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勒：為了人類的幸福（簡體書）

姜新艷，北京大學哲學學士、碩士，美國辛辛那提大學博士，美國雷德蘭茲大學University of Redlands哲學教授。

《穆勒:為了人類的幸福》由九州出版社出版。

引言
約翰?斯圖亞特?穆勒(JohnStuartMill1806–1873)是西方最偉大的思想家之一，其政治與倫理思想之影響尤為巨大而深遠。若未讀過穆勒的《論自由》以及《功利主義》，一個人既不會真正了解西方近幾個世紀政治和道德哲學之主流，也不會真正懂得西方民主社會的政治和道德生活。
在思想史上，穆勒不僅以其思想之卓越而著稱，也以其與眾不同的生活經歷而引人注目。他三歲開始學希臘語，八歲開始學拉丁語，十二歲開始研究哲學，十六歲開始發表作品。雖然他并不曾是一個職業作家和哲學家，但他卻是他所在時代極有聲譽的作者和人類歷史上少有的哲學偉人。他雖然拒絕在通常意義上的競選，但卻被選為英國下院議員。他那終生不渝的愛情以及他從中獲取的靈感和智慧更是膾炙人口的佳話。
穆勒是一位偉大的思想者，但決不曾是一個為學術而學術的學者。他之著書立說旨在增進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他的絕大多數論著都是為改良社會、促進人類進步而作。這就是為何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政治、法律、道德和經濟方面。他一生為英國的立法改革、婦女權利等做了不懈的努力。如果說真正的知識分子是進步的先鋒和社會的良心，那么穆勒就是一個真正的知識分子的代表。他不僅是自由主義、功利主義哲學的大師，而且也是其忠實、熱誠的實踐家。他是以天下為己任、為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而奮斗的楷模。

引 言
第一章穆勒的家世
一、不甘人下的祖母
二、從貧寒走向成功的父親
第二章童年和少年時代
一、異乎尋常的教育
二、邊沁的影響
三、法國之行
第三章青年時代（上）
一、就職東印度公司
二、哲學激進派的熏陶
三、初露鋒芒：結社與早年著述
第四章青年時代（下）
一、瀕臨崩潰的精神危機
二、重新振作
三、對激進派哲學的改造與超越
第五章兼收并蓄的過渡時期
一、浪漫主義思潮
二、圣西門主義
三、結交摯友斯特林
第六章知音與至愛
一、穆勒心中的哈麗特
二、哈麗特的曾經
三、抽刀斷水水更流——止不住的情
第七章《邏輯學體系》
一、成書動機
二、新演繹法——歸納與演繹相統一的科學方法
三、社會科學的可能性、方法論和分類
四、穆勒與孔德
第八章《政治經濟學原理》
一、成書經過
二、政治經濟學理論
第九章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精神伴侶的結合
二、恬靜的婚后生活
三、永遠的思念
第十章論自由
一、主旨
二、論思想自由和討論自由
三、個性發展與人類的幸福和進步
四、自由原則的恰當應用
第十一章代議制政府
一、政府形式的選擇和評判標準
二、實行代議制的條件及議會的恰當職能
三、代議制的完善和理想的民主
第十二章《功利主義》
一、最大幸福原則
二、個人幸福與總體幸福
三、功利與正義
第十三章哲學家議員
一、參選前后
二、任職期間的作為
三、回歸哲人生活
第十四章婦女的解放
一、概論
二、男女平等與婚姻
三、女性的職業發展
第十五章生命的盡頭
一、最后的著述
二、忘年之交
三、猝然離世
引證與參考文獻

一、精神伴侶的結合
在1840–1850這十年中，由于《邏輯學》和《政治經濟學原理》的出版和不同一般的反響，穆勒在事業上已獲得了巨大成功。在接下來的幾年中，他沒有發表任何重要著作，但卻計劃并完成了其后他那些最著名的偉大著作的草稿。在個人生活方面，他終于同他愛慕了二十年之久的哈麗特?泰勒結成夫妻，共同渡過了他一生中最為幸福的時光。
《政治經濟學原理》完稿之后不久，穆勒和哈麗特就開始有健康問題。先是哈麗特在1848年冬開始犯老病（麻痹和風濕痛）加新病（臉痛——可能是一種慢性牙痛），接著是穆勒在1848年夏在海德公園跌傷臀部并因將用在身上的石膏弄到眼里而引起眼部感染，以致暫時失明。
1849年夏天，哈麗特的丈夫約翰?泰勒因患癌癥而去世。約翰去世后，穆勒和哈麗特并沒有立刻考慮結婚。原因可能有三。第一，他們想說明二人關系的純潔性，不愿讓那些有關二人有性關系的傳言得到支持。第二，二人對當時的婚姻制度持批評態度，尤其是激烈反對法律所規定的婚姻關系中男女不平等（例如，一切財產歸丈夫所有）。第三，二人的朋友關系已長達二十多年，向夫妻關系的轉變需要時間。但經過一段猶豫之后，二人還是選擇了婚姻。不過，為了表明在婚后與哈麗特關系的完全平等、對哈麗特的財產無意占有，穆勒在1851年3月曾作了一個聲明，其主要內容如下：
如果我很榮幸地得到她的許可，我將與我真正了解的唯一女人結婚（她是我所想要結婚的女人）。現存法律所規定的婚姻關系特征是我和她都從心里完全反對的。我們反對的原因之一是：這樣的婚姻關系給予其中的一方一個契約，即合法的權力（legalpower）去控制另一方的人身、財產和行動自由，而不顧另一方的意愿。我無法從法律上拋棄這些可憎的權力（因為我無疑會有這些權力——如果婚約對我有法律效力），但我感到有義務在此記錄下一個反對現存婚姻法授予這些權力的正式抗議，并莊嚴許諾在任何情況或條件下絕不使用這些權力。就我和泰勒夫人的婚姻而言，我聲明以下是出于我的意愿的結婚條件：在所有方面她保有完全的行動自由、支配她已有的和可能將擁有的一切財產的自由，就像我們的婚約不曾存在一樣；我完全放棄和否認由我們的婚姻而獲得的任何權力。
在約翰去世近兩年后，穆勒與哈麗特于1851年4月21日在英格蘭南海岸上的麥爾康伯?瑞格斯（MelcombeRegis）登記結婚。他們有意選擇在這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鄉間結婚，以便盡可能少地引起人們的注意。除了給他們辦結婚手續的兩位當地官員和哈麗特的女兒海倫和次子阿爾杰農（Algernon，也就是哈基——Haji），沒有其他人在場。手續一辦完，他們就回到臨時住處并開始工作（為哈麗特的一篇文章的發表做準備）。一周后，他們回到倫敦，并在《時代》上宣布了他們結婚的消息。為了避開社交、遠離熟人，他們在離倫敦約7英里處的布萊克黑斯公園（BlackheathPark）租了一棟房子住下來。哈麗特的女兒和次子與他們同住（后者5年后搬出）。他們雇了一個廚子和一個園丁。一家人還養了一個聽話的鳴鳥和一只漂亮的波斯貓。
需要說明的是，穆勒在婚后與他自己的家人基本已無來往。當他與哈麗特做出結婚決定之后，穆勒通知了他的母親和在倫敦的兩個妹妹。由于不知所措的她們沒有做出他所期待的熱烈反應，尤其是沒有馬上對哈麗特做出歡迎的表示，穆勒對她們極為不滿，并從此與她們很少聯系。哈麗特為了緩和穆勒與其家人的關系，曾主動到穆勒家拜訪，但由于穆勒的一個妹妹待在房間里不肯出來見她，穆勒對他的家人可能更加憤怒。幾天后，當他的這個妹妹來到哈麗特住處以彌補過失時，卻被穆勒擋在門外，不得入內。他最小的弟弟喬治，比他小近20歲，本是與他很親近的，并且是哈麗特的兒子們的朋友。穆勒結婚時，他正在外地養病——他患了肺結核。穆勒既沒有把結婚的決定在事先告訴他，也沒在婚禮后讓他知道。喬治為此而有些傷心。而且，當他聽說穆勒和哈麗特結婚后，曾寫信給哈麗特的兒子，批評穆勒和哈麗特結婚是對世俗價值的屈服、對他們自己的原則的放棄。這使穆勒和哈麗特都對他很不滿，致使他們與之關系破裂。在之后的幾年中，穆勒的母親一直都對穆勒對她的態度感到傷心，并一直在自責。直到去世前，她仍希望穆勒能原諒她、對她好些。這一點清楚地反映在穆勒的小妹給穆勒的信中。他的小妹瑪麗這樣寫道：
母親很不快樂，因為她認為沒有很好地對待你的妻子。她不斷地催我們去布萊克黑斯拜訪她，說這樣會使你很高興；現在沒有什么能把她的注意力從這種想法上移開。她現在仍然很虛弱，不能站起來，并且顯然認為你很生她的氣，因而不來看她。…所以，你能否讓我們知道我們怎樣做更好，或為了母親，給她寫幾行字，以免她希望我們到你那去，或以某種方式使她安心些。
在收到這封信后的兩天，穆勒給他母親寫了一封信。兩個月后，他母親病重，他曾去探望過一次。母親去世時，他在國外。他母親的后事處理完畢之后，他與自己的家人的聯系就中斷了，直到晚年才有所恢復。這就是目前所存的資料對同哈麗特結婚前后穆勒與其家人關系的描述。如果這些資料是準確和全面的，作為他母親的長子和弟弟妹妹的長兄，他對母親和弟弟妹妹的態度讓人感到太不近人情。也許一個能像穆勒那樣去愛一個女人的男子和天才，已難以像普通人那樣合乎常情地對待家人和朋友。不同尋常的愛情導致不同尋常的思想和行為。他的愛情令人贊嘆，但其對家人的不寬容則令人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