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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羅牌戀人:前世今生的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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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羅牌戀人:前世今生的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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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生命充滿了奇妙的課題,我是一個解謎者,我既是問題本身,也是答案。
我是一個流浪宇宙的遊子,下一個異鄉的渡口又再對自己呼喚著。

這是一本完整精采的中篇小說。一段苦戀,原來竟是前世的因緣!愛與被愛,原來早已註定!
作者精通塔羅秘語,透過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
 喚醒世人勇敢做自己,探究生命意義藍圖,踏上尋求生命與真愛的聖杯之旅!

全篇十章,處處充滿塔羅牌的奧義:第一章:戀人 /The Lovers、第二章:女祭司/The High Priestess、第三章:星星/The Star、第四章:命運之輪/The Wheel of Fortune、第五章:月亮/The Moon、第六章:懸吊者/The Hanged Man、第七章:魔術師/The Magician、第八章:惡魔/The Devil、第九章:高塔/The Tower、第十章:世界/The World

書籍重點 
生命充滿了奇妙的課題,我是一個解謎者,我既是問題本身,也是答案。
我是一個流浪宇宙的遊子,下一個異鄉的渡口又再對自己呼喚著。
 
這是一本完整精采的中篇小說。一段苦戀,原來竟是前世的因緣!愛與被愛,原來早已註定!
作者精通塔羅秘語,透過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
喚醒世人勇敢做自己,探究生命意義藍圖,踏上尋求生命與真愛的聖杯之旅!

作者簡介

陳廣蓉

台大外文系
紐約Parson’s School進修設計學分
中正大學教學專業發展與數位學習研究所碩士
曾獲第八屆信誼兒童文學獎文字入圍
教育部98年度生命教育融入教學教案比賽優等獎
2011年中正大學文學創作獎小說組佳作及新詩組佳作獎
教育部100年度生命教育融入教學教案比賽全國特優獎(第一名)

目次

第一章:戀人 /The Lovers
第二章:女祭司/The High Priestess
第三章:星星/The Star
第四章:命運之輪/The Wheel of Fortune
第五章:月亮/The Moon
第六章:懸吊者/The Hanged Man
第七章:魔術師/The Magician
第八章:惡魔/The Devil
第九章:高塔/The Tower
第十章:世界/The World

書摘/試閱

第一章
戀人
The Lovers

兩個快樂的戀人構成一塊麵包,
草叢中的一滴月光;
行走時,留下兩道一起流動的陰影,
醒來時,讓一個太陽在床上空著。
兩個快樂的戀人,無終,無死,
他們誕生,他們死亡,有生之年重演多次,
他們像大自然一樣生生不息。
──聶魯達《一百首愛的十四行詩》

我慢慢撫弄著手中的紫色吸管。
冰透的菊花青茶,有股青草香味,吃完了味道濃郁的起司豬排之後再喝一口,真的令人通體舒暢。
丹尼斯怎麼還沒來?我焦躁地看了看錶。
中午時分的T大附近,人潮像受驚的魚群般閃過眼睫,刺眼的陽光反射在複合簡餐店的大片落地窗前,只覺得店內嘩啦嘩啦的交談聲音像是傾盆大雨。
該不會是臨時又有事吧?丹尼斯一向很準時,如果改時間,他應該會事先傳簡訊給我才對。
我開始坐立難安,轉弄著桌子上的波斯菊。接著,我打開藍白細紋的肩背布包,拿出塔羅牌,開始熟練地洗牌。從牌陣中,掉出一張權杖國王。
「薩賓娜!」丹尼斯來了,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驚醒了我。
「怎麼讓我等那麼久!」我一把扯掉他的米色鴨舌帽。
「對不起,解剖學的教授死不下課,我也沒辦法。」他看我抓著塔羅牌,很感興趣地湊過來。
「這張牌什麼意思?」
「權杖國王,代表一個成熟年長的男性角色,就是你的解剖學教授囉。我想看看你怎麼還沒來?」
「喔,妳還真準呢!」
我被他逗笑了。我們一起吃完午餐後,一起去逛S大附近的藝術小舖。T大日語系的我,最喜歡四處閒晃,享受找到可愛小物的樂趣。
我一直希望畢業以後可以開一家很有風格的飾品小店,再加賣一些質感風格特殊的服飾,就像紐約蘇活區的個性小店,感覺一定棒透了。
這是我在社團認識丹尼斯之後,兩個人第一次一起出來約會。之前,我們參加的都是社團活動,閒雜人等太多,不太有機會單獨聊什麼。我覺得他一直默默注意我,這種感覺很強烈。我只是一直等待著。
不過,我實在不知道丹尼斯為什麼喜歡我。
這並不是什麼滅自己志氣的話。這是事實。
丹尼斯是每個女孩夢想的夢中情人,他醫學系已經快畢業了。外型高瘦,濃眉大眼,眼神像狼一樣聰敏精準。他家裡很有錢,聽說已經準備全家移民加拿大。穿著Levi’s牛仔褲,白色有型的襯衫,搭上米色的鴨舌帽,感覺在茫茫人群中很跳。
我覺得我們大概是別人眼中怪異的組合。我並不是非常亮眼,只能勉強算個中等美女。
一向沈默的我,習慣躲在角落裡靜靜看小說,偶而也會自己畫畫插圖,塗塗寫寫。唯一和別人不同的是,我很會玩塔羅牌,而且還滿神準的,這大概是所謂的天賦吧。我憑一股直覺解牌,周遭朋友也很喜歡找我問牌,這大概是我與眾不同的特質吧。
初次遇見丹尼斯,是在校園裡的社團午餐聚會。剛變身為大學新鮮人的我,還脫不了高中生的羞澀與靦腆的氣質,剛燙好的香菇頭像是異物般地黏在頭上,米色襯衫,橄欖綠七分褲,加上一雙Nike球鞋,活像披頭四裡的保羅。
那是一個地方社區服務的社團,參加者大多是同鄉或者高中同校同學。我的死黨安琪拉,我們之間有種雙胞胎般的默契,常常不用說話,就可以從對方的眼神中猜出心意。我是日語系,她是植物系,我們常在社團聚會時碰面,一起爽快聊天。
「薩賓娜,妳來啦?」安琪拉興奮地在教室那頭對我揮手。
「上午妳抽到了宿舍沒有?」我大聲地問,一邊踏過教室外的草坪。那天上午是新生註冊,排了老半天的隊繳費,終於把一切事都搞定。
「唉喲,那麼多人,才幾間房間而已,怎麼會輪到我頭上?我看我還是在外面租房子來得輕鬆愉快,又沒有舍監囉唆。」
「我抽到了耶,可以幫老媽省省錢。」我把手伸進手提袋裡,拿出三明治和抹茶鮮奶。
「我們系上也有幾個學姊都在這個社團待過,她們說這個社團還算OK啦,大一藉機會下鄉瘋一下,就可以轉到別的社團看看。」
這個社團會在寒暑假安排新生到鄉下社區進行社區調查和社區聯誼。其實,大家不過是藉此機會和同鄉學長姊聚會,這對剛外出唸書的遊子格外有親切感和吸引力。
安琪拉和我排在同一組,帶隊的是國貿系二年級的學長。我瞄到有個身材瘦削高佻的男生,獨自在角落抽煙。他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一身黑色T恤和黑色牛仔褲,更顯得手腳不自然地瘦長。
後來我才知道他叫丹尼斯,唸醫學系家裡很有錢。聽說曾經因為憂鬱症而休學過一個學期,我不禁對他有點好奇。
學長要大家一邊用餐,一邊自我介紹。安琪拉和我一起坐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陽台上,興沖沖啃著帶來的午餐,開心地聊天。我的個性一向遇到陌生人很靦腆,可是只要安琪拉在我身邊,就會比較放得開。她老是逗我笑得半死。
「丹尼斯!過來這裡和大家一起聊聊嘛!」學長硬是把那個黑衣男子的手提袋搶過來,他只好勉強走過來和大家打聲招呼。
這時候,我才發覺他深邃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層陰影,世界在他的瞳孔裡似乎也折射出一種蕭瑟感。
那是我對丹尼斯的第一印象,他那時大概還沒注意到我的存在。
新鮮人的興奮感在上課的清晨時分最是高漲。我騎車從女生宿舍一路到系上的大樓,清晨的校園有種軍隊前進的群體感。趕著上第一堂課的同學從四面八方湧進校門,自行車煞車的尖銳高音劃破耳膜,選修學分、系美女、班代等等,都是新鮮的名詞。
我還以為這是快樂生活的開始,只需要敞開所有感覺細胞,好好感受周遭的一切即可。
就像電影預告片剛開始的那一瞬間,螢幕上浮現劇中演員的名字,卻還沒看到真正的劇情推演時,真的會滿心期待。對我而言,丹尼斯是第一個浮上螢幕的名字。
日語系是俊輝叔叔要我選填的志願,其實我對日語系的課程一點也沒有概念。爸媽在我國小六年級時就離婚了,我和老媽一起去日本,小弟和爸爸繼續留在台南老家。我在日本唸高二時,老媽就認識俊輝叔叔。他對我還不錯,相當疼我,常帶我去玩,送我小禮物。聽老媽說他在新宿開一家餐飲店,生意做得還不錯。
大一新生的生活充滿了新鮮感,除了應付系上的功課之外,大量的空白與自由讓我突然不知所措。我固定每週和老媽通一次國際電話,可是頻率越來越少,脫韁後的自由已經取代了戀家的鄉愁。不過,我每天還是會e-mail跟她話家常,聊聊生活瑣事。
總是得做些什麼吧,不要讓記憶裡一片空白。這麼告訴自己。
從青澀到初熟,從陰影到曙光,從驚惶的童年擺渡到自由青春,面對突如其來的空白與自由,我剎時有點不知所措。
潛意識裡漸漸浮現這種焦慮,所以我便開始向外找事情做,填滿自己的生活片段。
T大側門附近的通道兩旁貼滿了各式各樣的社團海報、免費電影放映時間、氣功大師課程,催眠課程,幽浮研究社,股票操作說明會,簡直像是一整排的商業廣告蒙太奇。
我選擇加入社區服務團。
從小我就是安靜而孤僻地長大,再加上我很早就離鄉背井,在陌生的環境中,我習慣找個不受注意的角落裡窩著看書。用一頭安靜啃書的綿羊來形容我是最恰當的了。
不過,我想要改變一下自己的個性,訓練一下自己的適應能力。也許是叛逆的因子開始在體內迸發,我想故意反其道而行,加入熱鬧烘烘不知所以的社團試看看,也許可以把自己的孤僻性格扳回來一點也說不定。再加上我在台灣像是沒有長根的感覺,我格外想走入人群,感受一下和我年齡相近的同學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生活。
丹尼斯也許恰好與我個性完全相反,我們像是星空裡軌道完全相異的星塵粒子,反而有股絕望的吸引力,把我們推向彼此。
我長相安靜而平常,雖說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可是絕不是一看就驚為天人的那型。除了喜歡閱讀、玩塔羅牌之外,準確的第六感算是額外的附加本領。從小,我便常預知某些事情的發生,老媽常受不了我這種瘋人瘋語。有一次,我感覺很不對勁,告訴老媽有事情要發生了,結果隔天俊輝叔叔的車子音響便被偷了。
丹尼斯是那種標準男模特兒的影印本,身材高佻,長相俊俏,唯一的缺點,就像老媽常說的,眼神聰明太露,鼻子太瘦削,有點長相太單薄的感覺。
在社團裡,丹尼斯是注意力的焦點,有他在的地方,便洋溢著一種明星的氛圍,似乎明亮輝煌了許多。
有一天,當我在社辦埋頭畫社團裡的海報時,頭上突然響起聲音:「標題字用鮮綠色效果會更好。」我抬頭一看,原來是丹尼斯。
「真的嗎?」在這之前,我們只是匆匆照面,還未曾說過話。
他拿起綠色麥克筆,熟練地描邊。
「你常畫嗎?」我問。
「有空就畫,哪天你來我畫室看看。」他順口便說。
只是我有點訝異他這麼直率地邀約,他的語氣中似乎不帶任何嘲諷或戲謔。我瞄了一眼,他的眼神似乎透著一絲誠懇。
那天我們一起通力合作把海報完成。我們大半時間沈默著畫圖,可是有種意料之外的默契讓彼此都有些尷尬。在這之前,我還以為他是個眾星拱月的自戀狂,可是現在卻突然覺得他努力畫畫的背影線條頗為動人。
大概是流汗賣力的男生容易讓我感動吧?
那次以後,丹尼斯有時會在社團集訓之後找我聊幾句,或者過來和我一起吃便當。漸漸地,在社團裡便有些耳語傳開。有人跑去教訓丹尼斯,叫他不要玩弄清純女生,有人還說要追我,還有女生跑去跟他談判,要他在兩個女生之間選擇一個。這種種無端是非讓我真的啼笑皆非。
大概是因為丹尼斯是一切漩渦的中心點,這麼多無謂的漣漪漸漸在社團裡散開來。托他的福,現在我也成了大家注意的焦點。這種背後強烈的群眾念力,讓我有點坐立不安。後來,丹尼斯對外放出了想認真追我的消息,彷彿是黑社會中大哥旁邊的女人一樣,大家對我也連帶流露幾分敬畏。從此,我便穩坐寶座,彷彿可以掌握隱形的生殺權力。
沒想到,後來我自己卻成了最先被宰殺的刀下殂肉。
「妳相信宇宙會發出特殊的音波和人類溝通嗎?」
記得有一次我問丹尼斯,他沒理我,右手又繼續調沾調色盤上的顏料,再用畫刀抹上畫布。整幅畫的底色是一片灰藍,邊緣是暗沉的黑色,中央留下一塊空白,可以看到隱隱約約的炭筆輪廓,露出線條滑膩的頸部,頭部五官卻仍舊朦朧不清,不過可以知道是個女人的肖像。
「你畫什麼?」我湊上臉問他。沒有冷氣的木板隔間,只有一台嘎嘎直響的舊電扇,西曬的陽光把我逼得額頭直冒汗。他也一樣,米白色的汗衫全濕透了。
「這是維納斯。你看過《維納斯的誕生》嗎?」他繼續在畫布上抹上顏料。原本不太清晰的女人頭部漸漸清楚,淡淡的粉褐色上加上灰藍的暗點作為陰影,頸部的線條除了用長條型的刀板刷過之後,又用大姆指輕輕將油料按進畫布裡,整個肌膚的感覺更柔和了。
丹尼斯的畫室是在T大後門的小巷子裡。底下一樓是家小服飾店,狹長的店面裡擺著幾具表情呆滯的模特兒,抹著霓虹的唇色,塑膠的瞳孔彷彿看著看不見的遠方。順著服飾店旁邊的樓梯間上去,爬到五樓加蓋的樓頂,就是丹尼斯的畫室。有時候沒課,我會繞到這裡晃晃。
「沒辦法,老爸逼著念醫學院。這完全是應觀眾要求。」剛在系辦認識他時,他就這麼說。
「這不是很多人一生夢寐以求的嗎?」我說。
「對我來說,藝術才是一切,它是生命力真正的展現。如果你親眼看過一具具攤在解剖台上的人體,你會開始真正思考所謂生命的本質何在,自己每天日復一日的生活又有什麼意義。福馬林刺鼻的味道,屍肉上一根根快要脫落的陰毛,泛黃的頭骨。當然,習慣了也許就麻木了,看久了就像照片一樣既真實又不真實。」
「既真實又不真實?」
「美麗與醜陋像是正片與負片,你得接受所有的一切,不然你就活不下去。」他捉狹地眨眨眼。
「少無聊。」我用炭筆丟他。
他身手矯捷地一閃,躲開了。
「救人一命不是很有意義嗎?」
「我指的不是這個, 我說的是對我自己存在的生命意義。有些人天生適合救人,當懸壺濟世的醫生。對他而言,幫助別人繼續延續生命就構成他生命存在的意義。你放心,這世界永遠都會有人扮演這種救世主角色。不過,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吃這行飯。我就是這樣,我知道自己適合的路,畫畫對我就是存在的意義,就像呼吸一樣自然。」他無奈地聳聳肩。
我想大概他是那種太追求完美的典型,畢竟面對生命的殘酷與醜陋,並不是他太過感性的心靈可以承受的。雖然背負著父母的期望,一路考上最頂尖的大學科系,他畢竟只想做他自己。
他畫的維納斯很美,可是我注意到維納斯還少了眼睛。空洞的眼框裡好像可以聽到眼淚滴下來的回音,很空靈。沒有眼睛的眼睛,到底要望向何方?我沒問他。他還是很專注地在畫畫。也許他是故意不畫眼睛的。
很奇妙地,我從畫裡,從維納斯空白的眼瞳裡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類似我在半夜裡聽到的聲音。
那種神秘又有金屬振動的聲音,慢慢地從畫布很遙遠的那一端傳來,加上西曬陽光的熱空氣振動,似乎聽得更清楚了些。
「《維納斯的誕生》這幅畫原本的背景是海浪和泡沫,維納斯從深藍的海底冉冉上升。」丹尼斯繼續興緻勃勃地說下去,可是他的聲音越來越模糊,而維納斯的瞳孔發出的呼喚聲越來越大聲,我幾乎快遮住自己的耳朵了,不過我忍住不動。
這種呼喚太強烈了,很像一架波音七四七客機直接從腦神經呼嘯而過。不過因為空氣中的靜默,反而更像轟雷巨響。
呼喚,繼續呼喚著,我在沉默裡閉起眼睛。
那時候丹尼斯還沒和家裡鬧僵,還住在家裡領優渥的日薪過小少爺的日子,我也還不知道他和美術系學生海蓮娜的事情,更不清楚他的過去。總之,那時候還像是春天早晨的霧,將明未明,像謎一樣空白,充滿無限神祕,也是我們之間最美的時候。

* * *
有時候,我覺得緣分真的是很奇特的東西。
世界上似乎有一種朋友,隨時跟隨在你身邊細心呵護,彷彿身邊磨磳的波斯貓一樣令人
安心,可是卻註定彼此沒有當愛人的緣分。
我和世平就是這樣的關係。我們倆人的命運軌跡似乎永遠平行,保持著一種不可碰觸的距離,若即若離,總是在關鍵的那一剎那擦身而過。雖然我和丹尼斯已經算是男女朋友了,可是有時我還是會想起世平,一種熟悉溫馨的繫念,似乎總在心底纏繞,怎麼斷也斷不了。
認識他大概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吧。
小時候,讀的是一所南部長滿榕樹的舊式私立小學,校園裡盤滿記憶的氣生根輕輕隨著微風晃蕩,偶爾會出現在夢裡。小時的記憶太模糊了,只記得小時候的世平,黝黑的肌膚襯著一口潔白的牙齒,常常盯著我看的眼神。
其實,小孩子也有像大人世界的愛恨情仇,只是情節沖淡了許多,多了天真想像的留白與稚氣。現在想起來,只覺得那時的景象就像是停格的黑白照片,有種淡淡的夏日氣味,就像是法國導演楚浮的《四百擊》那種青春韻味。
他說,小學三年級就喜歡我了。他會故意找時間陪在我身邊,也會在每次月考後排座位時,努力往靠近我的方向移動。
世平後來跟我說,小時候我擔任副班長,鋒頭很健,是班上的風雲人物。據他說,那時有很多小男生都很喜歡我,暗中爭風吃醋。那是一種淡淡的puppy love。
這些往事都是世平在大一時對我說的。
「真的嗎?我完全沒印象呢。」我很驚訝,不過卻頗有虛榮感,原來我那麼受人歡迎,真的始料未及。那時候,我覺得世平很特別,我也注意到他的存在。只是我們真的很少講話,那是我莫名所以的少女矜持。
我想起那時候,偶爾會在桌子上收到幾顆小糖果,有時候是幾朵小花。我不知道是誰送的,也沒有任何人會出面承認。我只會在內心暗暗竊喜。
有時候,在放學排路隊回家時,我會不知不覺感應到一雙凝視我的眼睛。我知道那是世平,我就是知道。
我並沒告訴世平小時候對他的感覺。
之後,我們各自上中學,就這樣失去聯絡,後來我們搬了家。
「你知道我還騎著單車,找到你們新家嗎?」世平笑著對我說。
「你怎麼找到的啊?」我真的很驚訝。
「我翻電話簿啊,找你阿姨家的飾品店。而且,找到阿姨的店之後,妳阿姨告訴我的。
那時,我還常常偷偷在你們家附近到處騎車亂逛呢。不過,聽說妳阿姨的店幾年後搬到永和去了。」
我想像著那副景象,在南台灣的盛夏,一個高中男生怯怯卻興奮地踩著單車,沉默地出沒在我家附近。我笑著對世平說,這好像是日本初春,冬熊緩緩探出腳步,出沒森林。
說到熊,金牛座的世平給我一種很維尼熊的感覺,讓我想到阿姨飾品店裡溫馨的格子布熊,冬天時很想抱著取暖的那種。
還記得大一上學期末的冬天,世平也曾經送給我一隻罕見的紫色小熊當生日禮物。打開禮物時,我不禁興奮大叫:「好可愛喔!」在一旁的世平靦腆地微笑。
他還是那麼溫馴而安靜,靜默得讓人忘記他的存在,可是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他會讓我很感動。也許他就是少了那股衝動與佔有欲,所以我反而無法感受到男女感情中激烈熱戀的那種感覺,讓我誤認彼此之間存在的只是淡淡卻醇厚的友誼。
這也許是自己的觀點不夠成熟,還存在著愛情小說中愛得轟轟烈烈,死去活來的愛情觀。從小到大,不曾真正瞭解自己,也不曾瞭解適合自己的是什麼,只是從讀過的愛情小說中去一點一滴建構虛幻的愛情。在日本唸高校時,也無心像班上同學一樣忙著約會。小時候,看著父母親的婚姻破碎,母親暗夜傷心流淚的神情,深深烙印在心底。我對感情格外沒有安全感,更缺乏興趣,只想趕快長大,好好讀書賺錢,分擔母親的重擔。我似乎已經瞬間成熟,提早一腳跨進現實的冷酷異境。
那些童年的回憶,已經越飄越遠了。
對於世平的記憶,對於在台灣南部念小學的記憶,彷彿已經被我壓縮在記憶櫥櫃中的最底層,小時候原本溫暖的家庭頓時變成陰暗詭異的氣氛,這些記憶的碎片像是破碎的玻璃般刺痛扎人,我常不願想起這些陳年往事。
我和世平兩人的命運軌跡總是時而交會,時而分錯,而在特別關鍵的那一刻,我們卻錯身而過。我想,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我們潛意識裡早已認定我們的結合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就無意識地推開對方,一個眼神,一句話,便造成不可彌補的遺憾?
第一次接到世平的情書是在大一上學期快結束的時候。
那時候我已經認識丹尼斯,算是男女朋友了。我回了一封語氣淡淡而客氣的信。我想我不會告訴丹尼斯世平寫信給我的事,因為丹尼斯個性激烈而嫉妒心超強,如果知道我還有這麼一個青梅竹馬,絕對會強烈反彈。
不過,接到世平的信,看到他純樸整齊的字跡,小時候的回憶一起湧上心頭,南國的溫暖寧靜剎時擁抱著我,許久許久。
我很想看看世平長大的樣子,只是單純的希望。時間,會把我們捏造成什麼樣子,我真的很好奇。他還是有著一雙像小時候,炯炯有神的眼睛嗎?
我真的很想和他碰面,我想與十年前的自己相遇。
寫給他e-mail之後,我反而開始坐立難安,等待與他的會面。
難道他真的願意這樣在一旁默默陪我嗎?
世平念的是高雄的H大資管系,他和我約好這個禮拜日趁我回南部時見面。爸爸希望與我碰個面,我也想看望一下許久未曾碰面的弟弟。
其實,我真的很猶疑。回台灣這麼久,已經回來一年多,可是我卻久久未曾回南部老家看爸爸,只是通了幾次電話。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近鄉情怯,陌生讓我對歸鄉有種畏懼感。
只想活在現在。
掙扎了好久,搭了自強號回南部。回到台南,打電話給世平。他騎摩托車來載我,我看到他不禁微微一笑。
一個年輕男子出現了,一身黑色襯衫,深藍Levi’s牛仔褲,戴著墨鏡。他頂著南國的陽光,在熾熱的光線下,黝黑的臉上冒著豆大的汗珠,眼睛還是那麼炯炯有神,臉龐的輪廓整個拉長變深,很像把國小大頭照重新長寬比例拉過一遍,但是,他就還是世平。怎麼樣也變不了。
我笑了,他也笑了,在他眼中我也變不少呢。我已經是身高一六五公分,長得瘦高的長髮女孩,身上穿的是一件無印良品白色T恤,緊身牛仔褲,斜掛一個Nine West的深綠色茆釘肩包。
十年後,我們居然又在台南的車站重逢。
我覺得這簡直像是童話情節。
我們一起到附近的C大逛逛,在榕園裡穿梭在密佈的氣生根中,感覺又回到以前的私立國小校園,回到那無憂無慮的天堂樂園。在那裡,時間是凝結的彩色果凍,年幼的我們牽著手,一圈圈地繞著榕樹漫舞。
「薩賓娜,妳變得好多,變得很…」世平緩緩地說。
「應該說是女大十八變吧,我覺得比以前的妳更淑女氣息,小女孩長大囉。」
「廢話!」我捶他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跟世平聊天就是很開心。我和他聊起在日本的幾年,時而熱烈,時而沉默。
在廣闊的綠草地上,我們席地而坐,望著夕陽漸漸把磚造紅樓染得更紅。
我很喜歡這種靈魂輕舞的瞬間,一切的煩惱都灰飛煙滅。
我們在開始變暗的天色中繼續逛校園,穿過白色重重的迴廊。
「你知道,人生可沒有幾個十年,而我們認識已經十幾年囉。」世平側著頭望著我。
我沉默著,繼續散步。
迴廊周圍的七里香入夜之後,開始散發南國夏日的香氣,緩緩地在呼吸之間綻放。世平送我回去安平附近的老家。
繞過天后宮後面,就到了安平古堡。老家就在安平古堡的附近不遠。
世平把摩托車停放在院子裡。
入夜之後,蓊鬱的盆栽排滿小小的院子,爸爸還是一樣喜歡照顧盆栽。石板地上長滿青苔,東北角落裡有一個小水池,上面飄著蓮花幾朵。側邊的棚架上掛著幾盆毛蟹蘭,那是以前媽媽很喜歡的蘭花。
四周是靜寂無聲。
我和世平一起推開房門。
「爸!我回來了。」打開電燈,原來老爸在電視前睡著了。他睜開眼睛之後,看到我,瞳孔睜得很大,一直揉眼睛。
「清子,真的是妳!吃過飯了嗎?」在蒼白的日光燈下,我看到爸爸在幾年的時間頓時蒼老,稀疏爬滿白髮。早年嗜酒荒誕過日的影響,現在他的手腳有點酒精中毒現象,會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清子,冰箱裡有妳愛吃的米糕。」我打開冰箱,把米糕隔水加熱。還記得小時候,我和弟弟最喜歡吃民族路的米糕了,那時候,爸爸一買就是五六個。
爸爸當然不認識世平,我稍加介紹。世平打過招呼後,就騎車回家了。
我望著滿室陳舊的擺設,藤椅添加了歲月的光澤,黑色的老鋼琴早已經闇啞走音。爸爸在我們遠赴日本之後,還是繼續在台南守著他的五金行。看著他現在身子孱弱,很難想像以前他酗酒縱樂,酒後對母親大打出手的兇狠模樣。
我彷彿看到年幼的我和弟弟,看到爸媽大聲吵架,動手扭打,母親驚恐的眼眸讓我印象深刻。我和弟弟只好躲在門後偷偷哭泣,不知所措。
爸爸一次又一次酗酒打鬧,又痛哭懺悔。在多年反覆折磨之後,媽媽終於痛下決心,帶著我遠赴日本重新過日子,打算離開這個永遠的痛楚。我知道媽是怕爸爸會糾纏不清,才堅決離開台灣,投靠日本朋友,在東京靠她的烹飪手藝在台灣料理屋當副廚,養活我們母女兩個。
這一切似乎歷歷在目,可是又彷彿很遙遠。
眼前的爸爸卻已是個佝僂老人了。
我把送給爸爸的新襯衫放在客廳的桌上,是件在日本買的棉質格子襯衫,一直放在行李箱中。
看著牆上泛黃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中的爸媽笑得很開心,我和弟弟傻傻地望著鏡頭。這一切都在時間中停格了,不會再回來。
幸福,是不是曲終人散了之後,才讓人懂得?
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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