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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赤夜歌卷二:斬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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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赤夜歌卷二:斬天河

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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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本書特色】《大唐赤夜歌》是本土新人作家 鹿青 出版的第一部長篇小說,
全套書共分四卷,各卷預計將於2023年1~4月接續出版,
故事講述在大唐盛世、人妖共存的世界觀下,人與妖,乃至人與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本作經過四年時間精雕細琢,世界觀完整且龐大,劇情緊扣歷史真實事件(安史之亂),懸疑且緊湊,在一眾武俠小說中,建立了別出心裁的一座江湖。
【封面文案】隨著冤案謎團逐漸清晰可見,
真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內容簡介】大唐天寶年間,朝政腐敗,人妖並存,
傳說「得《白陵辭》者,成天下第一」,引起各方勢力心懷鬼胎。

鈴跟隨玄月門一眾弟子來到茅山參加三年一度的「天月論劍」。在過程中,鈴漸漸懷疑天道門掌門趙拓和十七年前的冤案有重大關聯,便開始想方設法接近對方。

沒想到這場天道與玄月兩個門派的比武大會竟招來了擁有強大怨念的妖怪,鈴和天道門弟子葉超會如何阻止災難發生?在「天月論劍」結束之後,鈴一行人急急忙忙趕回揚州,卻聽聞同樣身在揚州的「司天台」御雷使張迅騎,正在策劃一場密謀……。

向下追查的鈴卻撞見了神秘的青樓女子杜若與其背後操縱「蠱」的組織「花月爻」,「花月爻」和張迅騎、「司天台」之間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恩怨?又和十七年前的真相有什麼關聯?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鈴怎麼突然就成了殺害「青穹四劍」的兇手?

一切的幕後主使究竟是誰?又是誰在攪動世局引起山河動盪?
當人人都想要一個真相,但真相往往讓人懼怕,你有勇氣接受嗎……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鹿青
1993年生,台北人。
喜歡狐狸,綠色的俗物,以及大城市的喧囂。
台大外文系畢業後赴美攻讀哥倫比亞大學新聞所,學習在各色人群間遊走,
卻發現自己嚮往的還是跳脫框架束縛,俯瞰人間煙火的自由。
追求背景宏大、情節曲折的故事,以及野火般席捲人心的文字。
無論走到哪,心裡都自帶一座江湖。

目次

第柒章、鏡中女

第捌章、天月論劍

第玖章、懸崖年少

第拾章、花月樓

第拾壹章、風雷變

第拾貳章、練妖術

第拾參章、英雄關

書摘/試閱

第柒章、鏡中女

空山新雨後,車輪轆轆滾過泥地,凡遇到坷坎就輕輕跳一下,李宛在手裡抱著劍,坐在馬車棚頂上,望著被沖刷得失色的天空,幾乎就要睡著了。若不是前方駕車的師姐突然扯住韁繩,喊了聲「籲」,她就真要去見周公他老人家了。

恍惚間,卻見前方的道路驀地寬敞起來,透過竹林往下望去,正好能看見山麓處一座偌大的村鎮,行人比肩,笙歌處處,繁華中帶著幾分江南特有的溫柔旖旎,想必便是琴城了。

玄月門的隊伍剛入城便招來許多好奇的目光。雖說一路風塵僕僕,可少女們的素衣如月華滿襟,予人一種傲然出塵,不沾人間煙火的感覺,在熙來攘往的人潮間,顯得格外惹眼。

而同時,她們也不禁被眼前的這片花天錦地給迷住了。

好不容易從偏僻的山嶺來到熱鬧的城市,李宛在精神一振,拉著夏雨雪的手支支喳喳地說笑,一下湊到長亭裡聽說書,一下又吵著要嚐嚐酒肆的桃花釀,簡直沒有半刻消停。

不遠處有幾個小孩在屋頂上放紙鷂。那紙鷂的形狀宛如雙鳳朝陽,既精巧又富麗,展翅的剎那,連夏雨雪身後的少女也忍不住跟著抬頭望去,露出蓮萼般尖尖的下頷。

她有著單薄的身軀,長長的睫毛,細膩的肌膚在陽光下映得幾乎透明,雖然好看,卻給人一種氣血不足的感覺。

路的對面種著一排合歡樹。那花朵欲謝未謝,沉甸甸地墜在枝頭。正巧一陣清風拂來,霎時間,天地間下起了一陣紅雨。絮狀的花瓣落了不少在她烏黑的髮絲上,宛如點點烟霞。

這少女自然便是鈴了。

這回,她隨玄月門的隊伍從嶺南出發,前往茅山的天道門參加天月論劍。一行人沿著官道一路北行,不日便越過黃山,來到了宣州境內。

宣州土地肥沃,河川縱橫,向來是盛產稻米與魚鹽的富庶之地。可此刻,鈴面對著市井繁華,一顆心卻彷彿被按在滾油裏熬著。

她望著空中扶搖直上的紙鷂,忍不住又想起那句業已落空的許諾:「天下如此之廣,江山如畫,風月無邊,待咱們攜手去將它玩個遍……」

那人曾說過,要帶她去看江南的花,塞外的雪……還說「咱們年輕,有的是時間」。或許他當初不過是說著玩的,可她卻牢牢記住了。

一轉眼,鳴蛇幫火燒盤絲嶺已是數月前的事了。凌斐青的身影卻仍在她的夢裡縈繞不去。與他站在一起的還有一臉笑咪咪的夢悟禪師,以及長孫岳毅提到的那名神秘女子,藍敏。三人在夢中的棋盤上將她殺得七零八落,卻始終不發一語。每當鈴想追上去問個清楚,卻總在心悸與冷汗中驚醒。

想當初,她在會仙台和長孫岳毅對弈時,總能憑著夏空磊的提示走出一步又一步的絕妙好棋。可如今,她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自己了。

她此行的目的正是解開十七年前的謎團,還九泉之下的師父一個清白。可同時,她也必須保證自己的身分不被揭破,否則,一個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馬車已在客棧門口停了下來。

柳露禪命人整理出幾間上房,安頓好馬匹行李,接著便在張姑的帶領下,攜同幾名弟子前去陳府叩門。

 

青牆深院,雕楣朱簷,門前兩尊抱鼓,牆頭清一色的碧麟瓦,一看便知是書香府第、富貴人家。

張姑本就是陳府的管事娘子,前段時間出城採買,卻因為妖氣纏身的關係在半路上病倒,這才被玄月門的人接回武夷山休養。如今她身子早已大好,自然要回到主家。有張姑的引薦,陳府的下人也不敢怠慢,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將眾人迎進門。

這家的主人名叫陳柳岩,髮妻已逝,膝下本有二子一女,長子不幸早夭,女兒三年前嫁去了長安,如今家裡唯一僅存的兒子陳洋,乃是他的心頭肉。

陳柳岩聽說來者是六大門的除妖師,特別在偏廳設宴,為眾女接風洗塵。席間不僅有油炸梔子花、水晶龍鳳糕等素餚美饌,還有來自西域的三勒漿,味道一點也不遜色於長安的酒肆。

吃飯的過程,鈴仔細觀察陳家人,卻並無發現異常。直到即將散席時,怪事才出現。只見一名侍女忽然急匆匆地趕來,懷裡還抱著一個男娃。那小男嬰臉色紫漲,雙目緊閉,哭聲宛如小貓嗚咽,格外惹人心疼。

坐在陳洋隔壁的少婦見狀,身子一動,手上的翡翠串磕在了青瓷茶盞的杯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臉色微變,連忙屈膝欠身道:「紘兒怕是魘症又犯了,叨擾了各位貴客。請容妾身先行告退,領他回內院歇息……」

說著,轉身從侍女手中接過孩子,一邊搖一邊哄道:「紘兒乖,紘兒別怕,阿娘在呢。阿娘餵你吃糕,好不好?」

當她經過鈴的座位旁時,鈴仔細一看,發現那孩子氣息急促,紅撲撲的小臉上隱隱透出一股黑氣,顯然不對勁,和當初張姑被妖氣纏身時的症狀十分類似。

玄月弟子們擅長為人驅除邪祟的相心術,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點。廳上的氣氛霎時有些凝固。

柳露禪見陳柳岩面色怪異,沉吟不語,道:「貴府上下近來想必不大太平吧?咱們既然都來了,陳公不妨有話直言。」

「萬事果真皆逃不過師太的法眼。」陳柳岩這才放下碗筷,嘆了口氣:「不瞞您說,府裡近來鬧鬼鬧得厲害,請了附近香積寺的師父來作法,試了許多法子都不見效,正愁不知該如何是好……」

「鬧鬼?」

江湖上向來只聞妖怪作祟,鬼魂害人的說法倒是罕見。鈴不由得抬起眼,朝對面的陳氏父子看去。

陳洋似乎有些薄醉了。只見他劍眉倒豎,藏在紫色雲紋錦袍下的手掌緊握成拳,連嗓音也高了起來:「這禍害糾纏不休,實在可恨,若再落入我手,必要教她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陳柳岩橫了兒子一眼:「喝多了就趕緊下去躺著,少在這兒說胡話,污了諸位女俠的耳!」

陳洋也不客氣,這便扶了婢女的手,大剌剌地起身回房了,留下陳柳岩吹鬍子瞪眼睛。

他先低頭喝了一大口的涼茶,這才緩了神色,將這段時間家中所發生的怪事娓娓道來。

原來,過去幾個月間,陳家著實發生了不少難以解釋的現象。最初,是從陳小郎君的院子開始的。陳洋和正妻韋氏育有二子,除了方才那未滿周歲的小娃,還有一個四歲的長子陳霆,生得活潑可愛,聰明伶俐。

可就在三個月前,陳霆忽然性情大變,時常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後花園的水池邊發呆,一待就是一整晚。乳娘問他在做什麼,他竟然說是個長髮女人約他在池邊相會。

本以為是小孩子家胡鬧瞎編,可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府裡鬧鬼的流言卻越傳越兇,還有許多下人都看見了深夜在花園裡徘徊的白衣詭影。據說那女鬼赤足披髮,吊眼青眉,懷裡還抱著一面白木琵琶,坐在池邊的槐樹下咿咿呀呀地彈曲。

凡撞見這一幕的婢女和小廝回去後都惡夢纏身,幾天下不了床。有五、六人病癒後乾脆直接辭工回鄉了。入夏後本就諸事繁雜,又碰上少夫人韋氏的生辰,府裡忙不過來,張姑這才不得不親自出城採買。誰知,這一去竟暈在了半路。

種種跡象確實讓人想到厲鬼索命。然而,方才經過廊下時,鈴分明感覺到空氣裡瀰漫著一絲妖氣。另外,孩童的體質比常人敏感,長期暴露在這種陰寒之氣下,難免會身子虛弱。可此處又不是深山野嶺,為何會突然出現妖怪,還偏纏著陳家人不放呢?

鈴望著眼前的朱甍碧瓦,忽覺背後涼颼颼的。沉吟間,只聽陳柳岩頹然道:「此事甚是蹊蹺,又不好對外張揚,還請師太看在今日之緣的份上,救我一家老小……陳某感激不盡,事後必有重金相贈。」

果然,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頓也不例外。

陳柳岩心焦如焚,柳露禪卻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她放下茶盞,挑了挑眉毛:「金銀財帛就免了,我玄月門和其他江湖門派不一樣,向來只以天下蒼生為己任,不屑這些俗物。何況,降魔衛道本就是我等份內之事,老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敢在此興風作浪。」

陳柳岩聞言大喜,連連稱謝。

柳露禪號令一出,玄月弟子紛紛行動起來。

這天晚上,眾人暗中佈防,將陳府的後院圍成了鐵桶,只待那「女鬼」出現,自投羅網。

鈴和李宛在、夏雨雪二人一同守在韋氏居住的小院外頭,到了三更,忽然聽見屋頂上方飄來一陣若有似無的琵琶聲,宛如幽咽泉流水下灘,說不出的淒迷幽怨,聽得人心裡瘮得慌。

夏雨雪目光緊盯著東廂房,只見一抹白影驀地從頭頂閃過,顫聲道:「果然……是她來了!」

李宛在怕鬼是眾人皆知的事,可遇到這種情形,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下一刻,她咬牙縱身而起,劍走偏鋒,往鬼影的方向刺去,斥了聲:「哪裡走!」

同時,院子的北邊也有一束寒光飛起,宛如天外遊龍,轉眼間便將周遭緊緊罩住。定睛一看,正是關雲綺的鎖鏈飛刀。

白色詭影被夾困在中間,似已無路可逃,就連琵琶聲也跟著戛然而止。可就在李宛在的劍和關雲綺的飛刀即將落實的瞬間,四下的空氣卻驟然凝住了。只見那女鬼不躲不閃,長身定在原地,喉嚨裡迸出幾聲怪異的冷笑,隨即化作一股青煙消失在迷濛的夜中。

李宛在這招「月上流火」刺了個空,頓時又驚又怒,睜大了烏圓的眼珠環顧左右:「可惡,跑哪去了?」

站在她正下方的鈴沒作聲,思緒卻同樣轉得飛快。

方才,她從這角度瞧得十分真切。那屋脊上的白影哪是什麼鬼怪,分明是個嫋嫋婷婷,雪樣肌膚的年輕女子!另外,對方在消失之前,似乎還回頭衝自己笑了一下!

普通化成人形的妖怪受到肉身的羈縻,是無法憑空消失的,像這樣的情形唯有一種可能——幻術!

想到這,鈴心下立刻警惕起來。

她一邊順著妖怪留下的氣味追去,一邊低聲喃喃唸咒,抵禦幻術的迷障。

混亂間,李宛在和夏雨雪都不知消失到了哪裡。她獨自翻出小院,穿過燃著八角琉璃紗燈的抄手遊廊,眼看前方出現一座格局疏朗的庭園,假山藤蘿在月光下散發靜謐的冷光,正是陳府後院的花塢。

就在此時,正廳方向忽然傳來孫苡君的聲音:「等等,雲綺!別追了!當心有詐!」

看來關雲綺也正在附近。鈴不想撞見對方,下意識放緩了腳步。

此刻月華如潮,在空中凝了一層淡色的霧氣。身下是青磚鋪就的曲徑,踩在上頭無聲無息,碧影疏斜間卻有暗香乘風而至,清幽醉人。

鈴穿過深深淺淺的綠蔭,來到庭苑中央,忽見不遠處幾株開得恰到好處的桐花,在滿園濃翠間顯得清涼無比,宛若落雪盈盈。

她貪看那顏色,一時竟將妖怪的事拋諸腦後,徑直朝那方向走了過去。

紅千紫百何曾夢,壓尾桐花也作塵。隨著白花片片落在袖口,回憶也跟著湧上心頭。

是了。先前所待的錦絲鎮,郊外也隨處可見盛開的桐花。當時不覺得有多美,如今再次見到,卻彷彿細密的針扎在心口,多了股百轉千迴的滋味……

只是有一點:眼下早已過了春天,哪裡還是桐花開放的季節?

正困惑間,身後突然響起一把低沉的男聲:「怎麼了,鈴丫頭?數月不見,誰又惹妳不高興了?」

溫潤的嗓音含著幾分驕懶的笑意,刺得鈴一個激靈。

她倏地回身,只見滿樹繁花下站著一名錦衣佩劍的青年,長身如柳,滿面含春,一雙熟悉的桃花眼未語先笑,柔波似的蕩漾。

鈴望著這張朝思暮想的臉,如何也移不開目光。話還未出口,胸中所有的悲傷與委屈已化作淚水氤氳了視線。

貌似凌斐青的男子走上前,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頂:「愛哭包。這段日子,肯定想死我了吧?」

「誰說的?我這就是眼裡進了沙……」

「臉都花了還想抵賴?妳這倔脾氣,將來娶妳過門的人可真辛苦。」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與你何干?」

「妳這話說得不對。來日方長,妳如何就知道與我無關?」

還是一樣日常閒散的口吻,還是一樣的嬉笑怒罵,彷彿無憂無慮。鈴不禁有剎那的恍惚,忘了這段日子所經歷的無常,也忘了自己此刻身在何處。

兩人目光相對,凌斐青忽然無聲無息地牽起她的手,轉身便往花蔭深處走去。

鈴一愣,脫口問道:「這是要去哪?」

「自然哪兒都好。」凌斐青狡黠一笑,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別忘了,妳可是答應要陪我遊遍大江南北的,這會兒可不許反悔。」

「等等……」鈴被拉著往前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再次回頭,朝身後披著濃霧的道路望去。看著那逐漸模糊的風景,她心中隱隱覺得有哪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彷彿遺忘了某件極重要的事。

凌斐青卻還是老樣子,話匣一開便停不下來。暖玉般的聲音貼著鈴的耳流過,好似什麼也沒察覺。

就在鈴躊躇不安之際,背後忽然襲來一股勁風,將她懷裡的符紙給吹上了天。玄涅符上頭濃墨重彩地繪著驅邪用的咒語,一接觸到周圍的空氣,立刻「嗤」地燃了起來。

冷不丁竄起的火光,不僅擦亮了黑沉沉的夜,更驅散了鈴心上的迷霧。

她總算徹底清醒過來了。

下瞬,她一咬牙,掙開凌斐青的手,向後縱出。

符紙的灰燼宛轉飄落在兩人之間,宛如凋萎的花蕊,蒼白得令人絕望。

鈴的身子在風中止不住地顫抖。她得竭力克制心神,才不至沉淪在那雙溫柔凝睇的眸子裡。

眼前的這一切太真實了……每一道目神,每一葉花瓣都如此鮮活,彷彿從她記憶深處裡走出來似的。若非雲琅機警吹起符咒擾亂幻境,她恐怕就折在這了,陷入無限輪迴的夢境,永遠也醒不過來……

想到此處,鈴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恨敵人的狡詐,更恨自己的不爭氣——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著了對手的道!

「鈴丫頭,難道妳真的不想跟我一塊走?」

望著眼前那道熟悉迷人的笑容,鈴的內心一陣剜痛。

她何嘗不想?可如今的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完成,怎可被過去絆住腳步而忘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我在意的人早已離開了,」她心一橫道,「你不過是妖術製造出的幻影罷了,根本不配說這樣的話!」

此言一出,頭頂的符火燒得更旺了,赤金色的火光瞬間照亮了半座庭苑,連帶凌斐青的幻影也跟著灼灼燃燒起來,轉眼間化作青煙散逸。

看見周圍的景色逐漸虛化、瓦解,鈴終於鬆了口氣。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待到符紙燒盡,幻境剝離,映入眼簾的卻不是陳府的高院朱牆,而是一片秋草荒蕪的山嶺。

尖戾的冷風劃破初夜,空氣裡湧動著無處可藏的殺機。另外,還瀰漫著一股血腥和腐肉的氣息!

濃烈刺鼻的腥味撲面而來,鈴不覺屏住了呼吸。

她順著聲音的來向走去,一路上荒煙野蔓,連個鬼影也沒有,唯有愁雲間漏下幾片慘白的月光,照亮草叢間的點點殷紅。

路的盡頭是座楓樹林。只見樹林的入口處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血淋淋的屍體,面目焦爛,筋骨外露,渾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簡直就像是被野獸狠狠蹂躪過一般。

當鈴從旁經過時,草叢間猛然伸出一隻大手,死死抓住她的腳踝。

那是個年約四旬的男人,方面虯髯,胸腔到小腹之間全是半凝的鮮血,連腸子都流了出來,身軀如蛆蟲般在鈴的腳邊弓縮,喉嚨裡斷斷續續吐著話:「救救綺兒……救救我女兒!」

話音未落,身子忽然劇烈抽搐起來。放大的瞳孔翻向天空,宛如兩道透明窟窿。鈴不由瞿然一驚。

她曉得妖術能夠迷惑人的神智,令人看見自己心中最執著的事物。可這些人她明明一個都不認識——這又是怎麼回事?

仔細一瞧,死者皆是身材健壯,灰衣笠帽,肋側佩刀,一副江湖人的打扮。鈴拔下屍體腰間的玉牌端詳,只見上頭赫然刻著四個字:「雲霓山莊」。

好熟悉的名字……彷彿小的時候曾聽師父提起過。

沉吟間,前方的黑暗裡又傳來男子的慘叫,恐怖而絕望的聲音驚飛了樹梢的鳥雀,振翅高飛。

鈴心下一凜,連忙運起輕功,閃入林中。穿過兩排高聳的楓樹,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座空地,空地的正中央則是一乘歪倒的肩輿。

抬轎的六名轎夫倒在地下,有的肝腦塗地,有的身首分離,屍體被一層薄薄的落葉所覆蓋,在月光下紅得怵目驚心。

另外,空地上影影綽綽,還佇立著十幾道人形。它們的動作迅速而詭異,五根指爪如鍘刀般鋒利,眨眼間便將剩餘的侍衛斬落馬下。

鈴心臟一揪,不覺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怎麼也沒算到,自己才剛脫離虛幻的美夢,一眨眼竟又跌入心驚膽顫的噩夢中!

身後傳來石塊碎裂的細響。她轉頭望去,卻見腳邊的地面不知何時竟被刨開了一道縫隙,一截胳膊露在洞外,白骨連肉,在月光下瑩然生輝!

從沉沉的腐味判斷,至少也死數十年了,再加上此地山巒匯聚,陰氣積久不散,才會誕生這種妖怪。

眼看越來越多的白骨精如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鈴連忙抽出雪魄護住身周。然而,那群怪物卻對她視而不見,反而紛紛朝肩輿的方向撲去。

冷風揚起鴉青色的轎簾,露出底下一雙繡著半開桃花的小巧繡花粉鞋。如此華美、別緻的一雙鞋,連鞋面上綴的米珠都是用細如髮絲的銀線密織而成,和周圍煉獄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鈴瞳孔倏縮,暗叫:「不好!」

可心念剛動,還來不及阻止,更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只見一條銀練挾著勁風從空中閃過,直接削掉了兩具骷髏的腦袋。

慘叫未絕,雪樣的刀光再次劃破天際,以雷霆萬鈞之勢斬向群妖。

此人出手沒有任何猶豫,甚至還帶著幾分麻痺與瘋狂,一味的狂劈亂砍,幾進幾出間,屍身脆裂,骨屑紛飛,簡直比先前的殺戮更加慘不忍睹。

不出片刻,整座林子都被染紅了,風雲變色,萬籟俱寂,滿山的空氣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凜冽殺機,如濃霧般纏繞。

鈴愣在原地,全身的寒毛都炸立起來。

有白骨精不甘心就此魂飛魄散,想使出遁地術逃走,卻反被橫空飛來的符籙釘在了原地。

只聽簾幕後方傳來一聲低低的冷笑。下一刻,一道明豔的身影自轎內疾閃而出,翩然飄落在林中央。

周遭紅葉紛紛而下,更加襯得她顏若霜雪,唇若點朱,一雙烏黑的眸子深邃而冰冷,充滿著絕望之後的怨毒,教人不寒而慄。

纖細的五指緊扣著鎖鏈飛刀的手柄,將刀刃舞成一團鋪天蓋地的銀光。每刀劈下去,都會有骨頭渣子噴濺出來。到最後,目所能及之處,連半個喘氣的敵人都沒有了,只剩下堆積如山的屍首。但關雲綺仍不停地抽刀揮斬,彷彿著了魔一般……寒鐵刮骨的聲音不斷衝擊著鈴的耳膜。

「妳冷靜點!」她忍不住箭步上前,對關雲綺喝道:「這裡是幻境,就算妳將它們碎屍萬段,也是無濟於事!」

可對面的少女彷彿沒聽見她說話。

她身上的青色禮衣早已被鮮血浸透,頭上的鳳釵半傾半落,單薄的身軀在寒風中瑟瑟顫抖,卻顯得更加耀眼灼目,宛如修羅地獄裡兀自盛放的紅蓮。

正準備再次揮落屠刀,下一刻,卻被人死死抓住了手臂。

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夠了,妳快給我醒醒!再這麼下去,咱們都會被困死在這的!」

原來,此時的鈴終於醒悟:自己這是被捲入關雲綺的夢境了!且從對方的反應看來,這場夢背後恐怕還藏著很深的隱情。

所謂的幻術能夠勾起一個人內心最強烈的欲望:執念越深,夢境便越真實。關雲綺正是因為執著過度,才會被眼前的景象迷住心竅,徹底喪失神智!

只見她對鈴的警告置若罔聞,嘴裡嘟囔著「閃開」,逕自掄刀直砍。且她手勁奇大,若非鈴反應快,即時斜開兩步,恐怕腦袋就和身體分家了。

雖是在幻境之內,可死亡的威脅仍然清晰無比。鈴感覺自己臉上的油皮都被蹭破了,頓時怒不可遏——這女人瘋了……簡直完全不可理喻!

她正想伸手去點關雲綺的穴道,卻忽見對方身子一晃,跌坐在地,背影顫抖得宛如風中枯葉,給人一種弱不勝衣的憐感。

「你們躲在哪兒?快給我出來啊……」她低喃,「有種就別藏頭露尾,該死的怪物!……我要殺光你們!」

字字句句都透著錐心蝕骨的仇恨,然而,或許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她一時竟起不了身,只能攥住刀柄,倚在地上呼呼喘氣。

鈴望著少女血紅的雙眼,腦中再次浮現方才那名虯髯男子的身影,心念一轉,已猜到了七八分。

也難怪對方會對妖怪恨之入骨。原本風光出嫁的好日子,卻成了至親之人的忌日——世間還有比這更可怕的噩夢嗎?

一場屠殺過後,空氣飽蘸著死亡的氣息,連鳥獸也跟著銷聲匿跡。滿山的楓紅宛如一重重的血色波浪,在風中密密起伏。

鈴走到關雲綺身邊,將那張刻有「雲霓山莊」標幟的牌子塞到對方手心,說道:「妳已經盡力了。過去的事誰都無法改變,何不放自己一馬呢?」

關雲綺撫摸著微涼的玉面,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緊接著,她雙肩頹然垮下,抱著沉重的鎖鏈飛刀,狠狠哭泣起來。

「阿爺……阿娘……都是綺兒的錯,我不該答應嫁人的……我要永遠留在雲霓山莊,和你們在一起……」

看來,那些死者果然都是關雲綺的親人。難道……方才種種並非想像,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鈴心中越發困惑,盯著哭泣的少女道:「發生了什麼事?那些白骨精為何會攻擊妳們?」

經過一番宣洩,關雲綺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了,眼神也逐漸恢復清明。

喘息片刻,她蛾眉緊鎖,恨聲道:「天下的男人都不是東西。什麼溯游從之,誠心求娶,不過就是為了將咱們引誘到妖怪的地盤……」

可話才出口,她便警覺起來,瞪著鈴道:「不對!妳到底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明明是妳把我捲進來的。」鈴無奈,「這話應該是我問妳才對吧。」

但關雲綺顯然不滿意這回答。她俏臉一沉,猛地跳起,揮刀朝鈴砍去。

鈴措手不及,「鏘」的一聲,雪魄被擊飛了出去。

她本以為自己這下死定了,沒想到,就在刀鋒及胸的剎那,天空中忽然出現一道強烈的白光,將二人緊緊裹挾。

隨著一陣暈眩襲來,眼前的楓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光怪陸離的幻影。

鈴看見一名長髮低垂的女子趴在井邊哭泣,無數桃花化作蝴蝶漫天飛舞,以及一座廢棄的廟宇,牆壁傾倒,褪色的金匾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屋簷下蛛網飄搖……

到最後,夢境呈現出的景象越來越扭曲,繽紛的光影和陌生的面孔詭異地交織,又化作五顏六色的碎片迸發開來。鈴還來不及看個清楚,便腳下一空,直直墜入黑暗。

再睜眼時,她發現自己躺在沾滿了露珠的草地上,後腦勺彷彿被人狠狠敲了一記,全身無處不疼。

矇矓間,四周傳來雜沓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一陣驚慌失措的叫喊:「快來人!走水啦!西廂房走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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