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中鼠

作家 張嘉驊、林鍾隆兒童文學推廣工作室執行長 謝鴻文　推薦
中華民國兒童文學學會理事長　許建崑　專文導讀

吱吱，我是住在圖書館裡的老鼠，大家都叫我「吱哩咖」，也就是人類說的「怪咖」的意思。因為我天生獨眼，無法和一般老鼠一樣，有二隻眼睛可以看二個不同方向，有助於尋找食物和躲避危險，因此比其他老鼠多一倍的風險。在一次盜領便當的任務，和地下鼠展開超激烈的打鬥，差點就回不了。我還有一個怪癖是對人類特別好奇，最喜歡撿一些人類的東西回來，如八邊形的滴滴鐘。
第一次聽到讀書，是白色實驗鼠的吉姆叔叔讀給我聽，他帶著我認識「書」、教我認字閱讀，還告訴我他和主人佩琪的故事。
有一天，吉姆叔叔突然消失了，我怎樣都找不到他，想起他就想起他最喜歡讀的《哈克歷險記》，這本常常被佩琪藏在不同的角落，到處都找不到，終於在地下室的角落中發現，我迫不及待躲在書架後，「啃」起書來。讀到劇情最緊張的時刻，我身邊出現一雙小孩的眼睛，吱！我到底要跑還是要裝死？
吱導吱演！我要出「鼠書」了，新書發表會就選在有八棵樹種在六樓，樹梢冒出頂樓的圖書館，還是個「星空分享會」。更令大家興奮的是，七寶哥居然還準備了「把費」。說起來不好意思，這些食物當然也是從人類那偷來的，但這次不是單打獨鬥，是結合我們便當鼠、閃電鼠、地下鼠三大家族，聯手找食物，終於解決糧食危機……

張嘉驊（作家）：
在兒童文學中寫老鼠的並不少見，但是以「圖書館的老鼠」作為主角的少年小說，我還是頭一次看到。
這部小說在題材的選擇上已占先機，而它的第二個優點是語言活潑。作者盡其所能地凸顯了鼠類特殊的口吻，甚至還為老鼠慣用的詞語編了辭典。

謝鴻文（林鍾隆兒童文學推廣工作室執行長、兒童文學作家）：
跨越小說與童話的邊界，作者致力營造出一個生活和樂，甚至有點歌舞昇平安逸的「鼠世界」，故事一開頭還將之形容成「禮物」，更加深了這個鼠世界――圖書館帶給館中鼠們的幸福愉悅。
此情境設定引人入勝，故事主要的敘事者是綽號「吱哩咖」的便當鼠，透過他的視角看見圖書館的經營運作，特殊的建築空間設計，以及館內各式人類的言行舉止，時見妙趣橫溢。

鬚言

第一章 盜領便當去
第二章 神祕的符號
第三章 白色藏書家
第四章 計程車男孩
第五章 會飛的老鼠
第六章 父親的模樣
第七章 小小救援隊
第八章 意外的重逢
第九章 新書發表會

附錄：鼠語辭典
後記
鼠輩也會想寫書（導讀） 許建崑
評審的話

鬚言

吱！這本書的作者，我，是住在圖書館裡的老鼠。你也許會問，為什麼我會住在圖書館裡呢？書又不能當作食物。但是，如果圖書館裡有餐廳，那麼，住在圖書館就不奇怪了。
吱吱，我要說的，就是發生在這樣一間「複合式」圖書館的故事。

這棟圖書館有八層樓這麼高，也就是一千六百隻老鼠疊羅漢的高度。這裡四面全是玻璃，白天陽光直曬，整間圖書館都亮亮的，還好平日有冷氣，我們才沒熱死。一到晚上，每一面都打上一道光束，紅的、綠的、藍的還有黃的，看起來就像聖誕節包裝精美的禮物。阿母每天閉上眼禱告：「感謝老天，感謝柳橙，送給我們這個『禮物』，讓我們可以在這裡好好生活。」「柳橙」是海港城的市長，「禮物」就是她蓋的。
住在這裡的老鼠都同意，這份「禮物」太適合我們了。有冷氣空調，不會太冷不會太熱；有天花板、書架可以躲藏；還有餐廳，讓我們可以吃飽飽。
很久以前，圖書館是沒有餐廳的，只有「禮物」才有！到底圖書館什麼時候開始有餐廳呢？為了解答這個疑惑，我找來一本叫做《圖書館的故事》的書，作者是一個在圖書館工作的人類，好像叫做馬修巴爾特斯，還是馬修斯巴特爾？吱！這個人類的名字實在太長、太難記了！像我，排行十六，阿母就叫我十六，多好記，吱吱！
總之，那個叫馬修的介紹了從古至今許多圖書館的歷史，從古老的美索不達米亞泥板圖書館、埃及幾層樓高的亞歷山德拉圖書館，到現代波斯尼亞國家圖書館。我努力的找尋這些圖書館的平面圖和介紹，但是都沒發現哪個圖書館有附設餐廳。可能是作者覺得不重要，所以沒有介紹。也可能，從古代到現代從來沒有一間圖書館有餐廳。也就是說，我現在生活的圖書館說不定是最偉大的圖書館，是人類有歷史以來第一個有餐廳的圖書館。這是多麽棒的設計啊！吱！每次吃到好吃的食物，我就會想，蓋圖書館的人一定跟我一樣愛吃！

也許你會問我，你又不曾到過別的圖書館，怎麼知道這間圖書館是最棒的？這是我從導覽員那聽來的，他們說，這棟圖書館最大的特色是裡面種了八棵樹。從六樓開始，中間是空的，那些樹就種在六樓，樹稍冒出頂樓。蓋圖書館的人說，圖書館提供書，讓讀者可以吸收、成長，像大樹一樣。這個說法我同意，只是，小樹每次來不及長成大樹就倒了。
不過，我還是很喜歡這裡。八棵樹圍成一個圈，四周很平坦，沒下雨的時候，人類會聚在那裡曬太陽、講手機。一到假日，有些人類小孩會跑來樹下看書。他們皺著眉頭，邊看邊寫，用紅筆畫記號，書名多是「國文」、「數學」、「理化」……，小孩有時乾脆把書丟一旁，在樹下睡覺。我發現，幾乎每個小孩都有這樣的書，不知道那些書到底好不好看呢？
每棵樹的樹幹上都綁著一塊牌子，寫著「竹柏」兩個字。其實，我很同情這幾棵樹，他們身上至少綁了三根鐵絲，牢牢固定在圈圈裡，好像做錯事被罰站。雖然它們讓我們的生活多了綠意，但是，他們一定覺得很不自由吧。吱吱！
有一次，我躲在圍欄下聽導覽員介紹：「這就是我們圖書館最著名的『館中樹』，大家想想，現在空氣品質那麼糟，這些竹柏可是號稱『天然空氣清淨機』，可以改善空污，我們圖書館真是用心良苦啊！你們說是不是？」我好佩服這些導覽員，幾棵樹就可以清淨空氣，真是了不起！
話說回來，對我們來說，這裡確實是築巢的好地方。尤其館中樹下方，第五層到第六層之間的天花板，有厚實的泥土，比水泥牆柔軟，最適合我們。每天，竹柏葉落下來，鼠寶們會去撿一兩片，當成吐司、肉排、餅乾，玩起辦家家酒。
我很喜歡圖書館的家。只是，住這裡也有風險，上次瘋颱，把小樹連根拔起，雨水沿著泥土滲入我們的窩裡。我們背著還小的弟弟妹妹，逃到地勢高的地方，躲避水災。好不容易，雨終於下完了，圖書館人把被吹得東倒西歪的樹帶走，種上新的樹，填平泥土，蓋上草皮。還好，人類沒有發現我們，吱呼！
阿母的窩就在館中樹下最深的地方，用便當盒當底，咬碎的紙屑作床墊，光想就覺得舒服極了。當我還是鼠寶的時候，就這樣窩在阿母旁邊，她的「內內」又濃又香。鼻子一嗅，就能一口含住阿母的乳頭。吱！真是懷念的滋味！
等到毛長齊了，學會吃其他食物，就必須搬出阿母的窩，跟其他兄弟姊妹一起住。我有很多很多的兄弟姊妹，像是最愛吃甜點的一姊；還有長得胖胖的，其實武功高強的四寶哥；老是板著臉，最愛嘲笑我的七寶哥。
從張開眼睛開始，我就被大家叫「吱哩咖」。也就是人類說的「怪咖」的意思。他們說得沒錯，我天生只有一隻眼睛看得見，左眼被一層白色的膜包覆。這對覓食來說非常不利。一般的老鼠有兩隻眼睛，每隻眼睛都可以自由調整方向，大家一次可以看兩個地方。這不僅有助於尋找食物，更可以避掉危險。只有一隻眼睛的我，永遠只能看某一邊，等於是比別的鼠多一倍的風險。
因為這個緣故，鼠族的長老曾建議阿母將我丟掉，反正長大以後也沒辦法找食物養活自己。但阿母還是堅持要餵養我。她引用了一句鼠諺說服長老，那就是「吱哩吱哩咕嚕哩」（每隻鼠都有自己的命運）。關於這一點，我是很感謝阿母的。不過，少了一隻眼睛，也在我心裡埋下陰影，我總覺得自己跟別隻鼠不一樣。讓我總是很自卑，一緊張起來講話就會結結巴巴，常被其他鼠取笑。
我還有一個怪僻，就是我對人類特別好奇，常常偷撿人類的東西回窩裡來。比如一個八邊形的滴滴鐘，中間有個小框框，上面會顯示不同數字，我最喜歡的數字是16：16。我是在三樓櫃檯撿到它的，剛帶回來時，本來好好的，突然滴滴大叫，嚇得大家全跑出來，害我被阿母狠狠罵一頓。阿母叫我把它丟掉，可是我捨不得。
我還有一顆透明的玻璃珠，裡頭有藍綠兩種顏色，對著光看，特別漂亮。每次輪到我守洞穴入口的時候，我會帶著玻璃珠，想像如果遇到敵人，就一腳飛踢，把珠珠射向他。
吱！什麼敵人？敵人可多著呢！
圖書館的鼠族不只有我們便當鼠，另外還有閃電鼠、地下鼠兩大家族都住在這裡。更不要說那些精明無比的蟑螂、眼觀四面的蜘蛛，最叫我們害怕的「大蛇」。吱吱！想到大蛇，我的毛全豎起來了！
其實，我從來沒見過蛇，全是聽阿母說的。每次溜出去玩被阿母抓到，她就會恐嚇我們：「小心被大蛇抓去當午餐！一口把你吞掉！」阿母還說，「外面」比大蛇可怕的東西多得是，但再怎麼可怕，都比不上人類。我們對人類，真是又愛又恨，他們殺我們一點都不手軟，但是，也是因為人類，我們才有東西吃。

阿母說，三大家族裡，最早來到「禮物」的是我們便當鼠。她總是驕傲的說，剛來這裡時，圖書館還是一片工地呢。
吱！什麼是工地？
你看，玻璃窗外面，全部都是工地。這裡、那裡，更遠一點，都是工地。離「禮物」最近的，是圖書館二期計畫的工地，聽說要蓋十層樓高的「旅館」，以後會有更多不同的餐廳。吱！再說下去，我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不過，等到「旅館」完全蓋好不知道還要多久？現在那裡還是工地。黃土、泥沙滿天飛，許多大怪物來來去去。有的脖子長長的、牙齒尖尖的，一低頭就可以在地面鑿開一個大洞；有的肚子裝著橄欖球，整天轉呀轉，不知道那肚子裡裝的是什麼？每天早上，怪物們醒來，圖書館的天花板就開始震動。嗒嗒嗒，是打地基的聲音；鏘鏘鏘，是蓋房子的聲音。吱！吵得我吃不下，什麼事也做不了，但人類卻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圖書館人繼續在書架前上架，來看書人依舊專注的低頭坐在書桌前。
房子越蓋越高，怪物們的脖子就越伸越長，本來只有地下一樓，長到了三樓。我從六樓玻璃窗看見，怪物伸出長長的脖子，一下往右，一下往左。吱！好可怕！
工地那麼危險，阿母幹麻要在「禮物」還是工地時就趕來築巢？當然是為了吃囉！這裡常有便當廚餘可以撿。那些叫「工人」的，也不太管我們。我們靠著骨頭、肉屑、飯粒、湯汁長大。哪裡有便當，第一個發現的一定是我們便當鼠。阿母說，沒有任何老鼠比我們便當鼠的鼻子更靈敏了！吱！

第二批搬到「禮物」的是從舊館跟著人類來的閃電鼠。為什麼叫閃電鼠呢？傳說是這樣的，好久好久以前，閃電鼠家族的長老，因為誤咬電線而觸電，奇蹟式的活下來，鬍鬚卻變成閃電的形狀。還有，閃電鼠跑超快，就像閃電一樣！閃電鼠長老說，他們是最古老的家族、最聰明的老鼠，記得最多鼠諺。因為他們最聰明又最古老的緣故，所以他們的窩築在三樓天花板上，也就是餐廳的正上方，那是最靠近食物來源的地方。
最晚到「禮物」的地下鼠不服氣，他們也想住在餐廳上面。但是，閃電鼠長老說，他們最常動腦，需要最多食物。地下鼠本來就住在水溝，地下室夾板裡的管線，可以通到水溝，最適合他們。閃電鼠長老還說，他一定會公平分配食物給大家，要我們便當鼠站在他們這邊，一起維護「和平」。地下鼠長得特別高大，很能打架，但數量不多，只好搬去夾板裡。
我們覓食的第一堂課，不是學習找食物，而是學會分辨不同家族的氣味。閃電鼠身上常帶著清潔劑的味道。他們愛洗澡，常趁晚上，在洗手槽打開水龍頭，擠出洗碗精和洗手乳，洗泡泡浴。五妞說，她最喜歡的是保濕洗手乳，不但有玫瑰香精的味道，洗完皮膚特別柔嫩，毛髮也特別滑順。而地下鼠因為長年待在地下室的管線裡，全身都是臭水溝的味道。其中味道最重的，就是地下鼠的老大。
吱！至於我們，我們最愛吃便當，身上當然就是便當味囉！
以前我們聞到其他家族的氣味，會盡量閃避，保持距離。我們相信閃電鼠長老一定會公平分配食物，不過，後來食物越來越難找，搶食物的事件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