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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如花隔雲端3(全2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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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1.實力派作家穆丹楓仙俠人氣系列-年度榜單好文完結篇震撼來襲。
2.仙途縹緲,前塵忘盡;恩怨糾纏,情緣再續;
三千世界,一諾萬年。
逃婚、失聯、渡劫、尋蹤……反轉不斷。

難道她顧惜玖出生入死忙了這麼久,只是為別人作了嫁衣?
然而,帝拂衣如果對她無情,又怎會在她身陷險境時,於九死一生中救她?他如果不喜歡她,又怎會心甘情願地娶她?也許,他就是處心積慮,想求兩全其美,既利用她為紅顏知己尋得生機,又要護她一世安寧。
算了,人情可以還,但這婚她沒法結了!
…………
沐風:“說她逃婚太丟左天師大人的面子,不如說是左天師大人發現顧姑娘非命定良人,故而取消婚禮?”
帝拂衣:“不必,就說顧姑娘發現左天師非她的命定良人,要求退親,左天師終是答應了,故而取消婚禮。”
一夜之間,這個消息傳遍了大陸的每個角落,各種猜測甚囂塵上——
眾人:“肯定是帝拂衣仗勢欺人,對人家顧姑娘始亂終棄!”

作者簡介

穆丹楓

閱文集團簽約作者,其文風多變,每部作品一經連載,都吸引大批讀者,其作品多次榮登網站各大榜單。
她認為寫仙俠文,應有淩厲風起、魔尊蓋世、冷情決絕、傾世為君的氣度,這樣才能把前世今生的愛戀寫得淋漓盡致。

目次

上冊
第六十一章 日則同行,形影不離
第六十二章 她向來放手比他瀟灑,斷得也比他乾淨
第六十三章 取消的婚禮
第六十四章 遇險
第六十五章 姻緣鐲
第六十六章 朱漆映紅燭
第六十七章 百般情結,天人兩界,從此無人解
第六十八章 不做他羽翼下的小鳥,只和他比肩翱翔
第六十九章 不許把她扔下偷偷去救人
第七十章 好久不見,龍司夜
第七十一章 他想不顧一切地得到她
第七十二章 他並不在意,和她並肩作戰
第七十三章 內奸是誰
第七十四章 開啟打臉模式
第七十五章 石破天驚的真相
下冊
第七十六章 死亡騎士
第七十七章 失蹤的哥哥
第七十八章 他到底在隱瞞什麼?
第七十九章 她曾經在這裡為他高歌一曲
第八十章 月圓之夜,卻非團圓之節
第八十一章 故人未曾入夢來
第八十二章 恍若隔世
第八十三章 他站在雲端,她渺小如塵
第八十四章 蛛網血梅陣
第八十五章 她會去哪裡?
第八十六章 兩處茫茫皆不見
第八十七章 她雖然恨他,但又何嘗不想他?
第八十八章 重逢
第八十九章 此情永世不渝
第九十章 她可徒手摘星辰

書摘/試閱

 

 

 

 

 

 

第六十一章 日則同行,形影不離

 

 

 

顧惜玖一向覺得自己是個可以創造奇跡的人,但她覺得這些年她創造的奇跡加起來都不如最近這個。
別人六階半升八階最少要三年,那還是天才中的天才才能辦到的事。但她完成這一步僅僅用了一個月零二十天!
當身體突破八階的淡淡光環在她身周圍繞的時候,顧惜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原地愣了小半晌,再三確定後,才開心地在靜室中轉了三圈。
這時候她已經回了將軍府,和帝拂衣分開五天了,離婚期還有十天。她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瑩潤的小手,微微吐了一口氣。
從鮫宮回來後,她一直和帝拂衣待在一起。日則同行,晚則分睡。
這一個半月二人除了晚上各自歇息外,幾乎是形影不離,甚至晚上歇息也只是分房,而不是分院,帝拂衣並沒有讓她睡客房,而是讓她睡在自己的寢宮之內,寢宮是分裡外間的,顧惜玖睡里間,他睡外間。
按帝拂衣的說法,他這個寢宮風水極佳,是練功的好地方,顧惜玖適合在裡面修煉。
帝拂衣雖然親自買了那些婚禮用品,但佈置喜堂、通知賓客等煩瑣的事宜是由沐
 


風等人操持的。
這一個半月的時間,帝拂衣不但自己恢復練功,也督促顧惜玖一起練功。這個人真是嚴師!
這一個半月的時間,他不允許顧惜玖偷一點兒懶,比教導徒弟還嚴格。他教給她一些練功心法,讓她大量背誦法訣,還教給她好幾套功夫。
二人的相處,要麼是在練功場練功,他檢查她的練功成果,要麼是在他的寢宮裡,他檢查她的課業,或者兩個人相對坐著練功。
一天十二個時辰,顧惜玖有十個時辰是在練功,一天只能睡兩個時辰,這兩個時辰還是打坐休眠。
這種嚴苛的訓練方式,顧惜玖自然也是有點兒怨言的。
她雖然渴望變強,但這種拼命三郎似的修煉她覺得沒必要。有時候她累得狠了,也會奮起抗爭。
但她的抗爭都被帝拂衣的鐵血手段給壓下去了。
這傢伙在這時候是一點兒情面也不講的,顧惜玖偷懶十分鐘,他會在她的睡眠時間內扣除二十分鐘。
按他的說法,墨曌雖然受重傷逃了,但早晚有殺回來的一天,她得趁那個禍害沒回來,修煉出自保能力。
因為她的魂魄已經修煉到八階了,身體也要儘早修煉上來才行,要不然對魂魄不利。而且她的身體越早修煉到八階,靈魂對身體的契合度越高,才能達到真正的統一。
帝拂衣還說,這具身體雖然是龍梵製造出來的,但如果她用自己的魂力修煉到八階的話,身體就會被她的魂魄逐步改變,和父精母血生的孩子一樣,是真正屬�她的身體,不是任何人的。
顧惜玖被他說服了,好吧,聽他的。
她畢竟在殺手集中營受過嚴苛的訓練,所以帝拂衣這一套訓練方式她一旦認可,還是可以完成。
於是,她在一個月零二十天完成了升兩階的壯舉!
帝拂衣說她這麼修煉能徹底改變體質,說不定能改變基因組合,或許她就可以斷絕和龍梵之間的心靈感應。
能不能改變顧惜玖一時沒感覺出來,但是從她吃了帝拂衣給的藥,練習他傳授的功夫後,她再沒感應過龍梵的存在。
她坐在鏡子前照了片刻,驚訝地發現她現在的形貌似乎有了些變化,和她才附身在這克隆體上時不太一樣了。
既不像將軍的女兒,也不像她的前世,更像獨立的個體,原先的她相貌秀致,眼

 


睛是標準的杏眼,現在卻是眼尾稍稍上挑,有點兒類似於丹鳳眼,鼻樑也比先前高挺了些,唇色更加嫩紅,如飽滿的紅櫻掛在枝頭。
帝拂衣曾經說,她的靈魂一旦和身體徹底融合,也就是說等身體也修煉到八階,身體的容貌就會和魂魄容貌完全一致。
她端詳了一下鏡子中的人,難道這才是她的本貌?
原先的她就是美少女,現在她的美貌更上一層樓,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她現在的遺憾就是姻緣鐲和蒼穹玉。
姻緣鐲也就罷了,關鍵是蒼穹玉現在無法和她交流。
她敲了敲腕上的蒼穹玉。這傢伙又回到她的手腕上了,雖然不能和她交流,但時不時閃一下證明它的存在。
“小蒼,你是不是有很多話要對我說?”蒼穹玉連閃三下,認同她的話。
這是她和蒼穹玉約定好的說話方式,如果認同就閃三下,不認同就閃兩下,特別反對閃一下。
顧惜玖忙得厲害,這些日子也沒和它聊天。“你說我是不是更漂亮了?”
蒼穹玉連閃三下。
顧惜玖滿足了,坐在桌前,瞧著燭光思索。
她升八階了,要不要去找帝拂衣讓他瞧瞧呢?讓他瞧瞧她真正的美貌,免得那傢伙再用美貌碾壓她!
不過,她才和他分開五天,就巴巴地主動找他不好吧?
只怕沐風那傢伙又會在暗中笑她離不開他家左天師大人了。管他呢,她又豈是在乎別人眼光的人?
她立即動身,接連幾個瞬移,就到了扶蒼宮內。
扶蒼宮原本有一種特殊的結界,能禁制顧惜玖的瞬移,但這次帝拂衣帶著顧惜玖回來後,他就將禁制撤了,讓顧惜玖能夠自如地在裡面瞬移。
此時已是深夜,顧惜玖估摸著這個時間帝拂衣應該在練功或睡覺,所以她直接去了他的寢宮。
不料她撲了個空,帝拂衣並不在寢宮。
帝拂衣一向神出鬼沒,他不在宮中那是常事,顧惜玖雖然有些遺憾,卻並不意外。
想著自己不能白來這一遭,她乾脆又去了那座冰殿,她的原身還在水晶棺材裡躺著呢。
因為需要用大蚌和陸吾的靈力滋養她的原身,所以顧惜玖的這三隻愛寵並沒有跟

 


她去將軍府,而是留在了那裡,顧惜玖想去看看它們。
她直接瞬移到了那座冰殿外,正要走進去,忽然聽到裡面有說話聲。“姐夫,這身體就是你為我姐姐複生準備的吧?太好了,看這身體素質,擁有靈
力八階的資質呢!”
這聲音很清脆,很好聽,顧惜玖頭卻嗡的一聲,手腳驟然發冷,屏住了呼吸。這聲音的主人是藍靜怡!
“凰兄,這身體看上去很像顧姑娘呢,難道是她……她遭遇了什麼不測嗎?”另一個聲音響起,是鮫皇藍搖光。
“她很好,莫亂猜。”殿內終於傳來帝拂衣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那這身體是?真是為家姐準備的?”藍搖光的聲音略頓了頓,似乎圍著那水晶
棺轉了一圈,“她身上的氣場確實和家姐很相合……”
他又輕輕一歎:“凰兄倒真是一位守信的人,當初說要為家姐找身體讓她複生,原來是真的。這身體素質很不錯,氣場也相合,更難得的是真的已經修煉到了八階,而且看容貌,年齡很小,以後大有可為,真是再完美不過,看來家姐的複生指日可待了。”
“就是這副容貌我不太喜歡。”藍靜怡的聲音裡似還有怨氣。“靜怡!不許胡說!當日之事怨不得顧姑娘,你再言語之間對她不敬,別怪為兄
關你禁閉!”鮫皇怒了。
藍靜怡卻並不怕他,哼了一聲道:“她跑到我們鮫宮撒野,怎麼就怨不得她了?她本來就配不上姐夫嘛,她……”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大廳之中驟然起了一陣白光,接著就是藍靜怡的一聲驚叫!顧惜玖躲在樹叢中,看到一道白光裹挾著藍靜怡直飛上天,轉眼不見了。“凰兄!”鮫皇叫了一聲。“本座的扶蒼宮中不歡迎對未來左天師夫人不敬之人,本座可以容忍她一次,不
能容忍她第二次。”帝拂衣聲音冷了幾分,“從今往後,扶蒼宮再不許她來。”鮫皇頓了頓:“凰兄……”“好了,多謝你親自送來的定顏珠,你也可以走了。”帝拂衣說話不留情面。
鮫皇無奈,歎道:“凰兄,這定顏珠雖然有大功用,可以保這具身體一切如初,但到底不比鮫宮,鮫宮之中的鮫棺才是最好的滋養之地。把它送到那裡去,對這具身體更好,說不定三年之內它就這麼躺著也能升到九階。”
“現在尚不到時候。”帝拂衣淡淡地開口。
鮫皇略頓了頓:“也對,家姐的魂魄尚是殘魄,還得找到她其他的魂魄再說。”他又一歎:“凰兄,當年的事你也不必太過自責,家姐原本就喜歡你,所以她無
論付出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你當年也盡力了。我們鮫人原本死亡後就會立即魂飛魄

 


散,是你用禁術強留她一魄,讓我們好歹還有個念想,只是不知道她另外的魂魄在哪裡……現在身體有了,就差找齊她的魂魄了。”
帝拂衣沒接他的話茬:“你絮叨夠了沒有?趕緊滾蛋!”
“凰兄,你今日似乎有些欲求不滿啊,怎麼脾氣這麼暴躁……好了,好了,我滾,我滾就是了。”一道藍光從殿中飛出來,直飛空中不見了。
又過了片刻,帝拂衣從殿內走了出來。
他似乎心事重重,望著冰殿出神半晌,這才轉到冰殿后院,將大蚌和陸吾喚了出來,囑咐它們好好看顧殿內水晶棺,又細細說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才轉身走了。
大殿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顧惜玖再次在冰殿門外現身。
冰殿原本就比其他地方冷,此刻又是殘冬時節,自然就更冷了些。
顧惜玖站在那裡,只覺身上一陣陣發寒,手腳冷得已經不像是自己的。
剛才那三人的對話顯然對她的衝擊不小,她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頭腦中也有片刻的空白。她不知道是該沖出去直接質問,還是先默不作聲地觀察一陣再說。
她一時沒理出頭緒,幸好她的反應還是極為靈敏的,剛才鮫皇要走的時候,她及時瞬移了,這才沒被那三人發覺。
她在樹叢中平靜了好半晌,極力壓下心中要沸騰的情緒,思考自己該怎麼辦。
帝拂衣不願意為她換體,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她一直以為他是因為自己靈力不足才會如此,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
有些事情不能細想,細想則極其恐怖!
譬如帝拂衣早在她穿越前,就和尚在繈褓中的小顧惜玖定親了,當然,定親是有條件的,但確實定親了不是嗎?
以帝拂衣的性格,豈會因為欠羅星藍一個人情,就會賠上自己的親事?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具身體和那個故去的鮫皇氣場相合,他才故意如此的。
譬如帝拂衣在認識她不久就對她糾纏不休,千方百計想把她扔進暗黑森林中歷練,還化身司沈在她身邊保護她,他那時要保護的應該是那具身體吧?
她不是天授弟子,他卻用走後門的方式把她逼進天聚堂學習,以保護者的姿態讓她在天聚堂站穩腳跟。他總是逼她練功,想方設法讓她快速修煉,她升階了他比她還要開心。
他和她在水晶宮中定了終身,她的手腕上多了姻緣鐲。現在姻緣鐲還在那具原身上,任何人都摘不下來。
只有在那具原身上復活的人,才能真正擁有姻緣鐲,看帝拂衣的打算,是想用那具原身復活女鮫皇的。要不然那兄妹倆如此說的時候,他不會不反駁。
姻緣鐲豈不成了女鮫皇的鐲子?他真正想定親的良人是女鮫皇吧?

 


聽他們幾個人的對話,帝拂衣和女鮫皇是定過親的,要不然藍靜怡也不會口口聲聲喚他姐夫,而他也默許了。
他和女鮫皇前世就是未婚夫妻,等女鮫皇複生,二人依舊是未婚夫妻。顧惜玖看看自己的手,只覺胸口的熱血一陣陣向上翻湧。
這麼看起來,自己出生入死忙了這麼久,只是為他人作嫁衣?只是個遊戲代練?!
可是,她的人生不是遊戲,她好不容易修煉出來的身體也不是一個冰冷的賬號,憑什麼就這麼拱手讓人?!
是,她現在有了別的身體,而且這具身體也很強大,和她的靈魂也很契合,甚至他還想娶她,還準備了那麼多東西。
可是,當真相在眼前揭開的那一刻,她還是不甘心啊!
無數負面的情緒如海浪般在她的胸口翻滾,身上一陣火熱又一陣冰涼,她坐在那樹叢裡逼自己冷靜再冷靜。
在熱血上頭的情況下,她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
她坐在那裡吹了好一陣冷風,待最初的憤怒過後,她稍稍能正常思考了。帝拂衣對她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還很深,這不可否認。
要不然她被葉紅楓刺傷時靈魂出竅,那具身體已經練到八階了,算是達到了帝拂衣的要求。
而她又陷在龍梵的地宮裡,他如果對她無情,犯不著冒那麼大的危險去救她,那可是九死一生,是演不出來的。
他如果不喜歡她,也不會心甘情願地娶她,讓她做扶蒼宮的女主人,還滿足她的各種要求,要把她寵上天的感覺。
說不定他對她也是真愛吧?
不忍傷害她,所以給她吃了那麼多奇藥,還逼她瘋狂練功,就為了讓這具克隆體和她的魂魄真正相合,這其實也是一種補償。
說不定在他心目中這樣做是兩全其美,既為他的前未婚妻找到複生的身體,也讓她擁有了自己的身體。
兩者都不會失去,簡直堪稱完美!
有酸氣在向外冒,沖得她的鼻子有些發酸,眼眶陣陣發熱。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抬頭望天。
今夜是初五,天邊掛著一線淡淡的月牙兒。
她再揉揉眼睛,似乎想將酸澀揉掉,她覺得自己這胸懷一點兒也不寬廣,帝拂衣這兩全其美的做法讓她無法苟同,甚至無法接受!
她覺得她得緩緩,好好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辦。

 


她剛才憤怒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沖出去將那具原身毀掉!她就算不用了也不想便宜別人!她想讓帝拂衣以及那兩位鮫人雞飛蛋打!
但冷靜下來後,她又想起了帝拂衣對她的好,為了她出生入死,數次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甚至還要娶她。
他處心積慮才弄出來這麼一具滿意的身體,如果她就這麼毀掉了似乎不太厚道。她微微閉了閉眼睛,苦笑一聲,算了!
他其實也算對得起她,那她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她就把那具原身拱手讓人吧,就當還他的人情了。
只是這婚她覺得沒法結了。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過不去自己心上那道坎。她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其實挺悲催的。
上一世是人家的人體器官儲備庫,龍昔為葉紅楓而接近她。
這一世又成了幫人練殼子的代練,帝拂衣為女鮫皇對她另眼相看。貌似她總是為他人作嫁衣啊!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自己這是長了一張做好事的臉嗎?

她在樹叢中吹了大半個時辰的冷風,這才起身,直接瞬移去了那座冰殿。然後她發現冰殿中比前幾天多了一些東西。
冰殿周圍有四座冰雕,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四座冰雕像門神,站在水晶棺周圍,形成一個自然的法陣。
棺內她那具原身靜靜地躺在那裡,面色如生,嘴裡含著一顆珠子,想必就是剛才鮫皇所說的定顏珠了。有了定顏珠這具身體會保留一切生機,無須大蚌它們再用靈力護著。
顧惜玖是忽然瞬移進來的,把大蚌它們嚇了一大跳,待看清是顧惜玖時,三隻靈寵一起撲過來:“主人!”
“主人,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要嫁給左天師大人了嗎?不是要和左天師大人分離半個月,結婚那天才能見面嗎?怎麼忽然跑來了?想他了,還是想我們了?”大蚌的問題連珠炮一樣。
顧惜玖拍了拍大蚌的腦袋:“來看看你們。”
大蚌遺憾地說道:“左天師大人剛走,你如果早來一刻就和他碰到了。”顧惜玖笑了笑:“笨,我來這裡就是找你們的。”
顧惜玖看了看親熱地盤在自己手臂上的陸吾,摸了摸它身上的毛:“幾天不見,長胖了不少啊。”
陸吾叫了兩聲,舔了舔她的掌心。

 


大蚌是個話多的,在旁邊嘮嘮叨叨:“主人,你瞧你的原身是不是更漂亮、更精神了?剛才鮫皇親自送來了定顏珠呢!這可是寶貝,可以讓這具原身保持不腐,還能疏通經脈,讓靈力保持正常運轉,如同打坐,不用我們幾個在這裡用靈力加持了。”
它又用殼夾著顧惜玖的裙子牽到圖騰前:“左天師說這神獸有吸附周圍靈力的作用,最後全部加持到水晶棺裡。”
顧惜玖看了看圖騰,知道四獸代表四個方向,這種陣法她雖然沒見過,但能感應到此殿內洶湧的靈力,比先前增加不少。
定顏珠,圖騰陣法……
看來帝拂衣對這具原身還真是喜愛到了極點,只可惜不是為她準備的,而是為了另外一個女子。
顧惜玖拒絕自己再想下去,她不想和一個死去的人爭寵。
既然這個地方已經不用大蚌它們加持靈力,那她要把它們帶走,於是她問道:“你們要不要跟我回去?”
“要!”大蚌回答得毫不猶豫,另外兩個也頻頻點頭。
她帶著大蚌它們剛剛走出殿門,空氣中微風拂面,一人憑空出現,正好落在顧惜玖面前。
顧惜玖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兩步:“左天師大人!”
來人自然是帝拂衣,他難得地穿著一身睡袍,流水似的長髮也有些散亂,明顯是急急趕來這裡的。
他看到從門內走出來的顧惜玖,神情一松,一把將她扯住:“怎麼一聲不響地跑來這裡了?什麼時候來的?”
“惦記著它們幾個,就來瞧瞧,剛到。”顧惜玖壓住紛亂的情緒回答道。帝拂衣看了看她,跟她開玩笑:“只想它們不想我?”
想,很想,所以她才扯了個理由來這裡,沒想到……
顧惜玖道:“自然想啊。”她再看看他衣衫不整的樣子,“你怎麼知道我來這裡了?”
帝拂衣:“……”
他雖然把她送回了將軍府,但也在她身邊安插了暗影衛。暗影衛保護她的安全,同時也監視她的行蹤,免得她亂跑。
他剛要歇下,便接到暗影衛的急報,說顧惜玖在臥房失蹤了,暗影衛搜遍整個將軍府都不見她的影蹤。
他遍尋不著,這才急報給帝拂衣。
帝拂衣的第一反應就是她偷跑到自己這裡來了,果然發現她來冰殿這裡了。
他將顧惜玖拉進懷中,摸了摸她的手腳,眸中微光閃爍:“這麼冷,你什麼時候

 


來的?”
“剛到不久。”顧惜玖回答,她窩在他的懷中,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淡香,心像潮汐似的起起落落,她真的很貪戀這個懷抱,像罌粟一樣上癮。
她一時頭腦發熱,將頭向他的懷中埋了埋:“我想你了。”
帝拂衣抱著她的手臂收緊,忍不住笑她:“倒是很少見你這麼小鳥依人的時候。”
他又摸了摸她的手,碰了碰她的小臉。
她的手和臉都很涼,他皺眉,攬著她就走:“這麼涼,走,去我屋裡暖暖。”顧惜玖不走:“難得月色這麼好,我想和你散散步。”
帝拂衣抬頭看了看天上那一線月牙,似笑非笑地說道:“月色好?”
顧惜玖也抬頭看了看天,那一線月牙極為淺淡,在漫天星光下淡如水墨,她咳了一聲:“未必是圓月才有讓人欣賞的興趣,彎月有彎月的好處。怎麼,你不想和我共賞?算了,那我離開吧!”她說完就想掙開他的懷抱。
帝拂衣攬著她:“走,我們散步去。”

月如霜,星滿天。
扶蒼宮後有一座小山,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這座小山原本寂寂無聞,但因為有了扶蒼宮,這山在這塊大陸就很有名氣了,名為扶蒼山。
而那座放置顧惜玖原身的冰殿就在這扶蒼山的山頂,那裡也是扶蒼宮靈氣極濃郁的地方。
從扶蒼宮主殿通往冰殿的路上有一道長長的階梯,青石臺階,彎彎曲曲地直通夜色深處。
臺階兩旁生長著野草,因是初春,這山中氣候又頗暖,臺階兩旁已經有嫩嫩的野草冒出了一點兒綠意。
二人順著臺階向下走。
夜風頗寒,顧惜玖瞧瞧帝拂衣身上的真絲睡衣,一身普通的內袍也給他穿出飄飄欲仙的效果。
“你冷不冷?”她還是關心他的。
帝拂衣忍不住笑了,把她往懷中抱了抱:“冷!給我取一下暖。”
他雖然穿得單薄,懷抱卻是一如既往地溫熱,顧惜玖原本覺得有些冷,被他這一抱差點兒出汗。
她看了看他:“看來你恢復得不錯呢。靈力恢復幾成了啊?”
將養了近兩個月,帝拂衣身上的傷已經基本好了,靈力也恢復了不少。他靈力太

 


深,就算丟了些靈力顧惜玖也測不出他的深淺。“一大半了。”帝拂衣瞧了瞧懷中的她,“你修煉到八階了!”顧惜玖掙開他的懷抱,原地轉了一圈:“那我漂亮了沒?”
她今天精心打扮過,目如朗月,唇如帶露花瓣,一身飄飄水色裙很好地勾勒出她魔鬼般的好身材,纖腰如束,越發顯得前胸飽滿高挺,這樣的身材很容易讓人想“犯罪”。
“果然很漂亮!寶貝兒,沒想到你身材這麼好。”
顧惜玖輕笑:“你會為這身材著迷?你說過,皮囊乃身外物。”她像是想起什麼,輕輕一歎,“我那具原身你保護得很好啊,如果成長起來,肯定也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
帝拂衣一頓:“當然,會很漂亮。”
或許夜色太美好,或許她還想再搏一次。
顧惜玖拉著他的衣袖:“你能不能設法再給我換過來?其實我還是最喜歡那個身體,我很久沒和小蒼聊天了,我只有用那個身體才能和它交流。”
帝拂衣直接拒絕:“笨,你現在這具身體可比那具身體強多了。不必換了,你瞧你現在的模樣才是適合你的靈魂本貌的,正適合你。”
顧惜玖抿了抿唇:“可是我最喜歡那個,那個才是我的本體不是嗎?”
帝拂衣沉默片刻,望著她的眼眸有些深:“惜玖,別怪我說實話,那具身體是曾經的將軍府小姐的,怎麼是你的本體?”
顧惜玖:“……”她輕吸了一口氣,半開玩笑半認真,“那具身體畢竟是我辛辛苦苦修煉到八階的嘛,更何況那位將軍府小姐已經死了,那具身體自然應該是我的。再說你把它保存得這麼好,難不成你還想送給別人?”
帝拂衣明顯不想談這個話題:“惜玖,你要修煉的是你的魂魄,何必執著於皮囊?你現在很不錯啊,比原身還美。”
他將她拉到懷中,輕吻了一下她的鼻尖:“我覺得你現在更吸引我。”
帝拂衣又在她的耳邊一笑:“寶貝,我現在已經十分期待十天后的婚禮了,要不要隨我去看看那婚房?”
他的氣息火熱,顧惜玖心頭卻一片冰寒。她將他一推:“沒正經!”
帝拂衣笑了:“看婚房怎麼就沒正經了?那婚房是我親手佈置的,你看了一定滿意!怎麼樣?要不要去看?”
顧惜玖搖頭:“婚房提前看不好吧?也缺少神秘感。”她不想去看,她怕看了以後會醉在裡面捨不得離開。
帝拂衣不疑有他,覺得她說得也有理,也就不勉強她了。

 


二人又走了一會兒,顧惜玖乾脆坐在石頭臺階上:“歇歇吧,腳有些酸。”
帝拂衣瞧著她纖長的睫毛,忍不住想笑,小丫頭追求浪漫,她已經靈力八階的人只走這麼遠的山路會腳酸?
他蹲下身:“哪只腳酸?來,我給你揉揉。”
他的聲音溫柔。顧惜玖鼻中一酸,又有向他懷中撲的衝動,但她只是把兩隻腳伸過去:“都酸。”
帝拂衣乾脆也坐在她身邊,將她的兩隻腳抱在膝上,脫掉她的鞋襪,為她的腳做按摩。
她的腳形好,足弓似月,肌膚細膩,皮膚欺霜賽雪,指甲晶瑩粉嫩。
他專心為她捏腳,按摩手法很專業,一股暖流順著她的足底湧入,似乎能順著人的七經八脈湧到人的心房裡去。
天上彎月如鉤,地上星光如霜。
顧惜玖腦海中忽然閃現出兩句歌詞:“美麗夜,美麗人……”她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來。
她用粵語唱的。
帝拂衣聽了片刻,沒聽出歌詞是什麼,只覺得曲調不錯,就是有點兒傷感。
她常常哼唱一些他從未聽過的歌,這時候也不在意,只問了一句:“唱的什麼?字也咬得不清楚。”
顧惜玖打了個哈哈:“我們那邊的一首老歌,歌詞忘了,就記住幾句。‘美麗夜,美麗人,美麗事讓我想唱歌……’”她頓了頓,又道,“我真想就這樣天長地久,我們永不分開。”
帝拂衣手指一頓,半晌後,輕笑道:“你不是最灑脫的嗎?不是說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
顧惜玖湊近了他,夜色下她的眸光如湖水細碎:“我在乎啊,左天師大人,我想和你長長久久的,就我們兩個人長相廝守。”
她抬起雙臂摟住他的脖子,聲音有點兒鼻音:“我這人有點兒貪心,愛上一個人就想永生永世。”
她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但隨即他拍了拍她的後背:“孩子話,好了,你的腳還酸不酸?好點兒了嗎?”
顧惜玖微微閉了閉眼睛。是的,他不肯陪她永生永世,一旦那個女鮫皇醒來,他就會回到她的身邊。
終究是她貪心了。
顧惜玖心中的酸澀冒上來,沖得她眼眶有些發熱。
帝拂衣將她拉起來,看著她微微發紅的眼睛:“怎麼像是要哭?”

 


顧惜玖心中酸澀更重,卻哼了一聲,像小女孩兒似的撒嬌:“誰讓你連哄我高興的話都不會說!哪怕騙騙我也好嘛。”
帝拂衣似乎沒想到她也有如此孩子氣的時候,雖然有些蠻不講理,但還是讓他心裡暖暖的。
她再堅強也是女孩子,在心愛的人面前也想脆弱一把,想讓人哄哄。他牽著她的手站起來,哄她:“看來你的腳還是酸的,讓我背著你?”“好!”顧惜玖答應得很爽快,果然趴在了他的背上。
帝拂衣大概是第一次背女孩子,他直著腰大步流星往下走,顧惜玖在他的背上險些掉下去,忙用雙臂攬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道:“喂,人家都是微彎著腰背的,你走慢一些嘛。”
小丫頭事兒真多。
帝拂衣無奈,還有些好笑。
如果讓人看到堂堂左天師背著一個女孩子下山,估計能驚掉下巴。不過,他還是滿足了她,帝拂衣微彎下腰,開始一步步慢慢往下走。
這一路顧惜玖沒怎麼說話,只把小臉伏在他的背上,仿佛是在嗅聞他身上的氣息。
她又開始哼唱他聽不出歌詞的歌。

一些故夢難說清楚,幾點舊愁誰願點破。吻別往事作別往時,告別昨日恨愛的風波。星輝下,月光中,
此刻深情才是真我。美麗夜,美麗人,美麗事讓我想唱歌。
…………

顧惜玖離開了,走的時候帶走了大蚌它們。
她那一夜很能折騰,讓帝拂衣背她下山後,又讓他把她再背上山,說她喜歡趴在他的背上聽他心跳的感覺。
幸好帝拂衣不是一般人,背著她絲毫不吃力,對他來說就像拎著紙片一般輕鬆。這種散步倒也新奇,帝拂衣或許是對她心中有愧,所以她這麼折騰他都認了,他
背著她走了個來回,也聽她唱了一路的歌。

 


他們回到冰殿的時候,顧惜玖和帝拂衣商量,說想帶三隻寵物回去顯擺顯擺。
帝拂衣思量著冰殿也用不著它們加持靈力,就同意了。他似乎散步上癮了,問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顧惜玖笑了:“行了,你也累了,我瞬移回去就行了。你送我回去的話又興師動眾的,讓將軍府的人為了迎接你不得安寧,再說我是偷跑出來的,倒不如再偷偷回去,神不知鬼不覺的,豈不更好?”
她說得倒也在理,帝拂衣答應了。
她今夜十分黏他,臨走的時候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這才帶著三隻靈寵瞬移。
帝拂衣等她走了以後,總感覺她似乎不太對勁,想了想,聯繫安插在那邊的暗影衛,暗影衛說顧姑娘已經回來了,正在泡澡,準備歇息了。
顧惜玖有個習慣,臨睡前必然會泡個花瓣澡的,所以帝拂衣就放下心來。
他也有些疲憊,決定再打坐恢復恢復,臨打坐前吩咐屬下沒有十萬火急的事不要打擾他。屬下自然應了。

這一打坐就是一夜,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睜開眼睛,自我感覺精神又恢復了不少,想了想,又聯繫那名暗影衛,沒想到這次無論如何也聯繫不上了。
他心中一沉,那名暗影衛做事很妥當,如不是出事不會聯繫不上。
他懶得吩咐沐風他們去看,乾脆自己用瞬息千里之術去了將軍府,然後發現顧惜玖不見了!
那名暗影衛被捆成個粽子放在她屋內的一張軟椅上,看到帝拂衣進來,暗影衛滿面羞愧,嘴裡嗚嗚有聲,聲音比蚊子聲還小。
帝拂衣一揮衣袖,那名暗影衛身上的捆仙索就鬆開了,他解開了暗影衛被點的穴道:“怎麼回事?!”
暗影衛一跳而起,臉紅得像關公:“屬下無能,被顧姑娘發現並偷襲成功。”帝拂衣手指握緊:“那她去了哪裡?什麼時候離開的?”
“就在……就在昨夜子時左右,屬下看她吩咐人要浴桶,便離開了一會兒,去院外轉了一下,卻沒想到正轉悠著被她偷襲,被拖回她的屋內……對了,她臨走時將一封信塞進屬下的衣袖之中,讓屬下轉交給您。”
暗影衛急忙自身上拿出一封信遞了過去。帝拂衣打開一看,俊臉發青!
信上只有寥寥數語:“左天師大人,看在你我交情的分上,那具身體我甘願送你。我不要你的愧疚和補償,婚禮還是取消了吧,從今以後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他的手指捏著信紙,捏得指節都發白了。
不用問,昨夜他和藍搖光的對話她都聽到了,然後她就幹脆利落地放手了!

暗黑森林中一如既往地陰森。
但在顧惜玖的眼裡,這片森林七峰以下都是極為安全的,峰上的猛獸雖然多,但它們在聞到陸吾氣息的那一刻立即就跑了。不但沒再出現被猛獸層層圍困的情況,甚至她想打只野味來打打牙祭都不行,因為她連只野兔子也找不到……
大蚌、風召、陸吾來到這片森林後簡直就是如魚得水,撒歡一樣四處亂竄,無論跑到哪裡都是一陣兵荒馬亂。
顧惜玖騎在風召的背上,上山過川如履平地。等這三隻靈寵玩夠了,她開始向第七峰進發。她需要的藥草就在第七峰。
暗黑森林自成體系,這裡常年不見天光,也不能與外界聯繫。顧惜玖習慣性地看了看天,看到的自然是一片昏暗。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納悶,上次來時靈力低微,但在帝拂衣的船上向下看時,能看到諸峰各有各的顏色,最神秘的第八峰是七彩的,而且偶爾還能在林中看到外面的天空。
但這次來她在外圍看這些山峰時就是一片灰濛濛的,啥也看不清,再沒看到那漂亮的顏色。
而且她進入林中後,看到的天空永遠是黑的,一絲天光都瞧不見。
她算了算時間,現在外面應該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她留給帝拂衣的信,他應該也看到了。
其實她寫信時,很想大度地寫上“祝你的心上人早日醒來,你和她早日團聚,雙宿雙飛”,但落筆的時候卻覺得這麼大度的話她寫不出來,勉強寫出來後,她看到那些字就感覺刺眼,心裡很不舒服,她不想這麼祝福他。
所以她那一晚上寫廢了好幾張紙,寫廢的紙團能塞滿紙簍。到最後她才寫了那麼幾句,然後將紙簍裡的廢紙團全部毀掉。
她無法給出她的祝福,最多甘心讓出那具身體。
她也不想再看到他,確切地說,她不想再聽到關於他和女鮫皇的任何消息,這樣女鮫皇無論什麼時候活過來,她都不知道。
她相信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再深的傷痛,再深的感情,都經不住時間的洗滌。
或許若干年後,她再聽到他和別人雙宿雙飛時,也能心平氣和,真心實意地送上自己的祝福。

 


他們從此以後各自珍重,各自幸福。
她想得很好,做的事也很理智,甚至以後的路她也規劃得很清楚。
但是,她的心依舊很疼!疼得仿佛要裂開,疼得她很想不顧一切大醉一場。一片荒灘,一堆篝火。
篝火上架著一隻四角羊,這裡是第六峰,在六峰上生存的魔獸自然都不是省油的燈,這只四角羊也不是吃草的,看上去像羊,性子卻如狼。
剛才三隻寵獸都被顧惜玖派出去打獵了,顧惜玖落了單,或許是感覺顧惜玖這個小姑娘嫩生生的好欺負,這只四角羊自暗處躥上來,冷不丁給顧惜玖一個突然襲擊,想用角把她刺穿再吃掉。
結果它很悲劇,在顧惜玖眼裡,它就是一坨會跑的羊肉。
顧惜玖正覺得胃裡有些空,急需要東西塞滿,所以把它弄死後,就開始原地生起火來烤全羊。
在烤的過程中大蚌先回來了,它從殼裡丟出七八隻野味,滿臉興奮:“今天一定要吃頓好的,我已經吃素很久了!”
再看到顧惜玖烤的那只“羊”,它驚訝地說道:“饕燦!主人,你居然打了一隻饕燦!”
饕燦是凶獸饕餮的山寨版,模樣和性子都有些類似於饕餮,只是本事比饕餮低一些,但也足夠勇猛了,就算是八階修士碰到它也是有多遠跑多遠,沒想到顧惜玖自己就將它收拾了。
大蚌又看了饕燦一眼,見饕燦身上被切得像剁椒魚似的,滿身傷痕。它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顧惜玖。
主人這是虐過屍?其實饕燦脖子那裡的一劍就能要了它的命。顧惜玖沒理它,自顧自地在那裡翻烤。
大蚌忽然看到她的眼睛:“主人,你的眼睛好紅呀……哭過了?”
顧惜玖抬手揉了一下眼睛:“胡說!我這是煙熏的,我才不會哭!”這一揉不要緊,又揉了一手水漬。
大蚌:“……”
大蚌殼中的小娃娃盯著她手上的水漬,不服氣地說道:“還說不是哭,明明流淚了。”
這只大蚌一點兒都不善解人意,顧惜玖冷笑:“笨,被煙熏紅了自然會流淚的啊。”
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她隨手抽出一根冒煙的木柴湊到大蚌眼前。
她動作快,大蚌冷不防被煙熏了個正著,頓時淚流不止,它慌忙退後,殼差點兒滾進火裡。它拿著殼拼命扇風:“熏死了!”

 


“現在相信了?”顧惜玖頭也不抬地問它。
大蚌自然相信了,不過它還是有些納悶:“主人,你烤了這麼多次野味,還是第一次熏到眼睛呢,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顧惜玖沒理它。
是啊,她是被煙熏到了,所以才這麼想流淚。
她現在正是被傷得最疼的時候,等熬過了這段時間,她就不會再疼,再深的傷口也會風乾成一道疤。
陸吾和風召也回來了,各自打回不少野味,足夠一人三獸吃個飽。
大蚌頗為擔憂地看著自家主人,主人今天做事看似有條不紊,其實有些顛三倒四。
譬如她把一頭劍齒虎的皮剝了,把肉扔到一邊,把虎皮穿起來烤,結果虎皮烤著了,燒成火球,燎傷了她的手。
還是大蚌手疾眼快,及時噴出一道水柱,給她滅了火,但手背上已經冒出了兩個大泡。
“主人?”大蚌張開小嘴給她輕輕吹著。
陸吾也撲過來,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那兩個亮晶晶的水泡,試著用舌頭舔了舔,舔兩下看她一眼,發現她沒有不適的表情再趴下繼續舔。
還別說,這兩隻小傢伙緊張兮兮地給她這麼一處理,那火燒火燎的感覺倒是減輕了不少。
顧惜玖輕吸了一口氣,心中還是頗為溫暖的,她按捺住紛亂如麻的心緒,還有心情開玩笑:“我聽說爆烤老虎皮是個美味,卻沒想到這是忽悠人的。”
手腕上的蒼穹玉閃了好幾下,很明顯是笑話她在撒謊。
顧惜玖故意曲解它的意思:“你們瞧,連小蒼也認同我的話呢!”
於是,蒼穹玉同學又憤怒地連閃三下,感覺還不足以表達被曲解的憤怒,又閃了三下。
顧惜玖只當作沒看見,反正蒼穹玉也無法和她多交流,不能再在她腦海中刷屏找存在感。
說實話,她還是蠻懷念蒼穹玉的刷屏的,它雖然是個話癆,卻是她的軍師,很多這個世界的知識都是它為她普及的,也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
只可惜以後她再不能看到小蒼刷屏了。
她的鼻子又有發酸的趨勢,她果斷放棄那些想法,拿出一壇酒,豪爽地拍掉泥封道:“有肉沒酒不盡興,我們喝酒!”
陸吾歡喜地叫了兩聲,立即跑到她的跟前蹲下,大蚌更是哈喇子流了老長,張著殼等著。

 


顧惜玖擺出四個大碗,分別滿上:“放心,大家都有。陸吾,你還是個孩子,你少喝,就一碗啊。”
大蚌急急地表示:“主人,我飯量大,酒量大,我可以多喝!”
顧惜玖這次出門準備得很周全,美酒準備了不少,她乾脆拎出三罎子擺在那裡:“喝!今天你可以撒歡喝。”
大蚌一聲歡呼,趕緊抱起一罎子酒放在自己跟前。
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這是江湖人嚮往的愜意生活,顧惜玖終於也放開了量。暗黑森林雖然危險重重,但有這三隻靈寵在身邊,她就算喝醉了也沒危險。
大蚌今天十分佩服主人,主人今天不但酒量大,飯量也很大,她啃了一隻羊腿,一對山雞翅膀,一隻野豬脊背肉,現在正抱著一扇羊排啃,還喝了一罎子酒。
真難為她這樣的小身板居然能吃下這麼多的東西,她這麼纖細的腰,那麼多東西她到底吃到哪裡去了?
酒已半酣,大蚌醉眼蒙矓地問她:“主人,你都不會撐得慌嗎?”
顧惜玖愣了愣,直到此刻她才感覺確實撐得難受,吃進去的東西已經堵到嗓子眼了。
可是胸腔裡某個地方依舊空落落的,頭也有些暈暈的。她好撐,要撐哭了!
眼眶泛酸,她眨了眨眼睛,那水汽就開始在眼睛裡彌漫,接著她就哇的一聲吐了!
她吐得頭暈眼花,吐得眼淚橫流。
她好不容易止住吐,渾身無力地坐在那裡直想躺倒大睡。
大蚌個頭雖然不小,但酒量實在算不上好,喝了一罎子酒它就要醉了,不過它還是惦記著自家主人,看著主人坐在那裡搖搖欲倒,它忙張開殼靠過去:“主人,你可以在我的殼上靠靠。”
於是顧惜玖就靠在它的殼上了,她實在坐不穩,這一靠靠在了大蚌殼的邊上,她的身子一晃,栽進了它的殼裡。
大蚌殼裡空間雖然不大,但也像個小房子,容納一個人綽綽有餘,它的殼裡很軟,顧惜玖躺在裡面像躺在水床上,她在裡面翻了個身,感覺很舒服,乾脆就不出來了,抱著大蚌殼裡的一坨軟肉睡了過去。
大蚌感覺不怎麼舒服,它的殼裡雖然也裝過獵物,但那些獵物都已經死了,它讓它們待在哪裡它們就待在哪裡。但顧惜玖在它殼裡伸胳膊舒腿,還抱著它的斧足睡覺,那熱乎乎的氣息吹在它的斧足的腳底板上,讓它感覺癢癢的。
蚌殼裡的小娃娃忍不住想把她提出來,但醉得迷糊的顧惜玖抱著它的斧足不撒手,它一時扯不開。

 


“不要……為什麼……我不要做遊戲代練……我很難受……”她的小嘴裡咕噥著,聲音有些哽咽,“我很疼……”她的眉頭皺著,緊緊閉著眼睛,眼角處有淚滴沁出來。
大蚌心軟了,它俯下身子,伸出兩隻小手想抱一抱主人,很想給她安慰。但它畢竟也喝多了,伸出小手的同時也張開了嘴。
它的嘴一向吞人沒商量,顧惜玖如被它吞下去直接就掛了!
危急時刻還是沒怎麼喝酒的風召靠譜,它一個箭步撲過來,用頭上的角頂住了大蚌的嘴,嘴裡威脅似的直呼嚕。
陸吾也躥過來,它本意是想窩在主人懷中睡一覺的,但看到大蚌張開的嘴,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幾條尾巴一起揮動,抽在大蚌咧開的大嘴上。
大蚌終於被抽醒了,它低頭一看,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忙閉上嘴。
陸吾個頭雖小,力氣可不小,它怕大蚌一時犯渾真把主人給吞了,乾脆用尾巴將主人卷出來,放在一塊青石上。
顧惜玖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依舊睡著。
暗黑森林中頗為寒冷,她躺在青石上有些冷,身子蜷了起來,小小的一團。
風召怕她受涼,乾脆走過去,伏在她身邊,用蹄子將她扒拉到自己的懷中,彎起身子將她圈在正中,用肚子給她取暖。
陸吾也鑽進顧惜玖懷裡,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呈扇形覆在主人身上。
半夜的時候,天下起雨來,大蚌索性張開殼,讓風召它們都進來,然後它再合上殼,僅留一尺寬的細縫,供裡面的兩獸一人呼吸。
這麼折騰一圈下來,三隻靈寵都很疲憊,大蚌的酒也醒了。
三隻靈寵到底合作了兩年多,彼此之間很默契,於是互相分工,由大蚌守夜,另外兩個則陪在顧惜玖身邊。
大雨夾雜著大風在樹林中肆虐,閃電一個接著一個,雷聲轟隆作響。大蚌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打雷。
現在它被迫暴露在荒郊野外的狂風暴雨中,頭頂上的驚雷一響,它就有點兒肝顫。
到最後它實在忍不住,乾脆用了土遁術,直接遁入地下。
它原先在地底走路靠打地洞,但那樣速度畢竟慢了些,一天也挪不了兩裡路。
所以它跟隨顧惜玖後,帝拂衣就教給它一套遁地術,這套術法可以讓它快速地在地底穿行,十分好用。
但大蚌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它方向感很差,是個路癡。
大蚌遁入地下後,嫌棄那塊地下石頭太多,磨得它殼疼,所以它索性向土質鬆軟的地方移動。

 


土遁了一會兒後,它感覺這裡的土質差不多了,便停了下來,張開殼看了看殼裡,然後它有些傻眼了。
這地下是沒有空氣的,它倒沒什麼,但它殼裡的兩獸一人都是要呼吸的!
它殼裡本來空氣不少,但經不住裡面會呼吸的有點兒多,故而殼裡現在已經是二氧化碳多,氧氣少了。
顧惜玖還醉著,俏臉已經有些漲紅,鼻翼扇動,呼吸明顯有些困難。而風召因為塊頭大,所需要的氧氣多,此刻已經給憋暈了。
陸吾倒是跳起來了,但也像喝醉了酒似的在它的殼裡亂晃,沖著大蚌啾嗚啾嗚一陣亂叫,讓它速速返回地面。
它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地底,上下左右全是土。
大蚌一慌之下,連上下也分不清了,胡亂選了個方向一陣亂竄,但好半天也沒看到地面。
等再張開殼時,它幾乎要哭了。
前面出現了一條條粗大的樹根,那樹根密密麻麻的,似一面雜亂的樹根牆,擋住了它的去路。
怎麼辦?哪裡是上方?
它低頭看殼裡的陸吾,陸吾九條尾巴都快憋紅了!
它看到那些樹根的一刻,一陣亂叫,但它叫得太快,大蚌沒聽懂。
陸吾急了,直接躥了出去,撞在一條樹根上,用爪子劃破樹根皮,有新鮮空氣自裡面冒出來。
大蚌大喜,忙撲過去,用殼接連劃破數條樹根,讓樹根裡面的空氣灌入自己的蚌殼內,然後在陸吾的指引下,它急匆匆地向上鑽……

顧惜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圍觀了!
四周圍著幾十個人,這些人高矮胖痩、男女老少都有,他們像看西洋景似的看著她,一臉驚訝。
而她躺在蚌殼之中,蚌殼外的風召和陸吾嚴陣以待,戒備地盯著這些人,不允許這些人靠近半步。
這裡看上去像是一個小村寨,村寨的房屋是用一種銀光閃閃的樹皮搭成的,散落四周,如同傳說中的原始部落。
而這些人倒不像原始人那樣穿著樹皮什麼的,他們穿著一種特製的銀色衣袍,像是用什麼粗制纖維織出來的,同樣閃著微光。
顧惜玖一時有些蒙,她明明是在第六峰喝酒吃肉的,貌似喝醉了吐了一場,然後好像睡著了,怎麼一醒來就跑到這種詭異的原始部落來了?

 


“她醒了!”“她是蚌精嗎?”“她很漂亮啊。”
人群開始議論紛紛,顧惜玖撫著頭坐了起來。
很好,這些人說的話她都能聽懂,這就好溝通了。“諸位,這是哪裡?”她啞聲開口,大概是酒喝多了,嗓音有些啞。“你先說說你是誰?!怎麼會從地底冒出來?!”“對,你是何方妖孽?居然敢來這裡撒野!”“美成這樣,不會是外面的什麼狐狸精吧?”
“……”
那些人看她的目光很不友好,手裡握著兵器,似乎隨時都會沖上來把她剁成包子餡。
顧惜玖微微凝眉,她看向大蚌,大蚌有點兒尷尬,快速地把她睡著以後的情景說了,當然,它差點兒把她吞了的事它沒敢提。
顧惜玖滿頭黑線,她不過就是醉了一場,大蚌就捅出這麼大一個婁子來。
她清醒過來,人也很快冷靜下來,她身形一起,自蚌殼中飄然而起:“我是人,不是妖,是我家靈寵為了避雨遁入地下,然後誤入貴地……這到底是哪裡?”
她抬頭看了看天,結果啥也沒看到,因為被大樹的樹冠遮住了。顧惜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這麼高的樹。
村寨正中有一棵大樹,一百人手拉手也圍不住,樹高百丈,幾乎看不到頂,龐大的樹冠將整個村寨籠罩在裡面。
大樹的葉子似蒲扇,葉片呈淡銀色,偶爾有光芒閃過,會閃出七種顏色。這個地方看上去像世外桃源。
顧惜玖目光快速一掃周圍的人,心中一動,這些人都是高手!
每一位都是最少七階的靈力高手,還有十幾個是八階,一個個神完氣足。要知道這塊大陸上六階以上的高手就很少見了,這裡卻有這麼多!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她又問了一遍。
結果那些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哼了一聲:“我們如果知道這是哪裡就好了!我們已經被困很久了。”
顧惜玖:“那你們怎麼來這裡的?”“他們曾經都自稱天授弟子,卻沒過關,被丟進了這裡,姑娘莫非也是天授弟子
的闖關者?”一道聲音忽然自人群背後響起。
那聲音清朗,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話音一落,圍著顧惜玖的那些人散開了一條

 


通道,一輛小車被推了進來。
小車上坐著一個青年男子,顧惜玖在瞧見他的刹那,目光微微一凝。
那人發如墨染,鬢如刀裁,眉目清秀絕倫,眉心還有一枚心形的朱砂痣,看神態氣度頗像《雪花女神龍》裡的神醫歐陽明日。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人眉目她看著有點兒眼熟,似乎有些像自己。
男子是被兩個人推進來的,似乎是不良於行。“顧天諾。”顧惜玖試著叫了一聲。
男子神色間沒什麼變化,視線落在顧惜玖身上:“姑娘是叫這個名字?”
男子神情不似作偽,顧惜玖輕吸了一口氣:“不,我不叫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是我一位親人的,公子的容貌和我那位親人有些相像……我的名字叫顧惜玖。”
男子微微一笑:“原來如此,顧姑娘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是獨闖暗黑森林的,原本是想在七峰采點兒藥草回去,不想發生了一點兒小
意外,被我家靈寵帶到了這裡。”顧惜玖簡略地說了一下自己的來歷,忍不住又問那男子,“公子說他們都是天授弟子?”
男子輕歎一聲:“他們曾經都自稱天授弟子,但沒通過左天師大人的測試,失陷在暗黑森林中。”
顧惜玖和這男子交談了幾句,終於明白了大體緣由。
在場的這些人曾經都自稱天授弟子,經測試卻不是,被左天師派人丟進暗黑森林後,自然是各種搏命,然後受傷昏迷,再醒來時就到了這裡。
這裡似乎有一種天然的陣法,只能進不能出,這些人被困在這裡數年,慢慢地也就形成這個村落。
這些人都是被扔在這棵大樹下的,只有顧惜玖是躺在蚌殼裡從地底鑽出來的,故而引來這些人圍觀。

“主上,暗探送來消息,說顧姑娘進了暗黑森林。”
這次幾乎所有飛星國的暗探都出動了,他們循著蛛絲馬跡找了兩整天,終於傳回這樣一條消息。
沐風頗為擔憂地看著自家主子,主子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主上剛剛作完法,面色有些蒼白。
顧姑娘出走以後,扶蒼宮雞飛狗跳,能派的人全部派了出去,還全是暗中派出去的,不能驚動外面的人,甚至連將軍府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顧謝天一時沒找到女兒,親自上門來詢問。
不過扶蒼宮的人並沒有讓他進去,只是遵照帝拂衣的吩咐告訴他,他的女兒無

 


恙,九日後婚禮照常舉行。這把顧謝天氣得不輕!
其實帝拂衣在發現顧惜玖失蹤的那一刻,就開始調派各方人手尋找了。
尋蹤鳥、循跡獸,各種尋人小能手紛紛上場,甚至有幾位是大理寺的名捕,這些人也是暗影門的人。
按理說,有這些人出馬,就算顧惜玖躲進蛇洞,也能被搜出來。
帝拂衣沒想到顧惜玖這次的失蹤極為徹底,她把自己的蹤跡掩藏得極好,反跟蹤能力也到位,這麼多人找了一天時間,也沒找到她半片衣角。這讓帝拂衣幾乎懷疑她已經遭遇了不測。
所以他用很耗靈力的搜魂術追索,結果也沒搜到她的魂魄。
現在終於知道她的大體方向了,沐風也松了口氣:“主上,屬下等這就去暗黑森林尋找,您先回去暫時歇歇,暗黑森林雖然危險重重,但她身邊有三大靈寵,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他關切的話沒說完,帝拂衣就打斷了他的話:“那三隻靈寵並不靠譜!你們四個隨同本尊入暗黑森林搜尋!”
“是!”沐風不敢說別的,答應一聲連忙去找其他三人了。

 

 

 

 

 

 

 

 

 

 

 

 

 

 

 

 

 


第六十二章 她向來放手比他瀟灑,斷得也比他乾淨

 

 

 

沐風等人覺得,只要到了暗黑森林肯定很容易就能找到顧惜玖。
畢竟她身邊帶著三隻靈寵,而它們又是不怎麼安生的,無論走到哪裡都是雞飛狗跳,他們只要朝鬧騰得最歡的地方尋找必然能找到。
暗黑森林無論哪一峰猛獸都不少。
在這裡大自然的優勝劣汰的法則貫徹得極為徹底,森林各處每天都有廝殺。
於是,四位使者在暗黑森林中旁觀或者目睹了一場場猛獸和猛獸之間的廝殺,各種猛獸都有,各種血腥戰鬥都有,唯獨沒看到大蚌等靈獸。
當然,他們更沒看到顧惜玖。
還是帝拂衣在六峰的一處山坡上找到一堆篝火的痕跡和一堆淩亂的骨頭。因為下過大雨,這裡的痕跡被雨水沖得差不多了。
那些骨頭也散在淤泥野草下,看上去髒兮兮的,沒想到一向好潔到變態的左天師大人將那些骨頭一一撿起,不時放在鼻端聞聞味道,看看上面的痕跡。
沐風正好也轉到這裡,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一陣眼酸,忍不住上前:“主上,這些髒活讓屬下來做!”
帝拂衣沒理他,只沉聲說了一句:“三天前她曾經在此逗留過!”
沐風:“……”三天前在此逗留過,但三天的時間夠這位顧姑娘跑到天涯海角去了!
 


不過,好歹證明她在此出現過,以此為中心,他們向四面八方尋找。沐風放出了四隻尋蹤鳥,讓它們去追蹤,結果四隻尋蹤鳥像沒頭蒼蠅似的轉了一圈,也沒轉出個一二三來。
很明顯,顧惜玖和她的三隻靈寵是原地消失的。所以說瞬移的功夫一旦跑路最討厭了!
這個地方方圓五裡他們都細細搜查過了,沒看到其他的痕跡。帝拂衣略頓了頓,手腕一翻,掌心出現了一枚紅鑽石戒指。
這枚戒指是他向顧惜玖求婚時套在她手指上的,猶記得她那時還是很歡喜的,和他在扶蒼宮同住的時候,他常常看到她瞧著這枚戒指笑,像個得到糖的孩子。
而她這次出走時,卻將這枚戒指留下了,連同他送給她的那些東西一起裝在儲物袋中,放在被她捉住的暗影衛衣袖裡,讓暗影衛轉交給他。
他微微閉上眼睛,唇角苦澀地一牽,她向來放手比他瀟灑,斷得也比他乾淨。
沐風見聖尊看著那戒指出神,一時也不敢打擾,他總感覺此刻的聖尊身上有一種淒清的味道。
好在聖尊並沒有出神太久,他開始作法,指尖冒出七彩光,隨著七彩光冒出的還有一串異常紅豔的血珠,血珠在他的掌心凝成血窪,將那枚戒指浸泡起來。
沐風看得心驚膽戰,大氣也不敢出。
聖尊這次放出來的血不是普通的血,那血剛一冒出來空氣中就飄出異香,這異香似藥似花,沁人心脾,連沐風這麼好的定力聞到也是一陣心思浮動,恨不得撲上前去啃兩口,四周傳來異響,明顯有猛獸經不住誘惑,找過來了。
沐風倒不怕猛獸,這裡是六峰,再凶的猛獸在他手裡那也是小菜一碟!不過這血是怎麼回事?
原先聖尊大人也流過血的,但那血沒有這麼香啊。
沐風滿心納悶,不過他看到聖尊的臉色越來越白時,感覺不太妙了!
聖尊上次被消靈鎖鎖了那麼久,臉色也沒這麼蒼白!他這血是什麼血?!
沐風心一橫,拼著被聖尊懲罰的危險猛然上前一步:“主上,您這是做什麼?”聖尊沒理沐風,好在那血窪在他掌心約莫有一酒盅時,血珠不再往外冒了,此刻
血已經將戒指完全淹沒,然後在他的掌心急轉起來。
戒指轉了片刻便脫離了聖尊的掌心,在空中飛舞化為無數道血符,血符直飛入天。
片刻後,天空中現出血色濃雲,接著是一聲霹靂,淡紅色的血雨傾盆而下!
整個森林都似沸騰起來,又有無數猛獸在林中跳躍,貪婪地張大嘴去接淡紅色的血雨。
聖尊這時飄飄飛起,手中施法,有聲音如同晨鐘暮鼓般傳了出去:“得吾血,聽

 


吾令,尋血中所指之人。”
這戒指曾經是她最喜歡的東西,她又戴了那麼長時間,戒指上面她的氣息很足,再有他神之血做牽引,整個暗黑森林中凡是喝到他這血雨的野獸,都會幫他尋人。
顧惜玖只要在暗黑森林,就會被這些野獸找到,從而向他傳遞消息。
做完這些後,他飄飄落下來,身子稍稍一晃,就勢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拿出一粒藥丸吃下。
沐風看著聖尊的臉色仿佛透明似的,明明那麼強大的人卻給他一種仿佛風一吹就會散掉的感覺。
帝拂衣吃下藥丸後沒說什麼,他開始打坐,沐風在他身邊做護衛。這樣過了足足一個時辰,帝拂衣緩緩睜開眼,站起身。
他沒接到任何動物傳來的消息,也就是說,她壓根沒在七峰以下的任何山峰上!那她會去哪裡?
難道她又出暗黑森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吩咐身邊的沐風:“你出去號令全大陸的暗影衛,尋找她的下落。”
除非她也找個岩漿秘宮貓著,否則她只要出了暗黑森林就能被暗影衛找到!沐風答應一聲去了。
帝拂衣微閉上眼睛,無論如何,先找到她再說。

相比帝拂衣的焦頭爛額,這兩天顧惜玖的日子過得倒是順風順水。她在那小村寨裡暫時住了下來。
顧惜玖一天就摸清了這裡的人口,女子八人,男子三十二人。他們在這裡的年限不等,有已經待了十年的老者,也有才來兩三年的少年。
好在這裡的資源尚算豐富,那棵大樹上的葉子有個很奇特的功效,將葉子摘下來揉爛捶打後,就能製成一種薄薄的銀色布料,用這種布料裁制衣袍不但好看還耐髒,穿在身上也很舒服。
大樹上常年結果,結出來的果子像椰子,果汁營養豐富,果肉甘甜,可以當乾糧和蔬菜食用。
在村寨後面還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不少凶獸,這些凶獸是吃人的,但它們身上的肉也很鮮美,這裡的人常常成群結隊出去打獵,打回凶獸後一村的人打牙祭。
因為女子少,所以這裡的女子被全村三十多個男子寵著。
當然,他們也有自由結為夫妻的,全村八個女子有六個已婚,剩餘的兩個女子就是香餑餑,走到哪裡都像公主。
總而言之,這裡的生活方式就像是傳說中的原始部落,大家基本是平等的,裁

 


衣、打獵、採摘,各有不同分工。日子也算過得有滋有味。
唯一讓人遺憾的是,在這裡結合的夫妻是生不出孩子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沒出生過一個孩子。
在這裡,那個坐輪椅的青年公子就像是部落首領,大家還是挺服他的。他極為聰明,資質又高,居然是村裡第一個靈力達到九階的人。
他懂陣法,還懂一些醫術,平時村裡有人生病、受傷,都是他醫治,因為這些,他很得大家敬重,成為這裡的村長。
因為顧惜玖出現得有些詭異,所以大家一開始還是有些排斥她的,但後來聽她說起外面的那些事情,又試探了她幾次確認她不是山精樹怪,也就接納了她。
這裡女孩兒少得可憐,顧惜玖這樣的漂亮女孩兒一進來,自然是大受歡迎。不用那位青年公子吩咐,已經有很多人搶著為她搭建那種特製的草房。
還有人給她送來了果子和獸肉,甚至還有一個少年將珍藏多年的一枚羊脂玉鐲子送給她,說是祖傳的,各種方式向她示好。
顧惜玖對鐲子有陰影,她現在手腕上只留著蒼穹玉,不想再要任何鐲子。
蒼穹玉現在雖然不能和顧惜玖交流,但它喜歡獨一無二的脾氣沒改,愛吃醋,它覺得主人有它一個鐲子就夠了,其他的都該扔。
現在那少年一臉獻寶似的把鐲子遞給顧惜玖,顧惜玖不要,那少年卻很執著,一定要顧惜玖拿著,還死命往她手裡塞。
這讓蒼穹玉大為惱火,它猛然光芒一閃,一道七彩光芒直接射向羊脂玉鐲子!於是,倒黴催的羊脂玉鐲子碎成了渣!
少年:“……”顧惜玖:“……”
少年心疼得幾乎要哭,顧惜玖愧疚,本著損壞人家的東西要賠償的原則,她自儲物袋中拿出一個琉璃鐲子送給少年。
琉璃鐲子是她在鮫人的海市自己購買的,在海市不值錢,但拿上岸後就成珍稀物品了,價值比羊脂玉鐲子要高一些。
少年本來不想收,但後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抬手收下,喜滋滋地道:“顧姑娘送的禮物楊某自然要收下,就當……就當一種情誼的見證。”
顧惜玖:“……”
琉璃鐲子在海市十幾個硨磲珠一個,顧惜玖儲物袋中足足裝了四五十個,本來是打算送給朋友的,也送出去了幾個,還有四十多個,於是她給分了。
顧惜玖送給少年鐲子後,少年喜滋滋地拿著鐲子四處炫耀,結果人人都拿出一個和他差不多的鐲子。
於是少年蔫了。

 


顧惜玖脾氣雖然略冷一些,但還是比較好相處的,也不過三天時間,她已經和這裡的人打成一片。
顧惜玖因為懷疑青年公子是她的哥哥顧天諾,所以不免多打聽了一些和他有關的事。
從和那些人的交談中,她知道這個青年公子叫羅展羽,這裡的人都尊敬地稱他為展羽公子。他是十五年前來到這裡的,來時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這裡的,沉默寡言,別人問十句他也不回答一句。
大家對孩子自然要看顧些,又因為這孩子是靈力奇才,大家也很願意教他功夫。後來他不知道怎麼忽然開了竅,練功如有神助,還無師自通懂了醫術,還懂排
兵佈陣,當他功夫越來越高,帶領大家打退幾次猛獸入侵後,大家漸漸就以他馬首是瞻了。
失憶,十五年前,十歲左右……顧惜玖默默在心裡算了算,越算越覺得這人像顧天諾。
顧天諾闖入暗黑森林時正是十一歲,也是十五年前失蹤的,尤其是他的容貌真的和她的那個原身有些像。
如果他真是顧天諾,肯定是母親的跳崖給了他極大的刺激,再加上在暗黑森林中受的驚嚇,說不定還遇到了危險,九死一生才逃出來,會失憶也在情理之中。
顧惜玖因為被龍梵坑過一次,所以十分痛恨失憶這種事,從龍梵的地宮逃出來後,也一直研究失憶這件事,力爭這輩子再不失憶。
她極端聰明,最近對這方面的研究頗有心得,像羅展羽這種失憶症她可以醫治,不過需要病患配合,需要多方面引導。
羅展羽看上去對人彬彬有禮,但性子很冷淡,並不太好接觸,尤其他不太喜歡和女子接觸,他對感情的事天生有抵觸情緒。自他成人後,當時那些未婚的女子幾乎都向他表示過好感,都被他很不客氣地拒絕了。
那些女子在其他男子那裡被寵成公主,在他這裡卻踢到鐵板,被拒絕的次數多了,大部分女子也就對他的不回應絕望了,轉投其他男子懷抱。
只有一名叫黃裳香的女子追了他七八年,依舊鍥而不捨。
黃裳香在這八名女子中長得最漂亮,也是最受寵的,只是性格有些嬌縱,除了追不上羅展羽外,她的禦男手段還是很高的,讓很多男人圍著她打轉。
顧惜玖來了以後,將她的風頭搶了不少。顧惜玖不但比她漂亮,還比她本事大,很多曾經圍著她打轉的男子開始圍著顧惜玖轉了,這讓她心裡頗為不爽。
而更讓她不爽的是,顧惜玖明顯對羅展羽感興趣,不但多方打聽關於羅展羽的事,還時常藉故去找羅展羽。而羅展羽也怪,他明明對任何女子都不假辭色,唯獨對顧惜玖莫名有好感,對她說話都比對別人溫和得多。

 


這讓黃裳香危機感瞬間爆棚,她開始有意無意地找顧惜玖的碴,暗暗給顧惜玖使絆子。
在這裡生存人人都需要幹活,或採摘,或制衣,或打獵,或做飯……女子們一般留在村寨裡制衣、做飯,男子們則負責採摘和打獵。
在這裡採摘也是很危險的,那棵大樹的樹幹又高又直,樹皮光滑如鏡,無論葉子還是果實都長在百米以上的地方,想要採摘極不容易。
更何況樹冠深處還生活著一群靈力五階多的狒狒,這群狒狒也是以這棵大樹上的果實為生,人上去採摘等於和它們爭食,自然會受到它們的圍攻……
它們的靈力雖然不算高,但它們擅長圍攻,常常百八十只狒狒一起攻過來,上來採摘的人稍有不慎就會被這群狒狒攻擊得滿樹亂竄。沒有十幾人結伴是不敢上樹和這群狒狒對上的。
所以採摘不但是力氣活,還很危險,原先是不讓女子參加的。顧惜玖來了之後,主動要求加入採摘隊伍。
她這個決定自然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大家都不想看到美人兒被樹上的狒狒給撕了,或者從樹上掉下來摔成肉餅。
顧惜玖並沒有多解釋,直接用實力證明。
她抬頭望瞭望樹上的果子,默算了一下距離,一個瞬移直接到了果實生長處,拿手一劈,砍下一個果子,然後又是一個瞬移,落在了地上。
她這一上一下沒用半分鐘,不但樹下的人沒反應過來,連樹上的狒狒也沒反應過來!
她這一手乾淨漂亮,眾人十分佩服,對於她加入採摘隊伍就不再反對了。
這支隊伍原本有十六人,清一色的男子,顧惜玖加入後,這些人自然想照顧她,上樹以後,以她為中心來防護。
顧惜玖卻不需要他們的保護。
她對陣法很熟,把這十六個人各自分工,有上樹以後直接採摘果子的,有在四周專門打跑狒狒的,有採摘樹葉的。
原先這些人基本都是進行粗略的分工,效率自然低,而顧惜玖根據陣法和各自的武功特點來分工後,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回,有遠攻,有近戰,各自配合得當,再加上顧惜玖的瞬移術,她就像一個神出鬼沒的女刺客,哪裡稍有危險,她立即出現,或將差點兒跌落的人接住,或打跑前來騷擾的狒狒。
這樹上的狒狒都是半成精的,它們一向自詡在這樹上沒有什麼物種比它們逃得快,結果碰到個會瞬移的顧惜玖,真正的女殺神,比它們還神出鬼沒,她手上的刀光讓它們肝顫。
狒狒們在吃了無數次虧後,再看到她就頭疼無比了!它們開始繞開她走,一看到

 


她出現立即遠遠躲開。
這樣一來,這些人的採摘效率提高了何止一倍。眾人自然是滿載而歸。
原先這些人一天最多採集三四十個果子,幾十片葉子,偶爾受狒狒騷擾厲害了,一天顆粒無收的時候也有。
而這一次,他們采了一百多個果子,一百多片葉子。
原先他們要在樹上待一天,最少要待七八個時辰,這次只在上面待了三個時辰就下來了。
去採摘的這些人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眾星捧月般將她圍在中間,對她說話時幾乎把她當老大了。這些人到處說顧惜玖在樹上的表現,自然讓其他人又驚又奇。
顧惜玖本來就引人注目,現在更引人注目了。
這自然引起黃裳香的不滿,第二天開始傳出來流言,說顧惜玖在樹上和這次採集隊的小頭目有點兒不清不楚。
這個小頭目在這裡是有妻子的,他的妻子沒別的毛病,就是善妒,她聽到這流言自然惱火,和自家老公吵了一晚上的架,於是這流言傳得更微妙了。
流言蜚語其實就是這麼回事,就算傳得沸沸揚揚,當事人往往是最後知道的。顧惜玖中午在外面遛彎時無意中聽到了這則關於她的流言……
她是什麼人,在這方面早已是老油條,也壓根不在意,一笑了之,心裡也明白是誰在暗中搗鬼。
她的打算是先不動聲色,等找到機會來一場漂亮的反擊。只不過尚未等她找到機會,羅展羽就親自登門了。
他依舊坐著那輛車,後面有一人推著他。
因為他像顧天諾,顧惜玖對他還是很客氣的,問他有何貴幹,想將他讓進屋。不料羅展羽看了她片刻,忽然向她出手!
這把沒防備的顧惜玖嚇了一跳:“喂,你……”
後面的話她沒說出來,因為羅展羽已經如疾風暴雨般攻了過來!
顧惜玖已經來不及問他為什麼了,羅展羽是九階靈力,又是全力攻擊,攻勢極為淩厲,迫得顧惜玖只能全力應對。
一時之間,顧惜玖的茅草房前狂風呼嘯,風沙滾滾。
他們的打鬥動靜不小,自然驚動了村落中的其他人,眾人紛紛從四面八方趕過來,誰也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顧惜玖到底闖了什麼禍,讓一向對人友善的羅展羽痛下殺手。
羅展羽靈力九階,顧惜玖靈力八階,按道理說,顧惜玖的靈力、功夫不如羅展羽,應該很快落敗才是。
但二人鬥了上百招,卻依舊難分勝負。

 


這裡的人幾乎每個都是武學上的行家,有一雙利眼,誰優誰劣他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直到此時他們才看到顧惜玖真正的本事!
顧惜玖跟隨採摘隊上樹時的表現其他人只是聽說,很多人認為採摘隊的那些人是看在顧惜玖是女孩子的分上,把一分的本事誇成十分,水分很大。
再加上那些流言,人們懷疑顧惜玖是靠採摘隊隊長出的風頭,所以私下裡有些傳言已經很不堪了……
這次羅展羽二話不說就和顧惜玖動上手了,眾人終於看到了顧惜玖的本事,才明白採摘隊裡那些人說的是真的,這個姑娘確實本事極大!
她的功夫已經和羅展羽不相上下!
羅展羽在打鬥中確實盡了力,並沒有放水,大家誰都能看出來。
二人就這樣鬥了足足二百招,羅展羽忽然身形一起,重新落在自己的小車上:“好了,不打了!”
顧惜玖收掌站定,挑眉看著羅展羽:“你這是?”
羅展羽聲音淡淡的,也很直接:“讓人看看你的本事。”顧惜玖:“……”
羅展羽的目光一掃圍觀的人:“諸位現在還有什麼話說?她的本事擺在這裡,是靠別人出風頭的嗎?”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名女子身上:“冷二嫂,你怎麼說?現在還需不需要讓我為你主持公道?”
冷二嫂正是那位採摘隊隊長的妻子,她漲紅了臉:“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詞來。
羅展羽又道:“我確實規定這裡必須一夫一妻,夫妻雙方任何人都不許和其他人有染,只要我在這裡一天,這條規矩就不可廢,所以我不會偏袒任何人。冷二哥平時對你如何你應該心裡有數,你以為顧姑娘來這麼兩天就能讓他變心?你是對他沒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信心?”
冷二嫂滿面羞慚:“是……是那些流言。”“流言就能讓你立即懷疑自己的丈夫?你對他就沒半點兒信任?這位顧姑娘的功
夫你也看到了,比冷二哥要高很多,她用得著冷二哥來保護?”冷二嫂徹底沒話說了。
羅展羽的目光又一掃眾人:“顧姑娘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昨天的採集不過多了她一個人,但采回來的果子和葉子卻比平時多了將近兩倍,你們以為她靠別人就能做到?”
眾人也有些赧然,紛紛稱是,尤其是那些在背後傳流言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冷二嫂終於明白自己誤會了,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她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上前一步向顧惜玖施禮道歉,說是一場誤會云云。
就在眾人以為這場誤會已經解開,紛紛要散去的時候,羅展羽再次開口:“這個流言來得蹊蹺,還須好好查查,找出散佈流言的人。”
眾人面面相覷,這散佈流言的人要怎麼查?
黃裳香強笑道:“羅大哥,這流言怎麼查嘛。大家不過是一時心有疑竇,口口相傳而已。好在沒給顧姑娘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這誤會也解釋清楚了,我看此事就作罷,大家都在說這件事,總不能把說的人全揪出來吧?”
羅展羽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有些迫人:“我說話的時候何時輪到你來插嘴了?”黃裳香張口結舌:“我……我……”
羅展羽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其他地方鉤心鬥角、耍小聰明我不管,但在這個村寨裡,這種人絕對容不得!大家在這裡生活不容易,是一家人,理應同心協力,共同抵禦外敵,而不是在背後搞一些見不得光的小動作。這種害群之馬如果還留在村寨裡,以後不知道又會搞出什麼事來,所以必須嚴查!”
黃裳香臉色變了:“怎麼……怎麼查?”
羅展羽道:“很容易,整個村寨算上顧惜玖一共四十一個人,大家對質便好,冷二嫂,這流言你是聽誰說的?”
他沉下臉的時候,氣場強大,在場的人佩服他,自然都聽從他的安排,於是大家分別指出自己是聽誰說起的。
這樣一個接著一個指證,到最後線索就到了黃裳香這裡。
黃裳香臉色蒼白,卻說不出她聽誰說的,因為除了採摘隊的人外,大家都在場,她胡亂指證的話自然沒有人認。
她心一橫,隨意說了採摘隊中的一個人,仗著對方不在現場,她想先糊弄過去再說。
不料顧惜玖小嘴一抿,淡淡地說了一句:“我請那人下來。”她身形一起,瞬移不見了。
黃裳香:“……”
還沒過去半分鐘,顧惜玖再次出現,這次帶回來黃裳香說的那個人。
那個人下來時明顯是蒙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待羅展羽將事情一說,那個人大怒,怒視著黃裳香:“我什麼時候和你說這個了?我從昨天開始就沒和你說過話好不好?!這點我兄弟可以為我做證,我昨天回來後就和好兄弟喝酒來著,喝完酒就睡覺了,今早出去採集,壓根沒見過你!”
事情發展到這裡,誰是散佈謠言的人就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的事。羅展羽冷冷地說道:“黃裳香,你還有什麼話說?”

 


黃裳香有些慌,“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到最後她開始裝可憐:“是……是我看到顧姑娘被他們眾星捧月似的圍著,又看到顧姑娘和冷隊長多說了兩句話,所以……所以我就誤會了,把自己的懷疑當事實說出去了……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只是一時口誤。”
羅展羽眸中卻露出失望之色,淡淡地道:“黃裳香,本來我想給你個機會,只要你誠心認錯,求得顧姑娘的原諒,或許我不會罰你太重……沒想到你到現在還是滿嘴謊言!你還真是無可救藥!”
他吩咐身邊的人:“張睿,給她準備五天的口糧,送她離開吧。”
這裡是出不去的,所以所謂的送她離開就是送到後面的山中,任其自生自滅。
山中多凶獸,平時大家去打獵都是成群結隊,現在讓她一個人去那裡,無疑是讓她去送死。
黃裳香沒想到會受到如此嚴厲的懲罰,終於慌了,撲通一聲跪倒,連連磕頭:“羅大哥,我知道錯了!看在我喜歡你這麼多年的分上,饒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這裡畢竟姑娘少,未婚的姑娘更像熊貓一樣珍貴,所以黃裳香在這裡還是比較有人緣的,大家雖然不齒她這次的造謠生事,但也覺得這懲罰重了些,紛紛開口為她求情。
但這次羅展羽鐵了心,無論誰說就是不改口。
顧惜玖微微皺眉,她看到在場的許多人已經露出不服之色。如果真把黃裳香送進山裡,那這些和黃裳香有點兒交情的光棍只怕會嘩變,有時候妹子確實是留住一些人的法寶。
這就像遊戲中的公會一樣,妹子多,大神就多。
顧惜玖看了一眼黃裳香,黃裳香是真嚇壞了,跪在那裡連連磕頭,不但給羅展羽磕,也給周圍的人磕,最後她乾脆撲過來抱著顧惜玖的腿,涕淚橫流地求顧惜玖原諒,求顧惜玖也為自己求情。
顧惜玖覺得她受到的驚嚇也差不多了,這才開口為黃裳香求了兩句情。
因為顧惜玖開口了,羅展羽終於鬆口,說把黃裳香送進山中三天,三天之內她如果能自己闖出來,這村寨就重新接納她。
這個懲罰明顯輕多了,黃裳香的功夫是不錯的,畢竟是闖過暗黑森林的人,就算把她投入後山之中,她只要小心些就能出來。
當然,她如果太愚蠢,去和凶獸死磕的話,估計連骨頭都剩不下。黃裳香雖然害怕,但還是被人送走了,等待她的將是一場生存大戰。經此一事,大家終於明白羅展羽的底線在哪裡。
顧惜玖還是很欣慰的,羅展羽最初給她的印象是謙謙君子,性子似乎也有點

 


兒軟。
現在看來,他的禦人手段也很高嘛!該出手的時候他還是鐵血無情的。這一手殺雞嚇猴的計策用得好!
羅展羽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況下為她出頭,這讓顧惜玖有點兒感動。
在羅展羽轉小車要離開的時候,顧惜玖終於開口:“羅公子,想不想站起來?”這句話說出來,不但羅展羽僵住了,就連其他沒散去的人也愣住了。
羅展羽轉動小車回身瞧著她:“你有辦法?”
他身後為他推車的人一臉不信:“不可能吧?!羅大哥這病可是十幾年了,羅大哥自己也是神醫,卻一直沒治好,你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麼辦法?”
“就是,顧惜玖,難不成你還懂醫術?”“就算懂醫術應該也不是很高吧?畢竟她年齡這麼小。”眾人議論紛紛。
顧惜玖並沒有理會眾人的議論:“我剛才和你打鬥時用靈力測試了一下你的身體,基本知道了你的雙腿無知覺的癥結所在,我估摸著吃上兩次藥,再配合我的獨門針法,在三天之內就能讓你站起來行走,不過也只是能行走而已,要想恢復腿上功夫,得用藥調理一個月。”
沒有知覺十幾年的腿能治好?所有人都睜大眼,一臉的不可思議。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羅展羽眼睛也亮了,他按捺住心頭的激動:“顧姑娘,我這腿……”
“你的腿血液循環沒問題,但行氣運轉的經脈神經受到了刺激,有一關鍵部位發生了堵塞,以致上下不通。如我所料不錯,你的雙腿受過極寒……平時無所覺,針紮不痛不癢,唯有每天子時會疼痛入骨。”
顧惜玖開始說他的具體症狀,越說越對症,羅展羽的手指發抖,他連連點頭:“不錯!半分不錯!”
他長吸一口氣:“就按姑娘所說的治療!什麼時候開始?”沒有人喜歡當殘疾人,他渴望站起來好久了,渴望得心都疼了!
顧惜玖微微一笑:“我先採集幾種藥材,才能煉製所需的丹藥。”“姑娘還會煉丹?!”圍觀的漢子中有人問了出來。“嗯,可以煉製六品左右的丹藥。”顧惜玖也不自謙,直接說了出來。眾人:“……”
這下眾人全都沸騰了!
這些人基本都出自練功世家,在外面的世界摸爬滾打了好幾年,自然明白丹藥的重要性和珍稀性。
丹藥不但能治病、治傷,還能提升功力,改善體質,甚至極大地減少升階所帶來

 


的兇險,為安全練功保駕護航。
這些人曾經都是武癡,練功拿手,煉藥不會,這四十人中就羅展羽是個大夫,但他的醫術挺強,卻不會煉丹。平時大家生病、受傷基本就是熬個草藥或者敷個藥膏,已經很多年沒嘗到丹藥的滋味了。
顧姑娘居然還會煉丹?!還是六品丹!
天哪,就算是在外面的世界,這煉丹術也已經逆天了!顧姑娘這麼年輕,怎麼什麼都會?!
“顧姑娘,冒昧問一句,你貴庚?”有人開始懷疑顧惜玖是駐顏有術,實際年齡應該不小了。
“我來這裡之前,曾經聽說有一個聖女醫術高,煉丹術強,她叫古惜惜,你和她……”
顧惜玖淡淡地回答:“我是飛星國顧謝天顧將軍之女,十七歲,和天問宗的古惜惜沒有任何關係。”
在場的人中有一個是九年前進來的,他聽說過顧惜玖的名頭,脫口道:“我記得顧將軍府出了一個廢材女兒,還滿臉胎記,也叫顧惜玖……”
看看顧惜玖那白皙嬌嫩的肌膚,他頓了頓:“難道將軍府有兩位顧惜玖小姐?”這就說來話長了。
顧惜玖不想跟人說自己的過去:“顧惜玖小姐自始至終只有一個,過去已矣,但看現在。我等於脫胎換骨重生了一回。”
她這短短幾句話,似乎蘊藏著許多血雨腥風的過往。
每個人都有不願提及的過去,所以大家聰明地選擇不再問了。
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回到顧惜玖的煉丹上,紛紛詢問她需要什麼藥草,這些人常常進後山打獵,哪個地方有什麼藥草他們還是清楚的。
顧惜玖乾脆列了一張所需藥草的清單,羅展羽先接過來看了看,立即讓人去采。其中一味藥材並不是藥草,而是一種動物的骨頭,而這種動物是七階凶獸,住在
山的最深處。
羅展羽道:“這一味藥我親自去取。顧姑娘,你跟我一道吧?”顧惜玖也很乾脆:“好!”
眾人再次面面相覷。
羅頭兒這還是第一次邀請女子和他同行,難道羅頭兒終於動了春心?
也對,這個女孩子聰明、漂亮、本事大,還有這麼多異能,哪個男子不喜歡啊?在場的這些光棍其實已經有不少人被顧惜玖給俘虜了!
但如果羅頭兒也來參加競爭……呀,競爭壓力好大!

 


這裡男人多,又是在這種惡劣環境中成長起來的,所以這些男子普遍血性足,做事爽快大氣,追求美人兒也追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所以立即有其他男子站出來道:“盔甲蛇可是七階獸!不好對付,我和你們一起去!”
“羅頭兒,我也去!算我一個!”
想要追美人兒就要花費力氣,尤其是追求漂亮、本事大的美人兒那就更需要拼命了!
這些光棍都想在顧惜玖面前刷刷存在感,所以紛紛報名。
但羅展羽一句話就給他們兜頭潑了盆冷水,阻止他們的雄性荷爾蒙大爆發:“不必,我們兩個人去就好,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吧。”
別價啊,老大你想在美人面前抖擻身上的孔雀毛,也得允許其他雄孔雀競爭一下啊,好歹也讓他們在美人面前開個屏嘛!
於是,依舊有人不死心地爭取,甚至把羅展羽腿腳不便,不適合上山打獵這種理由都扯出來了。
羅展羽沒跟他廢話,直接將那人揍了個腿腳不便,估計沒個三五天他起不來。
羅展羽收拾完了人,臉不紅氣不喘,一掃周圍虎視眈眈的“雄孔雀”:“還有誰想廢話的?”
諸位“雄孔雀”呼啦一聲作鳥獸散。
狼多肉少,讓這裡的男人滿身的精力沒處發洩,於是他們化悲憤為力量,成群結隊上山和猛獸去死磕了。

“哥,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妹子太少啊。”在去後山的路上,顧惜玖看著一群漢子正在暴虐一頭猛獸時,忍不住歎氣。
羅展羽搖頭輕歎:“這也沒法子,進來的女子太少,而我們又闖不出去。對了,你剛才叫我什麼?”
“哥啊。”顧惜玖微笑,“我覺得你像我哥!”羅展羽望著她的目光微微複雜:“奇怪……”“奇怪什麼?”
羅展羽看了她半晌,微抿了抿薄唇:“你說起顧將軍時,我不知道為何有些反感,潛意識不想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可是對你卻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似乎你小的時候我哄過你……”
顧惜玖心中惻然,顧天諾失蹤時顧惜玖才一歲多點兒,或許他這個當哥哥的確實哄過小妹妹。
她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一個小嬰兒躺在搖籃裡咿咿呀呀地學舌,一個看上

 


去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兒跑到搖籃邊,用小手撫摸小嬰兒的嫩臉:“妹妹,不怕啊,哥哥會疼你的,不會讓你受其他人的氣。”
小嬰兒被他逗得咯咯笑,小男孩兒乾脆吃力地將她抱起來:“妹妹,叫哥哥,來,叫哥哥,叫了哥哥,哥哥帶你出去玩兒。”
於是小嬰兒叫了一聲“哥哥”,但她咬字不清,聽上去像“蟈蟈”。
但那小男孩兒還是很興奮,抱著小嬰兒就往外跑:“乖,哥哥帶你去看花!”小男孩兒將小嬰兒放在草地上,他在那裡打拳給她看。
小嬰兒咯咯笑著拍手,場面溫馨。
小男孩兒大概是尿急,過來和妹妹商量:“妹妹,你先在這裡坐著,不許亂爬,哥哥馬上就回來,你乖乖的。”
然後小男孩兒急匆匆跑了,他剛跑走,又有一個看上去七八歲的小男孩兒和幾個小女孩兒跑到這草地來玩,他們看到坐在草地上乖乖等待的小嬰兒,起了惡作劇之心,紛紛向小嬰兒丟土,揪她的小辮子,扯她的衣服,原本如同粉團兒般的小娃娃被撒了一臉土,狼狽不堪,坐在那裡哇哇大哭。
先前那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兒像顆小炮彈似的跑了回來,一看妹妹被折騰成這個模樣,大怒,一個火箭頭槌把那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撞倒在地,又把其他孩子也推了幾個跟頭,他們都滾了一身泥……
然後他抱起小嬰兒,聲色俱厲地訓斥那些小鬼頭:“誰再敢欺負我妹妹,我要誰好看!”
於是,小嬰兒被他哄得破涕為笑,而其他幾個小鬼頭全部哇的一聲哭了!
孩子們的哭聲招來了大人,其中就有顧謝天,他們紛紛上前告狀,顧謝天頭疼,訓斥十歲小男孩兒:“天諾,你怎麼欺負弟弟妹妹?兄妹、兄弟之間要友愛,不能打架……”
顧天諾梗著脖子:“是他們先欺負我妹妹的!我妹妹不允許任何人欺負!”顧謝天揉揉眉心:“天諾,他們也是你的弟弟妹妹……”
顧天諾把頭一扭:“才不是!天諾只有這一個妹妹,其他人都不是!他們再敢招惹我,我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這話明顯踩在了顧謝天的痛腳上,他暴跳如雷:“小混帳!反了你了!來人,送這渾小子去跪祖宗祠堂,不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允許他起來!”
或許顧謝天的暴怒嚇到了小嬰兒,剛剛止住哭聲的小嬰兒再次大哭,一邊大哭一邊叫:“爹爹壞……哥哥,要哥哥……”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顧惜玖怔了一瞬,她穿越附體後,原主的記憶確實被她吸收,但是她在那具原身的基礎上才有那些記憶,現在她這身體可是龍梵造出來的克隆體,怎麼還會有原主的

 


記憶冒出來?
難道原主的魂魄和她徹底融合了?
她一時有些愣神,連羅展羽和她說了什麼都沒聽到。
羅展羽又問了一遍:“惜玖,你的功夫和醫術都是和誰學的?”這個……
其實到現在為止,顧惜玖的功夫和醫術已經是大雜燴,在現代主要是跟龍昔學的,在實戰中又偷學了其他高手的,還跟過其他大夫進修。她穿越以後,則是帝拂衣教她的多,在天聚堂也學了不少……
想到“帝拂衣”這三個字,她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忙又把這個名字強行按進記憶深處。
她笑了笑:“和很多人學過,比較雜。對了,以後我就叫你哥吧?”羅展羽點頭:“好,那我直接喚你名字了。”
顧惜玖瞅著他道:“哥,我聽人說你來這地方之前的記憶沒有了,是真的嗎?”羅展羽一僵,微微點頭:“是真的。”
“那你就沒打算恢復之前的記憶?”
羅展羽微微皺了皺眉,緩緩搖頭:“沒這個打算。”他潛意識裡抗拒過去的事物。
顧惜玖倒愣了愣,她還以為羅展羽也會像她一樣想恢復記憶,只是苦於沒法子呢,沒想到……
二人邊上山邊交談,顧惜玖在交談中勸他,做人不要逃避,要勇敢面對自己的過去。
她極有口才,一番話說得羅展羽有些心動,他低歎:“你說得對,或許兒時覺得不堪忍受的記憶現在想來也容易接受了……如果能恢復我倒不反對,但我沒法子……”
顧惜玖笑道:“你沒有我有啊!哥,我治療這個可是行家!”
她雙眸閃閃發亮,羅展羽的情緒也被她帶動起來,忍不住笑起來:“你是行家?難不成你失憶過?”
顧惜玖睫毛一垂:“是啊,我失憶過。不過我是被人強行弄失憶的,後來我恢復記憶後,就發誓以後無論碰到什麼再也不要失憶!就算用藥物控制也不行!”
這番話裡似乎又包含了一段血雨腥風的過往。羅展羽怒道:“哪個渾蛋把你弄失憶的?!”
顧惜玖心中一暖,道:“那人已經被我弄死了,不會再跑出來作怪……”最起碼十幾年的時間作不了怪,龍梵現在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蹲著種蘑菇呢!
她想起龍梵,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曾經和她並肩戰鬥的那個人,心如被刀割了一

 


下,痛楚在胸腔裡張牙舞爪。她忙又把那個人影壓下去。
羅展羽看著她突然發白的俏臉,問道:“怎麼了?不舒服?”
顧惜玖搖頭:“沒,對了,哥,你怎麼忽然想起在這村寨弄一夫一妻制的?”
羅展羽頓了頓道:“我莫名很討厭男子三妻四妾,也討厭女子勾三搭四。既然要結為夫妻,就應該一生一世攜手,白頭到老……”
這念頭好,她喜歡!
羅展羽又道:“除了開始的兩對夫妻結合我沒參與外,其他人要結為夫妻時,我都再三考驗過了,也讓他們必須考慮清楚,一旦成為夫妻就是一生一世,讓他們慎重。無論男不忠還是女不貞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顧惜玖咳了一聲,覺得羅展羽有點兒矯枉過正了,不過這樣也公平,最起碼這些人成親時會慎重再慎重。
怪不得那個冷二嫂聽到點兒閒言碎語就找羅展羽求公道,原來是有這條規則。“哥,你怎麼不找一個呢?”羅展羽的條件是那些女子的首選吧?
羅展羽略頓了頓,微微搖頭:“沒合適的。”他寧缺毋濫。
被困的八個女子中,有兩個是單身,一個是黃裳香,另外一個女子叫孟素言。
如果說黃裳香是個八面玲瓏、能博取大多數男人歡心的交際花,那麼孟素言就是個冷美人,平時沉默寡言,做事獨來獨往,並不合群,但功夫是這八人中最高的。
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女孩子,只怕沒人會注意到她。
而且她也不喜歡接近任何男子,就算羅展羽也一樣,她是唯一對羅展羽不感冒的人。
孟素言很美,行事幹脆利落。顧惜玖在這裡已經待了兩天,和孟素言也接觸過一次,覺得她是很淡然的女孩兒。
顧惜玖這個時候就提起了她,開玩笑似的說道:“這個地方能進不能出,或許我們都將在此處終老,哥也該找個伴兒,我瞧著孟素言不錯……你別只等著讓人家追你啊,你得主動出擊……”
羅展羽微微一僵,隨即苦笑搖頭:“惜玖,你多想了,孟素言在外面有心上人的,她十五歲進入這裡,在進這裡之前,她有未婚夫……她是最渴望出去的人,大家這些年對出去這件事已經死心了,但她一直不放棄。每天干完手頭的活後,她只有兩個任務,練功和尋找出口……”
原來如此!
顧惜玖心中惻然,孟素言倒是個癡情女子,值得敬重!“對了,惜玖,我們十有八九這輩子就老死此處了,你在這裡也多留意一下,有
合適的人選告訴我,我替你把關。”羅展羽冷不丁地開口說道。

 


顧惜玖:“……”
她打了個哈哈應付過去,再沒有合適的人選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是一種心境的真實寫照。現在她不想談任何和感情有關的事!
羅展羽很敏銳:“惜玖,你是不是在外面也有心上人了?”
顧惜玖不想說這件事,所以她把話題岔開,抬頭一看前面:“咦,我發現了一株需要的藥草!”說完她身形一起,向不遠處的懸崖飛縱而去。
二人這一趟采藥之旅很順利,湊齊所有藥材後,顧惜玖立即開爐煉藥。
別人煉丹都是在密室,所有手法、術法都藏著掖著,顧惜玖卻光明正大地在自己的小屋裡開爐煉丹,引來不少人圍觀。
這一爐丹煉完,打開爐蓋的時候,眾人看到爐底躺著一枚六品丹,三枚五品丹,兩枚三品丹,其他則是一品丹。
這裡的人以前都是見慣丹藥的人,但他們常常能看到或者能吃到的也就是三品丹,五品丹對他們來說就是極品了,六品丹他們見都沒見過!
所以這一爐丹煉成,圍觀的人都發出歡呼,所有人都很興奮、激動!
他們終於有自己的煉丹師了,還是一位高級煉丹師!以後他們再也不怕生病和受傷了!
羅展羽當即決定,顧惜玖在這裡的任務就是治病和煉丹,其他什麼也不用管,采藥什麼的也讓其他人去做,她只負責一天煉兩爐丹就可以。
其他人自然極為贊成這個決定。
還有的人說顧惜玖這座房子簡陋了些,應該給她蓋個大的,方便她煉丹。
於是人們自發地為顧惜玖重新蓋了一座房子,房子雖然稱不上多麼精緻,但比原先那個舒服多了,也敞亮多了。
顧惜玖晚上躺在床上時,頗有一種不真實感。自己這算是安頓下來了吧?
他應該會找她一段時間吧?
原先她還為自己逃出來後怎麼躲他而勞神,現在倒不用發愁了。
她被困在這裡,或許這就是天意,不給她後悔的機會,也不給對方再和她牽扯不清的機會。
現在已經過去五天了,他或許已經放棄尋找了。這樣也好!
她閉上眼睛,等胸中那陣熟悉的酸澀過去,然後開始數羊催眠。
這幾天她其實有些失眠,靠數羊才睡得著,但今夜卻睡得很快,然後她夢到了他。

 


夢中她和他也不知道和什麼東西打了一架,還打贏了,她很開心,得意地圍著他轉圈,他也笑了,但那眼底卻似有悲傷彌漫,他將她抱在懷中親吻,然後又猛然將她放開,說他還有事要去做,讓她先離開。
夢中的她也確實離開了,還囑咐了他幾句,讓他小心什麼的。他含笑和她揮手告別,有花瓣在他身後紛紛落下。
她離開了,而他的步子卻開始踉蹌,直接在花叢中跌坐下來,身上血流如泉湧,他也不去管,只垂眸看著手中的一枚戒指,半晌死死握緊,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透明,最後化為流光四散……
“帝拂衣!”她叫道!
她的聲音淒厲,把自己驚醒了,她猛然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胸口那裡疼得厲害,仿佛悲傷直撞進心底,將心臟淩遲。
她大口喘息著,看著周圍熟悉的佈置,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是夢!幸好是夢!
她微微閉了閉眼,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苦笑,自己居然做了這樣的夢,還真稀奇!
她拍了拍臉,濕了一手,然後發現枕巾都被她的淚水打濕了。做夢哭成這樣,她還真是丟人。
她跳下床,梳洗了一下,又照了照鏡子,發現眼睛都哭腫了!她揉了揉眉心,正想用冷水敷一下,門扉傳來輕叩聲。
她打開門,發現羅展羽坐著小車在她的門外,他一個人來的,並沒有讓人推著。羅展羽的視線直接落在她的眼睛上:“做噩夢了?你叫得很淒厲。”
原來她在夢中喊出聲了嗎?
顧惜玖含糊地應了一聲,將他讓到屋裡,昨天煉好丹後,她已經讓羅展羽吃過一粒,也給他紮過一次針了。
顧惜玖一面詢問他的恢復情況,一面為他診脈。
和她料想的一樣,他的腿已經恢復了一點兒知覺,麻得厲害。
這麻雖然有些難挨,卻讓羅展羽極開心,他終於真切地感受到這雙腿是屬�他的!
不過開心歸開心,他還惦記著顧惜玖的夢:“惜玖,你做什麼噩夢了?”
顧惜玖不想說:“忘記了,我做夢一向是做過了就忘的。一個夢沒必要計較……”
“我聽到你喊帝拂衣……”羅展羽打斷她的話。顧惜玖手指在他的腕上一僵,抬眸看他。“惜玖,不會你的心上人是他吧?”

 


顧惜玖苦笑:“哥,原來你也如此八卦啊。”她沒承認也沒否認。
羅展羽歎氣:“那應該就是了。唉,你們這些女孩子啊,總喜歡那些神壇上的人物,徒惹一段相思,這是何苦呢?惜玖,聽我說,你必須把這種單相思收起來!要不然只能是飛蛾撲火,說不定還是一場毀滅。”
顧惜玖:“你這話……從何而來?”
羅展羽搖頭:“惜玖,你知道這裡的女孩子是怎麼進來的嗎?”“她們不是假天授弟子被左天師識破,然後投放進來的嗎?”羅展羽苦笑:“可你知道她們為什麼要冒充天授弟子嗎?”
顧惜玖福至心靈:“難道是因為左天師?”
羅展羽點頭:“不錯!進來的這幾個女孩子除了孟素言外,都是因為癡迷左天師,甘冒被發現死無葬身之地的風險,冒充天授弟子,就為了能和左天師相處。你也知道,這些女孩子都是各地的人尖,清高倨傲,卻被左天師迷得神魂顛倒,都以為自己在左天師那裡會是例外,會成為左天師心中的唯一,結果……你也看到了,左天師對她們並不客氣,一旦發現她們是假冒的,立即就將她們投放進暗黑森林,所以她們才會被困在這裡一直出不去。她們剛進來時偶爾也會做噩夢,在夢中喊‘左天師’三個字。惜玖,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否也是因為冒充天授弟子才進來的?”
顧惜玖頓了頓,堅定地搖頭:“不是!”
羅展羽松了一口氣,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頭髮:“惜玖,我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做那種不切實際的夢,左天師不是普通女子能降服的,你還是忘了他吧!”
顧惜玖:“……”她沒說話,事實上她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羅展羽又道:“對了,惜玖,你也知道這些人被困這裡基本都和左天師帝拂衣有關係,所以這個人、這個名字在這裡是禁忌,大家都不會提。男人們恨他,女人們對他又愛又恨……被關了這麼多年,就算是女人估計對他也是恨多愛少了吧。所以以後在這裡你不要提起他,免得鬧出什麼不愉快。”
顧惜玖點頭,她並沒有和人分享心事的樂趣。
她再次為羅展羽施針,她的方法還是極有效的,第二次行針完畢後,到了晚間,羅展羽的腿已經能自由支配著動一動了,雖然還是站不住,但已經可以活動活動了。

入夜,大樹下燃起了篝火。
篝火上烤著各種野味,村寨中的男男女女圍著篝火載歌載舞。
這是這裡唯一的娛樂項目,基本半個月舉辦一次,一是調動人們的積極情緒,二是為了聯絡感情。
這次卻是打破了慣例,是在第十天舉行的,因為這是一場歡慶之宴,慶祝他們的頭兒羅展羽終於站起來了!

 


和顧惜玖承諾的一樣,羅展羽是在第三次施針完畢後,雙腿完全恢復了知覺,當他丟掉助步的小車,依靠雙腿的力量緩緩站起的時候,周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歡呼!
奇跡!顧惜玖創造了一個奇跡!
對被困在這裡的人來說,顧惜玖創造的奇跡絕對不是醫好了一個人這麼簡單,她還讓眾人看到了出去的希望。
不錯,就是出去的希望。
這裡雖然是一片封禁之地,但這裡的靈氣也是最濃郁的,再加上那棵大樹特殊的果實,不但能果腹,還能改善體質,讓人更易於修煉。在這裡修煉一年可以抵得上在外面修煉兩三年,這也是這裡有這麼多絕頂高手的原因,在這裡靈力七八階是常態。
這些年人們一直沒停下探索出路的腳步,只是始終沒有找到出路。
就在三年前,有人在大樹上採集果實時,無意中在樹幹上看到這樣一行金字:九九歸一見天日。
這一行字如禪機,眾人探討好幾天,最後得到比較統一的結論,那就是被困在這裡的人,應該全部修煉到九階時才能破局而出,重見天日。
眾所周知,九階靈力是極難煉的,整個大陸達到九階的人屈指可數,十個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而且修煉之人必須擁有絕佳的資質,適宜的練功條件,再加上必須有丹藥,才有可能修煉到九階。
前兩個條件這裡的人算具備了,唯有丹藥是他們無法弄到的。八階靈力升九階時必須服用七品護靈丹。
不要小看八階升九階,這對每個修煉者來說都是一道大坎,一旦升入九階就算接近仙了,體質會發生很大的變化。在升階過程中,這種劇變會讓人身體承受不住,就像傳說中的歷劫,通過了就可以真正成仙,而通不過則會因為承受不住靈力的衝擊,整個人會爆炸,連魂魄也會被炸得四分五裂,再也聚攏不起來。
護靈丹可以護住身體急速擴張的血脈,平復戾氣,為順利升階保駕護航。如果沒有護靈丹,一百個人升九階,得有九十九個人被炸成粉末,可見護靈丹的重要性。
羅展羽是在發現這行金字不久後升九階的,他身上沒有護靈丹,幸好孟素言身上帶了一粒,她貢獻出來,這才讓羅展羽平安升階。
孟素言只有一粒護靈丹,所以這裡已經升到八階的人不敢再升階,不敢拼命修煉。
但現在顧惜玖是一個高級煉藥師,小小年紀已經能夠煉製六品丹藥,她好好修煉,煉製七品丹指日可待!一旦有了七品護靈丹,他們就能平安升階,就可以重見天日。

 


顧惜玖是他們的希望!他們自然開心,自然想要大肆慶祝一番。
這裡的人將最好的酒拿出來了,最好的肉也拿出來了,女子們拿出看家本領做了一些菜肴,而男人們也幫著收拾,其樂融融。
幾乎所有人都向顧惜玖敬酒,當然,四十人輪流敬一個人還是很可怕的,幸好這些人是打心裡佩服她,在他們心裡顧惜玖比一千隻熊貓加起來還要珍貴,不敢讓她受傷或者不舒服,所以大家敬酒的時候,都會對她說:“我幹了,你抿一點兒就行。”
於是顧惜玖只抿一點兒。
顧惜玖並不想喝醉,因為她知道自己的酒品,據說十分恐怖,她可不想在男人窩裡耍酒瘋!
但或許是篝火太熱情,周圍人的情緒太高漲,也或者是敬酒的人太多,喝到最後她放開了量,喝了一杯又一杯,醉眼蒙矓中,帝拂衣的影子不住地在眼前晃蕩。
如果她沒有跑,今天是她和帝拂衣新婚大喜的日子,今夜該是她和他洞房花燭夜。
今天曾經是她和他都期盼的日子,現在——他做什麼呢?
那婚應該退了吧?
她和他終究是無緣的。“惜玖,惜玖……”有人在叫她,聲音低沉。
她身子一僵,恍惚間覺得聽到了帝拂衣的聲音,忙抬起頭,眼前站著的卻是一個滿身遒勁的肌肉,堪比健美教練的男子。他長得英俊偉岸,拿著一枝甜果子,笑得一臉憨厚:“惜玖,這個送給你!”
最近顧惜玖常收到這些花花草草和果子,在這裡單身的男人為了追求顧惜玖簡直像孔雀開屏似的各出奇招,送花,送首飾,送衣服,送才採摘的新鮮果子,送他們親手打造出來的家具……
這些人的示好是光明正大的,所送的東西雖然不值錢,卻是滿滿的真誠。
此刻送她果子的這人是狩獵組的老大,叫百里策,很有文化氣息的名字,為人豪爽大氣,偏偏聲音和帝拂衣有些像,尤其是他低聲說話的時候。
顧惜玖每次聽到他說話都會心跳加快,很想給他吃點兒什麼藥讓他的嗓子變下聲音,幸好這瘋狂的念頭只是在她的腦海中轉了轉而沒付諸行動。
他送的果子不錯,味道甘甜,是難得之物。
她此刻嘴裡正有些發苦,很想用甜的東西壓一壓,於是她道了聲謝,接了過去。百里策眼睛微微發亮,顧惜玖大概是怕麻煩,輕易不接受別人的禮物,難得接受
了他的……
他其實很想在顧惜玖身邊坐下,奈何她兩邊都坐了人,左邊坐著羅展羽,右邊坐

 


著冷二嫂,壓根沒他能擠進去的地兒。他只得選了一個比較靠近她的地方,儘量找話題和她聊天。
但顧惜玖有點兒喝多了,反應明顯遲鈍。
那果子顏色鮮紅,如同喜堂的顏色,顧惜玖望著果子眼睛發澀,想掉眼淚。
她強吸一口氣,穩住情緒,咬了一口果子,明明很甜的味道,她卻依舊覺得很苦。
那一枝上有十幾個果子,像一盞盞火紅的小燈籠,顧惜玖乾脆給周圍的人都分了下,讓大家都嘗嘗鮮。
百里策分到了兩個,他哭笑不得地看著手中的果子,這小姑娘拒絕得如此不動聲色啊。
“惜玖,百里策不錯的,他本事高,曾經的家世也好,是百里世家的繼承人,更難得的是他對待感情很慎重,原先一直沒喜歡過人的,你是第一個。”羅展羽低聲和她說道。
顧惜玖喝得有些高,嘴上沒把門的:“他是不錯,是條漢子,我感覺可以和他做哥們,正琢磨著要不要和他義結金蘭……”
羅展羽滿頭黑線,抬手在她的肩頭輕敲了一下:“你又想認哥哥?不許胡鬧,我才是你親哥,其他都不是,義兄也不行!”他已經恢復記憶了,是顧惜玖的功勞。
或許是因為年代太久遠,而他也長大了,恢復記憶後,他沒感覺特別難受。既然知道顧惜玖是自己的親妹妹,他在百感交集之下,護妹模式徹底開啟。
無論以後能不能出去,他都希望妹妹能幸福,能有好歸宿,所以他常常有意無意地給顧惜玖介紹這裡的青年才俊,這讓顧惜玖頗為頭疼,她有些後悔讓他恢復記憶了。
顧惜玖不敢喝醉,她的頭有些暈,便提前退場,回了自己的屋子。一室冷清。
回到自己的屋子後,她自然不用再強撐著,乾脆和衣躺在床上,本意是打個盹,卻沒想到就此睡了過去。

 

 

 

 


 

 

 

 

 

 


第六十三章 取消的婚禮

 

 

 

沐風感覺這幾天是扶蒼宮最慘的日子。
聖尊大人在暗黑森林用血之咒術也沒搜到顧惜玖的半片衣角後,整個人便像霜打的茄子似的,頹了一半。
而自暗黑森林出來後,聖尊大人動用了全部的暗影衛也沒能找到顧惜玖的一絲行蹤,他一直強撐的另一半也頹了。
這幾天聖尊大人很忙,用秘術搜過魂,甚至還親自到陰司走了一遭,最後依舊無果。
沐風很痛苦,因為從外面傳進來的消息都是他轉達給聖尊的,而這些消息又都是讓人絕望的消息,沐風每次進去報告事情時都不敢抬頭,因為他不想看到聖尊越來越黯淡的眸子。
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沐風終於沉不住氣,詢問聖尊:“主上,明天的婚禮怎麼辦?”
帝拂衣沉默了足足一盞茶的工夫,終於開口:“取消吧。”啊?!沐風睜大眼。
開什麼玩笑?!左天師大人要成婚的消息已經昭告了天下,這幾天三山五嶽的客人已經進城了,就等著正日子來道賀呢。
百姓們在聽到這消息時也喜氣洋洋的,都自覺地用淨水潑街,家家在大門口掛起
 


了紅燈籠,就為了給這場婚禮增加喜慶氣氛。
各國的皇帝,各幫派的幫主,各世家的家主也全部到了,都在驛館住著呢!
這幾天四處討論的都是這場曠世婚禮,勢頭造得不是一般火爆,結果聖尊大人說取消?!
如果取消了,不但給所有人都潑了一盆冷水,也會讓扶蒼宮成為最大的笑話!這可牽扯到左天師大人的面子問題,扶蒼宮丟不起這個人啊!
沐風覺得不能忍!
他思索片刻斗膽建議:“主上,屬下倒有一個主意,或許能兩全其美。”帝拂衣:“說!”
沐風先說了婚禮取消的丟人之處,接著又道:“顧姑娘雖然一直沒找到,但她那個原身還在啊,您大不了使用傀儡術,和她的原身拜堂。反正那天她只要按照程序走就是了,也無須說話。您先把這堂拜了,把這一關應付過去再說,那樣她就算逃了也還是您名正言順的妻子,我們再尋找她就是。她既然還活著早晚有出來的時候,不可能在什麼地方貓一輩子的。”
帝拂衣再次沉默,半晌才開口:“本尊不想和除她之外的任何人成親!”
沐風苦口婆心地勸道:“主上,您娶的就是她啊,只不過是用傀儡術控制一下而已。”
帝拂衣微微閉了閉眼:“那也不是她!”他對單純的殼子不感興趣。沐風扶額:“可是……”
“沒有可是。”帝拂衣打斷他的話,“把婚禮取消吧,本尊不怕丟人。”沐風:“……”
帝拂衣淡淡地道:“她這次逃得很徹底,說明她是真的不想嫁給我,既然她不想嫁,本座再強她所難,等她回來說不定更惹她厭惡,強扭的瓜不甜,還是遵從她的意見吧。”
沐風心中一痛,沒話說了,只問了一句:“既然取消,總得有個理由,說她逃婚太丟左天師大人的面子,不如說是左天師大人發現顧姑娘非命定良人,故而取消婚禮?”
帝拂衣瞧了他一眼:“不必,就說顧姑娘發現左天師非她的命定良人,極力要求退親,左天師終是答應了這個要求,故而取消婚禮……”
“可這樣說我們扶蒼宮太丟人……”
帝拂衣一手支著額頭,淡淡地說道:“本尊說了,不怕丟人。”他一向不在意這些。
沐風心中對顧惜玖有了點兒怨氣:“不行就實話實說,就說她逃婚了!要不然顧謝天會找我們要人的……”

 


帝拂衣不耐:“本尊會怕顧謝天來要人?”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外面有人稟報顧謝天顧將軍又來了。
這幾天顧將軍每天都會來一趟扶蒼宮要人,眼看明日就是婚期了,女兒還沒影子,顧謝天自然沉不住氣。從昨天開始他已經換成一天兩趟了。
沐風看向帝拂衣,帝拂衣道:“按本尊所說的去做,宣佈婚禮取消!”沐風:“是!”
左天師的婚禮臨近婚期忽然取消,這條消息無論對誰來說,其威力都相當於原子彈。
消息直接以光速傳播,幾乎在一夜之間,這條消息就傳遍了這塊大陸的每個角落。
有不信的,有震驚的,有失望的,也有覺得這裡面有貓膩的……各種猜測甚囂塵上,各種八卦集體出籠。
天還沒亮,扶蒼宮就迎來了好幾撥問詢的客人,因為大家都不信,都覺得這是謠傳,直到在扶蒼宮門口看到曾經裝點的喜色紅綢被撤掉,扶蒼宮又恢復曾經的莊嚴神秘,大家才知道這是真的!
因為前來問詢的人太多,讓沐風煩不勝煩,他乾脆在啟天臺上宣佈了這件事情:“奉左天師諭令特在此宣佈,左天師大人和顧惜玖顧小姐的婚禮就此取消。婚禮雖然取消,但二人以後還是朋友,任何人不得因此事為難顧惜玖顧小姐,如有違背者,視同和左天師大人作對……”
下面先是寂靜,再是喧嘩,海潮般的質疑聲不絕於耳。沐風宣佈完畢就離開了,再沒回應一個字。
大家在蒙圈之余,其實也很憤怒。
畢竟左天師大人平時高高在上,現在他臨到婚期突然宣佈取消婚禮,大家都覺得這事怨帝拂衣,肯定是他對人家顧姑娘始亂終棄。

其中最憤怒的就是顧謝天了!
他的女兒前三個月一直生活在扶蒼宮,他爭取了好久,才爭取到半個月的時間讓女兒回家,結果女兒剛回家五天就又不見了!
他去扶蒼宮要人說什麼左天師自有打算,婚禮前夕會將人送回來。結果呢?!結果對方食言了!
左天師不但沒將他的女兒送回來,還宣佈取消婚禮!更何況他依舊沒見到女兒!這簡直不能忍!
所以他直接去扶蒼宮要人,說話也極不客氣:“小女和左天師既然已經退親,那是小女沒福氣,還請將小女放還,不要仗著扶蒼宮勢大欺負我們平頭百姓……”

 


但他這些話只能對著扶蒼宮的門童說,沒有帝拂衣的允許,他是進不了扶蒼宮的,帝拂衣也沒出來見他。
當然,帝拂衣也沒放人,沒讓他見到女兒。他橫下心想硬闖,結果他連門童都打不過。
他正在那裡大鬧,結果碰到了聞信前來的龍司夜。
顧謝天見到龍司夜如同見到救星,憤怒地將此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然後說了他的目的,他只想領回女兒。
龍司夜默不作聲地聽顧謝天說完,然後便讓門童進去傳信,說天問宗宗主求見,有關於天授弟子的要事找左天師。
左天師早就吩咐過,凡是關於天授弟子的事一定要及時稟報,不得有任何延誤,所以門童忙跑進去稟報,半晌後門童出來,請龍司夜進去。
顧謝天也想跟進去,卻被門童攔住了。
龍司夜安慰顧謝天,說他進去後會問清楚,讓顧謝天少安毋躁。顧謝天無奈,只能在外面繼續等著。
像往常一樣,龍司夜是在待客大廳裡見到帝拂衣的,他在看到帝拂衣的那一刻微愣了下。帝拂衣看上去清減了不少,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袍坐在那裡,明明還是衣飾整潔,臉上的神情也很淡定,但偏偏給人一種頹廢的感覺。
帝拂衣沒和他寒暄,直奔主題:“你發現新的天授弟子了?”龍司夜不答反問:“你倆到底怎麼回事?惜玖呢?”
帝拂衣俊臉微沉:“你是拿天授弟子的事當由頭,來問這幾句廢話的?”
他沉下臉的時候,氣勢強大,龍司夜卻不怕他,也冷笑道:“我確實有了一點兒天授弟子的眉目,不過我更關心惜玖的事。我這幾天聯繫過她,一直聯繫不到,尋蹤鳥也尋不到她的蹤跡。你老實告訴我,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帝拂衣聲音平淡,倒沒瞞他:“她逃婚了。”
龍司夜一僵,明顯不信:“怎麼可能?!她那麼喜歡你,一心想嫁給你,怎麼可能逃婚?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龍司夜忽然想到了什麼:“是不是因為惜玖原身的事?其實我很不明白,你為何不給她換過來?你應該知道我那時想給她用的藥確實是可以幫她的,可以為她解開龍梵在她體內下的咒術,讓她的魂魄安全地離開那具克隆體。惜玖對克隆體一向有陰影,她甚至有些恨克隆體的,她認為那是反人類……”
帝拂衣沒說話,有些事他沒必要向龍司夜解釋。
龍司夜說了這麼多也沒換來帝拂衣的解釋,愈加生氣,冷冷地道:“帝拂衣,我問你,你今天和她取消了婚禮,是不是就打算放棄她了?”
帝拂衣抬眸冷冷地說道:“取消的只是婚禮!”

 


龍司夜聲音也愈加冷淡:“我不管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既然選擇逃婚,那證明她確實不想嫁給你,既然如此,那我的退出也就沒有意義了,我還會再爭取她!”
帝拂衣深吸一口氣,只說了兩個字:“隨便。”
龍司夜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這個先放一邊,她雖然逃婚了,但我相信以你的尋人本事不會找不到她,她在哪裡?我要先見她一面。”
帝拂衣冷冷地道:“本座如果知道她在哪裡,至於取消婚禮?”龍司夜:“……”
他的臉色變了,他是知道帝拂衣的尋人本事的,只要他想找的人沒有找不到的,如果連他也無可奈何……
“她是不是出意外了?!被墨曌或者龍梵抓去了?!”龍司夜猜測。
“她還活著,不會被墨曌和龍梵抓走,因為這兩個人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沒有抓她的本事。”
龍司夜納悶:“你怎麼知道?”“因為本座比你本事大。”帝拂衣說話氣死人不償命。
龍司夜想到的這些他早想到了,所以他曾經作法觀星,看到代表顧惜玖的那顆星依舊亮著,沒有被代表墨曌或者龍梵的星辰圍困。
而且代表墨曌和龍梵的星辰都暗淡得很,證明他們這次受傷極嚴重,沒有十年二十年恢復不了,自然不足為慮。
龍司夜被他這句話氣得不輕,想拍他板磚的念頭都有!不過他既然說得這麼肯定,應該就是有把握。
她只要還好好活著,沒落在龍梵或者墨曌手裡就好。龍司夜的心總算放下來一半。
一切都等找到她再說。
他又詢問了帝拂衣都找過哪些地方,帝拂衣倒不瞞他,說了一遍。
龍司夜沉默片刻:“你說她在暗黑森林失蹤的?七峰和七峰以下都找過,為什麼不找找第八峰?說不定她誤打誤撞闖到那裡了呢?”
帝拂衣搖頭:“她闖不進去的!”龍司夜挑眉:“怎麼說?”
帝拂衣冷冷地看著他:“龍司夜,這些年你一共闖過九次第八峰對不對?”龍司夜一窒,詫異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他其實對第八峰很好奇,想闖進去瞧瞧,但聖尊有禁令,任何人都不得闖第八峰,所以他那幾次都是偷偷去的,連門下弟子都不知道。帝拂衣從何處知道的?還知道得這麼清楚!

 


帝拂衣沒回答他的話,繼續反問:“你這九次是從不同方向闖的,可闖進去了?”
龍司夜不說話了,他那時為了闖進去連伏羲八卦都用上了,結果那地方依舊如鐵板一般,他連個縫也沒撬開。
他這樣的本事都無法闖進去,更別說顧惜玖了。
第八峰的結界據說是幾千年前聖尊全盛時聯合其他高手設的,封印了這個大陸上最凶的魔獸,一旦放出則會禍害天下,所以那裡的結界相當結實,再厲害的破界高手也無法破開,除非聖尊親自動手。
這些都是關於第八峰的傳言,龍司夜當年也是年輕氣盛才去偷偷闖了幾次,全方位闖過都失敗之後終於死心再沒去過。
他以為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這世上沒有人知道,沒想到帝拂衣居然知道得這麼清楚!
他狐疑地看著帝拂衣,帝拂衣聲音冰冷:“不必懷疑,任何人硬闖那裡本座都能知曉。”
換言之,如果顧惜玖誤闖第八峰,帝拂衣是能察覺的。這樣一來,連龍司夜也想不出顧惜玖到底躲到哪裡去了。
龍司夜臨走的時候,帝拂衣警告龍司夜:不許透露顧惜玖失蹤的消息,免得被有心人聽到暗中對她不利,連顧謝天也不能說。
龍司夜頗為頭疼:“顧謝天還在外面等著,你總得給他一個說法。”
帝拂衣淡淡地道:“就說本座被退親一時惱羞成怒,送她到一個地方去修煉了,日後他們父女總有相見之期,讓他好好活著。”
龍司夜:“……”

顧惜玖今夜雖然喝得薄醉,但她並沒有耍酒瘋,回到自己的屋子後,倒床便睡,這一睡就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或許是想到今夜應該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居然夢見自己又回到了扶蒼宮。
她看到了來來往往的侍從,看到了有些蒼涼的殿宇。
她離開時,這些殿宇已經開始裝修,披紅掛彩,一看就是要舉行大婚的模樣。而她這次回來發現那些代表喜色的東西都不見了,樓宇又恢復了曾經的老樣子。那些侍從走路極輕,生怕驚到什麼人或者惹到什麼人似的,交談聲也很小。
整個扶蒼宮裡的氣氛不是一般壓抑,和前幾天顧惜玖在這裡的熱鬧不可同日而語。
顧惜玖原地站了片刻,其間又有多人匆匆地從在她身邊走過,依舊沒人瞧她

 


一眼。
自己是在夢中還是靈魂出竅了?
顧惜玖也有些茫然,她恍惚記得自己是在那村寨中喝酒,然後回屋睡覺,怎麼忽然來到這裡了呢?
她瞧了瞧四周,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喜堂撤了,喜綢撤了,不知道喜房還在不在?
她一個念頭剛剛轉到這裡,就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間紅彤彤的喜房之內。她愣了幾秒,忍不住打量四周。
喜房內佈置精美,遠超她的想像。
有古樸雅致的原木家具,原木是她從沒見過的木材,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流轉著水波似的花紋。
進門是一道山水屏風,屏風上明明只是一幅畫,卻極有立體感,似乎帶了真實山水的靈氣,空蒙縹緲,仿佛再上前一步就能邁入那青山綠水之中。
足下鋪著大紅的地毯,那大紅卻不俗豔,地毯柔軟如雲,人行其上仿佛踩在紅雲之中。
案幾上有一個水晶蚌殼,蚌殼內有一顆淡粉色的夜明珠幽幽閃著光芒,給整個屋子增添了一種朦朧夢幻的色彩。
這屋裡最顯眼的還是那張喜床,足有平時雙人床的兩倍大。床帳也是大紅色的,如輕紗薄霧般朦朧,偶爾一陣風吹過,那床帳如紅雲般起伏不休。床帳上方有流蘇,流蘇是極細小的珍珠連綴而成,組合出一幅鴛鴦交頸的圖案。
顧惜玖慢慢走向那張床,她認得那張床,帝拂衣在鮫人的海市定制床時曾經畫過樣圖,現在她終於看到了實物。
床板是半透明的淡粉色紅玉做成的,上面有精美的鏤空雲紋。整張床給人極為舒服的感覺。
她站在那裡一時有些愣神,心像是溺水般一窒,她忍不住伸手想撩開床帳,想瞧瞧裡面的風景,但手伸出去卻發現撩了一個空,手掌直接從床帳上穿過,她整個人也向前一撲,撲到了床上,撲進了柔軟的被子中,還在上面滾了幾滾。
她呆了呆,坐起身來,低頭看了看身下的被褥。
鴛鴦戲水的鮫絲被,魚戲蓮葉間的蠶絲褥,細密的紋理,輕柔的面料,水波般輕柔,雲朵般溫暖。
被褥是鋪好的,只有一個被窩,很明顯,新婚之夜,夫妻原本就蓋一床被子。
如果她沒有逃婚,現在的她就該坐在這張床前,等他掀掉蓋頭,喝交杯酒,然後……
她忍不住向身下的被子摸去,她的手指並沒有碰到被子,而是直接飄了起來,附

 


在帳頂,看著身下的一切,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她正有些出神,門扉處忽然輕輕一響,一人推門走了進來。她隔著床帳向外一瞧,心忽然激跳起來。
進來的人是帝拂衣。
他居然穿著新郎官的禮服,一身大紅色衣袍下擺拖曳在地,襯得他臉色如玉。
顧惜玖印象中帝拂衣要麼一身紫袍,要麼一身白衣,極少看到他穿大紅色,還以為這個顏色不適合他,原來他穿大紅衣袍也能穿得這麼風流。
顧惜玖瞧著他這一身新郎官禮服,有些發怔。
帝拂衣進來後也沒發現躲在帳頂的她,直接在桌前坐了下來,怔怔地望著桌上的一套酒具出神。
顧惜玖的目光也落在那套酒具上,她忽然想起這套酒具是她原先肖想過的,那時候帝拂衣還化身聖尊在她身邊晃蕩,還開玩笑說她如果喜歡這套酒具可以和左天師定親,讓左天師拿這套酒具當聘禮……
往事如雲煙,在她心頭一晃而過,又讓她的心臟一緊。
她像片紙一樣貼在那裡,怔怔地看著他,心如潮汐般起起落落。
人說十年生死兩茫茫,而她和他僅僅分別了十天而已,她的感覺卻像是分別了十年。
她知道這是在夢中,知道他看不到她,所以顧惜玖開始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其實她知道自己應該離開的,既然註定無緣,何必過多牽扯,既然已經斬斷了和他的一切,就不應該再貪戀地看著他。
但知道是一回事,做起來卻是另外一回事,她貼在那裡躊躇半晌,還是捨不得走。
最後她安慰自己,反正這是夢,她就多看他一會兒吧!夢醒了她就得面對現實中的一切了。
帝拂衣在那裡坐了很久,幾乎讓顧惜玖以為他想坐成雕像,坐到地老天荒!
幸好他終於動了,他抬手拿過酒壺,擺好兩個杯子,然後將酒杯倒滿,端起其中一杯,望著對面輕輕一笑:“顧惜玖,你壓根不知道,我盼這一刻盼了多久……”
顧惜玖:“……”心臟那裡又像被什麼東西拉扯了一下,絲絲縷縷的疼在胸腔裡蔓延。
她也曾經極為盼望這一刻。
洞房花燭夜,並不是只有男人才盼望,女子同樣盼望,尤其是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就更加盼望。
“這酒是我親手用雪梅果釀造的,是你喜歡喝的梅子味,喝了它不但能提升你的功力,還能讓人非常舒服,甚至初次行房時也不會讓你疼……”帝拂衣輕晃杯中酒

 


液,那酒液是粉紅色的,如同透明的桃花花瓣。顧惜玖:“……”她忍不住舔了舔唇。
她喜歡喝酒,尤其喜歡品嘗各地佳釀,她也知道雪梅果,其稀有程度可以媲美傳說中的人參果,一顆就價值連城。
傳說中用它釀出來的酒可以大大改善人的體質,延年益壽,甚至立地成仙。
如果男女在雙修前飲用此酒,不但能提升彼此的敏感度,還能讓初夜的女子感覺不到破瓜的疼痛。如果方法得當,不但能讓女子嘗到雙修的極致樂趣,還能讓她將得到的精元全部吸收,提高功力。
這樣的酒一滴就能讓全天下的人搶破腦袋,而現在帝拂衣準備了一壺,看來他為了讓洞房花燭夜美到極致,確實花費了不少心思。
顧惜玖的眼睛落在另一個酒杯上,她幾乎想跳出去,先不管不顧地喝上一杯再說。
可她現在摸不到這個世界的任何東西,無論摸什麼都是從上面直接穿過,就是出去也喝不到。
她忽然有點兒後悔逃婚了!
哪怕和他成完親喝了這杯酒再逃也好啊。
她再舔舔唇,正琢磨著要不要出去喝那杯酒,反正他也看不到她,她就算喝不到最起碼能上前聞聞也好啊,當然,能喝到就更好了。
外面忽然傳來沐風的稟報:“主上,鮫皇率人來了。”顧惜玖心中一沉,身子又貼緊了帳子。
帝拂衣並未起身,淡淡地道:“帶他去冰殿讓他把顧惜玖的原身帶走就是,讓他小心些,一切按本尊說的方法去施行,不得有半分差池,再告訴他,出了差錯本尊會拆了他的鮫族之地!”
“是。”沐風答應一聲去了。顧惜玖:“……”
雖然這事她早有心理準備,但現在親耳聽到他要將她的原身讓鮫皇帶走,心裡還是極不舒服,胸口像是被人塞進了石頭,堵得難受。
她再看這花團錦簇讓人浮想聯翩的喜房也不再那麼美好了。她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她正要離開,卻聽坐在那裡的帝拂衣又喃喃說了一句:“顧惜玖,你這小混帳!我這輩子只喜歡你一個人,從來沒有別人,你……”
顧惜玖火冒三丈,忍不住沖了出去,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到,沖著他吼道:“騙人!你明明喜歡鮫皇,還把我的身體送給她,帝拂衣,你個大騙子……”
她氣勢洶洶的話並沒有嚷完,因為她聽到有人叫她:“惜玖,惜玖……”

 


什麼喜房,什麼帝拂衣全部化為薄霧四散,她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醒過來,入目的是羅展羽那張略顯焦急的臉,他正俯身看著她:“醒了?你又夢魘了?”
顧惜玖:“……”
她的一顆心突突亂跳,仿佛還有怒火在胸腔裡悶悶地燒著。
這顯然是個夢,而夢境的最後,她似乎看到帝拂衣驟然睜大的眸子和急速站起的身子。
就在他將要撲過來的時候,她醒了!
她的想像力果然很強大,因為酒醉前思想著這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然後夢中她就跑去找他了,還像模像樣地看到那麼多東西。
她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只是夢中最後的一幕仍然讓她心裡不舒服,火氣直往上冒。“惜玖,你又夢到帝拂衣了?”羅展羽問道,她嚷得那麼大聲,讓他想裝作聽不
到都難。
顧惜玖心裡煩躁:“不要提他!”提他,她就火大。
那個人怎麼可以在把她的原身送給別人的時候,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只喜歡她一個?大騙子!
羅展羽:“……”
他在顧惜玖床前坐下,正色道:“惜玖,你老實告訴我,他是不是欺負過你?欺騙了你什麼?”
他一副“你說出來哥去削他”的表情,讓顧惜玖心中微暖,但她和帝拂衣的那筆賬不是幾句話能算清的,更何況他們現在被困在這裡,壓根見不到帝拂衣,想削他也找不到。
所以顧惜玖用“做夢而已不必當真”的話胡亂擋了過去。她向外看了看天,外面還黑著呢。
她有些納悶:“哥,你怎麼來了?”
羅展羽道:“昨晚瞧你喝得有點兒多,怕你難受,所以熬了一碗醒酒湯給你送過來……正看到你被噩夢魘住,所以叫醒了你。”
他將桌上還冒著熱氣的湯端過來遞到她手上:“來,喝下吧,能解酒也能緩解頭疼。”
因為宿醉的關係,顧惜玖確實有些頭疼,她將醒酒湯喝下,平復了一下情緒,一個念頭忽然自心中冒出來,她當初也夢到過一次帝拂衣,那時正看到帝拂衣在洗澡,他還強親了她,後來她提起這件事,帝拂衣告訴她那是真的,並不是她在做夢。
那麼這次呢?這次是毫無關聯的夢,還是真實發生的事?上次據說是她離魂,所以帝拂衣能看到她,能親到她。

 


但這次他似乎從頭到尾都沒看到她,或許就是個夢,不是離魂。
不對,她沖出去吼他時,他明顯看到她了,所以才會猛地站起來……
天色尚早,顧惜玖往被子中一躺:“哥,謝謝你的醒酒湯,我還想再睡一會兒……”
羅展羽是在篝火晚會後直接來看她的,也沒休息,所以囑咐她兩句,轉身離開了。
顧惜玖又閉上眼睛,卻發現被剛剛那個夢影響得有些睡不著,她還有些氣。

扶蒼宮內。
帝拂衣像被點了穴般怔了足足半分鐘!他居然又看到她了!
只可惜她消失得實在太快,他甚至都沒來得及抓住她!她又離魂了!
按道理說,她那具克隆體有些特別,沒有特殊手段她離不了魂,但她偏偏做到了,還躲在喜房內。
他知道她是變數,在她身上發生的很多事不能以常理來推斷,可這小丫頭的變數也太大了,讓人應接不暇。
奇怪,原先她在離魂的狀態下,他能看到她,這次他事前居然一點兒沒有察覺。是他功夫退步了,還是她的魂魄又強大了?
該死,他甚至沒來得及問出她現在到底在哪裡!
不過,不要緊,她既然是離魂來到這裡的,魂魄上應該帶著所在地的氣息,或許他可以根據那點兒氣息推斷出來。
他輕吸了一口氣,迅速在屋內查看了一圈,然後在床帳上隱隱嗅到了她的氣息,她的氣息有點兒怪,帶著一點兒酒氣。
他的臉色直接變了!
那是蕉奶果特有的清香。
而全大陸只有一個地方有這種果子——暗黑森林第八峰陣眼內。她居然跑到第八峰陣眼去了!
她怎麼進去的?!
她如果是硬闖進去的,他可以立即察覺,如果是和其他人一樣的方式進去的,他也能察覺。但這次他偏偏一點兒感應都沒有,她居然進去了!
怪不得代表她的那顆星越來越亮,原來她在那裡修煉!
他微微閉了閉眼睛,很好,他終於可以去找她了,只不過有些麻煩……


 


“她在第八峰的陣眼中?!”沐風一臉被雷劈的表情,“怎麼進去的?”“天哪,怎麼可能?!”沐雷也一臉不信。
沐電搖頭:“顧姑娘一向是個異數,她常常把許多不可能變為可能。”沐雲本來想開口也發表一下感想,但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禍從口出,禍從口出啊!
以後他要做個惜字如金的人。
帝拂衣等他們驚詫完,終於開口:“都驚詫完了?既然驚詫完了那就聽本座說,明日本座會再去暗黑森林,這趟去的時間應該有些長。本座不在的這些日子,外面的一應事務交給你們四個處理,依舊以沐風為首,其他人協助……”
沐風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主上,您不會是想進陣眼中吧?!您不是說那裡是天地形成的天然結界,只有垂死之人才會被蕉奶樹主動吸入,其他途徑壓根進不去?連您自己也無法直接闖入。”
帝拂衣淡淡地道:“那就以正常法子進入好了。”
沐雷激動地說道:“不成!主上,那樣太危險了!再說您進去也出不來啊!萬一顧姑娘沒在裡面……”
“她在裡面。”帝拂衣語氣十分篤定。“可是那裡面的人都恨您啊!”沐電也忍不住叫起來,“您功力盡失進去後,他
們萬一想報仇,對您群起而攻之……”“是啊,是啊,主上,此事須從長計議,屬下知道主上對顧姑娘深情一片,但此
事太過重大,屬下認為不值得主上冒這麼大的風險,主上。您是這世界之神,萬一失陷在裡面一直出不來,那……”沐雲冒著被聖尊懲罰的危險也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本尊此次進入裡面也不完全是為了她。”帝拂衣冷靜地開口,“八峰之內封印的是這世間最兇猛的惡獸,而陣眼則是維持封印的關鍵所在,原先那些人在裡面翻不了天,但現在惜玖進去就不一樣了,她是個變數。如果她在不知情下率領裡面的人誤把第八峰的結界破壞了,惡獸會重返世間,則天下岌岌可危。本尊必須趁他們尚沒鑄成大錯時進去制止,這才是萬全之策。”
“那讓屬下進去!”沐風自告奮勇,“屬下進去後會對顧姑娘言明一切的。”帝拂衣瞥了他一眼:“本尊心意已決,休得再論!”
四使:“……”
主上,您其實是扯了一個高大上的理由去玩命泡妞吧?!

暗黑森林第七峰上。
四使膽戰心驚地站在遠處看著聖尊卸掉大部分功力走進七峰暗黑森林深處,裡面正有猛獸發出讓人牙酸齒冷的怒吼聲。

 


八峰陣眼處的蕉奶果樹是一棵奇樹,它的根須四通八達,據說已經遍佈整個暗黑森林的地底最深處。
它有一個奇異的本事,能迅速察覺到闖入者的處境,一旦闖入者經過一番激戰,瀕臨死亡時,它的根須就會將人捲入第八峰的陣眼中。
當然,它並不是每個闖入者都會救,必須是它認為值得救的,如果闖入之人運氣不好直接被猛獸給吞了,它也是不會救的。
聖尊這些年也不知道向暗黑森林內投了多少假冒天授弟子的人,但被蕉奶果樹救下來的也就只有十分之一左右。
它救人還有個苛刻的條件,那就是被救之人靈力不滿八階,六七階的武者是它最喜歡救的人,太低的話它覺得不值得救,太高的話,靈力這麼高還會遇到風險瀕臨死亡,那也太無能了!不救!
帝拂衣為了提高被救率,卸掉了絕大部分靈力,看上去像七階靈力的人,然後他飄飄走了進去。
四使很擔憂,忍不住隱在遠處盯著,他們打定主意,一旦主上遇到大危險,就沖上去救人,決不能讓主上被野獸吞了!
七峰之上是七階凶獸,十分兇惡,按說帝拂衣現在靈力只有七階,對付一兩頭有把握,三頭以上就危險了,應該不是它們的對手。但帝拂衣現在雖然靈力低,實戰經驗卻豐富,他進入七峰後,在一個地方遇到三頭七階凶獸的圍攻,結果,三頭七階凶獸被他失手打死了,他連袍子都沒破一個角!
四使在周圍看了片刻,一起搖頭,看來聖尊想在這裡求瀕死狀態並不容易,他把凶獸揍個瀕死還是很有把握的。
因為必須是盡力打鬥後確實不敵達到瀕死狀態,蕉奶果樹才會救,所以帝拂衣也不能放水。
他在原地想了想,乾脆又卸掉一階靈力,直接降到六階,然後闖進了一個七階獸的老窩。
這是單翅藍熊的老窩,裡面住著四隻熊。
單翅藍熊在七峰是霸王,而這一窩熊則是霸王中的老大,平時是沒有動物敢招惹它們的,它們身上的戾氣能讓五裡之內的動物望風而逃!
帝拂衣常來暗黑森林,把這些山峰上的凶獸習性摸得很清,知道這窩熊厲害,所以他為了儘快達到目的,在靈力六階的情況下,單挑熊窩!
四使的心臟差點兒跳出來,他們連忙遠遠跟過去,唯恐援救不及。
按規矩是不能有人幫忙的,所以四使輕易不敢出手,只聽到熊窩裡傳出熊的怒吼!
單翅藍熊仰天一吼,簡直可以讓天地失色,震得腳下的大地地震似的亂抖。

 


四使心驚,聖尊太托大了!
你好歹一隻一隻向外引啊,這樣直接殺進人家窩裡,被四隻單翅藍熊一圍,幾爪子揮下來,還不得把你撕成肉絲?
洞裡熊吼聲驚人,四使怕有閃失,正要一橫心入內救人,沒想到他們尚未掠到洞前,就看到一隻熊飛了出來,緊接著又飛出來一隻!
兩隻熊都很狼狽,翅膀都被削掉了半邊,一路嗷嗷叫著呼扇著半邊翅膀跑了,沿途灑了一路的血……
四使對望一眼,不是吧?!聖尊這也能贏?!
聖尊的靈力級別已經降到六階了,再降的話就不符合蕉奶果樹的標準了。
四使很替自家主子糾結,不過他們很快就不糾結了,因為他們發現聖尊始終沒出來。
這下他們又急了,忙掠入洞內一瞧,心咯噔一下!
洞內躺著兩隻已死的單翅藍熊,而他們的主上卻不知所終!他們的主上是被熊啃了,還是如願被蕉奶果樹救走了?
四使面面相覷,擔心得不得了。
不過聖尊畢竟是神,他如果被熊啃了,魂魄也會在的,最多到冥界走一圈,和閻王爺喝一壺茶,然後他還能回來,最多他再耗費功力凝一具新軀殼,唯一的麻煩是新軀殼功力低,聖尊又要瘋狂練級了。
聖尊常喜歡冒險,喜歡玩極限活動來挑戰自我,不過他還從未失過手,所以四使從跟隨他後,從沒看到過他把自己玩死然後重聚身體,這是聖尊自己說的,四使還沒有驗證過。
八峰之上的陣眼中是無法與外界交流的,任何通信工具都沒用,所以四使也聯繫不上他。
他們只能在這裡禱告天地,求天地多多保佑聖尊了。
因為帝拂衣臨行時已經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他們按照聖尊的吩咐,直接去執行就行,所以四使揣了一肚子疑慮離開了。

顧惜玖昨天有些醉,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所以大家以為她今天肯定起得很晚,也沒人叫她。
眼看中午了,還是沒見她出來吃飯,羅展羽有些納悶,來敲她的門,發現門虛掩著,遂推門而入,然後他發現顧惜玖並不在屋內,只在桌上留了一張字條:我去采藥,晚時可歸。
屋內那只大蚌正睡得口水橫流,不知今夕是何夕。

 


它昨天跟著喝酒吃肉,肉吃了不少,酒也喝得有點兒多,現在還是一隻半醉蚌,關閉了殼在那裡呼呼大睡,因為是半醉狀態,它的殼都合不緊,哈喇子流了老長。
羅展羽將它拍醒,它還有起床氣,張開殼就罵人:“哪個渾蛋敢打擾老子睡覺?”
羅展羽想踢它一腳!
這只大蚌平時也算是有文化,但最近和一幫粗糙漢子待久了,也學了一肚子匪話,不喝醉倒不怎麼說,現在半醉著就原形畢露了。
羅展羽問它顧惜玖的行蹤,它比羅展羽還蒙,半眯著眼睛搖頭:“不知道,主人沒通知我。”
“那你可知道她要采什麼藥?”
大蚌翻眼睛:“老子怎麼知道?!”
羅展羽氣得不行:“你不是也看她煉過丹藥嗎?缺少藥材啊?”
大蚌不耐煩:“煉藥太枯燥了!老子看她煉藥常常看睡著了,怎麼知道她缺什麼藥材?”
羅展羽:“……”
他壓了壓火氣:“那陸吾和風召呢?”
大蚌殼往床上一指:“陸吾在床上,風召……”它掃視了一圈屋內,“咦,風召不見了,大概是馱著主人采藥去了。昨夜就它沒怎麼喝酒……”
羅展羽揉了揉眉心:“後山很兇險,你家主人獨闖太危險,你嗅覺不錯吧?帶我去找她。”
大蚌不以為意:“她沒事的,這後山上最高級別的獸才七階,她可是八階高手,只有她虐獸的份,她不會被虐的,你不必瞎操心。”
羅展羽皺眉:“後山上的獸雖然級別不算太高,但很喜歡成群結隊攻擊人,一旦被圍,就算九階高手也跑不掉,她自己去太危險了!”
大蚌依舊不挪窩:“她有瞬移術啊,打不過她就瞬移了,一百隻獸也圍不住她,好了,老子要睡覺,不要再婆婆媽媽地打擾老子了,不然老子拍你啊!”
它合上殼不再理會羅展羽。
羅展羽還是不敢惹這只大蚌的,這只大蚌本事很大,尤其是入夢術更是變態,一不小心就會被它探到隱私。
所以羅展羽乾脆去找陸吾,結果陸吾將自己盤成一個圈在睡覺,壓根不理他。羅展羽沒辦法,終於知道這倆貨都指望不上,憤憤離去。
他剛剛走出門,有人跑來急報,說在大樹下又發現了一個新人——
羅展羽足下頓了頓,他還惦記著找妹妹,但一般新人都受了重傷,急需醫治。
羅展羽既然是這裡的首領,此刻救人那是責無旁貸,所以他歎了口氣,只得立即

 


前往。
大樹下躺著一個人,曾經的白衣已經變成了血衣,白色倒成了血衣上的點綴。這人眉目極俊美,潑墨山水畫般清雅,羅展羽看到這張臉怔了怔,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長相如此清奇精緻的男人。
此刻這男人已經暈過去了,長長的睫毛輕覆在臉上,沒見半絲顫動。村寨中沒有外出的人都趕過來了,圍在那裡看著男子,嘴裡嘖嘖稱奇。“這個男子真俊!”
“是啊,爺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最近挺奇怪的,我們這裡三年五載也進不來一個人,這次邪了,居然在幾天的
時間內進來兩個,還都這麼好看!”“我覺得他的美和顧姑娘不分上下呢!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顧姑娘那樣的本事。”“應該沒有吧?他的靈力似乎不高,也就六階左右,顧姑娘可是八階了!”“可惜他是男人,要是女人多好!”
“……”
人們聚在那裡議論紛紛。
這個人身上的傷勢看上去很重,胸口處塌陷了一塊,應該是肋骨斷了,腹部鮮血淋漓,應該也有傷。
羅展羽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勢,詫異地挑了挑眉,目光露出震驚,低語一聲:“奇怪!”
“頭兒,奇怪什麼?”有人詢問,“他是被什麼傷的?看上去很嚴重啊,五階獸還是六階獸?”
羅展羽沉聲道:“是七階獸!而且還不是一頭七階獸!”眾人:“……”
不是吧?!“頭兒,你沒看錯?他可是六階靈力……被什麼獸傷到的?”
羅展羽沉聲道:“單翼藍熊!看他身上的傷勢和沾染的熊毛,他應該挑了四隻單翼藍熊。”
眾人:“……”這人是變態啊!
這人受傷極重,氣息微弱,羅展羽在他胸口一按,就知道他斷了四根肋骨,其中一根肋骨紮入胸腔內,這種情況下是不能動的,稍一動說不定斷掉的肋骨就會紮入心臟,那這個人就直接死了!
這麼強的人來這裡一旦救活就是一員猛將,所以羅展羽十分樂意為他治療。羅展羽單膝跪在地上,一隻手去解那人的衣襟。

 


只不過他尚未解開那人的衣襟,羅展羽的手腕忽然被一隻染血的手握住!羅展羽嚇了一跳,抬頭對上一雙如旋渦般深邃的眸子。
那人醒了!
這人絕對是個高手,握人手腕也握在脈門處,明明力氣不大,但羅展羽還是覺得手腕麻了下。
“你受傷了,我給你療傷。”羅展羽開口說道。“不必!”那人放開他的手,微微閉了閉眼睛喘息片刻,艱難地抬起手指自衣袖
中摸出一個儲物袋,自裡面倒出一粒碧瑩瑩的藥丸吃了下去。
這人明明受了重傷,行動也很艱難,動作卻給人一種行雲流水般的美感。
羅展羽瞳孔微微一縮,那人手中的藥丸是傳說中的八階藥!他到底是誰?他怎麼可能擁有這種藥?
這人的藥顯然是奇藥,他吃下藥沒多久,原本蒼白如雪的臉色好看了一點兒,腹部的鮮血也幾乎止住了。
然後他抬手自撫胸口傷處,有淡淡白光,塌陷的胸口慢慢又鼓了起來。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從來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不過這種操作很耗費力氣,那人額頭上滿是密密的汗珠,臉色又白了一分。“閣下……好神秘的醫術,你是天問宗門人?”羅展羽詢問。
那人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反而問了一句:“這裡……可有一個顧姑娘來此?”那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不掩清朗本色,居然很好聽。
羅展羽愣了愣,上下打量那人一眼:“你到底是誰?”那人輕吸一口氣:“先回答我!”
那人明明靈力不高,氣度卻不小,身上甚至隱隱有一種無形的威壓,讓人莫名想臣服,不敢造次。
羅展羽皺眉,他總感覺這人不簡單,和往常進來的那些人不一樣,仿佛進來的不是一個性命垂危的少年,而是一個王者。
羅展羽不敢大意,這人底細不明,萬一對惜玖不利呢?
羅展羽俊臉一沉:“閣下不先報身份的話,恕我們不能回答你任何問題!”
那人微微閉了閉眼睛,似乎也明白自己有些心急了,他掃了一圈,周圍人不少,女子也有八個,卻沒有他想找之人的影子。
他畢竟受傷太重,雖然吃了藥,也將胸口斷掉的肋骨重新接上,但稍稍一動還是冷汗頻冒,不養個三天五天怕是恢復不了。
周圍的人不少,靈力也不低,看來他們在這裡修煉得不錯,一旦出去必然是一支強大的生力軍。
不過,這些人應該都會把他當仇人……

 


他正要開口,遠處忽然一道聲音傳來:“又進來新人了?哇,那老子可要看看!”
風煙滾滾,一道淡粉色的影子挾著狂風而來:“都讓讓!讓我看看!”
人群一分,一隻大蚌直接滾進來,蚌殼一張,從裡面探出個小娃娃,驀然看到剛剛坐起身的人,一雙眼睛驟然睜大:“左天師大人!”
它的嗓門實在不小,這五個字如同一顆炸彈,直接把周圍的人炸蒙了!左天師?!
帝拂衣?!不可能吧?!
人群先是一靜,緊接著就如同開鍋似的沸騰起來!兵器出鞘聲不絕於耳,無數雪亮的寒芒對著帝拂衣。
羅展羽也是大吃一驚,後退一步,微提著雙掌,轉頭問大蚌:“他是左天師?你沒認錯?”
帝拂衣在外行走時常年戴著面具,雖然這些人幾乎都是被他投入暗黑森林的,卻從來沒見過他的真面目。
現在大蚌忽然這麼一喊,自然是人人震驚。
在他們心裡,左天師是浮在雲端半神仙似的人物,現在這個狼狽不堪只有六階的新人真是他?
無數目光落在大蚌身上,大蚌再一次成為眾人的焦點,它很得意:“當然!如假包換!我跟在主人身邊時可是常常能看到他……”
然後它還向前滾動了一下,直接滾到帝拂衣跟前:“左天師大人,你怎麼來了?呀,居然還搞了一身傷。”
那人自然是帝拂衣,他看到這只大蚌倒松了一口氣。她在這裡!
他沒撲空——“你家主人呢?”帝拂衣開口問道。“主人去後山采藥了,還沒回來。”
帝拂衣也乾脆:“帶本座去找她!”他想起身,但身子晃了晃,沒起來,反而又出了一身汗。
周圍的人終於反應過來了!
這些人中女子還好說,對帝拂衣的感情比較複雜,但男子就不一樣了!男兒血性,又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錘煉了這麼多年,一個個都像狼一樣狠,他們每天做夢都想著要痛扁帝拂衣這個罪魁禍首一頓!
現在這人就在眼前,還受了這麼重的傷,正是最虛弱之時,這時候不報仇啥時候

 


報仇。
於是,這些人呼啦一聲圍上來,怒氣衝衝:“帝拂衣,你也有今天!”“帝拂衣,你今天也失陷在這裡算不算天報?”“帝拂衣,你還認不認得我?!老子只不過是和同伴開個小玩笑,結果就被你投
進暗黑森林,險些喪命!十五年了!老子在這裡被困了十五年!”“……”
最開始是一人聲討,很快就引起周圍人的同仇敵愾之心,聲討聲一片。有的人比較衝動,乾脆直接對帝拂衣出手:“你也有今天,你去死吧!”
一人動手,其他人自然也跟著動手,一時之間,無數技能光向帝拂衣飛去!這些人恨怒之下熱血上頭,出招自然不管不顧,先報仇再說!
好虎也怕群狼,更何況帝拂衣現在受了重傷,這些大招自四面八方向他拍過來,一旦拍中說不定他不等見到顧惜玖,身體就先廢了。
就在這關鍵時刻,帝拂衣動了!
剛剛他還坐在那裡似乎動彈不得,這一動卻如閃電之光,唰的一聲閃到羅展羽身邊,直接說了一句:“本座是你妹妹的未婚夫!”
羅展羽一震,一聲大喝:“且慢!”他立即出手,一道弧形光波閃過,將帝拂衣護在正中,那些朝帝拂衣砸來的各種技能光全部射在那道光波上!
就算是羅展羽功力高,也被震得晃了晃,胸口氣血翻湧,險些吐出血來。
眾人似乎沒想到羅展羽會出手阻攔,愣了一下:“頭兒,你這是啥意思?!”“頭兒,此人和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天勢必不能讓他活著離開這裡!”“不錯,老子這次豁出去了,死也要拉著他陪葬!”
“……”
人人義憤填膺,有些人眼睛已經發紅。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他們先把這個大仇人殺了再說!
這些人又想出手,大蚌已經反應過來,身子一滾,將帝拂衣擋在身後,沖著那些人怒吼:“他可是左天師大人,是我家主人的未婚夫,就快成親了,你們敢傷他?!”
眾人:“……”
天雷滾滾,眾人被雷焦了!
啾嗚!遠處一道光影一閃,陸吾沖了進來,九條尾巴紅綢似的亂揮,如同九條鞭子,在空中揮出九條光影,向著圍住帝拂衣和大蚌的人發出攻擊。
眾人還是不敢招惹這個小傢伙的,於是再次後退。
陸吾像顆小炮彈,直接躥到帝拂衣身邊,九條尾巴迎風搖曳,在他眼前築起一道

 


屏障,嘴裡還啾嗚啾嗚地怒吼。
這倆貨是顧惜玖的靈寵,現在它們這麼護著帝拂衣……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手中依舊抓著兵器,臉色鐵青。眾人略一躊躇的時間,帝拂衣已經開口:“你們想不想出去?本座有法子!”眾人:“……”
他們面面相覷,有人冷笑:“你肯帶我們出去?當初就是你把我們丟進來的!”帝拂衣聲音冷了下來,淡淡地道:“冒充天授弟子者一律廢去靈力投進暗黑森林
之中,這是這個大陸的法則,本座是執法者。”
眾人自然也明白這點,可是就此放過他,他日後如果報復……
帝拂衣似乎猜到了他們所想:“你們對本座有怨亦在本座意料之中,本座既然敢進來,自然不怕你們報復,你們真覺得能殺得了本座?”
眾人看了看他蒼白的臉,再看看他似乎搖搖欲倒的身子。有人冷笑:“你現在這樣就算是童子也能將你殺死……”
他一句話沒說完,忽然眼前人影一閃,身上驟然一麻,等他反應過來,發現已經落在帝拂衣的掌中。
帝拂衣瑩潤的手掌橫在他的脖頸上,聲音冷如薄冰:“誰殺誰?你的功夫尚不如童子?”
那人臉色變了,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帝拂衣這一手很有震撼效果,原本有些蠢蠢欲動的人們頓住了腳步。
帝拂衣目光一掃,唇角輕勾:“你們如果此時停手的話,本座可既往不咎,如果再不知道死活上前,本座保證,你們此生都休想走出此地!”
這番話果然很有震懾效果,再加上帝拂衣平時太過強大,這些人打心底裡有些怕他,聽他如此一說,心中微動,手裡雖然還是握著兵器,但尖端已經不再指著帝拂衣,語氣還是有些半信半疑:“此話當真?”
“自然。”帝拂衣聲音淡淡的。
帝拂衣將抓住的那人隨手一推,放開了他。眾人:“……”
事情發展到這裡,他們也不想再動手了。
剛才他們是憤怒之下頭腦發熱才如此衝動,現在他們稍稍冷靜下來。他們殺了左天師後患無窮,更何況還未必能殺得了他……
羅展羽略一沉吟,道:“諸位少安毋躁,一切還是等惜玖回來再說。”他又轉頭看向帝拂衣,“閣下畢竟來歷不明……”
他正要說將帝拂衣留在此,等顧惜玖回來再做定奪。
沒想到帝拂衣卻不再看他,直接敲了敲大蚌的殼:“帶本座去找她!”

 


“好!”大蚌答應一聲,身子一趴,等著帝拂衣上來。“張殼。”帝拂衣只說了兩個字。
大蚌一頭霧水地張開了殼,然後帝拂衣就施施然地邁進它的殼內:“好了,去找她。本座怕顛,你跑穩當些。”
大蚌:“……”
這位左天師還真是無論何時都這麼會使喚蚌。

大蚌一溜煙跑了,連陸吾也在後面跟著,一路狼煙滾滾,眨眼不見了影子,顯然他們是找顧惜玖去了。
羅展羽:“……”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那只看人下菜碟的大蚌!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羅展羽輕吸了一口氣:“我聽說左天師重諾,他既已承諾今日之事既往不咎,就不會再找大家麻煩,他既已經進來了,說不定真有帶大家出去的法子。”
眾人紛紛稱是,羅展羽到底不放心:“我去看看。”他也隨後追去了。

大蚌覺得有點兒鬱悶,左天師身上遍佈血漬,受傷很重,需要治療。左天師大人身上的血真香,而且就在它嘴邊上……
那感覺就像一個貪吃甜食的孩子守著一大塊巧克力,讓它垂涎三尺。
當然,給它八個膽子它也不敢把左天師大人給吞了!它只能悄悄地舔嘴唇,順便將左天師大人衣服上沾染的血漬舔一口再舔一口,就當解饞了……
大蚌的小心臟緊張得怦怦亂跳,倒不是春心萌動,而是怕左天師大人察覺它饞他血肉的心思。
大蚌明顯想多了,帝拂衣坐進它的殼裡後就開始打坐,甚至沒有和它聊天的興趣。
顧惜玖帶著這三隻靈寵逃婚的時候,並沒有對它們說自己是逃婚,只說需要采點兒藥,後來被困在這裡,大蚌覺得這婁子是自己捅出來的,一直在顧惜玖面前討好賣乖,壓根不敢問她關於帝拂衣的事。
現在它馱著帝拂衣,心裡還是很忐忑的。
它覺得自己害得主人被困在這裡,左天師大人必定在外面久候不至,所以設法進來找媳婦兒了。
主人給它留面子,不追究它捅的這個婁子,但左天師大人如果知道了,他氣怒之下說不定會把它的蚌殼敲爛!
但它又不能撒謊,因為一旦主人和左天師大人見了面,必定會將事情說得清清楚

 


楚,到那時說不定左天師大人就該找它麻煩了!主人曾經說過什麼來著?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自首有減罪的可能。
於是大蚌就小心翼翼地開始坦白了:“左天師大人,這次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雨太大,老天還轟隆隆地打雷,我最怕打雷了,所以就用您教的遁地術遁入地底,想躲過了雷雨就出來,卻沒想到在裡面我迷了路,而主人和陸吾他們都醉著,我只能拼命鑽啊鑽,一不小心就鑽到這裡面來了……”
正在打坐的帝拂衣指尖微微動了一下,大蚌唯恐他懲罰自己:“這幾天我其實一直想將功贖罪,再鑽出去的,結果這個地方許進不許出,我在地底鑽了好多方向,都沒找到出路……”
帝拂衣終於睜開眼睛,看著一臉討好的大蚌,他微眯了眯眼睛:“她喝醉了?從頭說!”
大蚌不敢隱瞞,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顧惜玖帶著它們來暗黑森林所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大蚌口才還是很不錯的,將這些事講得有條有理,清清楚楚。
帝拂衣瞧著這只大蚌,終於明白顧惜玖為什麼帶著三隻靈寵撞入此地了!原來是大蚌誤打誤撞!
不過,這真是偶然嗎?
暗黑森林雖然不見天日,也下雨,但幾乎是不打雷的,一年也碰不到一次兩次,卻被這只大蚌給碰到了!
能把這只大蚌嚇得亂鑽的驚雷必定十分兇險,只怕不是普通的驚雷,而是天之劫雷!這種劫雷可以附著在蚌殼上,被大蚌帶入地底,而那天也是陣眼相對脆弱的時候,這才讓帶劫雷的大蚌在蕉奶果樹下鑽破結界,以至於進入陣眼之中。
劫雷,會遁地術又喜歡迷路的大蚌,陣眼最脆弱之時,這些關鍵因素好巧不巧地碰在了一起,這只怕不是巧合,而是天意。
大蚌討好地蹭了蹭他:“左天師大人,你特意進來的是吧?弄這一身傷是苦肉計?好讓我家主人心疼吧?她如果看到了肯定會心疼的,你受這一身傷還能出奇招鎮住那些人,真了不起。”
它喋喋不休,帝拂衣微閉了閉眼睛只說了五個字:“少廢話,趕路!”於是大蚌閉嘴了,專心趕路。
大蚌的嗅覺還是極靈敏的,再加上旁邊陸吾的指引,它很快就找到了顧惜玖曾經走過的路線,然後循著她的氣息向前走。主人的氣息越來越明顯,大蚌松了口氣:“左天師大人,我們就快見到她了,應該離這裡不足二十裡路了……”
“啊哦……”極遠處忽然傳來凶獸的吼聲。大蚌抬頭一瞧,嚇了一大跳!

 


一條長長的虹影出現在半空中,那虹影如練,鱗片閃耀,在天光下如雨後彩虹。大蚌下意識地停住了如風的腳步,蚌殼抖了抖!
虹影魔龍!
那是八階獸虹影魔龍啊!這後山上怎麼會有這麼高階的獸?不是最高等級才七階嗎?!
虹影魔龍一聲長嘯幾乎要震動天地,伴隨著長嘯聲,大蚌看到有一道青影在魔龍身周縱躍如飛,強大的技能光幾乎要割裂空氣。
明明離得還極遠,但山裡已經刮起了狂風,大蚌屏住了呼吸!主人!那道青影是它的主人顧惜玖!
她居然在同魔龍周旋,而且還沒露敗象。
當然,在她身周還有其他人,因為大蚌看到還有數道不同顏色的技能光向那魔龍飛去。
叱吒聲、兵刃撞擊聲、獸吼聲……不時傳來,顯然那裡正進行著一場激戰。
大蚌是七階獸,凡是獸類對高於自己的猛獸都有本能的恐懼,所以大蚌看到魔龍後,也感覺腿肚子有些轉筋。
它一掃周圍,發現那些草窩裡、山坳裡,很多凶獸都在探頭探腦,大概也被魔龍嚇到了,一個個縮著身子趴在草叢裡。
倒是陸吾一臉興奮,啾嗚啾嗚地叫個不停,它速度快,這時候它顧不上大蚌了,閃電般向打鬥方向沖了過去!
大蚌在蚌殼發軟之餘,心裡還在琢磨,它是在原地等待,還是跑過去看看?又一想,它殼裡還裝著本事最大的左天師呢!
以左天師的本事,不要說一條剛夠八階的魔龍,就算是傳說中的九階獸也不在話下啊。
於是大蚌硬著頭皮開始向前沖!
主人,你撐住,我給你帶幫手來了!

 

 

 

 

 


 

 

 

 

 

 


第六十四章 遇 險

 

 

 

大概是受那個夢的影響,顧惜玖今早一起床就感覺心浮氣躁,打坐片刻也無法靜心,這種狀態下是無法煉藥的,所以顧惜玖想了想,乾脆進後山去采藥,她想吹吹風冷靜冷靜。
她進山以後,山風一吹,浮躁的心終於有點兒平靜了,但還想找什麼東西發洩發洩。
她乾脆一路走,一路打怪。
碰到不長眼的想來啃她的凶獸,都被她一路狂砍,直接砍死了。
這種發洩方式果然很管用,當她把第七只凶獸送回姥姥家的時候,她感覺心裡舒服多了!
她終於采到自己想要的藥草,感覺心情也好了不少,這才準備回去,沒想到還沒開始瞬移,她就聽到遠處傳來驚呼之聲。
聽聲音是負責打獵的那些人發出來的,他們遇險了!顧惜玖聞聲直接瞬移過去,結果就看到了那條魔龍。
那條魔龍也不知道從哪兒躥出來的,打了那些獵人一個措手不及,顧惜玖趕到的時候已經有三個人受傷,其他人則圍著那條魔龍拼命。
這次出來打獵的有二十人,都是村寨裡的高手,但這些人圍著那條魔龍依舊落了下風。
 


顧惜玖有些納悶,一邊為其中一人包紮一邊問:“這是八階獸啊,你們打不過為什麼不跑?”
那人臉色蒼白地回答:“它是虹影魔龍啊,這玩意兒很記仇的,只要砍它一下它就能追殺到死,現在跑的話它會直接跟到村子裡去的!”
顧惜玖皺眉:“既然知道它這麼厲害,你們怎麼還去招惹它?”
那人幾乎要哭了:“這條魔龍有點兒神經病啊,它會化身,化為一條冉蟒在一個洞裡趴著睡覺,老大這次出來就是為了獵冉蟒的,說冉蟒肉好吃,皮也漂亮,冉蟒皮可以為顧姑娘做雙好鞋子,還能縫製個蛇皮袋裝藥草,結果就惹到它了……”
顧惜玖在片刻間就為受傷的三個人包紮好傷口,在包紮的同時,她也注意觀察了一下那條魔龍發招時的路數,心裡琢磨應對之策。
等她包紮完,應對之策也琢磨得差不多了,她立即縱身上前,加入了戰鬥。
此刻領頭圍攻魔龍的是百里策,他的功夫在這些人中是最高的,此刻也是主力,他早就看到顧惜玖來了,只不過一時分不出精神來打招呼。
他見她忽然加入了戰鬥,嚇了一跳,在他的觀念裡,和野獸打鬥是男人的事,女孩子太柔弱,能救護傷病員就很不錯了。
現在顧惜玖縱身一上,他下意識地開口:“顧姑娘,太危險,你不必來!”
說話分神,他險些被魔龍一爪子抓中肚子!還是顧惜玖在危急時刻扯著他一個瞬移,避開了魔龍:“少廢話,你們兵分三路……”
顧惜玖迅速說了組隊打魔龍的要求,百里策還是相信她的,立即招呼人按照顧惜玖所說的法子,列陣和魔龍搏鬥。
普通圍攻和列陣圍攻效果明顯不一樣,這些人調整了各自的站位,效果立刻顯現出來!再加上顧惜玖的瞬移術,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會在魔龍身上添一道流血的大口子。
雖然不是致命傷,但也讓這條魔龍暴跳如雷!
它仰天一聲長嘯,直接飛了起來,如虹橋一樣懸在半空。
它這一吼很有震撼效果,圍攻的人也被震懾到了,手底下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意外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那條魔龍飛起的時候,爪子扯到了百里策的手臂,然後硬生生地將他的手臂扯了下來!
血雨飛激,百里策一聲悶哼,向後踉蹌了好幾步!
顧惜玖如風一般在他身邊掠過,直接點了他手臂上的數個穴道,為他止住了血,說了一句:“保存好斷臂,待會兒我能為你接上!”說完,她在他手裡扔了一瓶藥,“先吃一粒!”
她在他身邊停頓不過三秒,然後直接和魔龍打鬥在一起。
斷臂之疼痛徹骨髓,百里策倒是條漢子,很有孤狼的好勇鬥狠精神,居然沒

 


疼暈過去,他咬牙吃了藥,緩了緩,用布條將斷臂一勒,左手兵刃一揚,重新加入戰鬥……
好虎也怕群狼,更何況這些人訓練有素還會列陣。
再加上神出鬼沒的顧惜玖,魔龍再威風,也開始落了下風。
為求速戰速決,顧惜玖在兵刃上抹了數種毒藥,一種不管用就換另一種,在魔龍身上做試驗。
就在這時候,陸吾到了。
小傢伙很興奮,一來就直接加入戰鬥!
小東西雖然個頭不大,和魔龍相比,就像大象旁邊站著的麻雀,卻極能打,九條尾巴長鞭似的擺動,每次揮動就是一道可以割裂魔龍皮的技能光,看得人眼花繚亂。
而且它很懂得配合顧惜玖作戰,這只小獸可以和在場的六七位精英媲美了!
這樣一來,這場戰鬥結束得毫無懸念,五分鐘之後,魔龍被殺,重重地砸在地上,抽搐幾下就不動了。
陸吾大喜,熟門熟路地跳到魔龍腦袋上,一爪子劈開了魔龍的頭蓋骨,將裡面的內丹掏出來,納入口中吞了下去。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陸吾獵獸,沒想到它如此厲害。
陸吾吞了內丹以後才想起自己要做什麼,沖著顧惜玖啾嗚啾嗚地叫著,九條尾巴盤旋飛舞,似乎在比量一個什麼人出來。
因為沒有大蚌這個翻譯,所以顧惜玖壓根不知道它想說什麼,這時候她也沒心思猜。所以她拍了拍陸吾的腦袋:“乖,內丹吃了需要消化,不然會爆血管,趕緊去運功消化,我還有事要做,不能陪你玩……”
她繞開它走到百里策身邊,百里策疼得臉色煞白,手裡卻抱著自己那條斷臂,他不想做獨臂大俠,他滿懷希望地看著顧惜玖:“惜玖,這斷臂真能接上?”
顧惜玖稍一查看斷臂茬口,點頭道:“能!”
斷臂要想接活必須在一個小時之內動手術,而動手術自然不能在荒郊野外,需要回村寨。
事急從權,顧惜玖這個時候自然顧不得男女之別,正要扯著百里策瞬移離開,遠處大蚌風沙滾滾地跑了過來:“主人!我給你帶來了幫手……”
它眨眼來到跟前,忽然看到已經死透的魔龍,愣了愣:“咦,主人,你們已經把它殺死了啊!主人,你真厲害!”
顧惜玖這個時候自然沒心思和大蚌說廢話,她僅囑咐了一句:“大蚌,待會兒把魔龍的筋扯出來,我有用。”
不待大蚌再開口,她一扯百里策的手臂:“跟我走!”然後她唰的一聲直接瞬移了。

 


大蚌:“……”
它張著殼傻了片刻,這就跑了?!
她還沒見到左天師大人呢!左天師大人也受傷了啊!
它下意識地向殼裡一瞧,發現一直打坐的帝拂衣剛剛站起,望著顧惜玖消失的方向臉色不是一般蒼白。
大蚌咳了一聲:“她……她急著救人,大概沒看到您,這個……我再馱您回去吧?”
帝拂衣沒說話,身子卻微微晃了晃,望著遠處默不作聲。
此刻周圍的人也反應過來,看著大蚌殼裡的帝拂衣,他們有些納悶:“這位是?”
大蚌已經吃過道破帝拂衣身份的虧,所以這次它學乖了,含糊了一句:“他是新人……”
沒等那些人再問,它又加了一句:“也是我家主人的未婚夫。”眾人一臉震驚!
帝拂衣的表情卻是極淡定,他只說了一句:“回去!”“哦!”大蚌答應,猛然一個回身,帝拂衣在它的殼裡晃了晃,忽然吐出一口鮮
血,全噴在大蚌殼內的身體上。
大蚌嚇了一跳,忙低頭看,見帝拂衣面色如雪,閉著眼睛動也不動。
大蚌雖然不懂醫術,但它還是能感應到一個人的氣息強弱的,帝拂衣氣息很弱,竟然是垂死的徵兆。
大蚌傻了,用斧足小心地在帝拂衣身上探了探,幾乎感應不到帝拂衣的心跳。這是真的還是裝的?
左天師大人有這麼虛弱的時候?!
大蚌又用斧足推了左天師兩三次,結果他依舊動也不動,臉色也越來越白,唇角溢出來的血有不少沾到了他的臉上,他也沒擦掉。
大蚌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狼狽的左天師,它終於慌了,也顧不得聽從主人的吩咐去剝龍筋了,直接關了殼就往回趕。
主人,左天師大人病危了啊!你先給他瞧瞧!
帝拂衣這次確實不是裝的,蕉奶果樹是棵絲毫不打折扣的大樹,非性命垂危者不救,所以帝拂衣確實是在性命垂危時才進來的。
他雖然在事前有籌劃,準備了保命的丹藥,醒來後也及時吃下了,但身上所受的傷那是一點兒也不含糊的,實在是虛弱到了極點。
他制住人看似輕鬆,其實耗費了他現存的所有力氣,這才能將所有人鎮住。但他也到了強弩之末,他用盡了所有力氣也僅僅支撐著自己不倒而已。那時候不要說來個

 


高手,就算來個普通壯漢也能將他直接打倒!
他到底強大,雖然身體昏迷,但神魂還是保持清醒的,用神魂之力維持著身體的生機,但也就能維持三個時辰而已。一旦超過三個時辰,他也回天乏術,只能放棄肉身……
她會先救他嗎?
或者說她能及時發覺嗎?今知天意是無情。
惜玖,你我這段緣分是我強爭來的,難道真是強扭的瓜不甜?大蚌正在飛奔,正碰到循著它的蹤跡趕來的羅展羽。
大蚌知道羅展羽是大夫,立即向他求救,打開蚌殼讓他先看看。羅展羽稍一檢查就皺起了眉頭。
帝拂衣的氣息太弱了,如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的樣子。羅展羽也不敢耽擱:“走,速去百愈室!”
百愈室是羅展羽救人的地方。
百愈室就是一順百順的意思。順利痊癒,是每個病人的願望。
因為人們天天要打獵採集,受傷的事可以說每天都會發生,有時候甚至一天發生好幾起。
原先就羅展羽一個大夫外加兩名助手,有些忙不過來。
顧惜玖來了以後,眾人也為她修建了一座醫室,和羅展羽的百愈室相鄰,方便二人互相幫忙。
顧惜玖的醫術要比羅展羽高很多,所以這裡的人乾脆給她的醫室掛了一個“千愈室”的牌子。
顧惜玖將百里策直接帶回了千愈室。
百里策已經要痛暈過去了,冷汗冒了一層又一層!
動手術自然是要脫掉上衣的,百里策開始還扭捏了一下,他覺得在女孩子面前光膀子有點兒不好意思。
只不過他扭捏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顧惜玖打斷了:“少廢話!”她直接將他上身的衣衫全部扯下來扔掉,露出他肌肉虯結的上身。
百里策身材很有料,他也以身材有料自傲,他覺得沒有哪個男人有他這樣的肌肉,這麼有男人味。
他每次脫衣的時候,哪怕只是露出兩條胳膊,也能吸引女子的目光。他這是陽剛之美,男人味十足。
此刻男人味十足的百里策像只白條雞似的躺在床上,他忍不住看向顧惜玖的眼睛,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一點兒驚豔之色。

 


結果,顧惜玖看他的目光沒有絲毫波動。
確切地說,她並沒有看向他的身體,只盯著他的傷口。百里策咳了一聲:“我……我會負責……”
顧惜玖無語,怪不得說女大夫不好當,如果看了男人的上身就要男人負責的話,估計她這輩子不用幹別的了,就剩下一次次嫁人了!
“不必,再囉唆一句,我讓你這條胳膊再也長不上!”一句話鎮住了百里策,他不敢再說話了。
顧惜玖怕他在手術時掙扎,讓他躺在床上後,又給他灌了麻沸散,順便給他點了穴。
麻沸散是顧惜玖根據現代麻藥的藥性,自己采藥熬制的,雖然沒有現代麻藥效果好,但還是很管用的,而且病患還不會暈,痛楚會大大減少。
接手臂是個細緻活兒,為防止被打擾,顧惜玖乾脆鎖上了門。
一切準備停當後,她正要開始為他接手臂,門口傳來小爪子的撓門聲和陸吾的啾嗚聲。
顧惜玖感覺自己今天格外心煩氣躁,心裡莫名其妙慌慌的,有些靜不下心,陸吾的撓門聲讓她更心煩,呵斥了一句:“陸吾,別鬧!我正給人動手術,不能打擾,你再鬧我就不要你了!”
她的嚇唬很有效果,撓門聲消失了。

百愈堂內,帝拂衣強撐著醒過來,他知道自己的傷勢,所以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囑咐大蚌:“去叫你家主人來。”
大蚌正忙著,就讓陸吾去,陸吾也知道事情緊急,轉身就跑了。
只不過它出去得快,回來得也快,片刻後它就垂頭喪氣地回來,沖著大蚌啾嗚啾嗚一陣亂叫。
大蚌看了看帝拂衣:“陸吾說她正給別人動手術,來不了。”帝拂衣眸光黯了下去。
羅展羽道:“還是我來救你吧,我的醫術也挺高的。你這樣的傷我也可以治。”帝拂衣嘴唇翕動了兩下,似乎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又暈了過去。
羅展羽不敢怠慢,忙為他療傷……

顧惜玖呵斥走陸吾後,輕吸了一口氣,繼續動手術,每條血管都需要接活,每條經脈都需要連上,骨頭要對好……
她壓下心底莫名的不安,有條不紊地忙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個時辰過去了,一個半時辰過去了,那手臂已經接上了大半。

 


她正忙碌,門外又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她有些不耐煩,她曾經明確說過,她為人動手術時禁止任何人打擾,這又是誰這麼不懂事?!
“鬧什麼?!走開!”“惜玖,是我,你快開門,我有急事跟你說!”羅展羽的聲音傳了進來。
顧惜玖一怔,看了看手下做了一半的手術:“哥,我正為百里策動手術,他的胳膊必須快速接活,要不然他這條手臂就廢了……”
“惜玖,還有一個人也受了重傷,哥也救不了他,你來看看……”顧惜玖皺眉:“再給我半個時辰……”
“主人,左天師大人不好了啊!他只怕等不了你半個時辰,你快來救救他!”大蚌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了進來。
當的一聲,顧惜玖的手術刀掉在了地上!她猛然打開門:“什……什麼?”
大蚌在門外哭成了淚蚌:“左天師大人來了,可是他受了重傷,快沒氣了……”顧惜玖足下踉蹌了一下,前因後果這個時候是來不及問的,她只問了一句:“他
在哪裡?”
“在我的百愈堂……”羅展羽開口。顧惜玖身形一閃,直接不見了。
羅展羽:“……”
做了一半手術的百里策張大嘴:“我……我的胳膊還沒接上……”
羅展羽忍不住撫了撫額頭,他一直不太清楚帝拂衣和顧惜玖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清楚帝拂衣在顧惜玖心目中到底是什麼分量,但看到這二人的行為,很明顯他們都很在乎對方。
早知如此,他剛才將帝拂衣救回來時就應該直接來砸顧惜玖的門,而不是自己耽擱了半天,發現實在救不了才來叫顧惜玖。
但願顧惜玖能將他救回來,如果左天師就此死去,只怕妹妹會崩潰。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他看了百里策一眼,心說這個時候不要說你的胳膊還沒接上,就算你的腦袋還沒接上,她也會第一時間去救帝拂衣的。
羅展羽的醫術也是很厲害的,百里策的胳膊已經完成大半,羅展羽只要再為他縫合外圍的皮膚組織,上一些藥就差不多完成了,所以羅展羽留了下來。
顧惜玖幾乎是撲進百愈堂的,她終於看到了帝拂衣,手指在袖中顫抖起來。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脆弱的帝拂衣,帝拂衣雙眸緊閉,臉色像紙一樣白,薄唇抿成一條線,幾乎和臉一樣白,唇角有血,臉上也有血,頭髮紛亂鋪在他的身下,他的手

 


仿佛捏了一個法訣,在那裡動也不動。
單看他的模樣,就是一個死人!顧惜玖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兒生機。他為什麼會來?他怎麼來的?他什麼時候來的?……
這些問題這時候全不重要,顧惜玖直接撲到他的身邊,查看他的傷,為他診脈。這時候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近乎機械地做著一切,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
他死!就算她死了,她也不想讓他死!她要救活他!
他的脈搏時斷時續,心跳若有若無……胸口處斷了四根肋骨,其中一根紮入了心室,他應該受到了致命的重擊,肝臟破裂內出血,腹部有一道大血口子,雖然已經被羅展羽處理過了,但看傷口深度應該也傷到了內臟……
帝拂衣這樣的傷勢如果是普通人,此刻早就輪回去了!
顧惜玖越檢查手越抖,他居然傷成這樣!怎麼會?怎麼可能?!“帝拂衣!帝拂衣!左天師大人,左天師大人!拂衣!拂衣……”顧惜玖一邊為他急速檢查,一邊拼命叫著他,想喚回他的神志。
他這樣的傷醫生治療是一方面,還需要患者有極強的求生意志,要不然就算顧惜玖有妙手回春的能力,對他這樣的傷也無能為力。
她叫遍了對他的所有稱呼,他卻沒有一絲反應。“主人,他是不是要死了?”大蚌眼裡含淚,它是真不希望左天師大人出事,雖
然左天師大人對待它們三個很嚴厲,天天給它們佈置一堆任務,讓它們生不如死,但他也確實教給它們真本事,說它們是顧惜玖的左膀右臂,只有變強才能護主。
他還給它們丹藥吃,讓它們的靈力提升的速度比自然提升快了一倍還多!
這樣的左天師大人是不能死的,他死了主人怎麼辦?主人是不是就成小寡婦了?“我不會讓他死!”顧惜玖像發誓,在心裡加了一句:哪怕用我的命來換!
她雖然逃婚了,雖然想和他橋歸橋路歸路,但她從來不希望他出事,當然更不想他死,甚至想想就怕得渾身發涼,幾乎不能想像他如果真的死了她會怎樣。
她迅速為他治療,大蚌在旁邊似乎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她壓根聽不到,眼裡只有他的傷……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顧惜玖在為他人治療的時候,無論那人受傷多麼嚴重,場面多麼慘不忍睹,她也能眼也不眨地為人治療,心態極穩,壓根不會手抖。
但現在她的手抖了,抖得不像是自己的。
這樣不行,做手術手必須要穩!要不然稍稍一抖就會要人命!而她現在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指望,只有她能救他的命。
她猛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只有劇痛才能讓自己保持清醒。不會的,他不會死的!顧惜玖,你要穩住!

 


他是神,他不會死!這天下人死絕了他也不會死!現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為他療傷,不要想亂七八糟的。你給我鎮定!
她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握住他一隻冰涼的手:“帝拂衣,我不許你死!你聽到沒有!你九死一生來這裡,是不是想和我說什麼?你還沒有說,我還沒有聽你說,我想聽你說……”
她聲音哽咽,眼淚模糊了視線。
她再吸一口氣,狠狠擦掉眼淚,附在他的耳邊威脅:“左天師大人,你如果死了,我就陪你去死!我會去陰司找你算帳!”

一個時辰過去了,她正在忙碌,羅展羽悄無聲息地進來,看到顧惜玖正為帝拂衣做手術,她的臉色雖然煞白,但動作流暢嫺熟,絲毫不亂。
羅展羽很佩服她!
一般大夫很少能做到這點,為自己最在意的人動手術還能如此鎮定真的不容易。如不是看她臉色蒼白得厲害,看向帝拂衣的眼眸中明顯寫著在乎和擔憂,他幾乎
以為顧惜玖對帝拂衣並沒有多深的感情。他怕她忙不過來,想為她打下手。
顧惜玖不讓,她不想讓任何人碰帝拂衣的身子,更何況這種外科手術羅展羽也確實插不上手,她自己就可以。
羅展羽只得沉默地退到一邊,偶爾給她遞個剪子、鑷子之類的。
顧惜玖一直沒說話,也沒問百里策現在怎麼樣,她已經忘了那個人。
顧惜玖今天其實很累,一天都在打凶獸,尤其是最後和魔龍的對陣更是累得不輕。
剛才為百里策動手術忙了一個多時辰,現在又為帝拂衣動手術再次站了將近兩個時辰。
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三個時辰就是六個小時。外面已經半夜了,她依舊在忙。
她雖然始終很鎮定,但蒼白的臉色、冒汗的額頭還是暴露了她的真實狀況。其間羅展羽想替她,都被她拒絕了。
手術一直持續了近三個時辰才完成。
被刺破的心室補好了,斷掉的肋骨被重新接上,其他內臟所受的震裂傷也被她用靈力重新修補好……
手術雖然完成了,但帝拂衣始終沒醒,一直沒什麼反應。
羅展羽看顧惜玖的臉色實在太差,就逼她出去歇歇,他在這裡守著帝拂衣就行。顧惜玖再次搖頭,她只喝了一口水,就扯了把椅子坐在帝拂衣身邊,一副要在他

 


身邊紮根的架勢。
羅展羽沒辦法,只得出去親手為她做消夜,等做好了端過來時,發現顧惜玖坐在那裡,兩隻手握著帝拂衣的一隻手,將自己的臉放進帝拂衣的掌心中,正在低語:“左天師大人,別睡了好不好?你先醒一下,先醒一下……你這麼睡,我害怕……”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帝拂衣,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他的手一直冰涼,顧惜玖兩隻手給他焐著,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將他暖過來,她的臉貼在他的掌心,眼淚也滴落在他的掌心。
在這個無人的深夜裡,她守護著他,終於撐不住了,露出了她的脆弱。羅展羽心裡也酸酸的。
妹妹進來十幾天了,她做事乾脆強勢,他就沒見她怕過什麼,但現在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她的怕!
她怕帝拂衣死,怕得要命!
這時候連大蚌和陸吾都很乖,縮在角落裡不敢上前打擾。
羅展羽上前測了下帝拂衣的脈門,他的脈搏還是時斷時續,跳得極慢,正常人一分鐘七八十下,他的也就四十下左右。好在搏動比剛才有力多了,證明顧惜玖的手術很成功。
他安慰顧惜玖:“惜玖,別怕,左天師他可是極強的,應該已經接近神體,他這輩子肯定經歷了很多風浪,也禁折騰不會輕易死的……他才進來時也是性命垂危,但還是憑身手制住了一個人,這才鎮住全場……”
顧惜玖剛才一直忙著救人,壓根沒想帝拂衣到底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進來的,此刻聽他如此一說,忍不住問了幾句。
羅展羽就把帝拂衣進來時的情景簡略說了一遍,顧惜玖看向縮在屋角的大蚌,大蚌縮了縮身子:“主人,我盡力了……”
“你見我時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他受傷來找我?倒先說了兩句廢話!”大蚌如果當時說了,她肯定會先救他……
或許還能救治得早一些。
大蚌無話反駁,縮回殼內,它貌似見了主人說的第一句話是誇主人英勇來著,只不過還沒等它多說兩句,主人就帶著人瞬移了……
這時候不是追究任何人責任的時候,顧惜玖輕吸了一口氣,讓羅展羽去歇著,她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帝拂衣的。
羅展羽拗不過她,只得逼著她先將那碗消夜吃了,想了想,他覺得帝拂衣這裡反正沒什麼事,想讓顧惜玖再去瞧瞧百里策。
顧惜玖搖頭:“不必瞧了,他那手術我雖然沒做完,但神經骨頭之類的主要經脈已經接好,你再給他多用點兒藥……”她說了幾種藥物的名字,讓羅展羽去照顧百

 


裡策。
顯然,她是不肯再動窩了。
羅展羽瞧著她:“惜玖,你愛他,是嗎?”
顧惜玖一窒,看了看床上的帝拂衣,倒不否認:“是的。”“那你為何……是不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羅展羽想瞭解一下事情的來
龍去脈。
顧惜玖微垂著眸子,她和帝拂衣的事太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再說她也不是喜歡把感情的事跟別人訴說的人,所以她搖頭:“哥,我有點兒累,不想說那些。”
羅展羽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也不忍逼她了,又囑咐了她兩句,轉身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不放心妹妹,又來了,發現顧惜玖在為帝拂衣擦拭額頭、腋窩等處,比小蜜蜂還忙。
“他怎麼樣了?”羅展羽看了看帝拂衣,發現他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他晚上發燒了,現在剛剛退了燒……”顧惜玖頂著一雙熊貓眼回答。羅展羽心中一疼,不用問顧惜玖是在這裡守了一夜,壓根沒休息。
羅展羽上前測了測帝拂衣的脈門,和昨晚幾乎一樣,他不由得皺眉:“他一直沒醒?”
顧惜玖點頭:“是……或許我昨夜為他動手術時給他服用的麻沸散多了點兒,所以讓他這麼睡……哥,你摸他脈門是不是感覺比昨夜有點兒起色了?”
她的醫術明明比羅展羽高,羅展羽能看出來的她自然也能看出來。
只是因為顧惜玖盼著帝拂衣好轉的心太急切,她反而失去了平時的判斷力,只希望自己看錯了……
羅展羽看著她期待的眸子,不忍心說實話,所以違心地點了點頭:“嗯,比昨夜強了點兒,惜玖,你別太著急,他受傷太重,所以醒來得遲些也是正常的,好歹他沒惡化不是嗎?”
顧惜玖點了點頭,下意識地說道:“這倒是,手術後十二個時辰是危險期,現在還沒滿十二個時辰,沒惡化就代表是好的……”她這番話像是解釋給羅展羽聽,又像安慰自己。
羅展羽心疼,這麼失魂落魄卻又強裝堅強的顧惜玖,讓他的眼眶忍不住發酸。
他不想看到妹妹這麼累,於是再次逼她去休息,並保證他會在這裡好好守著,絕不會讓帝拂衣有一絲一毫的意外。
顧惜玖確實非常累,但她明白以她現在的狀態,就算是回屋裡肯定也睡不著,必須要守著帝拂衣她才能安心。
帝拂衣這樣的傷還是儘量不要挪動,免得觸及傷口。

 


她想了想,讓大蚌把自己的床搬來,她要在這裡睡。羅展羽拗不過她,只得同意。
兩張床並排放在一起,她只要一睜眼就能看到他的臉,顧惜玖這才稍稍放心,叮囑羅展羽好好看著,她休息片刻。
顧惜玖平時貪睡,如在以往,累了這麼久只要沾上床,她就能睡著。
現在她雖然躺在床上卻睡不著,好不容易打了個盹,還夢到帝拂衣死了,然後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醒了。
她第一時間去看帝拂衣的臉色,發現他的臉色依舊沒有變化……
她心裡焦躁,手術已經超過四個時辰了,按道理說,帝拂衣應該醒了!何況他是神體,更不應該一直昏迷不醒才對。
那個關於他死亡的噩夢又浮上心頭,讓她的心臟緊縮,他不會一睡不醒吧?!這樣的結果顧惜玖不能接受!
可是這裡就她醫術最高,她不懂的事其他人就更不懂了,她想問蒼穹玉,但現在她和蒼穹玉無法交流……
三天!帝拂衣整整昏迷了三天!
他身上的傷已經開始癒合,是好轉的跡象,可是他一直不醒又讓顧惜玖異常焦躁,患得患失。
她壓根沒休息,這三天衣不解帶地陪在他身邊,時刻注意他的動靜。
當然,這三天她也用遍了所有的法子,但帝拂衣就像變成了植物人,無論如何也不醒。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越來越絕望。
又到了深夜,她守在帝拂衣床前,看著他宛如玉像般的睡顏,心頭的絕望一陣緊似一陣。如果他就此長睡不醒,那她該如何是好?
她死死地握住帝拂衣床邊的手:“帝拂衣,你是在懲罰我嗎?懲罰我沒及時救你……算我錯了好不好?你醒來看看我……你進來應該是想和我談談吧?可你一直不醒……帝拂衣,你醒來我聽你解釋,明明是你對不起我……明明是你有其他心上人,我才選擇退出,可你又找來是怎麼回事?帝拂衣,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的聲音裡有些委屈:“你起來和我說啊!”
她看他不醒又發狠:“你現在執意不說,那以後我也不聽你說了!你不希望我救治別人是嗎?我偏偏去救治其他人……”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沒看到帝拂衣的指尖微微動了一下。“算了,你不醒就算了。”顧惜玖又說了一句,起身想去倒口水喝。
她剛剛起身,忽然察覺自己的衣角被什麼東西牽住,身後傳來微弱的聲音:“你

 


敢走試試!”
顧惜玖緩緩回頭,見帝拂衣已經微微睜開眼睛,一隻手扯住了她的衣角,他的手並沒有力氣,她一轉身之際,衣角就在他的掌心滑落下來。
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他的眼睛湛然有神,正望著她。
二人目光相對,顧惜玖的心像是被什麼擊中,一直彌漫在心底的絕望瞬間被擊退,像陽光照進陰雲密布的天地,巨大的歡喜自胸腔裡泛起,心像是瞬間充盈起來的氣球,她鼻子發酸,眼眶泛紅。
她抿了抿唇,眨了眨眼睛,眨去酸意,握住他的手:“你終於醒了!”他的手微涼,而她的手比他更涼,小冰棒一樣。
帝拂衣和她一握就微皺著眉頭:“怎麼……手這麼冷?”手腕一翻,就想探測她的脈門。
但他現在手沒有力氣,手腕這一翻沒翻過來,倒被她抓得更緊,她在探查他的脈門。
她輕輕吐了一口氣:“你的脈搏比以前有力多了。”她又看了看他的臉,“氣色也好了不少……”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有些哽咽,頓住了。
沒有人明白她這幾天有多怕,怕他長睡不醒,怕他就此逝去。
她已經為他診完脈了,卻還下意識地握著他的手不放,唯恐一鬆手他就會又睡過去。
她雖然沒說一句情話,但她微紅的眼圈,冰涼的手指,淩亂的頭髮,淡青的眼圈,甚至臉上可疑的淚漬,以及此刻的形體語言都無聲地說明她有多在乎他,說明她這幾天有多難熬……
帝拂衣手指微微一緊,想將她扯進懷中抱著,但他沒力氣,這一扯沒扯動她,反而掙疼了傷口。
顧惜玖一直盯著他,見他額頭忽然冒汗,嚇了一跳,忙又伸手摸他的額頭:“怎麼忽然冒汗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傷口疼,還是哪裡不舒服?”她連珠炮似的問了一堆問題。
“到跟前來。”帝拂衣道。顧惜玖靠近他一些。“再近些。”
顧惜玖:“……”再近些她就直接爬上他的床了!“你要說什麼?到底哪裡不舒服?”顧惜玖只關心這個問題,不過還是又靠近了
他一些,她已經半趴在他身邊。
帝拂衣拍了拍身邊:“上來吧。”

 


床雖然不大,但睡兩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顧惜玖心中一跳,和他同床共枕?她和他之間的事情還沒說清……她現在就爬上他的床太不矜持了,所以顧惜玖沒動窩。
帝拂衣輕歎:“我這個樣子你還怕我對你做什麼?這麼怕我?”
顧惜玖一挑眉:“有什麼好怕的?對了,你到底怎麼樣?”她看了看他的臉色,似乎比昏迷著時強了點兒。雖然他的臉色還蒼白著,但唇上好歹有了一點兒血色,看來他不要緊。
她畢竟三天沒休息了,這時候心氣一松,就有點兒熬不住了。但她又不想離開他回自己屋裡歇著,怕自己離開後他又暈過去。
所以她想了想,乾脆把鄰床稍稍向這邊挪近點兒,然後趴上去打了個哈欠:“我眯一小會兒啊,你先自己調息著。”
她困得難受,但不知道是不是熬過頭了,躺下後明明眼睛酸脹卻睡不著,她索性用自己的秘法數羊,剛剛數了一百隻,忽似察覺到什麼,猛然睜開眼睛,然後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
帝拂衣居然從床上下來了!
只不過他實在沒力氣,剛一下地就雙腿一軟,順著床鋪滑了下去……
顧惜玖的心臟險些跳出來,閃身就到了他跟前,抬手扶住他:“你又做什麼?!”一句話脫口而出,“帝拂衣,你就不能安生些?”
她好不容易才把他小命救回來,他想再折騰沒了?說完之後她覺得這臺詞似乎有些耳熟……
帝拂衣這個動作明顯牽動了傷口,他滿頭冷汗,但一雙眼睛卻看著她:“我想抱抱你……”
他這就像是在撒嬌,顧惜玖無語,念在他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分上她只得妥協,將他小心翼翼地抱上床,幸好她力氣大,不然真抱不動他。
她的模樣像抱著一件易碎的青花瓷,動作極輕,帝拂衣扯著她的袖子:“上來陪我。”
顧惜玖揉了揉眉心:“好,好。”反正他現在也做不了什麼,顧惜玖倒不擔心他會趁機耍流氓。於是她也上了他的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顧惜玖躺在床側:“這樣總可以了吧?”
帝拂衣看看兩個人之間的空隙,可以再睡上一個小的……他沒說話,而是準備吃力地挪挪。
顧惜玖忙按住他:“你不許動!”帝拂衣瞧著她:“那換你動?”
顧惜玖:“……”她咋感覺這臺詞畫風有些不對啊!

 


為免他再出么蛾子,顧惜玖乾脆挪到他的身邊,和他緊挨著。這下二人身體相貼,彼此之間喘息相聞。
顧惜玖的鼻中是他身上熟悉的冷香,而這種冷香帝拂衣昏迷時淡得幾乎聞不到。現在重新聞到,顧惜玖眼睛有些泛酸,她其實一直很貪戀他的懷抱,每次鑽到他
的懷裡,她就感到特別安心。
不過她現在不敢鑽,一來名不正言不順,二來他重傷未愈,她怕動作稍稍一大碰到他的傷口。
她下意識地又想摸他的腕脈,這是這幾天養成的習慣。
帝拂衣就讓她握著,一條手臂圈過來,半抱著她,這次不出么蛾子了:“睡吧,我看著你睡。”
顧惜玖對“睡”有點兒陰影:“那你睡不睡?”帝拂衣輕輕搖頭:“不睡。”他睡得夠多了!
顧惜玖這才稍稍放心,於是她閉上眼睛,準備小憩一會兒。
說來也怪,她剛才自己獨睡時說什麼也睡不著,但依偎在他的身邊後,她居然很快就睡著了。
帝拂衣垂眸看著她,現在的她其實一身狼狽,他卻覺得她好看,她睡得很香,睫毛垂著,小扇子一樣。
睡著的她少了棱角,恬淡得像個孩子。
他忍著疼痛將她向懷中抱了抱,她就下意識地抱著他的腰繼續睡了。
她的小臉貼在他的胸口附近,溫熱的呼吸在那裡流連,那感覺不是一般溫暖。
帝拂衣忍不住低頭在她的額前吻了下,雖然什麼也不能做,但就這麼抱著她,他也感覺滿足得很。
於是他抱著顧惜玖閉著眼調息,他有一種特殊的調息方法,這種調息對療傷最有效。
他剛剛閉著眼調息了一會兒,忽似察覺到什麼睜開了眼睛。
顧惜玖居然已經醒了,半支著身子緊張地看著他,看到他睜開眼睛確認他是清醒的,她才松了一口氣又躺下去,喃喃地說道:“不錯,你沒暈……”一句話沒說完她又睡過去了。
帝拂衣:“……”看來他這幾天的昏迷不醒給她造成的陰影不小,現在的她像個受驚的孩子。
他心中又酸又暖,索性也不調息了,就這麼靜靜地抱著她看著她睡,如不出意外,她還會醒……
和他預料的一樣,顧惜玖睡了一會兒又像受驚似的睜開眼看看他,看他醒著她才放心,然後接著睡。

 


就這樣,她在他懷裡睡了一個多時辰,一共醒了十多次,而且每次都要確認他醒著,還要下意識地摸他脈門……
到最後帝拂衣向她承諾:“放心,在你醒來之前我絕不會睡!”
於是顧惜玖終於睡安穩了一些,最後這一覺睡得稍長一些,差不多有兩刻鐘。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當然她的第一反應還是看帝拂衣和摸他的脈門,帝拂衣乖乖讓她摸,還不忘調笑她:“我的手腕要被你摸出繭子了。”
顧惜玖的臉微微一紅,她也感覺自己有些神經兮兮的。
於是她鬆開他的手腕,像專職大夫似的說了一句:“你的脈搏有力不少,恢復得不錯!”
帝拂衣瞧著她:“來,告訴我,你幾天沒睡覺、沒吃飯了?”他剛才也為她診了脈,她的脈象虛浮,正是熬夜加營養不足的症狀。
顧惜玖一頓,他昏迷的這幾天她一直在這裡守著,羅展羽雖然給她送過幾次飯,但她都沒胃口,每次只吃一兩口。
那時候她是真不覺得餓,甚至心裡總感覺被塞得滿滿的。
現在帝拂衣一問,她感覺餓得慌,身子也有些發虛,懶洋洋地回答:“也沒幾天,你醒來就好了,我出去讓人熬蕉奶果液給你喝……”
她跳下床正要出去,外面就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羅展羽端著一些吃食進來了。他驟然看到帝拂衣醒了,訝然又歡喜:“呀,你醒了!”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你昏迷了足足三天!”
帝拂衣看向顧惜玖,三天?她在他身邊衣不解帶地侍候了三天?
她雖然已經睡了一小覺,但黑眼圈依舊挺濃的,一雙秋水般的眸子裡佈滿血絲,甚至曾經飽滿濕潤的唇也變得有些起皮,頭髮有些打結,形容不是一般狼狽。
他心中又暖又痛,拍了拍她的手:“我醒過來就沒事了,你先去洗漱吃點兒東西。”
這句話倒提醒了顧惜玖,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忽然想起這三天自己一直在這裡忙碌,臉都沒洗過……
暈,現在的她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邋遢!
她頂著這張邋遢的臉在他眼前晃了這麼久,還鑽進了他的懷裡!
顧惜玖的臉紅了,她立即站起身,說了一聲:“我去洗漱。”然後她一溜煙跑了。
羅展羽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女為悅己者容,一向強勢的妹妹在帝拂衣面前終於有女人味兒了,看來他妹妹真的掉進去了!
他轉頭看向帝拂衣:“閣下真的喜歡惜玖?”帝拂衣微閉了閉眼:“這還用說?”

 


“喜歡到想娶她為妻?”“如果她沒逃跑,五天前是我和她的新婚夜。”
羅展羽一怔,臉色凝重起來:“婚前逃走……那定然是發生了讓她難以接受的事情,要不然以她的性格和對你的感情,應該不至於逃走,你做對不起她的事了?”
帝拂衣睜開眼睛,他這輩子還沒被人審賊似的問過,更何況審他的還是個小輩。如在以往,帝拂衣壓根懶得理會這小子,不過現在……現在羅展羽是惜玖的哥
哥,那就是他的大舅哥……
算了,看在惜玖的面上,他不和這不知道尊卑的小子一般見識。“我和她之間有點兒誤會,我這次來會和她解釋清楚的。”“小玖性格大氣爽快,她並不是一點兒小事就斤斤計較的女孩子,她又那麼喜歡
你,如果只是小誤會,我想她不會逃婚……”羅展羽還是極為聰明的。帝拂衣微垂著眼睛:“誤會是不小,但我會解釋清楚。”
羅展羽正色道:“我不管你和她之間到底有什麼誤會,但她既然逃婚了,那就證明她對你們這段感情並不看好,你讓她沒有安全感……”
他明顯想到了自己父母之間的恩怨,如非傷心到極點,母親當年又怎麼會逃?!如不是父親那樣逼迫,她也不會跳崖尋死……
所以他最恨打著感情的旗號逼迫女子留在身邊的事!“帝拂衣,我知道你是尊貴的左天師,你的身份比小玖要高得多,你的年齡比我
爺爺還大,你的心計肯定比我家小玖要深,畢竟整個大陸都說左天師大人算無遺策,除了聖尊大人,任何人你都不放在眼裡。”
帝拂衣沉默片刻,終於問了一句:“你這是誇我?”羅展羽哼了一聲:“我在說事實!”
帝拂衣歎氣:“嗯,那就是誇我了,雖然你這誇獎有些另類。所以你誇我半天到底想表達什麼?”
羅展羽的手在袖中握了握:“我要說的是,你無論身份多尊貴,但在我心中你比不上我妹妹的一根手指頭!我絕不允許你算計她,打著喜歡的名號囚禁她,讓她活得生不如死。”
帝拂衣瞧了他一眼:“你不會把我當成你爹了吧?”羅展羽:“……”
左天師大人說話很欠揍,讓溫文爾雅的羅展羽有向他揮拳頭的衝動。羅展羽確實有點兒暴躁,顧惜玖三天三夜沒睡,他又何嘗睡安穩了?
他總是做噩夢,不是夢到顧惜玖殉情自殺,就是她失魂落魄地在雨中大哭……常常把他嚇醒,醒來就跑來看她,順便看看帝拂衣死了沒有。
現在帝拂衣好不容易醒了,看他的精神應該死不了了,他死不了妹妹就不會出意

 


外,所以羅展羽還是松了一口氣。
但他怕自家妹妹走母親的老路,母親受難時,他還小,無法保護母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日漸憔悴、日漸絕望,最後走上絕路。
現在他已經長大了,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自然要保護妹妹,不讓她被別人欺負!
羅展羽輕吸了一口氣,冷笑:“左天師大人,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但我絕不會讓你欺負我妹妹!回頭我會調查你和她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會看小玖是什麼意思。如果她已經無意於你,我絕不允許你勉強她半分!就算她願意,我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免得她被你騙了!”
帝拂衣:“……”這小子有點兒男人的擔當啊,很護犢子。“放心,我不會勉強她。”帝拂衣的聲音淡淡的,“我讓她自己選擇!”
羅展羽不怎麼相信他,畢竟他在小時候一直聽說左天師如何神秘,如何高高在上。
而在這裡偶爾聽別人說起左天師,也都恨得咬牙,說他腹黑,手段變態,心狠手辣,雖然位於五大天授弟子之首,但其他四位都被他算計得很慘。
現在這個地方是他的地盤,帝拂衣就算曾經是一條強龍,但也壓不了他這個地頭蛇,更何況帝拂衣現在這模樣,強龍都算不上。
他略一用力就能弄死帝拂衣!
所以羅展羽說話還是很不客氣的:“記住你這句話,我會盯著你!小玖就算一時被感情衝昏頭腦,我可不會!你如敢做半點兒對不起她的事,我自有法子弄死你!”
這還真是很別致的威脅,帝拂衣笑了笑,上下打量羅展羽一眼:“當初本座倒沒救錯你,有點兒擔當了。”
羅展羽一愣,當年他誤闖入暗黑森林,被野獸襲擊受了重傷,還跌入一個寒冷的河中,險些被河中的猛獸吞了,在危急關頭確實有一道光芒將他從河裡提出來。他當時處於半昏迷狀態,只恍惚覺得有人往他身上丟了一本書,然後等他再醒來時就到了這裡,因為刺激太大,他失憶了,但他還是恍惚記得那本書的,所以等他養好傷後,就開始研究那本書,功夫這才芝麻開花節節高。
因為印象太模糊,所以羅展羽一直以為當初救自己的是神仙,那書他只當作神仙賜予的仙物,他甚至懷疑自己得到了天授,給他書的人是上蒼派來的神仙。
原來當初救自己的是左天師!左天師是他的救命恩人。
羅展羽的氣勢矮了半截:“你……我聽說左天師冷血無情,你當初為何救我?”帝拂衣挑眉:“救人也需要理由?”
羅展羽道:“對其他人來說不需要,但對閣下來說需要。”

 


帝拂衣想了想,回答了兩個字:“忘了。”羅展羽:“……”
帝拂衣瞧了瞧他,呼出一口氣:“撇開惜玖的事不談,羅展羽,當初本座救了你,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本座一下?”
羅展羽警惕地看著他:“閣下的救命之恩我自當銘記於心,但我絕不會用妹妹的幸福報答你,休想讓我出賣惜玖!”
帝拂衣抿了下唇:“你真想多了,我和她的事我們自己解決,就不勞你費心了。”
“那你想讓我怎麼報答你?”
帝拂衣看了看桌邊的飯再看看他:“麻煩給本座端盆水讓本座淨下手,再把飯給本座端過來,本座餓了。”
羅展羽:“……”
他松了口氣:“就這些?沒想到左天師大人也要吃飯……”他還以為左天師大人是餐風飲露,直接吸收日月精華呢!
帝拂衣微微閉了閉眼:“呃,你沒想到的事其實挺多的,再幫我拿個夜壺來吧。”
羅展羽:“……”
左天師忽然這麼接地氣,羅展羽有些無法接受,但還是轉身去準備了。
帝拂衣在床上調息,片刻不停地恢復靈力和體力,顧惜玖為他做的手術很成功,他自己再調理下就可以了。
帝拂衣這次受傷是沒辦法的事,只不過進來以後出了點兒意外,讓他和顧惜玖險些就此錯過!
好在有驚無險,這一關他終於闖過來了!
他只要清醒過來,再治療那自然事半功倍,何況他身上帶足了藥,就痊癒得更快了。
他剛醒來時還沒有力氣,握一片衣角都很費勁,但調息片刻後,他感覺身上稍稍有點兒力氣了。
羅展羽又進來了,端來了水,也拿來了夜壺,他先把夜壺遞給帝拂衣:“你先解決解決?”
帝拂衣瞧了他一眼,皺眉道:“這是誰的?沒有新的?”
羅展羽想將夜壺拍在他的臉上,用個夜壺也這麼多講究,他咋不上天?!他冷著臉道:“只有這一個,愛用不用!”
在這裡生活的大部分是糙漢子,平時風裡來雨裡去,這種事只要沒女人在旁邊,他們都是隨地解決,哪用準備什麼夜壺!

 


就這個夜壺還是他自己做的呢!
帝拂衣在這方面很有原則:“那算了,本座不用了。”
羅展羽狐疑地看了看他,這事能不用夜壺解決,還是他又憋回去了?這個憋壞了不好吧?
“你確定不用?事急從權,你總不能讓我臨時給你做一個吧?也來不及。”
帝拂衣歎氣:“本座不願將就,另外,本座其實並不急,只不過是讓你準備著,重做一個吧,要山上那種紫原木的,帶香氣的那種。”
羅展羽:“……”他的三觀裂了!
這麼龜毛的男人他家小妹是怎麼忍受的?!

帝拂衣有大半天沒看到顧惜玖,這丫頭說一聲去洗漱就跑沒影了。倒是羅展羽一直在屋裡守著他。“惜玖呢?”帝拂衣忍不住問道。
羅展羽的聲音淡淡的:“她救了你的命就已經很不錯了,你還指望她一直守在你身邊啊?”
帝拂衣已經調息了一上午加一中午,精神恢復了不少,聽羅展羽如此說,他微皺著眉,她不會還在逃避吧?!
他微合雙眸繼續調息,破天荒地沒頂回去。片刻後他睜開眼睛,直接起身下床。
羅展羽嚇了一跳:“你做什麼?!”“本座去看她!”他這次進來不是讓她來為自己療傷的,有些事必須要當面解釋
清楚。
羅展羽頭疼:“左天師大人,你消停些行嗎?你讓她安安靜靜睡一覺成不成?她為了給你治病已經三天三夜沒休息了!現在好不容易睡著了。”
帝拂衣動作頓住,終於不再下床:“好吧。”
他也沒躺下,而是在那裡打坐,恢復靈力還是打坐快。羅展羽看他沒什麼事,也就不管他了。
他還有一堆事要處理,所以回了自己的屋子。
帝拂衣打坐完,外面天色已暗,顯然是到了晚上。
顧惜玖依舊沒來,帝拂衣起身下床,他的傷雖然很嚴重,但他畢竟是神體,又有靈藥相助,就恢復得很快了,現在已經能下床活動了。
他下床以後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兒,感覺有些力氣了,功力雖然還沒恢復,但溜達溜達還是可以的。
屋內很靜,靜得能聽到他自己的呼吸聲,當然,他耳朵靈,還能聽到隔壁屋子似

 


乎有點兒動靜。
他心神一動,走了出去。
顧惜玖的千愈堂和羅展羽的百愈堂雖然相鄰,但牆壁的隔音效果做得極好,就算其中一個屋裡有病患鬼哭狼嚎,也不會吵到另一間屋子裡的病患。
百里策一條手臂被生生扯下,這種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顧惜玖雖然幫他接上,但因為手術只進行了一多半,沒全部完成,所以他的傷臂還是留下了後遺症,動一下就疼得要命。
雖然他已經休養了三天,他的傷臂依舊腫得很厲害。
帝拂衣進去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呻吟,臉頰上的汗滾得像黃豆粒似的。
帝拂衣一進來,他明顯嚇了一跳:“你……是誰?”他忽似悟到了什麼,“左天師?!”
他只聽說帝拂衣來了,一直沒見著。帝拂衣瞧了瞧他的傷臂:“很疼?”
百里策哼了一聲,冷冷地道:“拜君所賜!”如不是顧惜玖急著去救這位大神,他的傷臂又怎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帝拂衣本來想做些什麼,聽到他說完這句話,又把手放下了,悠然地說道:“她是本座未婚妻,自然是把本座放在第一位的。”
百里策微眯著眼睛:“未婚妻?不見得吧?惜玖可沒承認過!她只是看到你傷勢比較重,所以先救閣下而已。”
帝拂衣本來是怕耽擱了百里策的病,顧惜玖會愧疚,所以他想賜枚丹藥給百里策,沒想到這小子像刺蝟似的見了他就紮……
嗯,那就讓他先疼著吧!最多受些罪而已,反正死不了人。
帝拂衣轉身想走,百里策忽然道:“惜玖從來沒承認你和她的婚約,她剛才來時我也問過了,她沒認,只說你是她的朋友,很好的朋友。她雖然給我治了一半,但心中過意不去,現在又出去為我采藥了,說可以煉製一種奇丹,讓我的手臂徹底好起來……”
帝拂衣足下頓住:“她剛才來看過你?”
百里策得意地說道:“當然,還給我送來一些好吃的,瞧見桌上那碗魚湯了嗎?她親自熬了送過來的。”
帝拂衣瞥了一眼那碗還冒著熱氣的魚湯,聞了聞,確實像她的手藝。看來她對百里策很愧疚,都為人家洗手做羹湯了!
他還以為她是一直睡著,現在看來早就醒了啊。
他端起那碗魚湯轉身就走,百里策一呆叫道:“你做什麼?!這是她給我熬的!”因為太燙所以他才放在那裡,準備待會兒再喝。

 


帝拂衣正色道:“你這是受的紅傷,這種傷最忌諱吃發物,魚蝦是發物,你喝了這碗湯手臂會腫得更大!”
百里策:“……”貌似是有這麼回事。咦,不對!
百里策怒道:“據我所知,閣下受的傷也是紅傷吧?這碗湯你也不能喝!”“本座豈能與你一樣?”帝拂衣撂下這句話後,轉身走了。
百里策大怒,顧不得胳膊疼,跳下床想追,他是胳膊受傷腿又沒受傷……
不料他剛追了兩步,帝拂衣頭也不回地一揮手,他雙腿一麻,撲通一聲跪倒,倒像是跪送左天師大人一樣。
百里策被氣蒙了。
這真是高高在上不染片塵的左天師大人嗎?連一碗魚湯也搶!
這魚是他親自在後山釣的,一直在屋裡養著,後來送給顧惜玖了,還為她做了個魚缸。
結果他這次受傷,顧惜玖乾脆將這條魚燉了給他補身子。
魚蝦確實是發物,受紅傷不能吃,不過這麼淺顯的道理顧惜玖知道吧?她既然敢給他喝就證明無礙……
早知如此,他剛才就該喝掉的!省得便宜了外人。
百里策悔得腸子都青了,他想追出去把那碗湯搶回來,奈何腿肚子一直轉筋似的疼,他一時爬不起來。

羅展羽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過出去處理了一會兒村寨裡的事務,結果百里策就來告狀了,說自己的魚湯被左天師給搶了。
羅展羽簡直不敢相信,他跑到帝拂衣的房間一瞧,帝拂衣並不在屋內,但盛魚湯的碗確實擺在那裡,顯然,魚湯被左天師大人給喝了……
魚湯倒不要緊,羅展羽主要怕帝拂衣拖著病體跑出去出意外,畢竟這裡的人對他都有點兒仇視,萬一他在看不到的地方被暗算了,自己沒法跟妹妹交代!
羅展羽忙出去找了一圈,結果沒找到人,他心裡大急。不會出什麼意外了吧?!
顧惜玖出去采藥他知道,只是沒對帝拂衣說,一來他覺得沒必要,二來帝拂衣么蛾子多,知道了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結果他還是知道了!
難道他又去後山找惜玖了?
以這位左天師大人不按常理出牌的德行,還真幹得出來!

 


羅展羽只覺額頭青筋突突亂蹦,正要去找大蚌,讓它帶路找找左天師,沒想到剛剛走到顧惜玖的屋前,遠處人影一閃,顧惜玖憑空出現:“哥,你怎麼在這裡?”
羅展羽頓了頓:“我來找你家大蚌。”“那貨在屋裡睡覺吧?我去叫它出來,對了,你找它幹嗎?想讓它帶你去打獵?
天這麼晚了……”
是啊,天已經很晚了。左天師到底跑哪裡去了?
村寨裡他已經全找過了,壓根沒見左天師的影子。
羅展羽又頓了頓,顧惜玖看出了他的猶豫,心中忽然一沉:“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對我說?是不是他的病症又惡化了……”
羅展羽心一橫:“他的病症倒沒惡化,不過他出了點兒意外。”“什麼意外?”
“他不見了,我找遍了村寨都沒找到他,我懷疑他進山尋你了,所以想讓大蚌帶路找找他。”
顧惜玖的臉色有點兒蒼白,她僵了片刻:“他怎麼知道我進山采藥了?”
羅展羽歎口氣:“還不是那碗魚湯惹的禍……”他把百里策魚湯被搶一事說了。顧惜玖:“……”
她揉了揉眉心,他是不是生氣了?
她其實沒想躲著帝拂衣,想和他好好談談的,但想到他重傷未愈,談那些恩恩怨怨明顯不合適,所以她一直沒說,想等他好轉以後再說。
或許她是潛意識裡想逃避,怕他說出的真相讓她心裡有疙瘩。
所以她早晨囑咐哥哥幫著照看帝拂衣,她則回屋內睡了一覺,一覺睡到了太陽偏西,她出來第一念頭就是想去看看帝拂衣,但她路過千愈堂的時候忽然想起了百里策,她當時給人家做了一半手術,然後扔手術臺上跑了……
所以她腳步一轉,先去看望了百里策,結果她發現他的手臂發炎嚴重,正疼得滿臉冒冷汗,在那裡強撐。
顧惜玖對他還是很愧疚的,所以為他檢查了一下傷臂,然後想起他送給自己的那種魚熬湯喝的話,對止疼有好處,所以她回去就把那條魚燉了,給他送來,讓他放涼了再喝。
他的傷臂這樣很容易神經壞死,必須用丹藥調理才有望痊癒,所以顧惜玖就去采藥了。
她速度快,來回也就用了一個時辰,卻沒想到出了這種事。
這個地方能進不能出,帝拂衣進來時是按規矩進來的,那他現在也應該跑不出去吧?!

 


他現在到底去了哪裡?
顧惜玖心裡像燃起了一團火,轉身跑進自己的屋子,想踹起大蚌去尋人,卻發現大蚌不在,而桌上多了一封信。
她的心臟一跳,指尖微冷,他這是留書告別?
她將信打開,信箋上果然是他龍飛鳳舞的筆跡:“我需閉關練功,借大蚌一用,不必找尋,九日後必回。”
顧惜玖松了口氣,原來他去閉關了……在這種地方他會到哪裡閉關?
閉關需要極為安靜、安全,是需要守衛的,但他只帶了那只不太靠譜的大蚌……早知如此,她就先去看他了!
或許他就不會只帶大蚌去閉關,而是和她說清楚閉關之地,然後讓她為他護衛。自己是不是傷到他了?
顧惜玖心裡有些悵然又有些惴惴不安,唯恐他再出什麼意外。她忽然有些明白當初帝拂衣對她的擔憂了……
當一方弱小容易被欺負時,一旦出去另一方就會百般牽掛,他當初曾經說她能不能安生些,現在她也很想說這句話。
只有真正在意對方,才會一邊為其收拾爛攤子一邊想讓對方安生些。
帝拂衣這次傷得很重,他貌似有受傷就閉關的習慣,所以他稍稍恢復行動能力就直接去閉關了。
雖然他明確說明九日後必回,但顧惜玖不放心,出來詢問羅展羽附近哪裡適合閉關修煉。
羅展羽皺眉:“這裡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村寨裡,外圍無論後山還是大樹上都是危險重重,但村寨裡我全找了,沒有他的行蹤,也沒人看到他和那只大蚌出去……”
他忽似想到什麼:“對了,剛才好像有人看到那只大蚌出現在蕉奶果樹下,後來再沒看到過它的影子。”
蕉奶果樹下?
顧惜玖轉身就往蕉奶果樹跑。
這棵樹她已經爬上爬下無數回了,周圍的環境她摸得門清,她把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找了找,結果什麼都沒發現。
他應該不會上樹,畢竟閉關需要極安靜的地方,而大樹上面有好多鬧騰的狒狒,不要說閉關,在上面打坐都不可能!
他沒上樹,難道鑽入地下了?她的心驟然一動!
大蚌會遁地術,大蚌說蕉奶果樹的樹根裡有許多空氣,而且靈力驚人……

 


莫非他讓大蚌帶著他遁入地底樹根處了?
顧惜玖幾乎想挖開周圍的土找找,幸好她拍飛了這個不靠譜的念頭。
大蚌說蕉香奶果樹的樹根紮得極深,它當初鑽了一刻鐘才上來,以大蚌的腳程來算,它當時應該鑽了有上千米!這次它如果載著帝拂衣入地底的話,或許鑽得更深,她就算弄個挖掘機只怕也挖不到他的半片衣角。
九天並不長,尤其是在大家都忙的日子,幾乎眨眨眼就過去了。
但對顧惜玖來說,卻有些長,這九天裡帝拂衣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她也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有他的影子,大蚌也聯繫不上,他仿佛已經離開了。
陸吾平時和大蚌有一種特殊的聯繫方式,只要不出十裡,它們就能用自己的法子聯繫上。
但這次陸吾也感應不到大蚌在哪兒,顧惜玖只能等九天后帝拂衣出來了再說。

 

 

 

 

 

 

 

 

 

 

 

 

 

 

 

 

 

 

 

 


第六十五章 姻緣鐲

 

 

 

又是聚會的日子。
篝火燃起來了,獸肉烤起來了,肉香撲鼻。
這次的篝火有些特別,因為燃燒的是後山特殊的香木,用這種香木烤出來的野味有一種特別的香味,極為好吃。
這次的肉也很特別,是前些日子打死的魔龍肉,魔龍肉不但滋味鮮美,而且還耐放,已經過去十多天了,如果是其他肉早就臭了,它的肉卻越放越香,這讓村寨裡的人很驚奇。
負責做飯的女子將這些肉做了不少花樣,燉、烤、煎、炸,今日的篝火會幾乎就是魔龍肉聚餐大會。
各種肉、各種菜擺滿了長條桌,大家喜歡吃什麼就自己去取,很有自助餐的感覺。
大家圍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唱歌跳舞,倒也很有原始風味。
顧惜玖也坐在人群裡,一邊喝酒一邊漫不經心地將肉喂給身邊的陸吾和風召。這裡雖然環境原始,但靈力確實相當驚人。
顧惜玖在這裡待了這麼久,感覺靈力又提高了不少。
陸吾的變化最大,不但個頭長了,靈力水平更是升得極快,眾人如果帶著它打獵,幾乎不用出手,它跑出去一現身,很多六階獸、七階獸直接趴窩。
 


原先是奶獸大家看不出什麼,現在它身上莫名多了威壓,靈力級別稍低的人看到它心裡會本能地產生懼怕。
不過這傢伙比較萌,喜歡像只貓似的待在顧惜玖身邊,喜歡蹲在她的肩膀上,九條尾巴甩來甩去,像是給顧惜玖圍了一個華麗的披肩。
“惜玖,我敬你!如不是你我這手臂就廢了!”百里策走過來給顧惜玖敬酒。
因為有顧惜玖的上佳丹藥輔助,他的傷好得很快,斷臂現在已經可以開始活動了。
雖然那只胳膊還是使不上力氣,但抓握東西還是沒問題的,他就是用這只手端著酒杯來敬酒的。
顧惜玖和他碰了一下杯,把酒喝了。
恰好顧惜玖身邊的一個女子站起來去跳舞了,百里策不客氣地把她的位置占了,坐在顧惜玖身邊,殷勤地問道:“想吃什麼?我去給你拿。”
顧惜玖信手將一枚果子丟給肩上的陸吾,回答得懶洋洋的:“不必,暫時沒什麼想吃的。”她有些提不起精神。
明天就是帝拂衣所說的九日之期,他會不會如期出現?她其實還在等他一個解釋。
她確實喜歡他,喜歡得連她自己都心驚,可是女鮫皇的事在她心中是個大疙瘩,她這些日子想了很多,發現自己還是接受不了這件事。
通過這一系列事件,她也知道帝拂衣對她是真情,是真心喜歡她,但那個女鮫皇呢?
當然,她不是不接受他有前女友,她還有前男友呢,做人不能雙標。
但她接受不了他把她的原身送給女鮫皇復活,他處心積慮弄出個好身體送給女鮫皇複生,那女鮫皇複生之後呢?他是不是就該和女鮫皇雙宿雙飛了?
畢竟姻緣鐲在顧惜玖的原身上,到那時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那自己算什麼?是他這段感情空窗期的替代品?
還是說女鮫皇複生需要很長時間,或許百年甚至千年,到那時她說不定就已經進土了。
她畢竟是人,就算修煉到九階,壽命也不過千年,或許他真能做到不相負,陪伴她到老。
是的,對愛情的態度她是覺得只要曾經擁有,不求天長地久,可那也是在對方心中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
尤其是自己曾經苦苦修煉出來的身體還要送給他的前女友,他等自己百年以後再和女鮫皇在一起,看到的還是她的身體,他或許覺得這就是天長地久,兩個女子都不會辜負,但顧惜玖卻接受不了,那樣她總感覺自己是個替身……

 


她一時有些出神,連百里策的問話也沒聽到。
還是坐在她另外一邊的羅展羽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她才醒過神來,看著一臉等答案的百里策:“你說什麼?”
百里策正色道:“惜玖,你和左天師真的有婚約?你真想嫁給他?”
顧惜玖頭疼,這個問題她不想回答,所以她只是抿了一口酒,岔開話題:“這是我的私事,百里策,我不希望有人過問我的私事。”
百里策頓了頓:“好!我可以不過問你和他的事,我問這個只是想告訴你,惜玖,我不管你和他之間是什麼爛帳,但你們畢竟還沒成親,那我就有喜歡你的權利,我不會放棄的!”
顧惜玖:“……”
百里策在這些人中是佼佼者,靈力八階,人也生得陽光俊美,做事幹脆利落,也很有領導才能,很有人緣,打獵的那一隊人基本上以他馬首是瞻。據說他的家世也不錯,百里家族在整個大陸也是名門望族,百里策如果不是失陷在這裡,只怕早就是百里家族的族長了。
這些是羅展羽告訴顧惜玖的,百里策也是羅展羽最屬意的妹夫人選,他曾經有意無意地把他倆往一起湊。
百里策明顯對顧惜玖有意,而且這意思越來越明顯,但像今天這種表白還是第一次。
他這邊的動靜明顯驚動了其他人,百里策的手下不少,好哥們也不少,這些人趁機起哄。
“在一起!在一起!”“惜玖,你跟著我們百里頭兒不會吃虧的,他對你可是真心的。”“是啊,惜玖,昨天我們百里頭兒還拖著帶傷的身子去後山的河裡釣魚,說那裡
的魚滋味鮮美,長得又好看,養著或者燉了都好。”“惜玖,你和左天師只是定過親吧?其實定親還是可以退的。”“左天師太神秘莫測,對你未必是真心……”
這些人紛紛說百里策的好,言語之中也踩了帝拂衣幾腳。
畢竟他們對左天師很忌憚,甚至有些仇視,而顧惜玖又是他們喜歡的人,也是他們能逃出這裡的希望,他們自然不想顧惜玖和帝拂衣在一起,所以趁機在這裡挖帝拂衣的牆腳。
顧惜玖微皺了皺眉,她無論以後嫁不嫁給帝拂衣,都不希望任何人說他的不好!而且她對百里策也確實無意,她敬他是條漢子,可以和他做朋友,做夥伴,但做
戀人絕無可能!他不是她的菜,她和他之間不來電。
所以她等眾人七嘴八舌說完了才放下酒杯,環視了一圈:“都說完了?”

 


她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這一冷下臉,眾人還是不敢造次的。“你們說完該我說了。”顧惜玖聲音淡淡的,“我說過,我和左天師的事是我們
的私事,不想讓任何人插手。這是其一。其二,百里策,你喜歡我,我很感謝,但我可以確定的是,我並不喜歡你,我可以把你當朋友、當夥伴,唯獨感情上不可能!所以無論我和左天師成還是不成,我都不會選擇你。”
她這番話說得很明白,也很絕情,百里策的俊臉微微一紅,他尚不死心:“惜玖,我這次受傷你……”
“這次我救你是出於對同伴的道義。”顧惜玖打斷他的話,“我是大夫,大夫眼裡沒男女之分,只有病輕病重之分,再說我也只是治好了你的傷臂,並沒有拿走你的貞操,你的清白也還在,用不著非逼我負責吧?”
為了讓百里策不至於太難堪,顧惜玖最後幾句話就帶著點兒開玩笑的成分了,這幾句話很大膽,在場的人有的噴了酒,有的忍不住哈哈笑,連羅展羽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搖頭道:“惜玖……你太大膽了……”
羅展羽嘴裡說著訓斥的話,眼睛裡卻全是寵溺,直到此時他才打消了將妹妹和百里策湊成一對的念頭。
百里策倒也光明磊落,雖然被明確拒絕了有些難堪,倒一點兒不記仇,反而對顧惜玖多了一分敬重。
他認識不少女孩子,其中不乏漂亮有本事的。但很多女孩子有個通病,就是喜歡在男女關係上和人曖昧不清,對別人的追求就算無意也不拒絕,偶爾有些舉動還會讓人家誤以為她也有意,就這樣似遠似近地吊著人家,享受被眾多男子追求的感覺,這種行為讓他很鄙視。
而顧惜玖卻不是這樣,她對待感情乾脆直接,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會很乾脆地拒絕,既然給不了人家所要的,就要打斷對方的所有妄想,看似冷酷無情,其實對雙方都好。
她自身就是個發光體,不必靠任何男子來吸引別人的目光。“惜玖,那我們還是不是朋友?”百里策問得專注而認真。“當然。”顧惜玖就回答了他兩個字,然後端起酒杯,“喝一杯吧,就當這事從
來沒發生過,我會一直當你是朋友!”
百里策熱血上湧,果然端起酒杯和她一碰:“好,我們永遠是朋友!”“肝膽相照的那種。”他在心裡又加了一句,不過沒說出來。
真正的朋友是靠行動的,不是靠說。
一場小插曲就這麼過去了,大家繼續喝酒吃肉,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突變就是在這樣祥和快樂的時刻忽然降臨的。
因為山上的野獸偶爾會來襲擊村寨,所以羅展羽一直讓村寨裡的人輪流放哨,今
夜也不例外。
因為事關生死,每個放哨的人都很機警、認真,山上稍有異變,都會及時吹哨子
示警,從未出過紕漏。
沒想到今夜十分邪性,正當大家酒至半酣時,頭頂的大樹上忽然傳來一聲狒狒的
尖嘯,那聲音非常淒厲,像是被什麼東西忽然掐住了脖子,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打了個
哆嗦!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有三道黑影裹挾著颶風從天而降。
在場眾人畢竟常在野獸堆裡打滾,反應速度還是極快的,所有人都跳了起來,拔
兵刃的拔兵刃,出招的出招,紛紛喝問:“什麼人?!”
“什麼人?”
那三道黑影快如閃電,剛一落地,就直接向人群中反應較慢的人攻去!
這幾道黑影來無蹤,去如電,狠如狼,凶似虎。
人們還沒看清黑影的模樣,就已經有三四個人中招,被黑影一把抓住,還沒來得
及發出慘叫,就被撕成了兩半,鮮血飛激,濺入傾覆的酒液之中,殘酷而血腥。
人群大亂!
其中一條黑影向顧惜玖撲去!
在周圍火把的映照下,這條黑影一雙眼睛灼亮,泛著綠光,冰寒銳利,讓人心臟
顫抖。
這黑影不是人,是一種凶獸!
它們全身黑毛,連面目都被黑毛覆蓋,身體大小似人,像猩猩又像鷹,背後還有
一對墨色的翅膀。顧惜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生物,不過她畢竟研究過帝拂衣給她的
關於凶獸、神獸的圖片和說明。
她立即認出了這東西——黑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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