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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最困難」這個字眼已經從我的人生清空了,那麼「最值得珍惜」這個字眼又該怎麼收藏?
◎書單雜誌‧出版人週刊‧Kirkus Reviews書評網站‧紐哈芬記事報‧Woman’s World雜誌--各大媒體一致感動推薦!

生命的意義不在於你擁有哪些東西,
而在於你知道,真正有價值的是什麼!

用「拋棄」重啟人生的新療癒小說
獻給所有曾經自問「我該不該放手」的人
暢銷佳作《心願清單》作者最新力作

一個曾是藝術先驅,如今離群索居的老藝術家, 不肯丟掉塞滿屋子的物品。
一個什麼都留不住也不想留的掃除專家,決定要把被掃地出門的愛找回來。

「如果我讓家裡的雜物少一點,我會更快樂……就和妳一樣,是嗎?」

掃除專家露西此刻的人生可說是完全歸零。她丟了工作、被男友拋棄、才剛變賣家產將兒子送去戒毒、借住在朋友家。她找到一份替人清理雜物的高薪工作想挽救自己的人生,業主就是被兒子逼著清東西的老藝術家瑪爾娃。
一個是一無所有、什麼也不想留的掃除專家,一個是什麼都有、什麼都不想丟的老藝術家。兩個際遇截然不同,性格卻一樣頑固的女人,開始每天針對物品的去留展開對峙。
露西一面與瑪爾娃的執念奮戰,一面為新舊戀情煩惱不已,而不願戒毒的兒子也不時惹禍,令露西傷透腦筋。當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正在考驗著露西,她無意間發現瑪爾娃竟藏著一份精心規劃的自殺計畫!為什麼這個丟不掉東西的老藝術家,如此堅決地打算「丟掉」自己的生命?
露西下定決心,除了替這個女人清理雜物,還要盡全力阻止這件事……

作者簡介

吉兒‧史摩林斯基(Jill Smolinski)

中密西根大學新聞學士,作品散見各大女性雜誌,另著有《心願清單》,目前共出版了三部長篇小說。為了完成《拋棄清單》,她實地拜訪了許多像瑪爾娃一樣有囤積癖的人,也認識了許多養育吸毒子女的父母。
六歲時寫了一個短篇故事〈逃跑男孩〉,獲邀出席一場年輕作家研討會,不僅得來一張獎狀、有正當理由請假一天不用上學,還吃了好多的餅乾!
目前與兒子丹尼定居洛杉磯,洛杉磯糟糕的空氣品質促使吉兒投入推廣汽車共乘的公益活動,除此之外,吉兒主要的生活重心就是寫作,並且每天五點起床,好在兒子醒來前爭取寫作時間。
從小就懷抱作家夢的吉兒說:「能夠過我夢想中的迷人生活,感覺真是超興奮的!」

書摘/試閱

走入咖啡館時,我提醒自己:我把房子連同裡頭的東西幾乎全數賣掉,其實是好事。的確,有些人會覺得我很可憐,三十九歲的女人淪落到跟好友的學齡前女兒擠在同一個房間,不過,就這次的工作面試而言──想到這裡,我停下來四處張望,看看是不是有人正在找我──這一無所有的經驗反而讓我更具專業優勢。正想雇人幫母親清除雜物的威爾‧邁爾如果發現我這名應徵者本身就身無長物,肯定會對我留下深刻印象。
不過,我可不想跟他提起我這些落魄遭遇。
有個男人在櫃檯點了一杯貴得離譜,卻用紙杯盛裝的咖啡──拜託,這種價錢都能買到一個足以讓眾人圍繞,合唱「生日快樂」的大蛋糕了。不料這位仁兄轉身對我說:「妳一定是露西‧布倫。」
我要見的人竟然是他。「嗨,你一定是威爾‧邁爾!真高興見到你。」我說,伸手跟他握手。這傢伙長得很高,四十來歲,看起來乾淨清爽,穿著一件略帶休閒風的西裝,一看就知道平時不會把早晨浪費在咖啡館閒晃。
「我是從那本書認出妳來。」他指著我手上那本《重點是人,不是東西》。「想喝什麼?」
「黑咖啡,謝謝。」
說不定我這種簡約的飲品風格能讓我的應徵評估表上多一個「ˇ」。這女人了不起!連喝飲料都能零雜物!
在這種週二的近午時分,咖啡館的座位只滿了一半,所以我們輕輕鬆鬆就有靠窗桌位。
「說說看,妳對這份工作了解多少?」威爾問。
我啜飲一口咖啡,給自己爭取幾秒鐘的思考時間,然後逐一說出派遣公司那個女人跟我提到的幾個重點。「你要找人幫忙清理你母親的家。我負責監督雜工,並跟你的母親配合,決定哪些東西該留,哪些該丟。而且這項工作必須盡速完成。」
她還提供了一些資訊,但我決定不提:令堂大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藝術家瑪爾娃‧邁爾‧瑞歐斯,超級難搞的女人。她之前要不是嚇跑他們轉介給她的整理達人,就是沒一個看得上眼。此外,她塞入屋裡的東西多到足以供應一整個落後國家的日常所需,如果有辦法把那些東西運到那裡……其實我要說的是,如果那些東西多半不是垃圾的話。
「最慢得在五月十五日前完成。」威爾說。
將近兩個月。「好。」時間挺充裕的嘛,我忍不住納悶是不是有什麼陷阱。「不過,我得先看看房子。」希望我的語氣掩飾得夠好,沒讓他聽出其實我超想得到這份工作。「可以請問一下嗎?為何令堂想在這時候清理屋子?」
他聳聳肩,「不清楚。」他邊說邊從褲子口袋掏出手機,彈開手機蓋。「她身體不怎麼好,有糖尿病,還有一些慢性感染的問題,即使這樣,她的菸還是抽得很兇──能活到現在,算是奇蹟。」他瞥了一眼手機螢幕。「等等,我得回個簡訊。」
我忽然反胃,但只能把這種噁心感隱藏起來。怎麼有人這麼冷血?談起母親日益惡化的健康,口吻像在聊天氣!真奇怪,前一刻我明明覺得這傢伙有著超人克拉克‧肯特的那種帥,下一刻他就變成虛有其表,內心一點都不帥的空包彈。大概是因為他這個人沒心又沒肺吧。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說:「我想,派遣公司應該跟妳提過酬勞?」
我點點頭。照理說這種工作應該以時薪來計算,威爾卻說要付週薪給我,老實說,這樣的週薪不算優渥,不過,如果能在期限前把工作完成,就有一大筆獎金可以拿,這筆獎金的金額大到足以讓我樂得眼睛在頭顱裡咕溜咕溜轉,還會發出收銀機放入錢後關起來的喀噹聲。
更重要的,這筆獎金能讓我的人生重新來過。
威爾微笑,但我看得出他眼露殺氣。「露西,說說看,為什麼我該雇用妳?」
我的腦海立刻閃過我之前準備這場面試時所列出的幾項優勢。

1. 我這個人從小就懂得斷捨離。小學時,老師要大家捐玩具來義賣,以幫助非洲飢童。我不像我那兩個兄弟,捐一些又破又舊的爛玩具,我能把好東西捐出去,甚至還把我那輛魟魚牌的幼童腳踏車修理好,捐出來義賣。
2. 上次去亞利桑那州探望父母時,我成功說服他們把乳瑪琳空盒全丟掉。他們收藏的那些乳瑪琳空盒,可是足足占滿兩個大櫥櫃呢。
3. 一個能把十九歲兒子送入戒毒所的人,肯定有辦法以鐵腕讓老太太向家中的雜物徹底道別。
4.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戒毒所的費用好嚇人──所以,山窮水盡的我一定會賣力工作……

我把手上那本《重點是人,不是東西》遞到他面前,說:「你應該雇用我,因為我做事井然有序,超高效率,而且,我是清理雜物的專家。這本書送你。我應該簽名的,不過怕你覺得我太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承認,當派遣公司告訴我,妳寫過一本清理雜物的書,我立刻對妳有興趣。這書名滿有意思的。」
「這本書有點像雜物清理指南,不過裡頭也探討了人與物品之間的依附現象。比方說,蘇珊給你一個馬克杯,即使她走了,你還是無法輕易拋棄這個杯子,因為看到它,你會想起蘇珊。這個馬克杯變成了蘇珊。」
「妳怎麼會想寫這種書?」
「一開始我是替雜誌社寫稿。喔,在我出來創業,經營清理收納的事業之前,是在公關公司上班,那時也接案寫稿。」我從包包裡拿出履歷表,遞給威爾。「原本我只是要寫一篇文章,談清理雜物的訣竅,沒想到栽進去深入探討後,就寫出了不止是單篇文章的東西。編輯非常喜歡,建議我把稿子進一步寫成一本書。」
「賣得好不好?」
怎麼大家都愛問這種問題?難道不能單純讚歎我有能力出書?為什麼非得根據銷售量來評斷這本書成不成功?「還不錯啦……以這類主題來說。」
老實說,被公關公司資遣後,我一度以為,我的下一個事業會是以清理雜物為主題,撰寫一系列的書,怎知第一本書就慘遭滑鐵盧,於是這個念頭暫且打住。幾個月前,丟了飯碗,存款也快要見底的我在網路上弄到一個(很可能是假的)專業整理達人的證照,就這樣,我決定開拓事業新領域。我的第一個客戶是以前的鄰居,他要找人幫忙辦車庫跳蚤市場,我接下這份工作所獲得的報酬就是,他會來幫我辦我的車庫跳蚤市場。做完這筆生意後,沒其他生意上門,而我又窮到沒錢租辦公室,掛上「營業中」的招牌,就在這時,我無意間發現有個專門派遣整理達人的仲介公司。威爾‧邁爾就是我從他們那裡拿到的第一個客戶。
他往後坐在整張椅子上,直視著我,說:「妳應該知道我媽是誰吧?」
「當然,她的作品我很熟。」原本我打算針對這點暢談一番,陳述一九七○年代的瑪爾娃‧邁爾是如何成為新表現主義運動的先驅,還有她那幅「女人,現製」是如何躋身為本世紀最偉大的作品,以及她跟約翰‧藍儂及女藝人麗莎‧明妮莉(Liza Minnelli)等名流過從甚密的軼事,還有我在網路上查到的一些資訊(呃,我以前沒聽過她嘛,所以上網查了一下)。不過,看到威爾對他媽那種冰冷的態度,或許我該上道一點,輕描淡寫就好。
「妳會發現她很難搞。」他說。
「這大概不能怪她,畢竟她又病又老。」
「妳如果想知道她有多難搞,就在她面前說她老。」
「我只是要說,我這人向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不管兵將或刀槍,妳都有機會見識到。」
「呵,你在開玩笑吧,我懂啦。」
他傾身靠向我。「聽好了,我沒閒工夫慢慢打理這事。我住在郊區的欣斯代爾,每次開車來城裡,都麻煩得要死。現在我已經有一群人等著上工,可是他們卡在那裡,什麼都做不了,因為客戶本身──也就是家母──非常不配合。除非她同意,沒人可以丟掉任何東西,所以我要找的人必須能搞定她。」
「我一定辦得到。」真怪,我竟有一股衝動,想要從椅子上跳起來,對他立正敬禮。
「妳必須先跟她見面,她同意後,我才能雇用妳。」
「當然。」
「好,那麼,」他站起來,俐落地把紙杯丟入垃圾桶:「準備接受行刑隊的考驗吧。」

我跟著威爾‧邁爾的車,從咖啡館出發,開大約兩哩路,前往他母親的家。途中,我發現自己竟然跟著車上收音機哼唱,藉此舒緩繃緊的神經。這音樂是我和兒子艾胥常取笑的那種流行歌曲──了無新意,自以為酷。他取笑,是因為他酷到不屑這樣的流行音樂,而我取笑,是因為我要他認為我也很酷。
艾胥去佛羅里達州的戒毒中心一個月了。很不公平吧?佛羅里達州欸。抬頭可見棕櫚樹,就是比看見灰濛的芝加哥天空好玩得多,所以,不管誰都沒辦法替他覺得難過。
不過,老實說,我還是很不捨。
總之,我想說的是,把親生兒子送到戒毒所,是我做過最困難的決定。不過這樣說或許不妥,因為我已經正式把「最困難」這種表達語法從我的詞彙中刪除了。整個宇宙,聽到了吧?我再也不會宣稱某事是最困難或者最不困難,所以別再追加賭金了。第一次我蠢到說出這種話,是十二年前,跟艾胥的爸爸離婚時。那時我天真地以為這是我人生低谷的最高峰,如果可以這麼形容的話。沒想到幾年後,我又對自己嘆了一口氣,再次說出「這是我做過最困難的決定」。那時,我正在跟十一歲的艾胥解釋,他跟父親偶一為之的相聚,必須完全停止,因為他們父子見面會讓他的新家庭「感到不舒服」。接下來幾年,在艾胥和我終於熬過他的青春期尾巴之前,這個句型已被我用到快爛掉,所以,幾個月前,為了支付貴得離譜的戒毒所費用,我賣掉房子,提光存款時,幾乎可以淡然處之,沒什麼感覺。
不過,這是值得的,只要那個被我送走的兒子,不再孱弱蒼白,鬱鬱寡歡,變到我幾乎認不得,甚至還不讓我送他和戒毒師到機場。只要他又是我可愛的兒子,我願意再次放棄一切身外之物。

所以,我來到這裡。
車子駛入濃蔭成林的街道,我忍不住雀躍起來,真期待在這樣的地方工作。以芝加哥的周邊腹地來說,橡樹園這一區可說各種文化兼容並蓄,不過也有一種矯揉造作的文藝氛圍,比如建築大師法蘭克‧洛伊‧萊特(Frank Lloyd Wright)所設計的私人豪宅旁,就可能矗立著一棟風格酷奇的小屋。這裡離我目前住處約三十分鐘左右的車程,不過還是端賴交通狀況而定,然而,想也知道,芝加哥的交通誰都說不準。
威爾駛入一條蜿蜒的車道,然後停車,我跟著照做。瑪爾娃‧邁爾的房子就像這一區的其他宅邸,離馬路都有一段距離,可謂花木扶疏,院廣宅深。暖色系的褐色建築,散發出精湛工藝的細膩風格,窗扉上的木作雕工華麗炫目。聽了派遣公司的描述後,我還以為她家可怕到草坪上會有兩輛車架在水泥磚上,門廊會放著一臺冰箱。
「看起來很體面吧?」我們下車,走向門廊,威爾對我說。
「很美,她只有這間房子嗎?」
他噗哧笑了一聲,「就這麼一間。我媽永遠不會把錢花在房地產這種資產階級的玩意兒上。這間房子是她從我外公外婆那兒繼承來的。」
「你在這裡長大的嗎?」
「我成長的地方可多著了。」他掏出手機,按下一個數字鍵,說:「我們到了,我先帶她繞一圈。」接著,他的臉龐閃過一抹惱怒神情,對著電話說:「我先確定她沒尖叫逃出去,再來談這個。」
我的胃縮了一下。聽起來不妙。
威爾解開大門的鎖,然後轉向我,說:「我總覺得我應該先說點什麼,好讓妳有心理準備。」
「別擔心,再怎麼亂的地方我都見過。吾家有叛逆少年是也。」
「亂?喔,對。不過,我說的心理準備是指跟我媽見面。」
真好,現在想不緊張都不行了。「我相信她會喜歡我。」
「不可能,她不可能會喜歡妳,不過,話說回來,她沒必要喜歡妳,只要她願意容忍妳,就哈利路亞了。」
「她不會喜歡我?為什麼她不會喜歡我?」
其實這是個修辭性的反問句(我的意思是,我這個人,明明人見人愛啊!)不過威爾還是回應我。他緩緩地打量我一番,然後說:「妳太……」我看得出來他想尋找合適的字眼來描述我的不足。我很想主動提供一些形容詞──隨便丟幾個給他參考──不過,隨即發現我還滿想知道他會怎麼形容我。「妳看起來像曾加入啦啦隊。」他終於說話。「妳知道的,就是那種金髮無腦,但親切如鄰家女孩的女人,還有,妳的衣服顏色太過協調。對,妳就是給人這種感覺。」
我把我一雙被新買毛衣覆得暖暖的手臂交叉,抱在胸前。這件毛衣是我專為這次面試而到J.Crew買的(因為它跟我最愛的那條褲子搭配起來,簡直是天作之合)。雖然是促銷品,但也花了我大把銀兩。「我沒參加過啦啦隊。」
「算了,當我沒說。」
「不過承蒙關心,敝人在下曾是全國高中榮譽生協會的會員,並擔任過學校年度紀念冊的編輯。還參加過學生會。」
「唉……」他嘆了一口氣,接著做出我前夫常有的動作,捏捏鼻梁,重整思緒。「這麼說吧,瑪爾娃巴不得受雇的人跟她一樣才氣縱橫,偏偏這種人永遠不可能達成任務。至於妳,我隱約覺得妳應該辦得到。」再次嘆息。「我實在受夠了這件事。一開始我之所以把這事攬在身上,是因為我認為,如果由她自己出面,肯定會搞得沸沸揚揚,我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家務事登上媒體版面,記者開始報導偉大的藝術家瑪爾娃‧邁爾住在豬圈。這樣搞下去,會被人當笑話看。」
我想了一下他說的話。「這可不妙。」
「是啊。我有事業和名聲要顧,尤其現在景氣這麼不好,我可承受不住這種負面知名度。」
喔,原來要緊的是您的名聲啊。「我知道,我懂。」
「好,那就辦正事吧。」威爾推開大門,我們走入屋內。
我已做好心理準備,等著映入眼簾的任何景象,沒想到,什麼都還沒看到,就聞到一股氣味。可能是因為屋內一片黑,所以視力變得不管用。那氣味不算可怕,起碼不是腐屍或什麼的,不過,聞起來……好濃烈。感覺上,身處這樣的空間,我得用力深呼吸,才能吸到足夠的空氣。不曉得窗簾多久沒拉開,窗戶多久沒打開。
我的眼睛適應了光線後──或者該說適應了沒光線──終於看見我將要對付的場面。我吞下驚嚇的情緒。那女人怎麼有辦法住在這樣的地方?目前所在位置,應該是所謂的客廳,但這純粹是基於此處離門口最近而做出的判斷,不是因為我看見任何足以辨識的客廳物品。不過,我猜,沙發、鴛鴦椅、還有茶几之類的客廳物品大概是有的,只不過淹沒在堆積如山的袋子、書籍、瓶罐、紙張、小玩意兒、裱框畫作、雕塑品、各式箱子,以及鬼才知道的什麼東西底下。光是列出清單就足以構成「不可能的任務」,更甭提分門別類。
「呃,」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不像情緒那麼受驚。「這……嗯……不怎麼……呃……像樣。」
威爾不理我,逕自介紹下去。「這是客廳,那裡是廚房和飯廳。我先帶妳看看樓上。」
有樓梯?原來就在我的面前,只是我沒看見。我們沿著蜿蜒路徑往前走,真不曉得這是瑪爾娃故意空出的路徑,或者是她兒子拿著開山刀,披荊斬棘清出來的路。
「臥室……臥室……浴室……」他咕噥著各個空間的名稱,幾乎沒給我時間好好看一眼。無所謂,反正每一間都差不多一個德性。臥房裡看不見床,浴室裡見不到馬桶或浴缸。我彷彿走在出租的個人倉儲區,眼前所見的東西五花八門,卻沒一樣好好塞進架櫃。所有物品混置亂放,沒個順序或目的。
我頓住,往最後一個房間好好瞄了幾眼。跟其他房間一樣,這裡也有從地板堆到天花板的箱子,散落的垃圾袋,以及各種尺寸和種類不一,有的沒的鬼東西。絲緞抱枕、宗教小物,以及一個很像由單車零件所組成的雕塑品、一個迪斯可舞廳的旋轉水晶球、各式燈具、籃子、手提箱、一把吉他、畫框、一隻裂了個大縫的陶瓷鴨,還有一疊疊沒裝訂的紙張──整理起來,數量大概足以填滿十幾個檔案櫃,不過,當然沒人去整理它們。我有個感覺,其實瑪爾娃曾發善念,要把這裡好好整理一番,因為我見到好幾個有蓋子和標籤的塑膠整理箱,不過,後來她可能為了找某個東西,比如一張照片或一把剪刀,開始翻箱倒櫃。於是,原本整理好的東西開始移位、箱子一個個打開……挪動……倒塌……然後,你知道的,就成了被打劫過的景象,只不過屋內沒東西被偷,而是被扔進更多東西。
威爾說:「所以,樓上共有四間臥房和一套半的衛浴。樓下有兩間更大的房間,一間是我媽的臥室,另一間用來當書房。」
我點點頭,努力不讓他看出我的自信正一點一滴消失。我愈看,就愈怕接下這份差事。身為專業整理達人,我唯一的實際經驗不過是寫了一本書,而且這本書談的是一般的雜物清理,比如怎麼整理混亂的衣櫥和塞得過滿的碗櫃。這會兒,站在她家,我才發現,從很多方面來看,我的能耐顯然不足以勝任這份工作。因為瑪爾娃需要的不是整理達人,而是心理治療師。
我們下樓,穿越飯廳──起碼威爾說這是飯廳。
「這個轉角過去是廚房……」
廚房。我做好心理準備。想也知道,裡頭一定滿滿都是放到變硬的食物、垃圾……「哇!」走入廚房時我說,不掩驚訝口吻。「這裡不算太糟嘛。」當然,流理檯上確實堆滿東西,餐桌被埋在一堆雜物底下,不過這亂的程度,絕對是我所能承受。爐具被一疊疊的雜誌占滿,原本該吊著各式鍋子的吊架,卻懸著衣服的飾品配件。「我猜,她很少下廚,對吧?」
「我們有請一個鐘點傭人,她會帶東西來給我媽吃,特殊的餐點。嗯,妳準備好了嗎?」
我忙著思忖傭人在這裡可以做些什麼──動手打掃,肯定會引起沙塵暴──半晌後才發現威爾正在問我,是否準備好了跟瑪爾娃見面。「當然準備好了。」我說,立即轉身,準備邁向最後那條還沒走過的甬道,不讓自己有機會畏縮。可是威爾沒移動。
他拿出手機,只說這一句:「我們要離開這裡了。」
他掛上電話後,我說:「後面那些地方不用看嗎?」
「妳從這裡就可看到後玄關,再過去是後院,後玄關和後院之間是洗衣間。」他指著廚房另一端的門。「剩下的就是一間臥房和浴室,還有一間書房。屋子後面有個小屋。反正都差不多那樣。」
他說話的同時,我聽見有扇門用力關上,接著是腳步聲,以及砰砰的重擊聲,還有嘀咕聲,類似「該死的膝蓋,得走上大半天」,更多腳步聲,更多重擊聲。
我挺直脊背,準備迎接瑪爾娃,但隨即想起啦啦隊員就是以這種站姿而聞名,趕緊調整為放鬆的站姿──不過,是那種看起來仍會專注聆聽的放鬆。
威爾傾身靠近我,說:「她會給妳來個下馬威,拷問妳一堆問題,讓妳招架不住,這是她的伎倆,別讓她得逞,不然遊戲就到此結束。」
瑪爾娃‧邁爾從轉角冒出來,身體重心全靠在一根拐杖上。她一出現,我立刻覺得自己好蠢,之前竟然把她想像成衰弱老婦,甚至忘了我找到的資料上說,她不過六十來歲。當年青春綻放的她,肯定是個沉魚落雁的古銅色美女。出現在我眼前的她,摻了銀絲的深褐色頭髮隨便綰成一個髻,原本光滑的小麥色肌膚鬆弛一些,還出現皺紋,但身子看起來算硬朗,沒讓歲月在強壯骨架上留下太多痕跡。她比一百六十公分的我高不了多少,不過那頭頭髮氣勢頗為驚人。她身上那件明亮的斗篷若穿在別人身上,大概看起來像超人,不過被她一穿,整個人威嚴如女皇,此外她濃黑的眼線和鮮紅的唇膏,塗得無懈可擊。看來,可怕豬窩所傳遞出的瘋女人形象,並不適用於本尊。
威爾開始替雙方做介紹──我注意到他直接以名字瑪爾娃來稱呼母親。好怪……我無法想像兒子艾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過,話說回來,毒癮發作時,他用來稱呼我的名號可多了。
「很榮幸見到妳。」我說。
「麗莎,是吧?」她說。
「是露西。」
一抹不悅閃過她的臉龐。「露~~~西。」她說,拖長的唸法顯然要告訴我,我名字裡的ㄨ音對她來說超級難唸。「說,妳會不會很容易被激怒?」
我幾乎沒停下來想想為何她會這麼問,心裡立刻出現這樣的旁白:這女人不想想我過去一年經歷過哪些事,竟然懷疑我很容易被激怒?她在開玩笑吧?想到這裡,我差點笑出聲來。
「應該說我很容易被逗樂。」
瑪爾娃面無表情瞪著我。我嚥嚥喉嚨裡冒出的一團乾澀異物。我搞砸了。我幹麼這麼油腔滑調啊?直接回答她,不,我不是那種容易被激怒的人,不就得了嗎?我想跟她解釋,我這個人一緊張就會口不擇言,亂開蠢玩笑,請別當真,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雖然我知道自己不夠資格。對,我只是個被公司資遣的小公關,三流寫手,卻自吹自擂,把自己捧成整理收納大師,可是,拜託,給我一個機會,我發誓我一定會──
瑪爾娃轉身,拐杖撞擊地面的砰砰聲清楚告訴我,她就要走了。
就在我繼續默默祈求時,她開口:「好啦。」她對威爾揮了一下手,那手勢充滿不屑的意味。「反正我看這個女人跟其他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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