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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養成手冊卷四:故人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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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養成手冊卷四:故人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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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羅慎遠與魏宜寧的親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張羅了起來,表面上是羅慎遠疼愛魏宜寧,為她解圍才來求親,但求之不得的人是誰,只有他心裡清楚。
婚後克己、仍舊與魏宜寧保持兄妹之禮的羅慎遠到底能忍到何時?魏宜寧對他,也漸漸體認到自己變了質的感情……
而魏宜寧一次又一次的破綻終於讓陸嘉學驚覺不對,更透過他人之口確定了魏宜寧就是她──那個被埋藏在他心中最柔軟深處的女子。
可她明明回到了這世上,卻不願與他相認,並且,親手將她送給別人的,竟然是他陸嘉學自己!
他悔!他恨!但他不會坐以待斃,他會讓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再也不離開!

 

作者簡介

聞檀

喜歡旅遊和看書,熱愛生活,熱愛創作,但因為太懶,始終不願意去長途旅遊。對於飼養小動物有很大的熱情,曾經養過一對巴西龜,最後他們結伴離家出走了。但是並不妨礙我愛牠們。我覺得生活很美好,而我們需要認真的去對待。如果這本書能讓你感受到一小段美好時光,是我的榮幸:)



《繪者》
沉沉狐眠

非常高興能夠給首輔這本書畫圖,畫第一冊時正好是畢業的時間,事情多又亂,沒有很多的時間去琢磨,很擔心沒有畫出主角們的風采,不過還是希望讀者大大們能夠喜歡呀~

目次

第一章 醒悟
第二章 一波三折
第三章 洞房花燭
第四章 重聚
第五章 歸寧
第六章 再見舊人
第七章 洞房風波
第八章 露出馬腳
第九章 風雨欲來
第十章 祖孫初見
第十一章 暗夜劫持
第十二章 少時回憶
第十三章 逃出生天
第十四章 魏凌大婚
第十五章 轉機
第十六章 飛上枝頭

【人物介紹】
魏宜寧
前世為寧遠侯陸嘉學之妻,卻被害死,重生成為保定羅家的七小姐,真實身分為英國公魏凌的獨女。性子獨特卻惹人憐愛,冷靜自恃而不驕傲,因著前世下場悽慘,今生竭力避著曾有交集的人事以求平靜,相當依賴羅家兄長羅慎遠。

程琅
程家二公子,少年舉人,為陸嘉學的外甥。生得十分俊秀,面若冠玉,風姿出眾,有令人如沐春風之感,內心其實算計頗多。自幼便愛慕自己的舅母,發現今生宜寧的身分後更是不遺餘力的幫助她,不惜背叛陸嘉學。

羅慎遠
羅家二房羅成章庶子,排行第三,後被記為嫡子。年紀輕輕便中狀元並迅速升為大理寺少卿,為清流派一員,後又由恩師徐渭薦舉為工部侍郎,十分遭人嫉妒。手段冷酷,辦事細密牢靠,對外人冷漠,卻對宜寧十分包容疼愛。

陸嘉學
寧遠侯,左都督府都督,勢力龐大,心狠手辣,與首輔汪由一派。曾娶前世的羅宜寧為妻,在其死後至今未再娶。因與魏凌交情頗深,受其所託認宜寧為義女。

謝蘊
禮部尚書謝堯的嫡孫女,宜寧前世大嫂謝敏的姪女。性子高傲,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喜歡羅慎遠,因此對其呵護有加的魏宜寧極為厭惡。因自己的計謀錯失機會,反嫁給了程琅。

書摘/試閱

魏凌這日穿了正二品武官袍,先到魏宜寧這裡來。魏宜寧剛梳洗好,細軟的頭髮挽了小攥,坐在繡凳上聽羅宜慧說話。
魏凌看魏宜寧梳了婦人的髮髻,一張小臉眉宇間還是有些稚嫩,想到女兒還未及笄就要嫁人,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辛酸。本來按她的年齡還不能出嫁,她年紀還小,但羅慎遠已經成年了,加上時勢所逼,再怎麼不願也只能送女兒上花轎出門。
他讓魏宜寧站起來,魏宜寧依言站起,疑惑的看著他:「您怎麼了?」
魏凌見女兒還是沒到他的肩高,有些洩氣:「爹爹上次給妳比,妳也是這麼高。」
旁邊玳瑁笑答道:「國公爺,小姐這幾個月可是長高了半寸呢。」
「我看著不覺得長高了。」魏凌喃喃道。
他伸出大手想摸摸女兒的頭,宋嬤嬤連忙阻止道:「國公爺,這髮髻剛梳好啊,小姐今日可是要出嫁的。」
魏凌只能放下手,看著嬌小的魏宜寧吶吶說:「雖然妳嫁的是妳義兄,但他若是敢欺負妳,妳就回來告訴我,爹爹怎麼說也是個宣府總兵,是妳的靠山。或者妳不要長住在那邊,每季回英國公府住一個月……兩個月也行。不然我跟羅慎遠說說,就算成了親妳還是回來住,等及笄了再過去……畢竟羅家還有那些人在。」
他自己知道這話沒道理,都嫁人了怎麼還能住在家裡。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漸漸的低了。
魏宜寧覺得他有些可憐,雖然跟魏凌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她是由衷的喜歡他。她笑著點頭說:「我有空就會回來看您的,反正府學胡同離英國公府只有半個時辰的路。」
那也不是英國公府……魏凌心想。
外頭管事請魏凌出去,有些賓客只能他由出面接待,他才依依不捨離開了魏宜寧的院子。
魏老太太帶著趙明珠和全福人定北侯夫人過來,
趙明珠看魏宜寧穿著大紅的吉服,笑道:「女子這時候是最漂亮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柔和,然後按著魏宜寧的肩讓她坐在妝臺前,由定北侯夫人給她插金簪。
這天是由一個頭先府裡最擅長的媳婦給魏宜寧上妝。這婦人原是伺候魏老太太的丫頭,已經放出府去了,為了魏宜寧特地接回來的。魏宜寧微仰著頭讓她給自己描眉。
傅老太太、賀老太太都攜著孫女過來說話,準備得早,這時候還沒到晌午。
丫頭端了好幾盤的花生瓜子、糖塊點心進來,新娘子魏宜寧被圍在中間,這時候氣氛要熱鬧,才代表新娘子家族興旺、人緣深厚。
賀老太太問道:「你們家庭哥兒還小,魏宜寧又沒其他兄長,找誰來揹她上花轎?」
新娘子出嫁都是由兄長揹上花轎,但魏宜寧嫁的是她義兄,羅慎遠不能揹她,這不合禮制,算來算去還真是沒有合適的。
「原是請了她堂兄魏頤,不過他不得空。」魏老太太回答得很微妙。
英國公府小姐成親,堂兄卻突然沒有空,那必然是兩家人鬧僵了。
魏老太太沒有深說,而是繼續笑道:「不過請了她表兄程琅,人一會兒就該過來了。」
魏宜寧聽到這裡抬起頭,魏老太太都沒跟她說過,怎麼請了程琅……不過除了他好像也沒有別人了。
臨近晌午的時候程琅來了,魏宜寧想私下見他問個清楚,走出了西次間。
程琅斜倚著花廳的廊柱,看到她穿吉服進來,嘴角微微的揚起:「比我想的還要好看。」
但她是別人的妻。
「阿琅。」魏宜寧認真的說:「你若是不願意,我就讓祖母再找個遠房的堂兄。」
如果魏老太太跟她商量過,她是絕不會同意的。知道蓮撫的存在意義後,她做這種舉動就是腦子不正常了。
「不。」程琅搖了搖頭,他更不願意讓別人來揹她。
程琅向她走近,想要問她一句「妳真的要嫁給他了嗎」,但還是沒有問出口。
「宜寧,我已經訂了親事。」他淡淡的說:「是謝大學士的嫡孫女謝蘊。」
他這一世還是要娶謝蘊……但是謝蘊喜歡的人不是他。
魏宜寧想到謝蘊孤傲而明豔的臉,忍不住道:「阿琅,你……你想清楚了?」
「我和謝蘊很般配。」程琅笑道:「我們兩個家世相當,才華相當,她祖父也有意於我,有什麼不好的嗎?若是妳覺得她不好,那妳覺得誰好……妳想讓我娶誰?」說到後來,他的語氣有點兒重了。
謝蘊除了他之外很難有更好的選擇,反正都不是她喜歡的人,嫁給誰還不一樣。謝蘊想通了這點之後就沒這麼抗拒了。加之程琅與魏宜寧的親事也告吹,程老太爺便趕緊訂下這門親事。皇后知道後大喜,交代一定要大為操辦,她就這麼一個嬌養的外甥女,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
魏宜寧深吸了口氣,她本是把他當成晚輩關心他,畢竟他小時候她很疼惜他,但他說的這是什麼話?
她後退一步,語氣也淡了些:「我現在的確毫無資格說你,我不說就是了。」
程琅聽了,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忙抓住她的手,姿態放低:「別生氣,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我不想惹妳生氣。」他緩和的問道:「我一會兒揹妳上花轎,好嗎?」
程琅從不在別人面前低下姿態,也只有在她面前才這樣。這一點魏宜寧很清楚,可正是因為知道,所以覺得好像千萬根針在扎,痛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她不喜歡他這般委曲求全的樣子,她也不習慣。
魏老太太叫芳頌過來找魏宜寧。快到午時了,她得吃一碗蓮子羹才行,不然一會兒轎子出門,一整天都不能吃東西,怎麼頂得住。
魏宜寧告別程琅,剛走過廊橋,外院的鞭炮聲、鑼鼓聲突然熱鬧的響起來。
身邊的丫頭對她笑道:「小姐,姑爺的迎親隊伍過來了!」
魏宜寧不由得看向前院,他這麼快就……來了?
迎親的隊伍絡繹不絕的進了英國公府,塞完進門錢,身穿大紅吉服的羅慎遠被人簇擁走進前廳。他身材高大,俊秀不凡,氣度沉穩,步伐卻比平日要快些。
魏凌看著羅慎遠走到他面前給他磕頭,嘴角不禁露出笑意,上前扶羅慎遠起來。他這個女婿雖然是文官,但聽說他力氣頗大,曾在圍獵的時候挽弓射中過錦雞,還聽說他會使鞭子。今日一接觸,果然手臂結實有力,可一想到魏宜寧纖細的腰身,魏凌對女婿的文武雙全又不那麼高興了。
「好女婿,快起來。」魏凌笑了笑,「老太太在靜安堂等你,已是晌午了,不妨先進了飯再說。」
魏凌身後站的是魏家的幾個外家叔輩,還有定北侯侯爺傅紹、與魏凌交好的金吾衛郭副使、兵部侍郎。除了兵部侍郎,其他的都是武官。面前跪的是當朝的狀元、新任工部侍郎,這群大老粗把人打量了好幾遍。果然是俊朗出眾,那日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英國公竟然能找到羅慎遠來應急,這哪裡是應急來的,這等女婿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跟著羅慎遠一起來的儐相是戶部給事中楊凌、戶部侍郎江春嚴,還有大理寺卿周馮,都是日常的穿著。這些文官集團的次首腦們平日與羅慎遠交好,羅慎遠成親自然要來祝賀。
文武兩派慣常相互傾軋,道不同不相為謀,不過今日喜慶,恩怨全先放在一旁。兩派人馬在朝堂上針對相對慣了,看到對方沒穿官服的樣子有點兒新鮮,竟是說說笑笑一團和氣。
羅慎遠嘴角也含著一絲笑意,聽著岳父的話先坐下來喝了杯酒。
江春嚴低聲對他說:「我看你岳父瞧你的眼神不善,聽說英國公府小姐還沒及笄就讓你娶回去了。你要是折騰人家,可不是老牛吃嫩草……」
「她是還小。」羅慎遠微微笑道:「娶回去也是好好養著、體貼她,何至於虧待她。」
他今日成親已是籌備許久,此刻聽別人說什麼都覺得好,反正以後她就是他的了。
江春嚴聽了不信,照羅慎遠這說的,難道是娶回去供著?看他這樣子就知道撐不久。
楊凌則覺得事情發展得太快,上次見面他還說是他妹妹,一轉眼就成了他妻子。他忍不住打了羅慎遠一下,佯惱道:「羅慎遠,上次你就是誑我!我說那小姑娘長得跟畫似的,你帶著人家去你買下的畫舫肯定不簡單……」
羅慎遠依舊笑著喝酒,只是被他拉得晃了一下。
倒是江春嚴很有興趣的拉了楊凌問道:「你看過?可是長得好看?」
一旁慢吞吞吃花生米的周馮這時放下筷子,說:「江大人,你難道沒聽說過?謝大學士家裡那位才女有意於咱們羅三,偏偏他這個悶騷就是不喜歡人家。那謝二姑娘何等的花容月貌他都看不上,這個年紀雖然還小,但肯定是好看的。」
這番話說得江春嚴更有興趣了,正好羅慎遠被人叫走,他便讓楊凌好好形容一番。
這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喧譁聲,聽這聲音似乎排場不小。江春嚴往後看了一眼,他身邊機靈的小廝立刻出去了,若是有什麼大官來,他們得起身去迎接。
不到半刻鐘那小廝就回來了,道:「稟大人,是……是寧遠侯爺從山西回來了,來參加成親禮的。他說今日英國公嫁女兒,抬了好幾箱子的賀禮前來,府外全是他的人。」
「他從山西回來了?」楊凌有點兒驚訝,隨後皺眉,「我聽說皇上給他下的可是死命令,難道奸細的事已有下文?」
江春嚴搖頭聳肩,他怎麼知道陸都督的事。
幾人官位比陸嘉學低,按理說是要出去迎接的,但他們今天是來喝羅慎遠的喜酒,不必講究虛禮,更何況這人還是陸嘉學。
羅慎遠被魏家的幾個叔輩叫去,不在座位上。江春嚴想了想,揮手說:「算了,咱們喝咱們的,就當沒聽到!」另外兩人吃得盡興,也不想去惹麻煩。
魏凌把陸嘉學迎進中堂,看他冷著一張臉,坐下來什麼話也不說,就只是一貫的喝茶,頓時有些忐忑。
「你怎麼突然回來,大同的事處理好了?」魏凌問道。
陸嘉學道:「這不是回來喝你女兒的喜酒嗎。」說著從袖中拿出幾張銀票,「禮錢。」
他越雲淡風輕,魏凌就越覺得有事。
看他出手就是兩千兩,魏凌也沒客氣直接收下。門外還在喧譁,他得出去應酬賓客,便對他道:「本以為你來不了,能來自然是好的。外頭好些要給你請安的官員你可要見見?」
陸嘉學不耐煩的擺手:「不見,你先去忙,莫要管我。」
魏凌「嗯」了一聲,他走到門口吩咐管事:「告訴小姐一聲,讓她來給她義父請個安。」
上次之事多虧陸嘉學,來謝他是應該的。
外面熱鬧,襯得廳堂裡格外安靜,陸嘉學靠著椅子沉思,外頭有人進來跟他說:「侯爺,箱子已經送進來了。」
「狗膽包天的東西!」陸嘉學冷冷的說:「叫他們好好埋伏著,出現就給我抓。」
「英國公府今日辦喜事,人事混雜,防備都是漏洞,想必他們很容易就能混進來。」那人聲音一低,「就怕擾了國公爺家的親事……」
「他們不敢在英國公府裡鬧事。」陸嘉學漠然的說:「無事,回頭補償他就是了。」
那人這才退下去。

一名丫頭來到魏宜寧耳邊說話,魏宜寧眉頭微皺,見屋內的女眷笑語喧嗔,她輕輕走出門後問道:「陸都督不是在山西嗎?」
「奴婢也不知道,國公爺讓您過去請安,說陸都督畢竟是您義父。」
魏宜寧讓玳瑁打了把傘遮太陽,從抄手遊廊往中堂去。抄手遊廊的夾道過去有片青磚石鋪的空地,幾個小廝正在守著一會兒就要抬出門的嫁妝。
她瞥了一眼嫁妝擔子,突然覺得有些不對,指了指其中幾個黑箱子問道:「這些從何而來?」既沒有搭紅綢,樣式和別的也不一樣,沒有雕花,顯得非常暗沉。
領頭的管事說:「回您的話,這是都督大人送的添箱禮。」
「可有單子?」
管事有些遲疑:「大人說就不必計較了。」
魏宜寧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道:「不對。」
玳瑁疑惑道:「小姐,怎麼了?可要奴婢去看看那些箱子裡是什麼?」
「妳先別動。」魏宜寧說:「陸嘉學剛從山西回來,他走之前不知道我要出嫁。他一回到京城,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中準備了幾箱子的添箱?因此這些東西可能是直接從邊疆抬回來的……妳說他在邊疆能給我準備什麼添箱,難不成還能是羊肉?」
玳瑁聽她說得有道理,不禁也有些心驚肉跳:「那您說裡面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魏宜寧看了玳瑁一眼。
她怎能猜得到陸嘉學給她送什麼,要是能猜到陸嘉學的心思,她現在就不站在這裡了。他剛從都指揮使的府上回來,要麼是帶銃炮之類的火器回來,要麼……就真的是羊肉了。
今日沒帶青渠來,魏宜寧便指了個小廝:「去試試那兩個箱子重不重。」
小廝去試了試,不等他稟報,魏宜寧看得有點兒失望。小廝抬得有些吃力,但能夠挪動,證明裡面的東西不壓分量,肯定不是鐵器……那究竟是什麼呢?
小廝抬頭拍了拍手上的灰,突然嚇得大叫一聲,然後撲倒在地上,屁滾尿流的往回爬。
十多個人影突然躥了出來,從腰間摸出一把繡春刀,身上是護衛的打扮,一把拉住那幾個小廝,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喝道:「閉嘴,不准喊!」
玳瑁嚇得發抖,抄手遊廊離夾道僅一丈遠,那幾個賊人抬頭就看到她們倆。魏宜寧比玳瑁鎮定一點兒,但也有些害怕。她把玳瑁按在一旁,仔細看那箱子縫裡漏出的液體,暗紅黏稠……是血。
魏宜寧當然不會以為陸嘉學真的送她兩箱羊肉,真是要送,從山西運回京城早就該爛了。只有一種可能,那裡面很可能是屍首!
玳瑁嚇得厲害,緊緊揪住魏宜寧的衣袖大喊起來:「快來人,府裡有賊!來人啊!」
魏宜寧來不及把她的嘴捂上,那幾個人很明顯怕別人聽到聲響,立刻提著刀過來打算解決她們。魏宜寧再怎麼鎮定也是女孩,手腳頓時發軟。其中兩人拎起刀朝她們走來,面露凶相,一看就是亡命之徒,根本不打算談條件留活口。
魏宜寧後退一步,正打算要跑,突然眼前一花,幾道身影閃過,迎上這幾人。她則被人攬著腰帶到一邊,隨後抱著她的人冷冷道:「抓。」後出來的那些人明顯更加訓練有素,手裡帶鉤的彎刀非常的靈活,立刻和這些人纏鬥起來。
魏宜寧很快就意識到抱著她的人是陸嘉學,他身上的氣味她非常熟悉,她立刻推開他,冷冷的看著他。
陸嘉學嘴角微微一扯:「對救命恩人是這種態度?剛才我若不救妳,妳已成了刀下鬼。」
魏宜寧向他屈身,笑道:「義父,若不是您帶來的東西,我又怎會有性命之憂,感謝倒是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陸嘉學肯定一直在暗處看著,他究竟在幹什麼?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前院,英國公府的護衛馬上就動了起來。
花廳外,魏凌低聲問道:「內院如何了?」
「還不知道,好像沒丟東西,但是不知道賊人究竟在哪兒……」
今天府裡有親事,祝賀、送禮的人本來就多,很有可能讓人趁亂混入,加上後院的守備不如前院……魏凌的臉色相當的難看,怎麼這時候出岔子!這些狗膽包天的,當他英國公是吃乾飯的不成?
魏凌冷聲道:「立刻拿我的腰牌,去神機營帶兵來。」
羅慎遠原被眾人圍擁著說話,突然有人靠近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放下應酬朝英國公走過來。喜事突然被人打斷,他臉上的笑容全無。
他對魏凌道:「岳父大人先不急,宜寧她們可在內院裡?守衛如何?」
魏凌吐了口氣說:「她在內院裡,內院有三隊護院巡視。」但內院是女眷的住處,這些護院近了也不方便,只在外面巡邏罷了。
「不能立刻派人進去,就算守衛鬆懈,能混進去的也絕不是普通劫匪,若是亡命之徒,身上揹負命案,逼急了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他在大理寺時看多了這些人,殺過幾個人之後也就不在乎殺不殺了。
魏凌知道他這個女婿平時悶聲不響,但是論起心眼來,幾個他都比不過一個羅慎遠,魏凌自然是信他的。「那該如何是好?不如我帶兵把英國公府圍住?」
羅慎遠不語,沉吟半晌後說:「此事古怪,為了錢財不至於丟性命。英國公府可有什麼機密的東西,關係哪位大人生死的?」否則匪徒怎會偷偷溜進內院。
魏凌搖頭表示沒有,突然似乎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你倒是提醒了我,陸嘉學剛從山西回來,還給宜寧送了幾箱的添箱禮,我覺得有點兒古怪卻不好拒絕……這些人會不會其實是衝他來的?」
「他來多久了?」
「該有半個時辰了。」
羅慎遠聽了臉色不太好:「我派人去了五城兵馬司,但恐怕來不及了。岳父大人,你的護衛能否借我一用?」
魏凌連忙叫沈練過來,自己也跟了上去。羅慎遠沉著臉往內院走,內部被栓子栓住的垂花門猛地被撞開,一群人頓時湧了進去。
羅慎遠在後面揹著手道:「搜!只要是生人,立刻抓過來。」
護衛頓時四下散開,府裡一片喧鬧,不明白這是怎麼了。魏凌皺了皺眉,剛才不是還說不能打草驚蛇,可這下子卻鬧得如此大。
「慎遠,你這是做什麼?若是鬧起來……」
「他們是有目的而來,不是為了英國公府,所以不會輕舉妄動。但是再不把他們找出來,一會兒就真要出事了。」
不過一會兒,神機營的精銳便過來了。這些人帶著弩箭和統炮,將英國公府團團圍住,氣勢浩大。又進了一隊到內院,由魏凌指揮。
魏老太太等人先被簇擁到外院安置,賓客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點兒慌亂。好在來的是神機營,不然看著架勢,還以為英國公府要被抄家了。
羅慎遠和魏凌剛要往中堂去就有人匆匆走過來,滿頭大汗,在魏凌和羅慎遠面前行禮。
「國公爺、姑爺,小姐放嫁妝那裡打起來了。都督大人送給小姐的添箱有問題……您快去看看吧!」
後院裡,那些人還在纏鬥,但隨即有更多的人加入其中,另一派的人頓時處於下風。
魏宜寧看了一眼那箱子,問道:「裡面是屍首?」
陸嘉學搖了搖頭,說:「不對,應該說是人頭。」
魏宜寧本想問是誰的人頭,居然放在她的添箱禮裡,是要她抬去羅家嗎?可想了想還是別問了。陸嘉學跟她並不算熟,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陸嘉學帶魏宜寧到中堂坐下,片刻後有個穿著程子衣的人走進來道:「抓了六個,其他幾個見狀不妙,趁亂逃跑了。」
「追吧。」陸嘉學淡淡吩咐,那人領命後又出去了。
剛才在外面曬得厲害,魏宜寧有點兒口渴,可伺候的丫頭們不在身邊,外頭又亂,只有待在陸嘉學身邊最安全,還是別亂跑得好。她看著外頭的太陽,心想不知道魏凌知曉後院的事了沒有,有一搭沒一搭的擔心著。
這場意外打斷了她的婚禮,否則這時候已經要上花轎了。
陸嘉學看了魏宜寧一眼,他本想讓程琅娶魏宜寧,結果她卻嫁了羅慎遠。
屋子裡張燈結綵,大紅綢子掛在屋簷下。沉默看著隔扇外陽光的少女一身的大紅吉服,已經偏西的太陽帶著淡淡橘色,照著她手腕上的金鐲子,華貴而又莊重,唯有新娘子的髮髻不太適合她,愈發顯得她面容稚嫩。
這樣的熱鬧,讓他想起他當年成親的時候。
他這一生只成過一次親。當天沒有這麼大的場面,那時候他只是個不出眾的庶子,手頭並不寬裕,只勉強將該置辦的都置辦了。把她娶進門後,他非常的雀躍,她肯定是不知道的。揭開蓋頭的時候她抬頭打量他,他忍不住一直微笑。
現在的他位高權重,擁有了一切東西,財富、權勢、地位,他能給任何東西,但是那個人卻已經不在了。
陸嘉學緩緩閉上眼。
魏宜寧覺得這種氣氛實在是詭異,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進來稟報,看著天色漸漸黑下來,就要耽誤時辰了。她朝外走去,想到外面喊個小廝去看看,卻聽到背後那人突然開口。
「她也叫宜寧。」
魏宜寧的心頓時猛地一跳,連怎麼反應都忘了,手抓著門框漸漸泛白,指甲生疼。那種說不清究竟是憤怒還是悲哀的情緒不停的翻騰。陸嘉學經歷過這麼多的大風大浪,如今他站在權力的頂端肆意別人的生死,居然還記得當年他還是普通庶子時娶的妻子。
為什麼要突然提起?
魏宜寧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靜:「義父在說什麼?」
陸嘉學只是突然想說而已,也許長年身處黑暗,記憶愈發清晰。費盡辛苦得來的人,萬般疼愛的人就這麼沒有了,曾經的憤怒和絕望,恨不得毀滅一切的情緒,現在不過是傍晚餘暉裡一句簡單而平淡的感嘆。
「妳不用明白。」他平淡的說:「情況應該控制得差不多了,去把妳父親叫進來吧。」
魏宜寧回頭看他,夕陽餘暉下,屋子裡的黑影籠罩著他半邊側臉,那個曾經笑容滿面的人如今一臉嚴峻冷漠。
「好。」魏宜寧應了一聲,隨後她跨出房門,打算去叫小廝請父親過來,但她卻靠著廊柱,靜靜站了很久,直到有個聲音輕輕的叫喚她的名字。
「宜寧。」
魏宜寧回過頭,看著羅慎遠從抄手遊廊上走過來。他的步子很大,高大的身影鍍著夕陽的金光,身後跟著神機營的人。她瞬間有些恍惚,這道身影和另一個笑容滿面的人重疊,但羅慎遠沒有笑,雖是一身吉服卻有幾分肅殺的味道。
羅慎遠走到魏宜寧面前,握住她的手仔細打量,看她沒有大礙,這才鬆了口氣。
「我叫人送妳回東園吧,休息一下就要上花轎了,不要誤了吉時。」
魏宜寧問道:「三哥,那些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還在審問。」羅慎遠催促道:「快回去吧,未成親之前,妳是不能見我的。」
「陸都督送來的嫁妝裡面……是人頭。」魏宜寧臨走之前又道:「我猜他至少殺了個副指揮使,否則不會把人頭運回來,你記得告訴父親一聲。」
「我都知道。」他摸了摸魏宜寧的頭,聲音柔和了一些,「妳是新娘子,要出嫁了,這些事有人管的,快回去吧。」
魏宜寧聽得鼻子發酸,點了點頭,跟著神機營的人往東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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