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大峽谷：八八風災後的來義重建路

主編／洪貞玲
臺大法律系學士、政大新聞所碩士、賓州州立大學傳播學博士。
現為臺大新聞所副教授和臺大新聞所原住民族與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曾任《台灣日報》、《財訊雜誌》、《自由時報》、《Taipei Times》記者。
編有《原地發聲》、《大武山的歌聲》等書。

審訂／梁玉芳
政大資訊管理學系學士、政大新聞所碩士。
現為聯合報採訪中心副主任。
長期關注社區、性別、新移民等社會議題。
曾獲得傑出新聞人研究獎、吳舜文新聞獎、卓越新聞獎、曾虛白新聞獎、婦女人權報導獎、 兩岸暨大陸新聞報導獎等多項大獎。

文編／馮小非
輔大大傳系學士、東海社研所碩士。
現為莫拉克新聞網主編、溪底遙學習農園發起人。
曾任小地方新聞網主編、上下游新聞市集創辦人。
921地震後，到南投縣中寮鄉參與重建工作，編輯發行「中寮鄉親報」。

作者暨攝影群
李依頻
林巧璉
林玲瑩
吳思旻
洪琇茜
唐玉卿
梁德珊
陳義宗
陳熙文
廖士翔

書寫，是我們的責任
【日照大峽谷】主編序言
洪貞玲／臺大新聞所原住民族傳播與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屏東縣來義鄉，來社溪切割山林，形成聞名的大峽谷風光；傳說，排灣族的他們是太陽之子，受到神的庇護。無奈，天地變色，烏雲掩至，旦夕之間，峽谷變平地，徒留山壁上祖靈悲憫的眼淚。排灣子民何去何從？陽光，還會重臨大峽谷嗎？

我永遠難忘2009年10月，莫拉克颱風才橫掃南臺灣不久，我和學生造訪屏東排灣部落，面對被土石填平的河道，以及河岸兩邊僅剩的吊橋塔柱頂端，感慨大自然的毀滅性力量，也不免懷疑，原住民朋友該如何從廢墟中重建家園？我沒有答案。只是，心裡有個聲音很清楚地迴盪：這場災難不該被輕易遺忘！

距離那場致命性的風災，轉眼三年。臺灣社會已從災難的震撼中平復，繼續往不同方向前進；但是，臺大新聞所師生還默默在災區訪視、書寫。因為，我們知道，唯有書寫，才能讓災區民眾的身影被看到，才能讓社會一起認識這場災難及其帶來的影響。

災後三週年之際，我們交出屏東來義鄉的災後故事。繼2011年報導泰武災後重建的《大武山的歌聲》之後，這是臺大新聞所記錄社會重大變遷的第二本關鍵報告。

為何是來義？莫拉克風災造成的災區不計其數，我們微薄的力量不可能涵蓋，只能針對個案進行深入了解。來義故事的價值，不在於它的知名度和能見度，相對於其他明星災區的光環，它自有其獨特性和普遍性。

來義鄉，一個位於屏東縣中央偏東的山區部落，東倚中央山脈，西接屏東平原，南有力里溪，北有來義溪環抱，匯合為林邊溪之後注入臺灣海峽。溪水切割出的來義大峽谷，谷深超過百公尺，間有大小瀑布及奇石林立。這個大峽谷，曾是南部民眾假日休閒的好去處，也為地方帶來觀光商機，不料卻在莫拉克颱風之後化為烏有。

來義的創傷，不只莫拉克來襲而已。隔年，凡那比颱風，再次重創來義，臨時土堤不堪一擊，東部落幾乎全毀。遷移，成為不得不然的選項。紅十字會和慈濟兩期援建永久屋相繼落成，居民慢慢搬到平地的新來義部落，帶得走的是實體的家當和文物，帶不走的是對家園的記憶和眷戀。

一個部落，經歷兩場風災，前後兩個主要慈善團體援建，可以想見，居民在這些災難折磨下歷經了多少波折：如何面對災後破碎的土地和家園？如何在重建政策的各種選項中尋找資訊？該選擇留在原鄉還是搬到平地？如何適應新的環境和社區？如何把文化和記憶傳承下去？這些如何的如何，鑲嵌著他們獨特的生命記憶和社會脈絡，也和許多部落的災難經驗相互呼應。

這些災難經驗，在本書中化為四大主題【風災‧遷村】、【家園‧記憶】、【文化‧傳承】及【未來‧新生】，總計十四篇文章，皆由臺大新聞所學生在一次一次的訪談中慢慢累積而成。本書最後也有美國賓州州大講師Benjamin Cramer 以及參與寫作的十位同學的觀察心得，記錄了我們共同參與的足跡。

當然，若不是部落朋友們敞開心懷分享，不可能留下這些動人的故事。包括來義村辦公室、部落發展協會、及來義鄉生活重建服務中心的朋友，都是我們一再叨擾的對象。感謝每一位願意接受訪問、提供資料的朋友，這些無私的分享，都是新聞所師生和整體社會可以學習的重要經驗。

同時，很多計畫和補助的支持，一點一滴成就了這次出版，在此一併感謝，包括中華民國紅十字會總會補助台大新聞所進行屏東部落災難記錄，學生得以長期關心並報導災後重建；國科會數位典藏之人文與社會發展子計畫，持續把屏東泰武、來義的災後重建記錄公開，成為可供社會查詢的數位典藏內容；莫拉克獨立新聞網，唯一持續至今仍每日刊出災後重建報導的獨立媒體平台，也是我們重要的資訊來源和新聞合作夥伴。

最重要的是，臺大新聞所第三屆傑出記者講座，由聯合報專題組主任梁玉芳獲獎，我們這兩年合作透過課程、工作坊等方式培訓學生，進行災難深度報導。經梁老師將深厚的報導功力傾注給同學，不厭其煩地修改同學的文字，終得以滋養出本書中一篇篇情感豐富的報導。而本所學生林巧璉及李依頻長期投入災區紀錄、數位典藏計畫，帶領學弟妹進行田野工作、合力完成本書，功不可沒。

最後，在原住民族文化事業發展基金會的補助之下，臺大新聞所於2012年初成立原住民族傳播與文化研究中心，透過建制化的努力從事原住民傳播研究。這本書的出版，係中心成立第一年的重大計畫，見證臺大新聞所發展原住民傳播研究的初試啼聲。

不管透過深度報導，或是研究報告，各種形式的書寫，都是從事新聞教育者無可旁貸的責任。這份書寫成果，是我們在教育現場與學生共同的努力與啟示，也是對災區民眾和整體社會所能盡的微薄貢獻。希望，當陽光重臨大峽谷之際，我們歡欣看見來義居民走向新生之路，也看見彼此共同守護的島嶼綠意盎然。

風雨無情 人間有愛
成 亮／來義生活重建服務中心計畫主持人

2009年8月8日莫拉克颱風帶給台灣復合式重大災難的隔（2010）年2月，我服務的社團法人中華溝通分析協會，受內政部之託，在屏東縣來義鄉設立來義生活重建服務中心，開始陪伴與培力（empower）來義鄉受災的來義村、義林村及丹林村5、6鄰等重建區的原住民鄉親（以下簡稱原親），迎向環境變遷後的心靈和生活重建旅程。

由於2010年9月19日的凡那比颱風再次重創來義鄉來義村的東部落，致中央與地方政府均希望來義村能做成遷村的決定。目前已有153戶入住位於臨近新埤鄉的新來義部落永久屋基地，尚有162戶未遷。由於遷村的決定牽扯的議題甚多，共識之取得當然需要多些時間。

惟無論遷村與否，對於目前已遷入永久屋居住的原親，和仍居住原部落的原親，用心撫慰他們的情緒，陪伴他們逐漸接納且勇於面對環境變遷的現實，並協助他們整理出重建的願景，發展出願景逐步實現的計畫方案，均是生活重建服務中心的重要工作。

在我仔細讀完台大新聞研究所師生團隊用他們採訪新聞的專業，為來義鄉重建區的原親和生活重建服務中心的工作同仁，用心地紀錄重建的心路歷程，心中充滿感動與感恩！感動的是他們的愛心與敬業，感恩的是這一篇篇的紀錄，必能撫慰重建區原親的心靈，且能激勵生活重建服務中心的工作同仁。

由於屏東縣來義鄉八八受災區的原住民，均屬「加拉阿夫斯族系」，這個族系最特別的是他們的大頭目家族－邏發尼耀家族，及大頭目按立共同治理這個王國的各個貴族家系均完整健在，且這個王國第16世大頭目高武安已86高齡，仍然耳聰目明，可以很清楚地講述歷史。再者，邏發尼耀家族尚用心保存荷蘭人據台時期之前迄今的生活服飾與各式寶貴物件；依據我過去遊歐的見識，直覺它是極有價值的台灣原住民族古文明，如果政府可以在永久屋基地或鄰近台糖地，興建加拉阿夫斯族系歷史生活文物館，相信不僅能撫慰遷離家園族人的情緒，同時可促成新的觀光遊覽據點，創造在地就業機會。而這本重建心路歷程的報導文學，雖然沒有針對加拉阿夫斯族系大頭目邏發尼耀家族所用心保存和維護的古文明詳細報導，但相信已經啟動了探索這個原住民族系，甚至更多台灣原住民族系古文明的旅程。

風雨無情；人間有愛！希望2009年8月8日莫拉克颱風帶給南台灣原住民的危機，在同胞濃郁與智慧之愛的洗禮中，已經轉為夢寐以求的生機！

序文‧導讀
書寫，是我們的責任/洪貞玲
《日照大峽谷》的雙重奮鬥/陳順孝
風雨無情 人間有愛/成亮
預約香芋之旅/張錦華
回望之必要/梁玉芳
源起‧來義
來義部落簡介
來義部落排灣族語對照表
風災‧遷村
重建，一條漫長的回家之路/林巧璉
風雨中的內社分校/洪琇茜
家園‧記憶
來義部落─我們記憶中的人間仙境/唐玉卿
等待穿山甲的人/陳熙文
王族の記憶：加拉阿夫斯社的石版屋/李依頻
文化‧傳承
放不下刀的木雕師：莊太吉/李依頻
排灣族巫師，祖靈信仰搭橋人/陳義宗
古謠，銘心刻骨的生命記憶/陳義宗
來義村獵人：「上山就像回家」/廖士翔、林玲瑩
災後第一場傳統婚禮 族人雀躍相逢/陳熙文、洪琇茜
未來‧新生
探訪舊來義 部落生態旅遊契機/林玲瑩
相「芋」在來義，以農作保護山林/廖士翔
返鄉/梁德珊
日久他鄉是原鄉─新來義，新生活/吳思旻
田野‧紀事
一位美國人的來義行/Benjamin W. Cramer
採訪團隊絮語─傾聽，原味故事
附錄：來義鄉八八災區自主避災手冊/來義鄉生活重建服務中心

書摘1
來義部落簡介
民國43年間由舊來義村落（加拉阿夫斯，漢稱「內杜」）遷至現址，位於來義鄉東北邊，東鄰台東縣，西與丹林村毗鄰，北接義林村，南鄰南和村。
來義村因腹地不足，又以來義國小內社分校為界，分為東、西二部落。居民信仰天主教、基督教及原住民傳統信仰。
交通方面有來社大橋、來義吊橋、內社吊橋、東部落吊橋、大峽谷吊橋、丹來吊橋、大峽谷便道……等。但2009年莫拉克颱風重創來義部落，風災後，來義村、義林村、丹林村5、6鄰被列為安全堪虞地區。來義村內許多自然景觀，如大峽谷、樂樂谷等遊憩地都深埋在土石底下。吊橋之鄉的美名只剩下殘留的橋墩。
莫拉克颱風沖走了河床邊113戶房屋，來義國小內社分校雖有地基掏空的問題，但經過縣政府勘查，在災後於原地復校。而八八風災前剛蓋好的國幼班，整棟建築嚴重傾斜，無法繼續使用。來義集會所以及一旁的來義村辦公室也因土石和地基問題不再使用。大雨與泥沙也使多座吊橋倒塌，唯一的聯外道路也遭土石沖毀，至今仍不斷用土石填高道路。只是每當雨季來臨，下過雨的土石路變得坑坑洞洞，路況十分危險。莫拉克颱風後，來義村以個別遷居的方式申請永久屋，由紅十字會於新埤鄉南岸農場援建。
八八風災隔年，2010年9月19日，中颱凡那比造成來義村更嚴重的災害，東部落五十多戶民宅遭到土石掩埋，有些建築物甚至連二樓也灌進大量泥沙。內社分校毀損嚴重，不再重建，分校的學生轉回來義國小本校（位於丹林村）就讀。凡那比颱風後，來義村展開第二期永久屋申請，申請110戶，核准56戶，由慈濟援建。與第一期永久屋皆位於南岸農場，取名為「新來義部落」。
當地農產品及傳統美食有芋頭、甘藷、小米、花生、芋頭乾…….等。每當芋頭盛產期仍可看見家家戶戶互相幫忙整理農作的情況，但溪魚和蝦隨著兩次的風災不再悠遊於來義村內。

書摘2
風災 ‧遷村
與多數原民部落一樣，來義村在經歷八八風災後面臨遷村抉擇，申請
永久屋的過程中，有人放棄、有人申請，更有人申請後又決定放棄。
族人的疑惑與需求沒有獲得解答，部落情感在搖擺不定的重建政策中
分化。

位於來義村內的內社分校在八八風災後選擇原地復校，但隔年的凡那
比颱風帶來的泥沙洪水重創校園，分校的師生轉回來義國小本校上課。
搬至永久屋的村民期盼新聚落也能聽到孩子的聲音，進而向相關單位
爭取蓋學校，但路途卻阻礙重重。

書摘3
家園‧記憶
假如你問居住在南美洲的愛瑪拉人未來在哪，他會指指你的後方。如果你問他過去的方向，他會指指你的前方。對他們來說，每個人都是在時間長廊上倒著走的。如果過去真如一幅擺在眼前的圖畫，在來義族人的眼裡會瞧見什麼景象？背著走向未知的來義族人將會看見濃密的黑森林與陡峭的石壁。他會聽見彼端的白色波浪，拍打沿岸礁石所演奏的戰鼓雷響。他會攀爬如階梯般引領眾神的高聳山脊，他也會擁抱始終屹立不搖的石板，任其在星月斗轉中混濁，風化。
這些風景都曾是來義的家。但經歷了外族的侵擾和大地的震怒，無數的遷徙與日夜的扼殺，它們曾經是家卻又都不是家。這讓人不禁要問：「到底什麼是家？該如何判定又要怎麼計算？」是居住時間的長短？還是情感累積的深厚？如果它是一種形狀，該是哪種模樣？如果它是一首歌曲，人們又該如何吟唱？經過數百年的流浪，在山靈的慈悲與不仁中茁壯，在日出與日落之間發芽，來義族人至今仍在尋找問題的解答。但願循著前人的足跡，來義能從記憶的輪廓中找到家的方向。

書摘4
洪清一／原住民族文化事業基金會董事長
泥流摧毀，族人胼手胝足建立的部落，當每天的日光照耀，沙粒在空中更顯得晶透，每一個重建時刻，映照部落族人滴落的汗珠。這本書紀錄重建過程的重要轉折，每一篇報導，宛如排灣族的石板，經得起時間淬煉。

梁玉芳／聯合報採訪中心副主任
災後三年，再一次回望災難、回望部落、回望自身。是一次必要的回眸與整理。《日照大峽谷》不只是重建紀錄，更是一部在文化、情感、生活上返鄉的指引地圖。

陳順孝／輔仁大學新聞傳播學系副教授
閱讀《日照大峽谷》會讀到兩種奮鬥。書中的文字，記錄來義原住民歷劫重生，推動家園重建、文化傳承、產業新生的艱苦奮鬥；文字的背後，隱含臺大新聞所師生走出傳統新聞窠臼，融合人類學、芳志學、新新聞學精神，開拓報導新路的奮鬥。

成亮／來義鄉生活重建服務中心督導
臺大新聞所師生團隊用他們採訪新聞的專業，為來義鄉重建區的原親和生活重建服務中心的工作同仁，用心地記錄重建的心路歷程，心中充滿感動與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