。
宋初歐陽修雖為一代名臣,而頗經意詞作。歐詞如《臨江仙》:
柳外輕雷池上雨,雨聲滴碎荷聲。小樓西角斷虹明。闌幹倚處,待得月華生。 燕子飛來窺畫棟,玉鉤垂下簾旌。涼波不動簟紋平。水精雙枕,傍有墮釵橫。
此詞據宋錢愐《錢氏私志》云:
歐陽文忠任河南推官,親一妓。時先文僖(錢愐父錢惟演,謚文僖)罷政,為西京留守,梅聖俞、謝希深、尹師魯同在幕下,惜歐有才無行,共白於公。屢微諷而不之恤。一日,宴於後圃,客集而歐與妓俱不至,移時方來,在坐相視以目。公責妓云:“末至何也?”妓云:“中暑往涼堂睡著,覺而失金釵,猶未見。”公曰:“若得歐推官一詞,當為償汝。”歐即席云:“柳外輕雷池上雨……”坐皆稱善。遂命妓滿酌賞歐,而令公庫償其失釵。
是知歐詩文追隨韓愈載道之旌,而所為小詞,則僅為座上侑酒,與中國文學之大傳統無涉。又有《長相思》二首:
滿溪。柳繞堤。相送行人溪水西。回時隴月低。
煙霏霏。風凄凄。重倚朱門聽馬嘶。寒鷗相對飛。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別離。低頭雙淚垂。
長江東,長江西。兩岸鴛鴦兩處飛。相逢知幾時。
兩詞均是代言之體,“一就送行女子著筆,一就遠行男子落想” ,皆不曾自個人生活借材,更無涉於治(ch!) 國平天下之志。又有《生查子》一首: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
或以為南宋女詞人朱淑真作,又有人認為歐詞中凡涉綺艷者,皆是政敵托名所作,用以詆毀之。適見就詞的表達動機而言,因其無關人格道德,故在當時人心目中,為一卑下之文體也。
近時學者錢穆先生指出,中國文學家最喜言有感而發,最重有寄托,而最戒無病呻吟。故後世之詞論家,必為歐陽修曲護,認為他下面這首《蝶戀花》是一首有政治寓意的有寄托的作品: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清代常州詞派的開山張惠言說:“庭院深深,閨中既以邃遠也。樓高不見,哲王又不寤也。章臺遊冶,小人之徑。雨橫風狂,政令暴急也。亂紅飛去,斥逐者非一人而已,殆為韓(琦)、範(仲淹)作乎?”可見,只有聯繫上重寄托、重政治抒情的中國文學大傳統,詞的地位始尊,才得與詩方駕齊驅。
讀古人詩,最宜依編年讀之。則其人一生之行誼,社會時代之風云,盡收眼底。但古人詞作往往不編年,即因古人詩雖則東云露一鱗,西云露一爪,然而每一首詩,都是時代的一個側面,都可以就一滴水而見大海,但古人作詞時,其內心往往與社會人生、家國天下毫無關涉,故編年與否,漠不相干。自中國文學之大傳統觀之,宜乎詞之地位,不及詩也。
詞體初起時其格甚卑,已如上述。然早期詞家,亦有能別開新面,復歸於詩學大傳統者。茲舉李白詞二首:
憶秦娥
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 樂遊原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菩薩蠻
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 玉階空佇立。宿鳥歸飛急。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
清代文藝批評家劉熙載評價說,這兩首詞,抵得上杜甫的《秋興八首》,並認為,“想其情境,殆作於明皇西幸後乎”,這一觀點,可謂直抉詞心。我以為《憶秦娥》詞是記明皇揮淚別宗廟,倉皇西狩,而《菩薩蠻》則是寓盼官軍恢復之意。因為符合中國文學重寄托、重有感而發的大傳統,二詞才成為千古傳誦的名篇。
中唐劉禹錫仕途失意,遂就自身經歷取材,如《憶江南》之志謫宦之情,《瀟湘神》之寓屈騷之意,都不是當時那些流行於下層民眾中間,千年後只能憑借敦煌文獻茍延殘喘的代言體詞作可望其項背的。《瀟湘神》一首:
湘水流。湘水流。九嶷云物至今愁。君問二妃何處所,零陵芳草露中秋。
鐘振振先生揣測,“詞中是否以舜暗指永貞之政的後臺順宗李誦,以二妃暗指順宗的左右手王叔文、王伾呢?” 我以為,就知人論世的角度來看,這種揣測是立得住腳的。
中晚唐作者,尚有張志和《漁歌子》五首,表其隱逸之志,而詞中物我融凝,天人合一,遂不脛而走,流傳異邦,乃有日本國嵯峨天皇和詞。可見能流傳久遠的,終究還是雅的、表達了士大夫情懷的作品。
上引數家,並不專力為詞,故於當時詞學大風氣並無較大糾轉。第一位拓大詞境的大人物是南唐後主李煜。錢穆先生說:“詩余為詞,亦專詠作者私人生活,與政治無關。李後主以亡國之君為詞,其私人生活中,乃全不忘以往之政治生活。故其詞雖不涉政治,其心則純在政治上,斯所以為其他詞人所莫及也。” 這段話正可以作為王國維“詞至李後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人間詞話》)一語最好的解釋。
從李後主開始,歷代詞人逐漸自覺地向中國文學的主流靠攏,詞的境界也愈轉愈深,詞人的精神面貌、生命意識,也逐漸與詩人趨同。然而,詞終究不是詩,詞之佳處,又不僅以附麗詩學、政治性抒情為高。除了那些重寄托的作品,詞中凡脫離了代言體的低級趣味,取材自作者自身生活,能表現作者真切的生命意志者,也都是可傳之作。這一傳統,從花間詞人韋莊開始,經由北宋的晏幾道、秦觀,而到南宋姜夔、吳文英,一脈相承,綿延不絕。恰亦正因詞不必如詩一樣,有言志載道的要求,詞中體現出的作者的性情,往往比詩更加能夠搖蕩人心。即如韋莊《思帝鄉》詞云: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顯違禮教,語似狂顛,而千載以下,誰不為詞中女主人公的摯情感動呢?
又如北宋柳永詞《鶴衝天》: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云便,爭不恣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縱情狂放,居當時士大夫所不屑居之境,為當日大人君子所不屑為之事,卻是從頭到腳的一個真人,直令人覺得驚心動魄,回視世俗功名,仿佛白云蒼狗,轉瞬即逝,又何如做得個詞壇的卿相,名垂千古?
至若小山晚年的名作《阮郎歸》:
天邊金掌露成霜。云隨雁字長。綠杯紅袖趁重陽。人情似故鄉。 蘭佩紫,菊簪黃。殷勤理舊狂。欲將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
這是小山對他狷介自任,到處碰壁的一生的總結,認得真,看得切,比由旁人評說,尤覺悲涼哀怨。以小山的智力、學識、身世,何嘗不知婉孌處世,才得幸進,然而,他是個天生的狷者,但凡卑賤取容的事,一毫也做不得。這樣的性情,這樣的詞作,怎能不攝人心魄?
讀唐宋詞,總能讀出顯違儒家中行標準的不一樣的人格。儒家所謂的人性,本有情、志、意、欲四端,四端皆有所節,便被認為是性情完善的人。然而,唐宋名家的詞,動人的不是他們性情的完善,而是性情中這樣那樣的缺憾,那些帶有病征的性情,才是真正打動我們的地方。內典有云:“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唐宋名詞人,無一不執念於愛欲,也無一能做到無憂無怖。他們的文字,是苦難人生的自我救贖,但他們從未試圖放棄愛欲本身,所以,他們永遠不可能超然脫解,離塵去俗。這正是他們的作品具有永恒的、撼動靈魂的力量的原因所在。
我從1993年起自學填詞,先依龍榆生先生《唐宋詞格律》一書,奉譜填詞,不過勉強成篇而已。初喜長調,以其易於敷衍成篇,兩三年間,積有數百首,但因筆力稚拙,語詞蕪弱,後皆焚去。1995年因隨侍先師大豐王公林書,得窺詩旨,胸中塊壘,忽然吐為古近體詩,居然大是如意,遂棄長短句而不為。偶有所作,也不過是著腔子之詩,不得以詞視之。猶記1999年自北大畢業,有詞贈同學上海謝華育,調寄《水龍吟》:
古今第一傷心,都因濁酒銷清志。云來海上,風從仇國,醉予如此。大野鴻哀,廟堂柘舞,不爭何世。對新蒲細柳,蛾眉慘綠,還獨灑、新亭淚。 慣見成名豎子,遍乾坤、炫其文字。茫茫八極,沉沉酣睡,似生猶死。江漢難方,香荃誰托,兩間憔悴。向人前應悔,傾城品貌,被無情棄。
讀者明鑒,自可知我學詞宗尚所在。2003年謀食鵬城,住小梅沙以東之溪涌,日夕與海雨山嵐為伴,僅以納蘭性德《飲水詞》、王士禛《衍波詞》相隨,不覺勾動詞思(sì),二月中得令詞數十首。至此,才算理解了如何便是幽微隱約的詞心,也終於對歷代詞人多了一層同情之了解。次年,則應我師汨羅周曉川先生命,助他選評歷代婉約詞。唐五代兩宋詞,師自為之,元以後以迄民國,則由我補苴。曉川師教我將來可專力治詞學,我的志趣,本在治經,故未遽從師命,但此後亦稍稍留心詞學。竊嘗謂古來詞學,皆是詞人自道甘苦,今之詞學,則是考據家、評論家扣盤捫燭之談,故此殊不願作學院派論文,與今之學者一爭雄長。嗣以執教深圳大學,開設“唐宋詞與人生”課程,以詞人的人生出處,反溯其性情,而又因其性情,更去賞會其作品,深感唐宋諸賢,之所以人生牢騷失意,其性情實以肇始之,其詞作之芳馨悱惻,亦何莫由其性情造就之。無狂狷之性情,無愛欲糾纏之執念,便無絕艷沉麗之文學,性情為人生之大本,更有何疑?至如拘於時代背景之陳說,以文人為時代之附庸,文學為政治之奴仆,恐皆是不會填詞的理論家的外行之論,詞人論詞,必不為此說也。
本書不是博士式的“為智識而智識”,不是學究們的“為研究而研究”,而是一位詞人,在感知唐五代兩宋那些執著人世、拒絕脫解的生命之時,所記錄下來的一點感悟,也希望讀者能從本書之外,感受到唐宋諸賢千古不磨的詞心。

目次

緒言:千古不滅的詞心
詞客有靈應識我 ——說溫飛卿
洛陽才子他鄉老 ——說韋端己 
翻是波斯有逸民 ——說李德潤
問君能有幾多愁 ——說南唐二主
戚氏凄涼一曲終 ——說柳三變
欲將沉醉換悲涼 ——說晏小山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說蘇東坡 
一生懷抱百憂中 ——說秦少遊 
蓬舟吹取三山去 ——說李易安 
湖海平生豪氣 ——說張於湖
可惜流年,憂愁風雨 ——說辛稼軒
此地宜有詞仙 ——說姜白石
元是中原一布衣 ——說元遺山 
人間萬感幽單 ——說吳夢窗
載取白云歸去 ——說張玉田

書摘/試閱

詞客有靈應識我——說溫飛卿
南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是中國古代一部極為重要的文獻學著作。其著錄《花間集》則曰:
《花間集》十卷,蜀歐陽炯作序,稱衛尉少卿字宏基者所集,未詳何人。其詞自溫飛卿而下十八人,凡五百首,此近世倚聲填詞之祖也。詩至晚唐五季,氣格卑陋,千人一律,而長短句獨精巧高麗,後世莫及,此事之不可曉者。放翁陸務觀之言云爾。
今天我們知道,《花間集》的撰集者“衛尉少卿字宏基”,他的名字叫作趙崇祚。“放翁陸務觀”就是南宋大詩人陸遊,他評價晚唐五代的詞作“精巧高麗,後世莫及”,與我的感覺一致。
花間詞的風格,我用兩個字概括:沉艷。讀花間詞,總能感覺到一股沉著濃摯之氣流行其中,詞的外在色貌如花,內裡卻骨重神寒。
花間詞中的第一位作者溫庭筠,是晚唐時期的人,他的綺艷秾麗的詞風,仿佛一位明艷無匹的貴婦人,凝妝端坐,她不會有對宇宙人生的深刻思索,她不會去關心全人類的命運,然而她的眉宇間,總透露出一種真摯之情,仿佛在訴說著內心的寂寞。
溫庭筠,原名岐,字飛卿,他的祖上溫彥博,曾經做到尚書右仆射的大官,是唐太宗貞觀初年的名宰相之一。飛卿生於太原,《唐才子傳》說:“(飛卿)少敏悟,天才雄贍,能走筆成萬言。善鼓琴吹笛,云:‘有弦即彈,有孔即吹,何必爨桐與柯亭也。’”“爨桐”與“柯亭”,都是關於東漢蔡邕的典故。《後漢書·蔡邕列傳》裡說:“吳人有燒桐以爨者,邕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因請而裁為琴,果有美音。”柯亭本是紹興(古稱會稽)的一座驛亭,一名千秋亭,又名高遷亭。《後漢書·蔡邕列傳》注:“邕告吳人曰:‘吾昔嘗經會稽高遷亭,見屋東間第十六竹椽可為笛。’取用,果有異聲。”後世即以“柯亭”為良笛之美稱。《唐才子傳》記載飛卿的話,是說他天生樂感敏銳,隨便什麼樂器,上手即能奏出曼妙的樂章。《御定佩文齋書畫譜》引《容臺集》評價他的書法,“似平原書而遒媚有態,米元章從此入門”。飛卿的駢文在當時負有盛名,與李商隱、段成式一樣,都追求辭藻上的秾麗華美,當時人把他們的文風稱作“三十六體”,因為這三個人,依照行第 來說,都排行十六。飛卿的詩,多側艷之作,與李商隱並稱溫李。他非常精於屬對,像“紅妝萬戶鏡中春,碧樹一聲天下曉”(《雞鳴埭歌》)、“湘君寶馬上神云,碎佩叢鈴滿煙雨”(《郭處士擊甌歌》),都深得對仗的陰開陽闔、相濟相生之妙。這種功夫,正是從他善於寫駢文而來。而像下面的這些詩作,正是他詩風的代表:
蓮浦謠
鳴橈軋軋溪溶溶。廢綠平煙吳苑東。
水清蓮媚兩相向,鏡裡見愁愁更紅。
白馬金鞭大堤上。西江日夕多風浪。
荷心有露似驪珠,不是真圓亦搖蕩。
錦城曲
蜀山攢黛留晴雪。筍蕨芽縈九折。
江風吹巧剪霞綃,花上千枝杜鵑血。
杜鵑飛入巖下叢。夜叫思歸山月中。
巴水漾情情不盡,文君織得春機紅。
怨魄未歸芳草死。江頭學種相思子。
樹成寄與望鄉人,白帝荒城五千裡。
不過,平心而論,這些詩都有一定的代言體意味,大概都受到齊梁間樂府詩風的影響,文辭秾麗,而內容淺薄。
從《舊唐書·文苑傳》《唐才子傳》等書中對飛卿的記載看,其人在當時被公認是狷薄無行之徒。他自幼才華穎發,唐宣宗大中年間(847—859),進京應試,才名特盛,一時京師人士爭相與之結交。但因為他“士行塵雜,不修邊幅”,整日和公卿家無賴子弟裴誠、令狐滈之流混在一起,飲酒賭博,很快就有了壞名聲,讓當道者覺得這樣的人不能“臨民”,便因為此,累年不能中第。唐代從仕的正途是應進士試,考詩賦,所考的詩賦,都有一定的程式,很考驗應試者對文字的駕馭能力。科試之日,會給每個考生發三根大蠟燭,三根蠟燭燒完,要作完八韻的詩賦。當時有人作對聯說:“三條燭盡,燒殘士子之心;八韻賦成,驚破試官之膽。”唐時三條燭燒盡,八韻賦猶未寫成的,大有人在。但飛卿偏有一種本領,他應試時,根本不用打草稿,把手籠到袖子裡,伏在幾上,信口吟誦,便能作完,時號溫八吟。又謂他一叉手即成一韻,八叉手即能完篇,又號溫八叉。他還是考場大救星,每次考試,與他鄰鋪的舉子都會沾上他的恩澤,不必自己答卷,飛卿會替他們答卷的。飛卿累年不第,但善代人捉刀的名氣越來越大,在大中末年,主考官特地讓他於簾下單獨應試,不料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通過口授答案,暗中幫了八個人答卷。
飛卿亦嘗出入宰相令狐绹書館中,據說令狐绹待他甚是優渥。因為唐宣宗喜歡《菩薩蠻》的曲子,令狐绹拿了飛卿所作的《菩薩蠻》,進獻給宣宗皇帝,詭言是自己所作,並告誡飛卿,不能向外透露此事。但飛卿不久即泄於人知。又有一次,唐宣宗作詩,用“金步搖”一詞,無有名物相對仗,飛卿對以“玉條脫”,令狐绹問飛卿玉條脫出典,溫答:“出自《華陽真經》。這書並非僻書,相公您治理國家之暇,也該讀一點兒古書!”《華陽真經》是南朝齊、梁時道教名人陶弘景《真誥》一書的別名,玉條脫出於《真誥》第一篇。飛卿還對外人說:“中書省內坐將軍。”唐代中書省,即是政府所在,相當於今天的國務院。中國從秦漢以降,政府便是士人政府,中書省更應由讀書人主位,說“中書省內坐將軍”,是譏諷令狐绹雖貴為宰相,卻不讀書,沒學問。這樣的事多了,飛卿就開始在令狐绹面前失寵了。他後來作《題李羽故裡》一詩,尾句曰“終知此恨銷難盡,孤負華陽第一篇”,即指其與令狐绹之間的恩怨。(《野客叢書·金條脫事》)
這以後,飛卿到襄陽依山南東道節度使徐商,署為巡官,離他的志向殊遠,於是流落到江東一帶,在廣陵(今江蘇省揚州市)又與一班無賴少年飲酒狎妓,作狹邪之遊。這個時候,令狐绹也從相國的位置上退了下去,做了淮南節度使,行署即在揚州。飛卿心怨令狐绹在相國任上不助他入仕,故不去拜謁,直到有一晚飲得大醉,犯了宵禁之律,被虞候(相當於今之警察)打斷牙齒,才跑去找令狐绹斥冤。當時讀書人地位很高,侮辱士人是很大的罪名。令狐绹當即下令把虞候拘來,不料虞候大講溫平日丑行,令狐绹只能居中調停了事。
經過被虞候擊面折齒一事,飛卿在京師當道的大官們心中,再無地位。他的故人徐商這時做了宰相,倒頗重情誼,幫他說了不少好話。然而徐商不久罷相,楊收繼任,他一向看飛卿不順眼,於是貶他做了方城尉,流落到死。(一說:宣宗微行,在旅舍與溫相遇,溫不識龍顏,以為是長史一流的小官,以是被貶。)中書舍人裴坦,負責給貶他的公文寫理由,提筆想了很久,才寫道:“孔門以德行居先,文章為末。”終其一生,飛卿的最大官職是國子助教,故後人以溫助教稱之。
飛卿在正史野乘中,都被視為文人無行的典型。然而與之同時的詩人文士,同情其際遇者頗眾,飛卿被貶作方城尉,大家爭相為他餞行,賦詩相贈。進士紀唐夫賦詩曰:“鳳凰詔下雖沾命,鸚鵡才高卻累身。”才高累身,說出了飛卿郁郁一生的真相。
飛卿才華橫絕一時,然任何一位才華橫絕者,在本質上都是孩子。他們永遠按照快樂原則而不是現實原則去生活、去處世。飛卿少年時的一些狹邪之行,原不過是青春的精力不知如何宣泄所致。這種人生當然不值得提倡,但須知這僅僅是心智不成熟的表現,較之那些從很小就懂得曲意逢迎、懂得攫取利益的人,飛卿的內心要純凈得多。他只是單純地追尋快樂而已。
飛卿因少年誤入歧途而自絕仕進之路,便開始放浪形骸,代人作弊,他以一種獨特的方式表示出對那個忌才忌個性的時代的抗議。任何一個社會,最終都是像令狐绹那樣的平庸者獲得最大利益,飛卿的悲劇,是令狐绹們的喜劇。其實,即使飛卿在令狐相國的書館中懂得裝低伏小,令狐相國也不會助他成就功名。平庸者不會理解才華卓異的天才,他們只會覺得這樣的人身上充滿不安定的因素,說不定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令狐绹只把飛卿當作文學弄臣,僅此而已。可以說,飛卿一生的悲劇,令狐绹要負極大責任。然而,現實永遠是令狐绹們的世界,飛卿只能靠他的文學,震蕩著千載以降無數敏感的心靈。
飛卿終身困頓,不得一展懷抱。實則其人頗有經世之志。《過陳琳墓》是他的代表作之一,詩云:
曾於青史見遺文。今日飄蓬過此墳。
詞客有靈應識我,霸才無主始憐君。
石麟埋沒藏春草,銅雀荒涼對暮云。
莫怪臨風倍惆悵,欲將書劍學從軍。
陳琳是三國時人,原為袁紹幕僚,曾銜命作《為袁紹檄豫州文》,歷數曹操罪狀,且詆及其父祖,文章極富煽動性。袁紹兵敗,曹操要殺他,他說那是受命所為,“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曹操愛其才,用為記室。詩人經過陳琳的墳墓,遙想當年陳琳際遇,自傷身世,遂成此篇。“詞客有靈應識我,霸才無主始憐君”一聯是全詩主旨所在。“詞客”當然是指陳琳,下句“霸才”或謂指曹操,這是不確的。“霸才”即指作者以及其他與作者一樣,空負絕世才華,卻不得一用的失意之士。“憐君”的“君”,是對陳琳的敬稱。整句的意思是:君生前為辭章作手,如果地下有知,也當引我為知己;我亦如君有槃槃大才,卻不得明主賞識,當然要同情君的際遇了。作者才華本不遜陳琳,然或遇或不遇,無怪飛卿要感慨“欲將書劍學從軍”了。亂世之中,通常平庸者獲取最大利益的機會要少一些,而天才的機會則相對多了一些。他還有一首《贈蜀府將》,也表達了類似的意思:
十年分散劍關秋。萬事皆從錦水流。
志氣已曾明漢節,功名猶尚帶吳鉤。
雕邊認箭寒云重,馬上聽笳塞草愁。
今日逢君倍惆悵,灌嬰韓信盡封侯。
灌嬰、韓信,都是武人,都得封侯,飛卿作為讀書人,驚才絕艷,卻不得一用,這種對照對他的心靈來說,無疑是一種極殘酷的折磨。
也正因此,清代常州詞人張惠言評飛卿詞,認為他的《菩薩蠻》十四首都是“感士不遇”的作品,其言妝飾之華妍,“乃《離騷》初服之意”。今錄三首如下:
菩薩蠻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水精簾裡頗黎枕。暖香惹夢鴛鴦錦。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 藕絲秋色淺。人勝參差剪。雙鬢隔香紅。玉釵頭上風。
玉樓明月長相憶。柳絲裊娜春無力。門外草萋萋。送君聞馬嘶。 畫羅金翡翠。香燭銷成淚。花落子規啼。綠窗殘夢迷。
第一首詞,是講一位貴族女子,內心寂寞,無可排遣,晨起梳妝的情態。“小山”一般皆解作枕屏,是擱在床上枕前用以擋風的屏風。“金明滅”指朝日映射,光亮如金。“鬢云”一句指烏發如云,與香腮雪膚,適成對比。蕭繼宗先生則以為,“小山”指美人之額,因唐宋人慣以黃塗額,故曰“金明滅”。他引溫庭筠《照影曲》詩“黃印額山輕為塵”、《菩薩蠻》其三“蕊黃無限當山額”、《漢皇迎春詞》“柳風吹盡眉間黃”、《偶遊》“額黃無限夕陽山”,五代牛嶠《女冠子》詞“額黃侵膩發”、毛熙震同調詞“修蛾慢臉,不語檀心一點,小山妝”為例,證明小山妝乃指女子額上塗黃;又謂眉間之黃層層塗染為一圓點,正中最濃,四周漸勻漸淡,所謂“小山重疊”即指此。“小山”如作山額解,則上片 全寫妝裹梳洗之事,遂與下二句“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更為扣合。說懶,說遲,總是寂寞抑鬱之狀。下片是說妝臺前有一鏡,手中又持一鏡,以手持之鏡,照著腦後所簪的花,女子必要左右挪動身體,好在前鏡中看到後鏡內的影像,讀者自可想象其婀娜之姿。蕭繼宗先生認為“帖”就是熨,“新帖繡羅襦”就是新熨繡羅襦,上有鷓鴣成雙,暗指女主人公卻孤獨一人,不得雙棲。全詞的色彩基調是濃烈的金色,這本是暖熱的色彩,但鬢云之玄黑、香腮之勝雪,卻是森冷的淡色,這才是女主人公內心的底色。以輝煌映襯荒涼,是大作家的手段。
第二首詞,更像是一部精心剪輯的微電影,其鏡頭的運用,堪稱出神入化。先是一個遠景:晶瑩剔透的水晶穿成的簾子中,是同樣晶瑩美麗的頗黎(美玉名)枕,屋子裡熏著香,蓋著的是繡有鴛鴦的錦被,非常溫暖。這個鏡頭仿佛是把人給丟了,其實作者是讓你想象,如此精致的器用,使用者當然是一位佳人。第二個鏡頭,忽然轉到殘月在天、柳色如煙的江岸,那大概是佳人與情人分別的地方吧?是往事,是夢境,都不易曉,只知那是她心中隱藏最深的一幕。“柳”諧音“留”,在古人詩文中常與送別相關,而北飛的大雁,則象徵著對愛的追隨,是佳人靈魂的投射。這是春夜將闌時的景致。過片鏡頭再轉,轉到初秋時節。此句古人多不作解釋,近時有學者認為是指衣服的顏色,像秋天的藕,色淡黃,我不能讚同。我以為這是說時節正當秋色未濃,天高云淡。用藕絲之色喻秋色,正見秋色之淺淡,且“絲”又諧音“思”。古時荊楚風俗,正月初七為人日,人們會剪彩紙或金箔作人形,貼到屏風上或插戴在頭鬢上,用以厭勝邪祟,故稱人勝。自“江上”句以下,四句時間是由春到秋,再到新年的人日。四句合觀,正見相思之酷、追慕之久。結尾則是一個特寫的鏡頭,著重在佳人的鬢發。先是從兩鬢邊望去,能看到香腮上塗抹著胭脂,再就是頭上插的玉釵,忽然一下子動了,那其實不是風吹釵動,而是她的內心,忽然被什麼給觸動了。
飛卿的這種鏡頭轉接式寫法,後來被宋代詞人周邦彥、吳文英用到了長調中,成為一種非常高明的藝術手法。
第三首詞,較偏於敘事。但他的敘事不是平鋪直敘,而是先由倒敘插入。首二句用“玉樓”“明月”“柳絲”等與別後相思有關的意象堆砌起來,寫別後思憶之深,以致百無聊賴,做什麼都沒有心力。春無力者,非關天公不作美,是主人公心中乏力罷了。“門外”二句,回想送別時的情景。“萋萋”是有出典的,漢淮南小山《招隱士》云:“王孫遊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後來作詩詞,但凡說王孫、春草、萋萋,便是說送別了。這本是程式化的描述,偏偏加上一句“送君聞馬嘶”,不僅立刻就有了視覺上春草萋萋的綿遠,更有了聽覺上蕭蕭馬鳴的悽惻。過片又是兩個特寫鏡頭的映帶。一是羅扇上畫著金色的翡翠鳥(一種極難捕獲的珍禽),既以羅扇隱喻女子身世,被人拋棄,如秋扇先捐,又以翡翠鳥隱喻女子的美好;二是蠟燭將盡,融成蠟淚,則女子當別後偷彈無數香淚,自然可知。結句是到了春暮杜鵑(即子規)啼叫,韶光垂盡的時節,綠樹陰濃,遮蔽窗戶,這綠色濃郁得化不開,便如女子的殘夢,怎麼也走不出情感的陷阱。
我以為,飛卿詞並無寄托,但他一腔牢愁失意,使得他看人看事,總透出一種悲觀與荒涼。即使金碧輝煌,凝妝端坐,也掩飾不了那種凄涼的底色。他的詞之感人即在此。然而,這些詞更像是透過毛玻璃看到他朦朧的身影,卻不是照片中的影像。
另舉三首《更漏子》:
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 香霧薄。透簾幕。惆悵謝家池閣。紅燭背,繡簾垂。夢長君不知。
相見稀,相憶久。眉淺淡煙如柳。垂翠幕,結同心。待郎熏繡衾。 城上月。白如雪。蟬鬢美人愁絕。宮樹暗,鵲橋橫。玉簽初報明。
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s#)。眉翠薄,鬢云殘。夜長衾枕寒。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本是詠更漏的本意詞 ,然而詞中所述之相思,纏綿到死,愛得濃,愛得摯,這是心靈之光的曲折投射。飛卿的人生外表放誕,實則極其認真,他一生忠於他的性情,有此誠於中的品性,乃有形於外的芳馨悱惻的詞作。
復如《訴衷情》:
鶯語。花舞。春晝午。雨霏微。金帶枕。宮錦。鳳凰帷。柳弱蝶交飛。依依。遼陽音信稀。夢中歸。
題材略如唐之閨怨詩,寫丈夫遠戍遼陽,妻子在家思念不置,而意態凄絕,是其獨擅。
他也有清麗渾摯之作,如《夢江南》: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裡事,水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云斜。
雖是男子作閨音,卻寫得那麼真切自然。
才人多厄,自古皆然。《花間集》收飛卿詞六十六首,這六十六首詞,展現的是一個有缺陷的靈魂。飛卿不幸成了性格的奴隸,令人千秋之後,猶一掬同情之淚,然而不可否認,他極真摯地忠於自己的性格,哪怕這種性格最終帶來的,是人生的無窮屈辱。
他始終是一個純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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