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 （小說系列０３）

柏楊

不知道是誰說的，『愛情是女人生命的全部，而只是男人生命的一部。』我想這種說法似乎應該修正，愛情並不是所有女人的全部，恰恰相反，反而好像是所有男人生命的全部。一個女人沒有愛情，她不過毀滅了或蹧蹋了自己；一個男人沒有愛情，他除了毀滅蹧蹋自己外，可能還毀滅了或蹧了一個社會或一個國家。試研究一下中外歷史上所有的混世魔王，他們幾乎全沒有愛情，或是愛情發生困擾。

也有些人說，母愛不能代替，這句話我們承認，親情在本質上有其崇高的情愫。但在萬般無奈中，母愛仍是可以勉強代替的，那就是上帝。即令我們是一個可憐的孤兒，上帝也不捨棄我們──不管事實上是不是如此，千萬教徒都這樣相信，而且在相信中真的受到愛撫，得到平安。

天地間真正不能代替的，恐怕只有愛情。金錢、權勢、地位、榮譽，可以用之去滿足任何一方面，但不能填補心靈的空虛。愛情不禸比用任何東西代替，尤如生命不能用任何東西代替一樣。

上蒼賜人類這種本能，教年輕的朋友如何有能力尋覓一個眾皆讚美的道路？實際上，曠野裡的人物和社會上真實的人物一樣，沒有絕對好的，也沒有絕對的壞，每個人都有他不能被原諒的錯誤，但也都有他的光明面。

魔鬼和天使同時並存在人們心窩，有時魔鬼戰勝，有時天使戰勝。君子小人之分昃不可能的，因為人有時是君子，有時是小人。論語上說：『眾好之，必察焉；眾惡之，必察焉。』我們對戀愛中的人和失戀中的人，以及他們的行動，不應該下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