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村：鬼尾巴（最終回）

人偶只要取代了人類，就會流血，也是有痛覺的。
只是我們比較能忍耐，也不會死。但前提是要不斷地吸收人類……

真是可惡啊，人類為什麼要製造我們，
讓我們為他們承擔他們本該自己承擔的事情呢？

穿著紅鞋在林中跳舞、人偶們喊我公主大人、恐懼和不安的猜測爬上我的心頭。
忽然希望聽見他們說我想太多，然後否認我心裡的猜測──我是個人偶！

人偶村的由來，是當年頗富名望的一族遭奸人所害導致家道中落，族人逃離到這偏遠的山區，從此決定不再與外人連繫，十幾個族人在此封閉，自給自足的生活下去。

我們由於近親繁衍，產生諸多問題，生病、畸形、智能不足等，讓大家不堪其擾，某天村裡新生了一名嬰兒，母親為求嬰孩平安，在同天由家裡做木工的丈夫以木頭雕刻了一個嬰孩，藉由形象的方式保佑小孩平安。

從此，只要人偶之村有孩子出生，我們便會量身打造一個木偶娃娃，讓這人類一輩子都將人偶娃娃帶在身邊，幫我們擋去災難。

很高興可以以全新姿態和大家見面，希望可以一直說自己想說的故事給大家聽，若能從故事裡得到其他收穫就太棒啦，就讓小尾巴越翹越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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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序

沒錯，這一集就是【鬼尾巴】系列的最後一集，那大家有沒有發現，前兩集都是用後記，為什麼最後一集變成序了呢？
因為我要提醒大家，千萬不要直接翻到結局看唷，因為最後的結局真的是超級結局，一看整個就是引爆地雷了。

像我看小說的時候，有時候因為太想知道接下來劇情的發展，或是擔心結局不如預期，所以都會偷偷翻一下結局，才有辦法安心看下去。
不過這一次，請大家千萬不要這麼做啊，因為三集以來埋的所有梗，都在最後面爆炸（包括星萍最後選擇了誰），所以還是請大家慢慢地從前面看起，比較能融入劇情。

什麼？我這樣說反而會讓你更想直接看結局？那、那我也沒辦法了（攤手）。
創作這三本系列時，寫的速度非常快，所以和這三個主角的感情也相當深厚，而大家一定也發現有老面孔出來串場，至於在哪，就自行觀賞囉。
其實在寫故事時，常常會幻想某個場景，出去玩的時候，只要看見類似的場景，就會快速用相機拍下，所以說，這次當然也拍了竹林的感覺。

只是拍的時候是坐在車上，加上烈陽當空，所以整體看起來超級陽光充滿芬多精！一點都不像故事中陰森森的感覺。不過要是真的有陰森森的竹林，我想我也不敢亂拍照吧。
感覺最後一集，應該要多說點什麼，可是我好怕一說話就洩漏了劇情，所以還是到此打住好了。

謝謝你們喜歡【鬼尾巴】系列，謝謝你們在這麼多書中選擇了這本，雖然結局可能不如你們心中所想的滿意，但這個結局是我在一開始就決定好的，所以埋梗也從第一集就埋到現在，那我們下次見啦！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終章

第一章

這次我又在鬧鐘響以前醒過來，每次只要夢到這個夢，就會趕在鬧鐘響之前被嚇醒，這算是另一種起床方式吧。

這一次的夢很清楚，感覺連時間點都安排好了，在夢中，我似乎是人偶軍團的首領，指揮一些人偶去破壞村子，然後有個不認識的小女孩偷走我的鞋子，所以我追著她要搶鞋子，然後人偶軍團叫我放心地追，他們會在村子等我。
整個夢講起來就是這樣，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但卻找不出端倪與重點。
倒是讓我想起那雙一直沒人來認領的紅舞鞋。

我起身到浴室刷牙洗臉，從鏡子中看見自己左肩鎖骨上那條暗紅的疤痕，這疤痕就像魚骨頭卡在我的喉嚨，以前明明沒有這條疤，某天醒來卻莫名出現。
差不多半年多以前，我採訪了一位沒沒無聞的藝術天才——倉，由於那時孫紹齊的報導臨時開天窗，總編將我的報導放上空的版面，因此倉的知名度大開，成為台灣最有名的陶土捏製藝術家，還到好多國家參展。為此，部門同事請了我吃了一頓大餐，慶祝雜誌熱銷，那天夜裡，也因為喝醉的我由孫紹齊攙扶回家，他在家門前跟我告白，但我卻因為酒醉而忘得一乾二淨。

隔天在辦公室孫紹齊明白我不記得，也沒再提起此事，同時我們各別收到一封神祕的邀請函，邀請我們前往深山中的別墅，加上我們，受邀的共有互不相識的十二人，隨著接二連三發生的死亡事件，才發現原來大家都跟好幾年前死亡的女作家有所關連，過程鬼影幢幢，最後才驚覺凶手就在十二人之中。
在那裡，我也遇見了國中同個補習班的朋友苗子程，雖然剛開始不太記得他，但最後我終於想起來了。

在那誰也不相信誰的地方，唯有孫紹齊和苗子程從沒懷疑過我是凶手，並且小心翼翼地保護我。
我們三個是十二人中的倖存者，雖然被媒體騷擾了好一陣子，但總算是熬過來了，後來苗子程也來到我和孫紹齊所在的《全民週刊》工作。
正當我們三人為了截稿日的到來想著該寫什麼報導時，我想起倉剛好世界巡迴展告一段落回到台灣，決定再次拜訪他，也從倉的口中得知有種生物叫作「獸」，他所捏製的陶土都是形形色色的獸，這些獸平時人們看不見，但卻和人類共存在這世界上。

孫紹齊和苗子程則是去採訪了當時很受注目的鬼紅鞋新聞，也因此我們捲入了整起事件，三名女性在迷上紅鞋後精疲力盡死亡，雙腳不翼而飛。同時我也收到一雙不具名的紅舞鞋，信上說這是屬於我的，但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而在我差一點遭到凶手汙辱時，是孫紹齊及時出現拯救我，而後苗子程也吻了我，為此孫紹齊離我而去，以為我選擇了苗子程。

我知道他們都喜歡我，我也清楚他們兩個對我來說都很特別，然而我卻不明白，那份特別究竟是不是喜歡，又或是我喜歡的是他們之中的誰。
最後，我為了不想失去他們兩個，只好做了一件像是壞女人的事情，不給答案，卻又給希望，將兩人留在身邊。
於是我們現在陷入一種很奇怪的狀態，他們可能是要火力全開地競爭我，變得不再像以前一樣風度翩翩，這讓我既困擾又有些高興，不過這並不會使我更清楚自己喜歡的是誰。

「倉最近又出國巡展了？」孫紹齊端著我的黑摩卡以及他自己的卡布奇諾，站在交誼廳裡的大電視前，倉正出現在電視上。
「很明顯，他正在倫敦接受訪問。」不等我的回應，苗子程拿著巧克力麵包從另一邊走進來，新聞上明明寫著倫敦連線，孫紹齊的問題顯得相當不必要。
「我知道，這只是一種習慣，就像在電梯遇見拿著垃圾的鄰居，也會自然的問說『要去倒垃圾嗎』是一樣的。」孫紹齊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妳知道那叫什麼嗎？」苗子程看著我，我笑著搖頭，「叫作廢話。」
我聽了哈哈大笑，孫紹齊喊了聲。

「關於這個星期的稿子，你們有什麼想法嗎？」總編這時也走了進來，看見我們三個人正大光明地在這偷懶，不禁發問。
「我打算寫民生物資上漲，該怎麼生活最節省，走輕鬆的小品路線。」我笑嘻嘻地說，這篇報導只差最後階段就完成。

「報告總編，我寫的是有關於下禮拜就要到來的日環蝕報導，順便提一下日全蝕和月全蝕。」孫紹齊故意做個敬禮的動作，十足的老油條模樣，但總編也沒說些什麼，畢竟他才交出那個鬼紅鞋的完整報導，讓雜誌狂賣好幾十萬。
「我就協助他們兩個。」擔任助理的苗子程，本來的工作就是協助我們。
總編是個年過四十的幹練女人，聽說大學一畢業後就從小助理開始做起，一路爬到現在的位置，算是我相當崇拜的女性之一。

「有想法就好。」總編從冰箱拿出大烏龍茶準備離開，我看見她腋下夾了疊A4紙張。
「總編，妳是有東西想叫我們採訪嗎？」我指著那疊看似資料的東西問道。
「這個啊，是我認識的一個攝影師拍的，我看了覺得挺有趣的，如果你們沒有題材可以參考。」總編將資料拿給離她最近的苗子程，「記得準時交稿件，別在這偷懶太久。」

「我們是休息。」孫紹齊嘿嘿笑著。
等總編離開後，我和孫紹齊立刻靠到苗子程旁邊，想看看總編覺得有趣的資料究竟是什麼。
A4紙上印著約五張左右的照片，上頭只寫著「人偶村」四個字，其他都是彩色列印的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一個大大的人頭娃娃，應該說是放大的人頭娃娃，表情相當真實，像是真人的臉，但娃娃的皮膚顏色很明顯已經斑駁。還有幾張是肢解的娃娃腳掛在鐵絲網上，或是缺手斷腳的嬰兒娃娃用上吊的方式綁在樹枝上，還有一張是站在制高點拍攝娃娃被釘在樹枝上的模樣。總之，每張照片都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好怪，這些娃娃是怎樣？」我忍不住感到一陣噁心。
「怎麼辦？」孫紹齊眼光熠熠有神地望著我。
「什麼怎麼辦？」
「我突然不想寫日全蝕還是日環蝕了，我想寫這篇報導。」孫紹齊看著那些照片，炙熱的眼光都快把紙燒破了。

「這的確挺有趣的，但你這週寫日環蝕比較符合時事吧。」苗子程將紙摺起來，下週就是日環蝕出現的時間，這禮拜寫的報導在下禮拜出，時間點剛好。
「是沒錯，不然苗子程，你去蒐集這些資料，下禮拜我們三個一起來寫如何？」孫紹齊居然也要我一起參與，我可不想寫這些娃娃的東西，會讓我想到昨天晚上那詭異的夢。

「你還敢叫苗子程蒐集資料啊？」上一次紅舞鞋的事情，就是因為苗子程蒐集資料蒐集到黃惜文女警的電腦裡去，才害得我們必須和警方交換條件找出凶手，讓苗子程可以免罪。
「我不會再入侵她的電腦了啦。」苗子程不好意思地說。
「是再也不能入侵任何人的電腦！」我糾正他。
「是、是！」

他親暱地摸了摸我的頭，讓我的心臟猛然跳得飛快，不過還沒有時間去想這份悸動背後的意義，孫紹齊就幼稚得過來插在我倆中間，硬是將苗子程往外擠了一些。
「總之，寫完這次的報導後，查一下這人偶村在哪，我們下禮拜可以外出公差去採訪！」他順勢從苗子程的手中拿過那疊紙，愉快地往辦公室走。
「我又沒說我要去……真是的！」孫紹齊也不聽聽我的想法，真是受不了。
「我也覺得那是個很好的題材，如果能成行就好了。」苗子程走到咖啡機前倒了杯咖啡。

「你不是不喝咖啡嗎？」
「我沒有不喝啊，只是比較喜歡巧克力。」苗子程喝了一小口，隨即皺著眉頭，「我果然還是喜歡甜的味道。」說完，他瞄向我，「所以現在說不上來的感覺，讓我有些急躁。」
「你在說什麼啊？」我疑惑地問。
「沒什麼。」苗子程別開視線。
「你好奇怪。」我噘著嘴，但他卻看著我溫柔的笑。

要命，孫紹齊和苗子程的溫柔就像毒癮一樣，會讓我習慣。
「我們回辦公室吧。」我趕緊轉過頭，拿著黑摩卡往辦公室去。
「我把這杯苦咖啡喝完再進去。」苗子程皺著眉頭，繼續強灌咖啡。
一進到辦公室就看見孫紹齊拿著那疊資料在和總編討論，一面激動地揮著手要我過去，我嘆了口氣走過去，總編手拖著下巴看著我問：「妳也對這有興趣嗎？」
「對！星萍也想寫這篇報導。」我都還沒說話，孫紹齊就搶著幫我回答，真是受不了他。

「我是認為這很值得用大篇幅報導。」總編從桌上放置名片的位置抽出一張名片給孫紹齊，「這是我那位攝影師朋友的電話，你們去詢問他是在哪拍到這些照片的吧。」
「沒問題！」孫紹齊高興地接過名片。
「別忘了這次的稿子要準時交啊。」總編提醒。
「當然，一定準時。」孫紹齊回。
好啦，這下我一句話都還沒說到，下個禮拜的報導主題就已經決定好了。
我嘆口氣回到座位上，刻意不看坐在我後頭的孫紹齊，點開資料夾按下列印後，走到前方的影印機前。

「妳不喜歡這個主題嗎？」孫紹齊發現我的表情有些不對勁，也終於想到要問我的意見。
「我當然不喜歡，那些娃娃詭異地被掛在樹頭上，有些還像是被肢解一樣，簡直就像是娃娃的刑場，我光看就覺得很不舒服了，怎麼有辦法去現場。」我雖然生氣，但至少還記得壓低聲音，別讓總編聽見。
「這……」孫紹齊變得有些慌張。「對不起啦，我覺得這很有趣啊，而且一定能引起話題，如果妳真的不喜歡，我可以自己去採訪。」

本來不就該是這樣嗎，你有興趣就自己去，為什麼要把我也拉進去呢？
但孫紹齊接下來的反應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耳根微微泛紅，略帶顫抖地說：「只是，我想說一起出公差，可以增加一些相處的機會。」
說完後，便迅速溜回我後座的位置，留我一個人傻愣在原地。
「星萍，怎麼站在這發呆？」苗子程剛進到辦公室，看見我擋在走道上，他疑惑地發了聲，我卻紅著臉看著他。「妳沒事吧？」
「喔，沒事。」我摸著發燙的臉坐回椅子上，苗子程看看我，又看了孫紹齊，才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

孫紹齊也不是第一次講這種話，只是這次我卻有些發愣，在紅舞鞋事件時，我曾想過等事件解決要理出頭緒，好好回答他們兩個，沒想到我的答案依然模稜兩可。做不出決定，當然也不會有答案。
想到這我又嘆了口氣，看來非得要給個期限才是。
我一面在腦中胡思亂想，一面繼續撰寫如何抗漲的專題，大約七點多，我終於完成了報導，整間辦公室只剩下我和孫紹齊兩人，苗子程不知道什麼時候先離開了。
「你還沒結束嗎？」我轉過身走到孫紹齊的位置邊，他還在寫著日環蝕的報導。
「還差最後一點點，就快好了。」孫紹齊的眼睛緊盯螢幕，他的桌上放著許多日蝕的資料，我隨手拿起一張看，上頭寫著日蝕和地震之間的相連關係。

「這應該只是巧合吧。」我不以為意地說，地震常常發生，地處板塊交界處的台灣更是三不五時就小搖一下。
「等我一下，就快好了……」孫紹齊睜大著眼睛看著螢幕，手指頭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最後按下Enter鍵。「好了！完成！」
他整個人往後癱在椅背上，順勢伸了懶腰。
「恭喜你啦。」我繼續看著寫有日蝕與地震關連的那張資料，孫紹齊轉轉脖子後，站起來湊到我身邊。

「這也是統計之一，雖不是百分之百，但總是有個數據當作參考。」孫紹齊的距離，讓我可以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妳看，上頭寫著二○一○年七月中，有日全蝕，幾天後菲律賓就發生大地震。」
當他靠近我的時候，香水味纏繞在我的鼻腔中，像是將我整個人綁住似的。
「這、這些都是假的吧。」我不自在地說。

「應該說是真的發生，只是過於誇大化。」孫紹齊聳聳肩，反正大家寫東西就是希望擁有話題性，越有話題、標題越是聳動，當然越多人看，越多人看就代表達到一定的效果，至於效果是好是壞，寫的人永遠無法預測。
所以孫紹齊在寫報導時，會注意是否過於誇大或是擾亂人心等，報導越是公正，這本雜誌才能走得越久。

孫紹齊所寫的報導的公正性，我當然都看在眼裡，這也是我蠻尊重他的原因之一，但是此刻他靠我實在太近了，講話的聲音幾乎就在我的耳邊，讓我有些呼吸困難。
「我、我要回家了。」我把那張紙塞到他的胸前，拿起包包就要往辦公室外走。
「這麼晚了，我送妳吧。」孫紹齊急忙關掉自己的電腦，拿起公事包追上我。
現在明明才七點多，台北正熱鬧著，怎麼會晚呢！

但這些話我只卡在心裡，沒有說出口。
「我們一起去吃晚餐吧。」孫紹齊搔著頭，不好意思地看著我，瞧他這樣，我也忍不住笑出來。
「要吃什麼？」
孫紹齊笑開了臉，「吃燒烤吧，我知道新開一間很好吃的店。」
「好啊。」我們關上辦公室的燈、鎖好門，往燒烤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