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楢山節考(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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楢山節考(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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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電影原著小說

先後兩次被改編為電影,其中1983年今村昌平導演,由本書前兩篇小說《楢山節考》《東北的神武們》改編的電影《楢山節考》獲得第36屆戛納金棕櫚獎,亞洲電影TOP100,豆瓣評分9.0。

★在這個村莊,老人年滿70歲就被送上山赴死

◎ 絕無僅有的棄老故事,顛覆三觀倫理

★發表後在文壇反響巨大,被譽為“人生永恆之書”

◎ 震撼三島由紀夫、白鳥正宗、伊藤整等文壇大佬

◎ 三島由紀夫:“我半夜兩點讀完這篇作品時,感覺全身彷彿被水淋透。”

★話題性經久不衰,圓桌派、水木丁、毛尖、段奕宏等熱議

◎ 段奕宏:“直面原始慾望,刀割刮骨切開人性。”

★深澤七郎作品首次在中國大陸出版

◎ 包括《楢山節考》《東北的神武們》在內的五篇作品

◎ 深刻刻畫人性,審視民族心理

★知名設計師千巨万精心設計

◎ 封面採用圓點鏤空、專色印刷等工藝

 

在日本信州深山中的一個小村子裡,由於赤貧而沿襲下來一種拋棄老人的傳統:老人只要活到七十歲便要被長子背到楢山丟棄,當地人稱作參拜楢山神。阿玲雖然即將年滿七十歲,但身體還十分硬朗,她擔心自己在外人看來是“怪人”,是到了年紀還不去楢山多吃了糧食的“多餘人”,於是拿定主意,在70歲的新年那天就進山去。為了顯示出自己不中用了,她還用石頭特地磕掉了結實的門牙。但是在阿玲去楢山之前,她還必須做一系列的準備,把家裡安排妥當……
本書收錄了包括《楢山節考》在內的五篇作品,其中由《楢山節考》《東北的神武們》改編的電影《楢山節考》獲得第36屆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

作者簡介

深澤七郎

1914年出生於山梨縣。從初中開始熱衷於吉他,後來經常舉辦獨奏會。憑藉《楢山節考》獲得第一屆中央公論新人獎,開始作家生活。此後創作了《東北的神武們》《笛吹川》等。

因發表《風流夢譚》,有日本皇太子、皇太子妃被民眾斬首的情節,引起日本右翼團體抗議,開始了流浪生活。在埼玉縣開設了愛樂農場,在東京下町開設今川燒烤店,創作了《甲州子守歌》《庶民烈傳》等,1981年憑藉《陸奧的木偶》獲得谷崎潤一郎獎。

深澤七郎曾經拒絕領取川端康成文學獎,而受領了谷崎潤一郎獎。艱辛又豐富的人生經歷對文學創作產生了極大影響,讓他與一般文學家有著很大差異。深澤不是一個完全意義上的專業文學家,他自己也曾半戲謔地說自己經營農場時過的是“晴耕雨讀”的生活。

名人/編輯推薦

被著名文學批評家正宗白鳥譽為“人生永恆之書”:“雖然殘酷,但這是貧窮的村莊法則,從傳說般的古老故事中能夠看出現代的人類心理。

 

三島由紀夫:“我半夜兩點讀完這篇作品時,感覺全身彷彿被水淋透。”

 

伊藤整:“日本人綿延上千年的生存方式就在其中。”

 

武田泰淳:“這位老婆婆希望盡快赴死,希望早一天到梄山去,這種構思使小說具有感人肺腑的力量。假如老婆婆哭哭啼啼、吵吵嚷嚷的話,小說就完全無法成立了,小說的成功之處,在於塑造出了具有“無抵抗的抵抗”這樣震撼人心力量的人物形象,直擊讀者靈魂,獲得了強烈的感情共鳴。

段奕宏:“直面原始慾望,刀割刮骨切開人性。”

水木丁:“用極端的倫理困境考驗人性。這種對於人性的惡近乎於一種坦誠,倒也算是純真。”

毛尖:“既致敬了天下蒼生,又感嘆了生如芻狗。”

重訪《楢山節考》之舞台

深澤七郎

 

我已經有多少年沒到這兒來了呢?不,應該說有幾十年沒來這兒了吧。由於拙作《楢山節考》取材於棄姥傳說,所以人們往往會覺得信州的姨舍山是其舞台(譯註:指小說的地域背景。),其實那小說所描繪的風土人情和地形地貌都源自這兒——山梨縣東八代郡鏡川村大黑坂。當然了,小說所描寫的也不是現在這兒的風俗習慣,而是根據更早時期的風土人情加以想像而成的。因此,《楢山節考》中出現的口語——也即方言,不是信州方言,而是甲州腔。我的出生地是東八代郡的石和村,從地形地貌上來說,跟這兒有很大的不同,我第一次來到這兒,是終戰那會兒。當時,我的一個表妹嫁到了這兒,我也就跟著來玩了。由於戰爭時期有很長一段時間糧食不夠吃,所以有人說“嫁到鄉下去能吃上白米飯”,確實,我記得我表妹的親事就是因為這個才定下來的。

現在的人們恐怕對此很難想像了吧。可在戰爭時期,“吃”這件事就有這樣的魅力。我記得我當時來這個村子玩,並住了幾個晚上,也是受了“能吃上白米飯”的誘惑。在住下來的那幾天裡,我接觸到了村里人的生活,並覺得那不是通過教育或經過什麼人的指導之後才有的生活方式,而是村里人自己找到的自然而然的生活方式。不是模仿,是自然而然地產生的——我知道,這是一種泥土中生長出來的人的活法。我喜歡有著如此活法的村民。其實寫小說的人都喜歡小說裡的主人公的。

即便小說中會出現壞人,作者也肯定是懷著對於“惡”的理解而寫的。我之所以喜歡這個村子裡的人,是由於我覺得掙扎在生存線上的人們的人情和習俗還殘留著原始的風味兒。

現在,時隔二十五年我又來到了這裡。發現壓著防風石的白鐵皮屋頂和茅草屋頂,已經有一半變成瓦屋頂了,而最讓我吃驚的是,大黑坂的坡道也變成瀝青路面了。從這些變化上,我能夠看出既新又舊,或者說保留下來,沉澱下來的舊跡。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新舊並存的狀態。

十四年前,我記得是在當年二月份的一個寒冷的夜晚,我突然產生了要將來這個村子時產生的想像寫出來的衝動。在此之前,我是打算寫一本名為《笛吹川》的小說的,可在那天夜裡動手寫的卻不是《笛吹川》,而是《楢山節考》。其實,小說中出現那些“楢山節”的歌詞,還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

那天也裡,我剛開始寫,立刻就遇到了障礙。那就是,雖說我早就寫好了楢山節的歌詞,但那些都是作為替換歌詞而用在小說裡的。就是說,沒有原歌的歌詞,淨是些替換歌詞。於是我就只得開始創作原歌歌詞。

說來也怪,原歌歌詞很難寫,那個晚上我就全消耗在原歌的創作上了。一直搞到深更半夜,也就寫出了一首:“楢山祭呦來三次了/ 栗子樹呦也開花了”。因為是原歌歌詞麼,必須是十分自然的,彷彿哪兒都會有的那種。

第一稿寫了兩個來星期,有七十頁稿紙,修改後有一百頁。由於結尾有兩種,我僅將其中的一種重寫了一遍,就是說,直到完稿,一共重寫了三遍。應該是八十八頁稿紙吧。因為八十八形成米字型,所以我記得很清楚。在那之前,我只是偶爾寫寫小說。隨寫隨撕,其實是我消磨時光的一種方式。有時候我會覺得有什麼想的東西在腦袋裡膨脹起開,直至充滿整個腦袋,而動筆寫了之後,腦袋就輕鬆了。說得不雅一些,我覺得這跟排泄作用有些相似。我還有個毛病,就是在寫小說時,是邊聽披頭士樂隊(譯註:也稱甲殼蟲樂隊,是英國的搖滾樂小組,由列儂、麥卡特尼、斯塔爾和哈里森4人組成。1962年組建,1970年解散。在搖滾樂界掀起新風,影響了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以後的流行歌曲。代表作有《情愛我》、《昨天》、《我想握住你的手》等。)的唱片邊寫的。

由於當時我還在日劇戲院(譯註:昭和二十七年<1952>於日本東京有樂町開始營業的劇場。表演有品位的裸體節目和舞蹈,長期受歡迎。於昭和五十九年<1984>關閉。)表演吉他演奏,所以《楢山節考》的第二稿還是第三稿,是在日劇戲院的後台修改而成的。劇場的後台,通過有線廣播,每個房間都響著從麥克風傳來的聲音。通過這個,演員可以知道是否要輪到自己上場了,也可以清楚地了解到舞台上的情形。我就是在如此嘈雜不堪的舞台背後,構思、寫作、修改我的小說的。我一直置身於音樂之中。不過那會兒就不是披頭士了,而是西部歌曲(譯註:美國西部牛仔愛好的音樂總稱。)、曼波舞(譯註:根據黑人和古巴土著人的混合旋律,運用爵士音樂的演奏方法創造的交際舞。流行於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曲、比津舞(譯註:起源於西印度群島法屬馬提尼克島的民間舞蹈及其舞曲。)曲了。我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時也經常彈奏楢山節的曲子。因為,儘管小說尚未完成,可歌詞和曲調已經先完成了。我一寫小說就覺得腦袋很累,而聽聽音樂什麼的就一點也不累了。還有,我覺得在寫哀傷的情節時,作者的內心也會悲哀起來,結果寫出來的悲哀會變成較為低級的悲哀。總之,我養成了寫作時聽音樂,並且是節奏明快的音樂的習慣。


我來到這兒的大黑坂後,去看望了一位跟我有些血緣關係的老婆婆。她是前面提到的那個嫁到這兒來的表妹的母親。我跟她大概有十年沒見面了吧。她已經八十四歲了,走起路來兩手都要握著拐杖,不過耳不聾眼不花,臉色紅潤,一點也不像個老人。由於她是個老人,篤信宗教,見到我後就一個勁兒地勸我入教。我說:“我是信楢山教的。我就是教主,所以不能入你那個教了。”一口回絕了她。於是我跟這位老婆婆就唇槍舌劍,叮叮噹當地爭論了起來。途中我甚至覺得“我就是為了吵架才到這兒來的吧”。我的楢山教是個十分簡單的信仰,“死了不取戒名(譯註:根據日本的習俗,人死後會由寺廟為其取名,該名字稱作“戒名”,也叫作“法名”,相當於中國古代的諡號。)。也不要供花上香。”這戶人家的主人叫作金根,他一直默不作聲地聽我們爭吵。看到他這樣子,連我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了。估計他也被我們的污言穢語嚇著了吧。於是我就動了偷偷地溜走的念頭,動大黑坂動身回家去了。

不論何時,不論何地,誰都會對活著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懷有深深的疑惑的吧。也正因為這樣,世上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宗教,就跟菜場門口擺放著的各種蔬菜似地。而我選擇的宗教,應該就是楢山教吧。我走在大黑坂的瀝青坡道上,天上正下著濛濛細雨,朝前往去,一片迷濛,也不知是雲還是霧。

 

目次

楢山節考

東北的神武們

晃動著的家

白笑

楢山節考(三幕劇本)

第一屆中央公論新人獎獲獎感言

重訪《楢山節考》之舞台

解說

 

書摘/試閱

楢山節考

 

山連著山,一眼望不到盡頭。在這信州[ 譯註:日本舊地名,信濃國的簡稱。相當於現在的長野縣全境。]的群山之中有個村子,叫作“對面的村子”。阿玲的家就在該村的盡頭。她家門前有一個大櫸樹砍伐後留下的樹樁子,切口十分平整,跟一塊板兒似的,孩子們以及過路人都喜歡在那上面坐一坐,歇歇腳,備受珍愛。於是,村里人乾脆就把阿玲家叫成了“樹墩兒家”。阿玲嫁到這裡來,已經是五十年前的事兒了。這兒的村民把阿玲的娘家也叫作“對面的村子”。其實,這兩個村子都沒有正式的名稱,所以就都把對方叫作“對面的村子”。然而,說是“對面的村子”,其實中間還隔著一座山呢。阿玲今年六十九歲,老伴兒二十年前就死掉了。她有個獨生子名叫辰平。辰平的老婆也在去年去撿栗子的時候,跌入山谷死掉了。留下的四個孫兒孫女全靠阿玲照料。可比起照料孫兒來,阿玲覺得給已成了鰥夫的辰平找個續弦更傷腦筋。因為,本村也好,“對面的村子”也好,都沒有合適的寡婦。

這天,阿玲終於聽到兩種她盼望已久的聲音。其一是去後山的行人所唱的祭歌:

楢山祭呦來三次了

栗子樹呦也開花了

正想著“該有人唱了吧”的當兒,阿玲就听到了這首村里人跳盂蘭盆舞[ 譯註:在祭祀祖先的盂蘭盆節上跳的舞蹈。]時唱的歌。“今年怎麼還沒人唱呢?”——其實阿玲早就惦記著了。這歌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無非說過上三年人就添了三歲。可與此同時,由於村子裡有老人活到七十歲就要“上楢山”的習俗,所以這歌也在提醒老人:年紀不饒人啊。

阿玲把耳朵側向歌聲遠去的方向,偷偷地瞟了一眼身旁辰平的臉,見他撅著下巴,正聽著那歌聲出神呢。同時她也看到他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淚光閃爍,心想,他到底還是為這事兒上心的——因為到時候辰平是要陪著阿玲“上楢山”的。

“這小子,是有良心的!”

阿玲不由得感到心頭一熱。

阿玲期盼著的另一個聲音,是由飛腳[ 譯註:日本舊時傳遞信件、小件貨物的快遞人員。因跑得比較快,故稱。我國古代稱“急足”。]從她娘家捎來的一個口信。說是“對面的村子”出了一個寡婦了。那人與辰平同年,四十五歲,三天前剛剛辦完亡夫的喪事。只要年齡合適,這事兒就等於確定了。因此,飛腳來的時候僅僅是來通知出了個寡婦了,而回去的時候就連過門的日子都定好了。當時,辰平進山去了,不在家。不過這事兒與其說是阿玲的擅自決定,倒不如說,聽到了飛腳捎來的這個口信時,就已經萬事大吉了。等辰平回家後,告訴他一聲就行了。

在這兒,婚事極為簡單,誰家都一樣。男女雙方要是自己好上的,他們說定了就行了。沒有什麼正兒八經的婚禮,只是當事人住到對方家裡去而已。即便有媒人從中作伐,只要年歲相當,事情也就成了。當事人到對方家裡玩玩,住下不走了,不知不覺間就成他家的人了。到了盂蘭盆節、過年的時候,也沒什麼地方可去遊玩的,只是不干活兒罷了。只有在過楢山祭的時候才會做點好吃的,平日里則得過且過,萬事從簡。

阿玲眺望著飛腳回去的方向,心中暗忖道:這飛腳說是娘家派來送信的,卻怕是那寡婦的親戚吧。男人才死了三天,就馬上跑來說定改嫁的事情,估計他們也很擔心寡婦的歸宿吧。同時她又想到,從自己一方來說,也是希望那寡婦快點進門的。因為到明年自己就滿七十歲了,該“上楢山”了。就在這個當兒,有人來說年歲相當的親事,可謂是正中下懷。所以她一想到再過幾天,那寡婦就會在他父親或別的什麼人的陪同下上門來,就鬆了一口氣,像是卸下了肩頭的一副重擔似的。其實,別說是娶個兒媳婦了,只是想像一下家裡來個女人,她就已經覺得是解決了一個老大難問題。孫兒輩中前三個都是小子,打頭的是袈裟吉,十六歲了,最小的是個女娃,才三歲。兒子辰平由於老也找不到續弦,近來已死了這條心了,渾渾噩噩的,阿玲也好村里人也罷,都覺得他無論做什麼都無精打采的。不過這下可好了,他總算又能振作起來了。想到這裡,阿玲覺得連自己都充滿了朝氣。

傍晚時分,辰平從山里回來剛剛在樹墩兒上坐定身軀,阿玲就在屋裡朝著他的後背大叫道:

“餵,你媳婦要從'對面的村子'過來了!前天才守的寡,說是一過'七七'就來啊。”

講起兒子的親事已定,阿玲就跟替自己表功似的,得意揚揚。

辰平回過頭來說道:

“是嗎?從'對面的村子'過來嗎?多大歲數呀?”

阿玲飛快地來到辰平的身邊,說道:

“說是叫作'阿玉',四十五,跟你同歲哦。”

辰平笑道:

“無所謂,事到如今,我早就沒了色心嘛。啊哈哈。”

辰平似乎有些害臊,跟阿玲搭著腔,倒也有些興奮。根據老人特有的敏感,阿玲覺得辰平除了又得個老婆之外,彷彿還糾結著別的什麼心事,可她眼下正在興頭上,顧不上這個。

楢山上是住著神靈的。進過楢山的人全都見過神靈,所以對於這一點是沒人懷疑的。事實上也正因為有神靈存在,所以比起別的節日來,大家對於祭祀才特別賣力。甚至到了一說起祭祀,就專指楢山祭的程度。楢山祭跟盂蘭盆節是連在一起的,跳盂蘭盆舞時唱的歌跟楢山祭時唱的歌也是一樣的。

盂蘭盆節在陰曆的七月十三至十六,楢山祭則在其前一夜,七月十二,是個夜祭。到了那天夜裡,人們要吃初秋的山貨,野栗子、野葡萄、米櫧和榧子樹的果實、蘑菇什麼的。除此之外,還要吃更為寶貴的白米飯,喝米酒。白米在這兒被稱作“白萩花[ 譯註:白色的胡枝子花。]”,在窮村子裡,即便種上了,產量也很低。由於這兒是山區,平地很少,所以平時是以收成好的小米、稗子、玉米為主食的,白米飯只有在過楢山祭或生了重病才吃得上。

跳盂蘭盆舞時唱的歌中也有這樣的歌詞:

我家老爸不像話

病了三天就吃白米飯

這是個勸人節儉,反對奢侈的歌。說是自己的父親才生了一點小病就要吃白米飯,嘲諷他是個敗家子、大混蛋。這首歌就跟格言似的,可以運用在各種場合。譬如在嘲諷兒子好吃懶做時,父母或兄弟就會這麼唱:

我家小哥不像話

病了三天就吃白米飯

相當於警告兒子說:你游手好閒,不知勞苦,居然還好意思吃白米飯?另外,兒女在不聽父母的吩咐,跟父母提意見的時候,也能唱這首歌。

楢山祭的歌,其實只有“栗子開花”那麼一首,但村里人用此唱腔,編出了各種各樣好玩兒的歌來。

阿玲家位於村子的邊上,自然就成了人們進山時的必經之路。眼下離楢山祭只有一個月了,而這種歌經人一唱開了頭,就接連不斷地有人唱,也紛紛傳入了阿玲的耳朵。

鹽舖的阿酉運氣好啊

上山那天喲下了雪

歌裡所唱的“上山”二字,在這個村子裡是有著兩種完全不同的含義的。儘管發音和聲調一模一樣,但誰聽了都能分辨出到底是哪種意思。一種是為了砍柴、燒炭等目的而上山幹活的意思;另一種是“上楢山”的意思。傳說“上楢山”那天下雪的話,則這人的運氣就很好。其實,現在的鹽舖裡並沒有一個叫作“阿酉”的人,但在多少代之前,是有這麼個人的。那人上山的時候正趕上下雪,所以他就成了運氣好之人的代表,被編入了歌詞且流傳至今。就這個村子而言,下雪並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到了冬天,村子裡也時常下雪,山頂上也一片雪白,不過這個叫“阿酉”的人,是到了楢山的時候老天爺才開始下雪的。要是在雪中行走,那就是不走運了。所以,阿酉遇到的那種情況是最為理想的。不僅如此,這首歌其實還包含著另一層含義,那就是提供了一個暗示:要“上楢山”的話,不要夏天進,盡可能地要在冬天進。因此,“上楢山”的人要選擇將要下雪的當兒上山。如果已經下了雪並積得很厚了,也就進不了山了。神靈所居住的楢山離得很遠,要爬過七個山谷,繞過三個池塘才能到達。所以,行走在沒有積雪的山道上,到了那兒仍不下雪的話,就沒什麼幸運可言了。所以說這首歌其實還指定了一個極為嚴苛的上山時間:要在下雪前上山!

阿玲早就做好了“上楢山”的心理準備。動身前請客人喝的米酒是必須早早預備下的,上山後自己要坐的草蓆也在三年前就編好了。給成了鰥夫的辰平找續弦,也是必不可少的準備工作之一。現在,請客用的米酒、草蓆、兒子的續弦全都料理停當了,但還有一件事,也必須事先辦好才行。

瞅准了一個誰都不在的當兒,阿玲捏起了一塊打火石,張開嘴,用打火石“咔咔咔”地敲打起自己的門牙來。她要敲掉自己那口結實的牙齒。“咔咔咔”——敲擊聲直衝腦門,口中疼痛難耐。她心想,只要忍著疼不停地敲,總會將牙齒敲下來的。由於她非常希望自己掉牙齒,甚至連現在敲打牙齒時的疼痛都覺得十分爽快。

阿玲在上了年紀之後,牙齒依舊好好的。她在年輕的時候就為自己有一口好牙而自豪。那會兒,她甚至能“嘎嘣嘎嘣”地將曬乾了的玉米粒嚼碎了吃下肚去。上年紀後,牙也一顆都沒掉。這讓阿玲感到害臊。兒子辰平已經掉了好幾顆了,她卻依舊滿口牙整整齊齊的,讓人覺得她一點也不肯少吃,什麼都能吃。在這麼個食物匱乏的村子裡,這可是件令人害臊的事啊。

村里有人跟她說:

“就你這口牙,沒什麼不能嚼的了,松塔也好,放屁豆也罷,全能一掃而光的吧。”

這可不是什麼玩笑話,而是赤裸裸的嘲諷。所謂“放屁豆”,其實就是蠶豆,硬得跟石子似的,吃了就會放屁。所以吃了它而放屁的時候,就會說“吃放屁豆了嘛”。由於它又硬又難吃,通常又叫作“硬豆”。阿玲從未在人前放過屁,卻被人說吃放屁豆什麼的,確實是一種嘲諷。這一點她自己也很清楚。因為已經有好幾個人這麼說她了。她覺得自己老了,並且已經到了要“上楢山”的年紀,可牙齒還這麼結實,也難怪人家要說三道四了。

就連孫子袈裟吉也來嘲笑她,說:

“婆婆的鬼牙有三十三根。”

居然連孫兒輩都這麼肆無忌憚地嘲笑她了。可是,阿玲用手指摸著數了一遍,上下加起來是二十八顆。

“胡說八道!明明只有二十八顆!”她反駁道。

“哈哈,你只會數到二十八吧?其實還有呢。”袈裟吉故意氣她道。

其實袈裟吉就是想說“三十三根”罷了。

去年跳盂蘭盆舞唱歌時,他唱道:

“我家婆婆的隱私處,長著鬼牙三十三根……”

結果把大家笑得滿地打滾。其實這首歌是袈裟吉從村里一首最下流的歌改過來的。原本唱的是“我娘的隱私處/長著三十三根毛”,是一首侮辱自己母親的歌。袈裟吉將“毛”替換成了“鬼牙”,結果大受歡迎,所以他覺得不說成“三十三根”就不夠味兒了。並且,他還到處去跟人說阿玲有“三十三根”牙齒。

阿玲嫁到這個村子來的時候,曾被稱為村中第一美女,老伴兒死了之後,她也沒像別的寡婦那樣惹出什麼風言風語,甚至從未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三道四過。沒想到的是,居然因為牙齒的事情而丟人現眼了。因此她覺得在“上楢山”之前,怎麼著也要讓自己掉幾顆牙齒。她希望自己坐在辰平的背架上“上楢山”時,是一個掉了牙齒的、體面的老太婆。就因為這,她才背著人,偷偷地用打火石敲掉自己的牙齒。

阿玲家的隔壁,是一戶被叫作“錢屋”的人家。其實錢在這個村子裡是無用武之地的,所以無論誰家都沒有錢,但錢屋家有人去了趟越後[ 譯註:日本的舊國名之一,相當於現在除了左渡島以外的新潟縣全境。],回來時帶著一枚天保錢[ 譯註:天保通寶的俗稱。由江戶幕府鑄造於天保六年(1835),故稱。橢圓形,中間開有方孔,幣值百文,於明治二十四年(1891)停止流通。],從此,人們就稱他家為“錢屋”了。錢屋家有個老父親,叫作阿又,今年也七十歲了。由於他住在阿玲的隔壁,又是同歲,所以很長時間以來一直是阿玲的話伴兒。阿玲是幾年前就開始為“上楢山”上心了,可錢屋家是全村最小氣的人家,像是連上山前的請客都想賴掉似的,一點也沒做“上楢山”的準備。原本聽說阿又會在今年春天之前上山,可到了夏天也不見動靜,於是人們又在背後議論說,看來他會在今年冬天不辭而別,悄悄地上山。不過阿玲早就看出他是要遭報應的傢伙,覺得他根本就不想上山,也一直覺得他是個“混賬東西”。

阿玲自己是打算在滿七十歲那年的正月裡就“上楢山”的。

錢屋再過去一家,是一戶被叫作“燒松”的人家。他家後面有一棵枯死了的松樹。那粗大的樹幹,模樣就跟岩石似的。那是因為很久以前,松樹被雷劈了。他家這個“燒松”的名號也由此而來。

燒松再過去一家,是一戶被叫作“雨屋”的人家。在村子的巽[ 譯註:東南方。]位處,有一座巽山。據說這家裡的人一上巽山必定下雨。說是因為從前這家裡有人在巽山上看到了一條兩頭蛇,並將其殺死了,所以他家人一上巽山就肯定會下雨。他家這個“雨屋”的名號,就是這麼來的。

雨屋再過去一家,就是因山歌傳唱而出了名的“榧樹”家。這個村子,總共有二十二戶人家,而村中最大的樹,就是他們家的那棵榧樹。

榧樹家的阿銀是個臭婆娘

有了兒子孫子還有老鼠仔

阿玲嫁到這兒的時候,那個叫作“阿銀”的老太婆還活著。她可是個壞女人,所以其惡名留在了山歌裡。所謂的“老鼠仔”,是指孫子的兒子,也即曾孫。在這個食物奇缺的村子裡,她家跟老鼠似的生一大堆孩子,甚至接連三代都早熟、多產,連曾孫都抱上了,這是要被人嘲笑的。阿銀正是因為生下了兒子,撫育了孫子,還抱上了曾孫,所以才被人羞辱,讓人覺得她是個淨生些好色子孫的壞女人。至於“臭婆娘”的說法,是指不檢點的女人,或者乾脆就是淫婦的意思。

一到七月,就誰都有些心神不定了。雖說祭祀只有一天,可因為一年裡也只有這麼一次,所以只要一進入七月,整個氛圍就跟過節沒什麼兩樣了。

如此這般,很快就到了祭祀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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