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停牌（簡體書）

 孫玲：生于天山北麓的綠洲，飲瑪納斯河水長大。大學畢業后，1993年來到北京。經歷中國股市1999—2008年激情燃燒的歲月。洞悉股票操盤、莊家做莊和內幕交易的所有背景和細節。游走旅居多國，2004年回國后，先后在財經雜志社、央視財經頻道、傳媒公司任職，從事記者、撰稿人和欄目策劃等工作。自2008年，先后創作《黑走馬》（40集）、《回鄉之路》（36集）兩部電視劇本。

 目　錄

001 第一章 重整旗鼓 后院失火
007 第二章 急不可待 揮之不去
012 第三章 逝者飛升 生者念遠
017 第四章 紅顏芳華 貴人相助
023 第五章 魚水盡歡 皆為利牟
033 第六章 有所避諱 遮遮掩掩
038 第七章 少年老成 湖面寒光
042 第八章 風華正茂 一無所有
047 第九章 各有所需 各取所長
052 第十章 大膽求婚 成家立業
062 第十一章 漂泊在京 雜居陋巷
065 第十二章 洗劫一空 茫然無助
071 第十三章 晝伏夜出 心照不宣
075 第十四章 氣象萬千 稍縱即逝
080 第十五章 危情時刻 強強聯手
085 第十六章 戰事未起 厲兵秣馬
093 第十七章 進莊序幕 正式拉開
098 第十八章 十萬火急 謀篇布局
105 第十九章 未見硝煙 劍拔弩張
111 第二十章 縱容超生 宗族勝算
119 第二十一章 潘蔭大庇 萬貫之財
128 第二十二章 夜霧鬼魅 影影綽綽
135 第二十三章 楊柳飛揚 春風得意
142 第二十四章 無羈無絆 心機暗藏
147 第二十五章 怵然一激 凡塵若夢
152 第二十六章 保證盈利 彌補虧空
156 第二十七章 桃柳繾綣 紅杏出墻
165 第二十八章 不諳世事 率性出走
177 第二十九章 震倉出局 陣前造勢
186 第三十章 憐香惜玉 豐贍鴻門
194 第三十一章 瞞天過海 暗度陳倉
199 第三十二章 嫣然而笑 望而止步
203 第三十三章 人前守口 人后守心
210 第三十四章 繼續拉升 戛然收聲
218 第三十五章 一騎絕塵 半掩半真
223 第三十六章 釣魚臺宴 花香暗浮
230 第三十七章 清醒買醉 全身而退
236 第三十八章 以假亂真 金縷玉衣
242 第三十九章 高位接盤 南京尋夫
252 第四十章 恣意征服 心已成冰
258 第四十一章 枉然期盼 黯然離別
263 第四十二章 疑神疑鬼 兇多吉少
269 第四十三章 懾人心魄 潮起潮落
283 第四十四章 浪尖谷底 探查真相
289 第四十五章 激流無情 暗藏殺機
296 第四十六章 大難臨頭 臨刑托孤
303 第四十七章 抓捕在即 末路潛逃
307 第四十八章 日有所思 夜有所夢
311 第四十九章 月色隱秘 旭日沖出
319 第五十章 百年孤獨 萬里相思
331 第五十一章 不可言說 另有真兇
337 第五十二章 諱莫如深 身世之謎
345 第五十三章 礦石暴利 華麗轉身
352 第五十四章 春風流水 鋼矛擲山
358 第五十五章 靈魂棲止 激情停牌

 第一章 重整旗鼓 后院失火
從國內到國外，一路亂塵，他的孤魂像是坐上了“海盜船”從一
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
晨鳥發出第一聲鳴叫時，思玨已醒了大約一個時辰。無論季節變換，
葉綠花黃，唯一不變的是晨鳥呼喚朝陽的囀啼。思玨拉開賓館厚厚的遮光
窗簾，望著太原一半明一半暗的天, 心中暗忖：“陰陽天！猶如目前的大盤,
紅綠相間, 牛熊論劍，勝負難斷！”
她打開電視，調到財經頻道，一邊把散落的長發盤起，一邊聽著電視
里傳來的聲音：“收看財子百家, 感受有品位的生活，股評期評匯評讓你
了解世界經濟形勢, 把握財富運脈。”這些年，她一直堅持收看“財子百家”
等財經欄目，了解已經遠離她的股市動態。
半個小時的節目，在洗洗涮涮中很快過去。思玨拔掉插在墻上的房卡，
乘上電梯前往酒店一層餐廳。
碩大的餐廳，沒有其他賓館偏好的時尚裝修，一排排鋪著潔白臺布
的長桌上，擺滿了盆盆缽缽，佳食珍饈林林總總。從早餐的質量和品種
上看，酒店的管理很有經驗。思玨依舊喜歡吃西餐，意粉和吐司黃油是
她的最愛。這家酒店隸屬× 市政府接待辦，一般不對外接待散客。主要
的任務就是完成× 市委市政府的接待工作，一些省里的重要領導是這
里的常客，這里處于景區，有山有水，清靜宜人，領導們都喜歡。趕上
有中央領導來此下榻，如需要做保衛工作就直接安排武警站崗執勤了。
002
這些天，酒店正在接待省里一個重要煤電會議，外面擺滿了車。
四五個早起的會議代表，在自助餐臺前挑選著食物。超大的液晶顯示
屏播放著與背景音樂不相符的新聞，沒有人關注那塊屏幕，訓練有素的廚
師，雖然正對著屏幕，也不曾掃看一眼。
一個面龐白凈氣質不凡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一臺桌子的中央，他抽煙的
模樣，很紳士，有一種指點江山的味道。圍坐在他身邊的幾個男人，每個
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他臉上，好像生怕漏掉這個重要人物說的某一句話。中
年男子的位置正好在電視屏幕下方，思玨抬頭掃了一眼電視畫面，眼角余
光偷偷打量著他，他沒有商人的焦灼，也沒有師者的風范，保養甚好，像
所有政客一樣挺著胸，聲音洪亮，沒完沒了地說著那些男人們感興趣的話。
“服務員給我拿把勺子！”一聲命令傳遍整個餐廳，其中一個煤老板
模樣的男子吆喝著。服務員應著，從十來米地方向他這邊走來，取了把勺子，
遞給他，而勺子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國內新聞很無聊，到了國際新聞部分，稍稍有些看點，這些來自西方
世界或是其他國家的報道，往往是戰亂、暴動、政變、游行、災難、次貸
危機等等負面消息。如果天下暫時一片太平，那么海外國家災害性天氣和
政府應對遲緩無力便成了國際新聞的頭條。
“據吉爾吉斯斯坦國家電視臺報道：4 日，一架從比什凱克飛往Y 國
的波音737 客機，在起飛后不久墜毀。飛機墜毀后發生大火，給遇難者身
份辨認工作帶來困難。吉政府官員說，‘許多人被燒焦，將只能通過DNA
來鑒定遇難者的身份’，中國駐吉爾吉斯斯坦大使館5 日證實，據吉緊急
情況部的最新資料，一名中國女性公民在吉爾吉斯斯坦4 日發生的客機墜
毀事故中喪生。”
聽到吉爾吉斯斯坦墜機這幾個字，思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畫
面中熊熊大火像是剛被撲滅，一些被燒毀的零部件還冒著青煙，幾具扭曲
003
的遺體，正在被救援人員裝進黑色的牛皮袋，看到破碎不堪的一幕，思玨
的眉頭不由地擰在一起，4 年過去了，時間并沒有抹去她對去了吉爾吉斯
斯坦，后來銷聲匿跡的塞克娜的想念。
自從塞克娜去了吉爾吉斯斯坦她就開始為她擔憂，多次撥打她的電話
都毫無音訊，國際要聞那些關于吉國的報道，總讓她心驚膽寒，托人打聽
塞克娜的消息，也是魚沉鴻斷！
那個中年男子還在繼續用山西方言侃侃而談，思玨盯著電視畫面，有
些木然，又有些心煩意亂。塞克娜是她一生中最好的閨蜜。想起當初北漂
的困境，是她，一個和她同齡的維吾爾族女孩給了她溫暖的陪伴。塞克娜
對自己的美麗和家庭背景從未有懷疑，也從來不缺乏底氣，每當她在思玨
的身邊，她的自信和氣度總能感染到她。
思玨喝了一口咖啡，瞬間感受到咖啡的苦和還沒有來得及徹底融化砂
糖的甜，尖銳對立怪異的味道。糖粒在她的舌尖上回旋，她的腦海中浮上
了塞克娜滿含溫暖的笑臉，一雙長長睫毛下大眼睛里撩人的風情，而這一
切，卻又和飛機燃火后的殘骸、被燒得炭黑的尸體，生生地扯在了一起。
思玨倒抽了一口氣，眼前一片模糊，電視里的聲音和飯桌那頭的方言一下
子扭曲暗沉下來，好像一盤磁帶被卡在錄音機里，發出一團糟糟的亂音。
太原的第一頓早餐，思玨吃了很長時間，她把意粉一根根地撥進紅
紅的番茄醬中，有一種預感，好似輕微的電擊，拿叉的手指有些顫抖，
終于把最后一根意粉送進嘴里，她用餐巾，抹去嘴角和口紅一樣鮮亮的
番茄醬。
穿過大堂，按下電梯上行鍵，兩扇電梯門左右分開，從里面走出一個
妝容似色情演員的妙齡女郎，青黛的眼影和黑粗的眼線，使女郎天然的美
麗完全毀于抹涂。她和思玨打個迎面，四目相投，隨即，女郎扭著舞蹈演
員一樣迷人的身材，轉身而去……
004
思玨回到客房，服務員正在打掃房間，此時，電話鈴響起，是誰打來
電話？她有些納悶，拿起聽筒，傳來一個溫潤的女聲：“我是辦公室小李，
中午您不出去吧？我們董事長請您吃午飯。”
與此同時，思玨的丈夫潘家昌安排完煤礦一周的工作，和司機烏達格
行駛在大運高速，正向太原趕來。烏達格把車子開得很快，他生怕趕不上
省里一年一度煤電會議的開幕式，而使得潘家昌錯過和一些只出席開幕式
重要領導的見面，他變換著車道，在運煤的大車中穿梭，風聲震震，一路
超車……
3 年前，潘家昌回國，就沒有再進入金融領域。他經過了股市的暴跌，
事后又找不出屬于經濟方面的合理理由，漫漫熊市，政策法規不斷更新卻
不能完全踐行，A 股市場既不再是一個能產生暴利的市場，也不是一個規
范的市場，他非常了解這一點。無利可圖是商人最忌諱的。從國內到國外，
一路亂塵，他的孤魂像是坐上了“海盜船”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目前，
他自甘墮落為那種貶義為暴發戶角色的“煤老板”或是好聽點的名號“企
業家”。那些過去關于他—— 一個莊家的故事，在流言漫天飛的證券市場
早已變成了過時的故事，那段離他不遠的歷史他從不提及，甚至把自己的
名字都做了更改。他不想與過去那個他發生任何的聯系，并不是他想重生，
只是那段歷史中的他和一些無法說得清楚的事會影響到現在的他。就猶
如裝載在船上的重物，稍有搖擺，那么整個船就會在瞬間傾覆。屬于潘
家昌的人生飄著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個人成長歷史也是一部被改編包裝的
宣傳片。
任何因素都可以成就或是破壞一個市場，一條政策甚至能改變一個人
的命運。從前，私募是違法的，新的政策出臺后，私募基金一下變得陽光
燦爛起來。沒有人再去追究政策誤判和過了時的錯誤。那些過了時的錯誤
雖然沒有人為其平反，親身經歷的人也不會去申訴，因為那些錯誤依舊上
005
不了臺面，依舊是骯臟的交易。老套的法規和新的法律、法規沒有什么質
的不同，只是在與時俱進中為同一個利益集團變幻著游戲規則。
潘家昌坐在副駕駛位上，掃了一眼儀表盤，提醒烏達格：“別開那么快，
都快到140 了，慢點！”
烏達格馬上松開了油門，速度一格一格地降下來，140，130，120，
直到100 邁，潘家昌這才說：“好，就保持這個速度……”
烏達格聽命于潘家昌，不僅僅是因為多年一直跟從他，產生了些情誼
而忠心耿耿。而是，他覺得潘家昌不是那種吝嗇小氣的老板。潘家昌去國
外前，不忘對他的安排，送了一臺帕薩特給他，還照月給他發了3 年的工
資，這讓他一直記恩于心。烏格達不僅是司機，還身兼潘家昌的保鏢、跟班、
勤務兵、專職通訊員等等數職，工資不用他提就從4 位數漲到了5 位數。
烏達格的家在西蒙，當他得知潘家昌回國后就建議他到內蒙轉轉，收
購煤礦，這正合潘家昌的心意，他不會讓機會溜走。
潘家昌在國外已經通過網絡和電視了解到國家正在整治非法小煤窯，
他敏銳地感覺到這是一個絕好進軍實體經濟的機會。股票買賣一定是，而
且永遠是和真正的實體礦產、鐵路、地產等等相分離的，是不可靠的。作
為一個男人，要有實打實的基座才能建得起自己事業的大廈，帶領一些人，
締造屬于自己的王國，煤礦他最為青睞。
烏達格帶著潘家昌在內蒙轉了一圈，潘家昌自己又一頭扎進了山西，
從晉北到晉南，又從晉南到晉北，他把山西轉了幾遍，利用一些人脈關系
向銀行貸款數億元，收購了十幾家小煤礦，合并后在香港上市，他順理成
章地成了小煤礦整合后的集團董事長。隨著電煤價格不斷攀升，集團的利
潤越來越豐厚，成了省里的納稅大戶，經常和市領導參加一些省里的重要
經濟會議。
潘家昌的妻子思玨先他一年回國，他們分居3 年。這次他要利用去省
006
里開會的機會和她談談他們危機的婚姻，談談他們兒子正在生的一場怪病。
他必須在午飯時趕到，他已通知辦公室秘書小李通知了思玨。
大運高速出口已由遠及近，白色的拱橋，氣勢磅礴，離太原不遠了。
烏達格車速越降越低，直到最后無奈地趴在一輛拉煤的大卡車屁股下。
嘟嘟的發動機轟鳴著，嗆人尾氣使潘家昌忍不住把車載空調外循環調
到內循環，前后左右載滿煤炭的大卡車紋絲不動將近半個來鐘頭了，他和
烏達格閑聊道：“看樣子要在這段路上，堵個把小時了，哎，這條高速，
省里早應該重新規劃，加一條小車道，你看，一堵就是三四個小時，浪費
多少能源啊！”
一個多小時過去，長長的車龍開始有了些松動，走走停停近兩個鐘頭，
當潘家昌終于趕到賓館，早已過午飯時間，他在餐廳里沒有找到4 年沒有
見面的妻子。
007
第二章 急不可待 揮之不去
他只有下午這段時間可以和思玨好好談談，潘家昌最關心的是他
們的兒子和兒子正在生的怪病，他要向她問個究竟……
思玨在包間里足足等了潘家昌一個多小時，知道他堵在路上，不知何
時能到，就上樓取了相機，打算在太原轉轉，行走戶外成了她的職業習慣。
太原城區，腌臜毫無遮蔽地暴露在陽光下，她以不理解的目光打量著
這座省會城市。骯臟的黑雪被環衛工人鏟起，然后拋到馬路中間，以期待
它們被一輛輛車輪碾過更快地融化。司機們看到污泥穢雪，繞道躲避，造
成一路堵車。
路上爬行的車，沒有一個是鮮亮的，車身都濺滿了污漬。一輛07 款
的福特車像被從下水道里剛撈出來似的，成為迄今思玨見到的最臟但還跑
在路上的車，更出乎意料的是： 司機竟然還是個少婦。步行街上擁堵著熙
熙攘攘的人群和機動車，一浪高過一浪促銷喇叭聲也無法粉碎人們隨意丟
棄的各種垃圾。
卷曲著臟毛的流浪狗；蜷縮在胡同口修車的老人和他身邊一桶炭火；
被推土機推倒裸露著鋼筋的殘垣斷壁；涂著大紅胭脂擂著震耳欲聾黃河風
情大鼓，一堆堆地在為一家新上市公司造勢的農民；還有樓頂上飄揚著的
臟兮兮的彩旗……這些，無不成為思玨眼中一道道屬于太原的風景。思玨
的相機一直掛在胸前，卻沒有以往到一個陌生城市想拍攝的新奇欲望，也
不知道如何調對焦距和光圈，速度與時間的比例更是找不準了！
008
這時口袋里的手機嗡嗡地振動起來，她習慣性地先看來電人，再接起
電話。
“你在哪？”潘家昌不由分說。
她瞇起眼前望了望路牌，說：“迎澤大道44 號，這真是好名字，好數字。”
“好，你馬上回來，我到賓館了。”
思玨掃了一眼馬路，很想盡快打到一輛車，可站在街頭半小時，沒有
一輛出租車是空的，好容易一輛出租車停在她跟前，幾個在她不遠處打車
的人簇擁地搶先上了車。
她只得再等下一輛，手機又在振動，電話的那頭傳來潘家昌急切的催
促：“怎么還沒到？你現在到底在哪里？”他聲音聽起來焦急又有些生氣。
思玨強烈地感覺到，四年過去了，從他那含有氣勢的聲音，應了那句老話：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依舊是一個十足的急功近利者，又是一個急不可
待的務實者。
她把手機不由地從耳邊拿遠了三分，停頓了半秒，口氣很客氣。 “抱
歉，打不到的士，讓您久等了……”
“好，你別到處亂走了，我馬上去接你。”他不容商量，說完，掛掉
了電話。
潘家昌已經錯過了上午的開幕式，下午的會議也過了一半，他的一天
被堵車荒廢掉了。他是個大忙人，晚上安排了幾個重要的商務活動。另外，
等這些忙完后，他還想見見那個和思玨同一天被他安排住進賓館的王小姐。
她是一個年輕女孩，嚴格地遵守著時下流行的“小三”道德，只花他的錢，
從未向他逼婚過，這，很和他的胃口。他只有下午這段時間可以和思玨好
好談談，潘家昌最關心的是他們的兒子和兒子正在生的怪病，他要向她問
個究竟。
男人不該只有一個女人，還可以追求更多的女人。這個觀念是自他回
009
國后，在換了一個身份活著經過考慮后而得的結論。分居三年，他和妻子
的身體越來越陌生，從情感上，思玨在他心里更多是孩子媽的角色，他的
世界里有沒有妻子不重要，只要有女人就可。孩子媽在，他就不會再娶別
的女人。更新了觀念，他開始樂此不疲地追求不同的女人，從女大學生、
職員、醫生，到女公務員，他在這些女人面前招搖、顯擺，因為他一直認
為金錢可以彌補其他方面，甚至是一切的不足。這些女人對他的經歷不質
疑，對他的出身不敏感，這讓他信心百倍，享受著開支票的樂趣。這個世
界上只剩下兩個女人了解他的過去，那就是他的妻子思玨，另一個是金笑。
他遠遠地望見了站在街角的妻子，披在她身上的橘色圍巾和圍巾上
的閃片在陽光下很是跳躍，扎眼。她上了車，望見他和四年前判若兩人。
他的眼神不再透著警覺和躲閃，那種從田野里走出來土氣幾乎完全被另
外一種氣質所取代，成功男士身上有的強大氣場，脈沖式地在車廂里釋
放著。他的頭發白了一半，皮膚被曬成了暗紅色，這些變化讓思玨不由
地心生同情。
也許在我心中的某一個角落還保留著對他的愛。這一個想法剛一冒頭，
她就狠狠地搖頭把它趕走。愛或不愛已不重要，這次，她來，只想和他談
離婚。過往的一切情感和財產，她早已下了決心，緘口不提。
收音機里播放著英語節目，主持人刻意模仿的美語發音很夸張。他們
相互對視，沒有問候，沒有微笑。隨后，他的目光轉向前方，問：“我們
是去賓館談，還是先找個地方坐坐。”
“都可以。”
“好，那我們先找個餐廳吧，我到現在還沒有吃午飯……”
“那就就近找一家吧，前面在堵車。”思玨建議道。
“如果是這樣，我們還是回賓館，晚上我還有一個重要的飯局……”
潘家昌沒有忘記晚上7 點的商務活動。辦公室小李已在賓館的包間訂了宴
010
席。此時，已是下午4 點多，眼看就要到了下班高峰時間，他不能再讓堵
車毀掉他晚上的活動，剩下的時間，他要抓緊問問兒子的病。
“孩子得了什么病？查出來了嗎？”他迫不及待地問。
“沒有，跑了烏魯木齊幾家大醫院，看了好多神經專家，都沒查出
來……”說到兒子，思玨心中一陣隱痛，她一直對醫生隱瞞著家族病史，
她要盡快地結束他們的婚姻，好使得有關她的身世秘密和孩子的病因永遠
不被丈夫知道。
想到這，她脫口而出：“我們離婚吧！”
“你瘋了？！”潘家昌怒道，他不曾想他們四年未見，她遠道跑來和
他談的竟然是離婚！
“我要和你離婚。”她的聲音聽上去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很遠很遠
的過去傳來的回音。
“你先別和我談離婚，要離也得回北京離！我在問你，孩子的病！”
他面色稍霽，按捺怒火，陰沉地說。這時紅燈亮了，他慢慢地減速停了下來，
急速升溫的火氣，在等待綠燈時漸漸平息。
主持人夸張的美音在節目最后，聲情并茂地要為所有支持她節目的聽
友播放一首Titanic 的主題曲My heart will go on，思玨的腦海里浮現出電
影的畫面，Titanic 已經沉沒，沉入水底的人在呼喚生命，浮在水面的人卻
在呼喚愛情。而現在，她和他的琴音早已沉入了海底，她只能聽到自己的
心跳……
他們沉默著，靜靜地聽完了整首曲子，車廂里的氣氛變得不可捉摸。
思玨一直都相信，自己人生的重要時刻都與某一首歌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
系，My heart will go on 是她的最愛。但她很確定，此刻丈夫車里高品質音
響傳來的歌聲，純屬巧合。她和他漸行漸遠，又無法干干脆脆地一刀兩斷，
如果他們在一起，未來又會怎樣？曾經共同的生活交織著錯誤和冷漠所帶
011
來的痛苦如一片烏云，揮之不去，不管怎樣，他們還是一對打斷骨頭連著
筋的夫婦。
綠燈終于亮了，潘家昌踩下油門，沖過了十字街口的一瞬，思玨的腦
海里滿是兒子。
012
第三章 逝者飛升 生者念遠
思玨腦海里飛速旋轉，搜索著金笑如花的笑靨，她不無惋惜地說：
“香銷玉殞，生死一線，活著，最起碼還可以選擇生死去留……”
來太原的前三天，思玨帶兒子天佑去看病。
醫院停車場的管理員打著向東的手勢，指揮著，示意她把車停在東面
的車場里。思玨熟悉這家醫院，兩年前兒子在這家醫院做了一個小手術，
她陪護十多天。她了解在車場的西面有不少為特殊身份病人預留的車位，
往往在車場的東面轉了幾個圈也找不到一個空位，西面卻空著一大片。
思玨搖下車窗，來蘇水的味道似乎立刻鉆進了車廂，本能地憋著氣，
按捺著即將走進醫院的無奈。如其所料，她很容易在車場西面找到一個空
位。她熟練迅速地把車倒進空位，停穩后，從后視鏡里掃了一眼兒子，他
還在低著頭興奮地玩著手中的PSP，不時聳動著眉毛，喉嚨里發出和電玩
一個節拍的異樣聲音。
“別玩了，下車，醫院到了。”她對兒子說。
天佑赤紅鼓漲著臉，嘟噥噥應道：“馬上。”手指飛速按動著鍵面。
思玨看到管理員已經向她的車走來，車停在了醫院規定不該是普通患
者停的位置，她不想和管理員發生任何交涉，在熙熙攘攘過往行人面前，
她覺得這樣的交涉很沒有面子。
“快別玩了，我們占了別人的車位，醫院快下班了，快下車。”
天佑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應道：“這一關快要過了，馬上。”
013
她拔下車鑰匙，只得把兒子鎖在車里。拎起包，故意迎著車場管理員，
假裝高傲地揚起頭，露著一副很強硬而使人不敢開口的神情，“噔噔”地
向醫院走去。車場管理員看到來者的派頭，把頭一低，隨后，行禮似的目
送著她的背影。
上了二樓，思玨不想在普通門診前排長隊，站進只有幾個人掛專家診
號的隊伍里。
“掛哪科？”掛號大夫冷冷地，簡短地問。
“神經內科，喔，不對，神經外科。”
“到底什么科？”掛號大夫不等思玨猶豫，不耐煩地問。
“都掛。”她像被逼一般，吐出兩個字。
“40 元。”掛號大夫有心無相地扯下兩科門診號，從厚玻璃小通口甩
了出來。
思玨的車子，安靜老實地趴在西面的車場，等候著她。午后的太陽照
耀白色的車體，發出如大夫白大褂一樣的光彩。天佑混天混地沉浸在方寸
間的虛擬世界里，她拍拍車窗，說：“天佑，媽媽已經掛了號，下車，我
們去看病……”
天佑像是沒有聽見，她又拍了拍車窗，“天佑，下車，看病了。”
“媽，你能不能安靜點，我上了一周的學，好不容易，利用周五空暇
的一點點時間玩一會兒，你又要帶我看病，我沒有病，你就會折騰我！”
她克制自己，不要對孩子發火，忍耐快要到了極限。
天佑見媽媽繃緊的臉上掛著責備，關掉游戲，從前溫良的表情浮現在
他清純的臉上。他是一個身長肩闊，滿頭卷發的漂亮男孩，已是一名二年
級的小學生，成績佼佼，是班里受擁戴的孩子王。
天佑跟著母親，隨著就診的人群，走向通往醫院的大道。醫院的電動
玻璃門在漸西的陽光下發出兩道刺目的光芒，晃得他的眼睜不開。
014
“你發現孩子無法自主控制地聳眉、擠眼、噘嘴，多長時間了？”神
經內科專家盯著思玨的眼睛問道，那種審視，好像是警告她：別對我說謊。
“一年多吧，開始只是擠動眉毛和不停地眨眼。”她的嗓子苦澀僵硬，
擠出每一個字都很困難。
“好，你應該告訴我全部，現在哪？”
思玨看了一眼兒子，問：“是媽媽對大夫說，還是你自己說？”
天佑本想坦然地、真誠地向專家描述癥狀，一緊張，又不自主地扭動
起面肌，什么也說不出口。
思玨憐愛地望著兒子，輕輕替他攏起垂下的卷發，他轉過臉，看著媽媽，
眼里流露出詢問和不知所措。她被這種眼波所困，心中泛起無法補償的愧
疚，她拉起兒子的手，緊緊地握著。
“小朋友，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嗎？我想和你母親單獨談談。”專家溫
和地和天佑商量著。
天佑似乎猜到自己得了神秘又難堪的病，好奇和疑惑使得他不愿離開。
柔軟的小手鐵一般箍緊母親的手，暗暗地傳遞著他的心語：讓我留在這里，
聽聽我的病情吧，我想知道。
思玨的淚，滴進心窩，沒有人能看得見，她默許了。
當著孩子的面專家避重就輕地說了些他的猜測，開了一堆化驗單，匆
匆結束了問診。
夕陽穿過診室，門口已經沒有候診的患者，醫院在嘈雜了一天中漸漸
沉寂下來。護士們開始消毒檢查儀器，在這個只有儀器微微相觸的沉寂世
界里，任何聲音都不會使思玨感到畏懼，因為她是一個母親，手里和心頭
攥著兒子。
天佑是她一手帶大的，如果有一個柔情蕩漾的家庭，有一個慈愛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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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他或許不會發病？
想到這，她感覺有東西快要從眼里涌出，她趕緊頓住思緒，把目光轉
向車窗外，在心里鼓勵自己：是的，我是一個母親，無所畏懼！
初冬不再那么耀目的陽光有一股煤煙的氣味，光禿禿的樹干和掛在上
面的一串串彩燈夾雜淡淡的歲末氣息，寒風又使得這種氣息變得冷酷無情
和可怕的慘淡。車廂里繼續回蕩著另一首英文歌曲，是那種急速的黑人說
唱，聲音刺耳無任何旋律。潘家昌換了頻道，把波段停在FM106.1 上，這
是中央廣播電臺的新聞頻道，每天播放著國內外最新出爐的新聞，他是個
實用主義者，財富是他唯一關注的目標，圍繞財富的政經新聞和時事動態
每一條他都不會放過。所謂的政經不分家，在他看來就是兩滴化學成分完
全相同只是顏色不一樣的墨水滴進了同一杯清水里，用再多的催化劑介入
也無法使得它們分離，亦如官商同盟那種微妙的關系。
“現在是特別關注，讓我們一同關注吉爾吉斯斯坦墜機事故的后續報
道。據新經報訊：中國駐吉爾吉斯斯坦大使館今天下午確認，今天早晨發
生在比什凱克的空難中遇難的有1 名中國公民和1 名美籍華人。遇難同胞
來自北京，名叫金笑。據記者了解，金笑是北京京新外貿公司董事長，是
在吉中國商會副會長，此次她搭乘吉國這架飛往Y 國的波音737，是為了
洽談一筆鋼材生意。愿逝者安息，一路走好。”
思玨腦海里飛速旋轉，搜索著金笑如花的笑靨，她不無惋惜地說：“香
銷玉殞，生死一線，活著，最起碼還可以選擇生死去留……”
京新外貿公司，金笑！當潘家昌聽到這一串無誤的播報時，震驚了！
睜大了眼睛說：“不會的，不會的，今天早晨我還想到過她，她怎么就出
事……邪了！……”
金笑詭秘美麗的面龐在潘家昌腦海中定格、聚焦。她那透著自信，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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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而飛的笑聲，似乎震碎潘家昌奧迪Q7 的后視鏡。一股沒有由來的恐懼
直竄他的脊梁骨，他下意識地朝后視鏡望了一眼，鏡子頓時如一個蹩腳攝
像視點，失焦、傾斜，那段已停牌有關天池輕紡這支股票的激情歲月，生
生地被拉扯出來，在后視鏡里一格一格地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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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紅顏芳華 貴人相助
蕭合倫走到辦公桌邊，打開抽屜，取出一沓蓋好章的支票，撕下
一頁，遞給金笑……
當年的天池輕紡如眾人載歌載舞篝火晚會上一鍋吊燒的開水，幾十億
元的市值早已蒸發的無影無蹤。如今，天池輕紡只是一口又黑又破的鍋。
天池輕紡的股價，浪尖谷底，驚心動魄，金笑是在浪尖上套現獲利，
抽身而去。
金笑從小能歌善舞,16 歲那年她就考上內地某省歌舞團。她細腰豐乳，
亭亭玉立，舞藝過人，很快成為省里小有名氣的獨舞演員。演員的職業不
僅使她氣質非凡，更使她深知人情世故，一顰一笑，柔順和美，哪怕是一
個嬌嗔，也會使在商場官場上揮灑自如的大男人神魂顛倒。
90 年代初，金笑在朋友的帶領下到北京闖蕩文藝圈, 后來，從一名演
員轉行成一名商人。兩年后，她在北京成立了進出口貿易公司, 將新疆高
質量的棉紗出口到香港再做轉口。
自從她認識了蕭合倫，就終止了所有的邊貿生意, 資金回籠后, 與蕭
合倫、潘家昌坐莊天池輕紡。
金笑和蕭合倫是在北京—香港飛機上相識的。
仲夏某天，她乘飛機去香港，轉身取包，不小心打灑蕭合倫正往嘴里
送的咖啡，她的衣裙上也濺上了咖啡漬跡，金笑不知所措。蕭合倫遞上紙巾：
“試試看，看能擦干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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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笑接過蕭合倫遞過來的紙巾，輕擦了幾下衣裙，粘在大腿上的加糖
加奶的漬跡，黏黏糊糊，她有些無法忍受。再次起身取包，蕭合倫幫她取
下行李。金笑從包里取了一條湖藍色的衣裙，當她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
蕭合倫眼前一亮，這條衣裙將小女子的曲線勾勒的恰到好處，一朵藕色的
繡花凸顯在她的胸前，嫵媚中透著誘惑。
“忘了作自我介紹了，我叫蕭合倫。這是我的名片。”
蕭合倫，北京華陽集團董事長。
金笑捏著名片，笑道：“世界真大，也真小，蕭總我的老同學潘家昌
可是在你的麾下？”
“你和家昌認識啊？”
“是啊，他是我的初中同學。”
因為有了共同的熟人潘家昌，接下來的談話和旅程輕松自然得多了。
他們從風土人情，商場人物，到各自的生意，金笑與蕭合倫在彼此欣賞的
目光中，不斷尋找著新的話題。一路談笑風生。飛機降落，兩人道別，金
笑含笑而去，一股桂花般的體香從蕭合倫身邊飄過，他感到親切又興奮。
在香港生二胎三胎，獲得香港身份，已是許多大陸有錢人嫡嗣的最佳
選擇地。蕭合倫已有兩個女兒，無子是蕭合倫的隱痛，妻子在香港準備生
第三胎，他每月飛香港兩次，探望妻女。
蕭合倫早年做箱包生意，幾年的辛苦經營，掘得了第一桶金。他真正
發家是20 世紀90 年代初期利用機構賬戶掛接個人股票賬戶認購新股，中
簽率很高，大發了一筆。他覺得小打小鬧在混亂的金融市場，太浪費機會，
做生意要大氣魄大格局，才能快速加入富人的行列。
那時，恒亞酒業發行股票，他在北京，從幾個浙江老鄉地下錢莊里借
來1000 萬，存進某家銀行。隨后，他又從該家銀行輕松地貸到2000 萬元。
蕭合倫毫不猶豫地將3000 萬元一起打了新股，資產迅速膨脹。1997 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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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回歸，蕭合倫開始介入房地產業，并在北京注冊成立了華陽集團，主要
經營房地產和投資管理。
蕭合倫見過的女人很多，有裝腔作勢的女政府官員、一心向上爬的白
領麗人、酒吧里時尚開放的性感尤物，但像金笑這樣同時兼有前衛和溫婉
藝術家氣質的年輕女郎，他還從未遇到過。
天上邂逅個“金妹妹”，蕭合倫沉寂一時的激情被喚醒，他要向這個
年輕漂亮的女人證明自己的魅力。他幾次電話邀約金笑，可金笑都以公司
業務繁忙為由, 沒有應約。
她真的是很忙。她公司的業務迅速地拓展到獨聯體幾個國家，自從雇
用了一個懂俄語，名叫俄法爾的維吾爾族青年，她又拿到一個與哈薩克斯
坦的皮貨大訂單，可她卻笑不起來。公司資金全部壓在紡織品上。她向銀
行貸款，結果讓她失望透頂。于是，她抱著一絲希望打電話給只有一面之
緣的蕭合倫。
幾天后，蕭合倫讓她來他的辦公室取支票。
深秋午后，太陽高懸，明晃晃地，空氣中浮著土塵。高聳的腳手架下，
白石灰畫著“拆”字的磚瓦房，已折斷筋骨，推土機徐徐向前，它們年老
的軀體頓時慘烈坍塌。金笑的眼神停在殘碎的瓦礫上，從前老北京的古典
與浪漫，已經不起她太多認真的想象。
在一條幽靜胡同深處，金笑找到蕭合倫的辦公地點。這是一座老北京
四合院落。院落除了有南房、北房、東廂、西廂，還有清睡脊云樓，一應俱全。
一方“泰山石敢當”立在門廊兩邊，屏墻則憑門而立，眼前的古韻午景，
一個柔和得像漆畫似的院落。
她走進蕭合倫的辦公室，看似無意卻是精心地擺放的明清風格的紫檀
家具，端莊中透著沉靜，高雅中藏著內斂。金笑喜歡的家具都是時尚的洋
家具、洋品牌，不曾想中國的古典家具也沉淀著不張揚的奢華，她為之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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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蕭合倫接手了幾個危房改造項目，這條胡同本是規劃內拆遷
項目，可幾個釘子戶阻撓，項目暫時無法進行下去。蕭合倫很喜歡老北京
的四合院，索性保留了這條胡同，將自己的辦公地點也改在了這里。
他微笑地招呼金笑坐下, 為她沏茶倒水，當公道杯被他輕輕揚起，水
流不緩不急地注入杯中時，微笑著看了一眼金笑，持穩的沏茶功夫和眼神，
分明向金笑傳遞著中年男人歷經磨煉后才可能擁有的冷靜。
鐵觀音飄散出閑適的清香，蕭合倫請金笑品茶，金笑翹起蘭花指，端
起茶杯，嗅著茶香，呷了一口，稱贊道：“蕭總沏茶功夫了得，真是杯好茶！”
放下杯，她抬手指向灰屋檐，閑聊道：
“蕭總，是民國時期的老房子吧？”
“是啊，民國的，這條胡同住過一位出了名的大使夫人。”
大使夫人？金笑想起那個清末民初的傳奇女子——賽金花。她縱橫于
風月場、須眉間，紅顏芳華香艷了傳奇的一生。
“是賽金花嗎？她住過這條胡同啊？”金笑夸張地瞪大眼睛問。
“是啊，想不到吧？幾十年前，賽金花住過的那個小院還是個寬敞的
兩進院，有精致漂亮的小花園，可現在是一個破敗的大雜院了，住的人亂
七八糟！我不喜歡女人住過的房子，陰氣太重，就沒有改建它。但這條胡
同地界好，踩著龍脈，我便相中胡同深處的這個院落，風水先生也說這里
能招財進寶，我迷信，就收拾了一下，搬進來辦公了，當然嘍，也圖這里
守著政府各部門，交通方便。呵呵。”
蕭合倫呷了口茶，頓了頓，將話題轉入正題：
“前些日子，金小姐說資金周轉緊缺，缺口多少？”
“我接了一單皮貨買賣，有30％利潤可賺，可我手上的錢都壓在了紡
織品上，這么好的生意，我不忍放手，求到蕭總您這了，請您幫忙！”
蕭合倫很認真地問：“做皮貨生意你是頭一回吧？”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