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的國土：環遊美國50州二部曲

吳祥輝

1970年代，處女作《拒絕聯考的小子》衝撞台灣教育體制，暢銷五十萬本，拍成電影，成為青年偶像。1980年代，致力打破蔣家神話，獲「黨外編輯作家聯誼會」頒發「言論自由貢獻獎」。1990年代，開辦政治公關公司，開啟台灣現代化專業競選的先河。

二十一世紀，「國家書寫系列」是「創造性非虛構」的台灣文學新里程碑，首部曲《芬蘭驚艷》轟動全台，獲頒第31屆最佳著作人金鼎獎。「歐洲三部曲」與「父子三部曲」六本書寫六個國家，展現融一國核心風貌於一書的深厚寫作功力。

2016年，他環遊美國五十州。2017年，美國首部曲《磅礴美國》出版，描述現代美國的創造性和自由，再次樹立獨特品牌風格，顛覆既有思維。

這位作家走在時代前端，當台灣人渴望更上層樓的關鍵時刻，他的每一本書，陪伴著台灣社會一次次的轉型。

自序
勇士，願意為價值而戰的人

如果首部曲《磅礡美國》寫的是果，二部曲《勇士的國土》寫的就是因。創造源於自由，自由因於勇敢。《磅礡美國》描述現代美國的創造性和自由。《勇士的國土》主訴的是美國開國前兩百年中，勇敢追求自由的故事。

這本書的寫作過程和敘事情境和過去大不同。以往是原創的多，這次是改寫和摘譯的多。古人古事無法採訪當事人和現場，只能採訪二手或更多手的歷史和公開資料。取捨總是很難，選擇決定一切，價值決定選擇。從閱讀的上百萬字裡，順著旅程，選擇對台灣可能最有價值的相關片段，改寫成容易順暢閱讀的故事，順便引導讀者領略一些美國的現代風光。這就是作者唯一的「原創立場」。

《勇士的國土》開場於一七六○到一七七○年代一系列的《不可容忍法案》。英國的經濟打壓，激起美國的獨立革命。歷經憲法制定，第二次獨立戰爭，政黨創立重組，南北戰爭，廢除奴隸制度，實施種族隔離政策，結束在一九六○年代黑人民權和公民權運動。兩百年的外抗強權，內爭民權，稱霸世界。期間的國土擴張，在《磅礡美國》第二十八章「老鷹變大象的故事」已有敘述，這本書就不再重複。

「哪裏有自由，那裡就是我的國家。」如果富蘭克林的這句話，對今天的台灣人和中國人依然有明確的激勵性和警覺性，那麼這兩百年的美國故事，自然能顯現跨越時空的現代價值。「國會為尊，議會為大」「政府要能自己控制自己」「避免少數人擁有太多的權力」的美國憲法精神，如果能對台灣人的統獨議題和正名制憲，激盪出更深層的憲法哲學和原創性討論，那就是這本書可能的最大價值。

勇士或許不來自戰場。上了戰場就是為了殺敵活命。勇士是願意為價值而上戰場的人。沒有各地民兵拿槍而起，就沒有美國獨立戰爭的開場。沒有華盛頓的「裸體軍團」，以小博大，以弱擊強，永不放棄，美國獨立戰爭恐怕只有預告片，不會有下集待續和完結篇。

勇士的奮戰，也在憲法戰場。理念的爭辯，爭辯，再爭辯。事關利益，能妥協就妥協。事關價值，不能妥協就不惜分裂。美國憲法以及民主黨和共和黨的創立，處處都是勇士的聲音和足跡。

南北戰爭是美國史上最血腥的一頁。死傷的人數超過美國兩百四十年來所有戰爭的總和。「這個戰爭的大天譴，是國家必須為百年加諸黑人的不平等待遇，付出的代價。」這是林肯所做的最終詮釋。

獨立戰爭和南北戰爭都是北方打向南方。黑人民權和公民權運動是南方發難，擴及全國。金恩博士領導非暴力抗爭，家裏，教堂，旅行住宿的汽車旅館被白人射擊，丟炸彈。「告訴蒙哥馬利，他們可以繼續射擊，我將和他們繼續對抗。告訴蒙哥馬利，他們可以繼續丟炸彈，我將繼續和他們對抗。」這是他的答覆。

《勇士的國土》的旅程就結束在阿拉巴馬州的首府蒙哥馬利。旅程北到紐約，一路往南。紐澤西，賓夕法尼亞，德拉瓦，馬里蘭，維吉尼亞，北卡羅來納，南卡羅來納，喬治亞，轉進不臨大西洋的阿拉巴馬。紐約以北的新英格蘭地區，雖是這兩百年故事的起點，卻是本土四十八州旅行的最後階段，因此，只有歷史故事，沒有現代場景和風情。這部分等待最終曲再補充。

「國家書寫」系列，從二○○五年旅行芬蘭，首部曲《芬蘭驚艷》二○○六年出版後，歷經《驚歎愛爾蘭》《驚喜挪威》的歐洲三部曲。接著進入第二個五年計畫，父子三部曲，《告別中國》《惜別日本》《離別韓國》。美國三部曲是第三個五年計畫，《磅礡美國》《勇士的國土》，以及還不知名的最終曲。長達十五年持續的國際寫作旅行計畫就將在今年，二○一九年完成。

旅行是記憶的釋放，寫作是作家自我探索，重新思考的過程。這卻只是一本書旅程的開始。出版，發行，閱讀，影響或沒影響，才是書旅的全部。幸運的是，作家的旅行寫作已經結束，書的旅程仍然持續進行著。這種共鳴或許暗示著台灣人對改變的渴望。真正的改變不會來自觀念或政策的移植或抄襲，而是來自本質性的理解，在實踐中創造出自己的新本體。

過去的十五年，正當世界巨變的時刻。科技再興，從電腦到網路，人工效率到人工智慧。中國崛起到可能崩潰的前夕。美國從地中海到波斯灣，再到南海和太平洋。美中關係從戰略夥伴，變成戰略對手。美中台隱而未明的「一中一台」政策，逐步公開出場，甚至面臨攤牌。台灣人習慣於用自己的歷史和現實看世界，或許，從文明的歷史，全球戰略格局和普世價值中才能更了解自己。

台灣產官學的領導菁英幾乎都是留學美國，或只是讀美國知識，但是，在實踐中，卻往往和美國價值背道而馳。希望《勇士的國土》能夠展現更明確的美國價值高度。美國的歷史不獨屬於美國。她是近代殖民地獨立成功的第一個，也是現代化民主的先驅，影響著全球的殖民地獨立，和政體的變化。儘管不夠美好，美國仍是世界的民主燈塔。中國共產黨的存在，或許更能彰顯美國不完美的偉大。

十五年匆匆已過。從兒子們的「小時候」，寫到現在孫子出生上學時。年紀難以改變個性和價值觀，改變的是心境。寫作的敘事情境中，彷彿面對年輕人的熱情，已漸淡漸遠。國家書寫的三個五年國際寫作旅行計畫，今年就當完成和結束。如果想說的十五年還說不完，那還真是囉唆。已經開始想像的是，如果有個小孫女，我會為她說個什麼故事？

要感謝的人很多，知名的不知名的。讀者是作家最大的財富，感謝許多讀者長期的支持，這種高成本的寫作方式才能繼續維持。這本書要特別感謝的是美國史學家亞瑟史列辛格（Arthur M. Schlesinger, Jr.）和鹿橋出版公司，以及許多位美國史學家。史列辛格有許多美國史著作，一九四六年《傑克遜時代》（The Age of Jackson）和一九六六年《自傳—一千天》（Biography- A Thousand Days）兩度獲得普立茲獎（史學類）。

史列辛格主編的一套一百五十本政治巨人傳記，中文版由鹿橋出版。這是我長年閱讀世界政治的基本讀物。《勇士的國土》敘述的故事，大部分就是改寫和摘要自這系列傳記。特別是引述的部分，由於不知原文，不敢改寫，完全如書照錄。也由於說故事不像做學術研究，如果到處是註，恐怕難以閱讀。更因為，《勇士的國土》的一段故事，可能並不單獨來自某本書，而是來自幾本書的綜合。舉例說，寫獨立戰爭，至少要讀美國的前五位總統的傳記：華盛頓，亞當斯，傑佛遜，麥迪遜和門羅。一次又一次地相互比對，融合，才能貫通。寫美國憲法還要把參加憲法會議的五十五個人的背景都Google清楚。

另外要感謝的是美國各個歷史景點所發行和販賣的簡介。《勇士的國土》的一部分故事，就摘譯改寫自這些資料。當編譯的角色成分，比當作家的可能更多。這是要特別感謝和致歉的，也向讀者特別說明清楚。

史列辛格在他一九七三年的《帝王總統》（The Imperial Presidency）書中，提出兩個主要論點。一是美國的總統都失控，二是美國的總統都超越憲法的限制。或許這正印證美國立憲的國父們的憂慮，也幸好有這部基於對政治人物不信任的前提，所產生的憲法，才使得絕對的權力，受到節制和制約。

新時代的開創，都來自於政治不正確的勇士們。這是《勇士的國土》可以有的詮釋。美國建國的前兩百年，就是美國價值不斷戰勝現實的歷程。溫和是四季如春的台灣人本質，軟弱是歷代外來統治者高壓加工後的台灣菁英特色。希望您會喜歡《勇士的國土》。

二○一九年，二月。台北，台灣。

4 自序 勇士，願意為價值而戰的人
12 環遊美國50州旅遊示意圖

第一篇 獨立/制憲
16 《獨立宣言》和美國憲法的誕生地：費城
30 獨立戰爭三部曲
38 精彩的制憲故事
52 美國憲法的原創性

第二篇 建國/建軍
66 遷都華盛頓的條件交換
76 二十一世紀的全球帝國首都
86 美國夢的歷史性奇蹟
94 橋和隧道建構的紐約市
104 小個體大雄心的常春藤：普林斯頓
114 信用卡首都：威爾明頓
120 美國國歌的誕生地：麥克亨利堡
128 最危險的城市：巴爾的摩
132 美麗的海軍學院校園：安那波利斯
138 平民的命名，貴族的翻譯：華盛頓特區

第三篇 政黨政治/南北戰爭
150 茶裡加炸藥的昆西亞當斯
156 民主黨和共和黨的誕生
162 西點軍校打西點軍校：南北戰爭
174 謙卑謙卑再謙卑的阿米許：蘭開斯特
178 中國是美國再度偉大的希望
188 對總統最無情的國度：美國
194 RV旅行首途：維儂山莊
202 美國稱霸全球的起點：諾福克
208 北美第一個殖民地：詹姆斯鎮

第四篇 民權/公民權運動
216 以叛國為榮的城市：里奇蒙
220 三個維吉尼亞大學最著名的秘密組織
224 夏洛特的「蠑螈選區」和哥倫比亞的「杜立德空襲」
230 廣場城市薩凡納獨特的慢遊車
236 傑克遜總統的主場：佛羅里達
240 金恩博士的故鄉：亞特蘭大
250 非暴力抗爭的聖地：蒙哥馬利

266 附錄 吳祥輝創作大事記

49 中國是美國再度偉大的希望

美東有著特別的親切感。一九八七年，人生第一次出國，就是到美東，採訪「台灣民主聖火長跑返鄉運動」。

「台灣民主聖火長跑返鄉運動」由美國台灣人公共事務協會（FAPA）主辦。當時的會長是彭明敏博士，執行長是蔡同榮博士，運動總幹事是鄒武鑑。聖火隊分兩組接力，晝夜不停，從紐約砲台公園（Battery Park）跑向華盛頓DC。深夜兩三點還有台灣同鄉，在寒冷的公路旁送飲料和食物。砲台公園就在曼哈頓下城，華爾街地下鐵車站幾分鐘的距離。公園旁就有自由女神的眺望點和前往自由島的輪渡碼頭。

兩天後，台灣民主聖火進到華府FAPA辦公室。隔天早上再跑到美國國會。參院外交委員會主席佩爾（Claiborne Pell），參議員愛德華甘迺迪（Edward Moore Kennedy），參議員勞登伯格（Frank Lautenberg），和眾議員索拉茲（Stephen J. Solarz）等人都在場迎接台灣民主聖火。

佩爾擔任參議員三十六年，羅德島選出。愛德華甘乃迪是約翰甘迺迪總統的弟弟，擔任參議員四十七年，麻薩諸塞州選出。勞登伯格的參議員生涯約二十八年，紐澤西選出。索拉茲的聯邦眾議員生涯，共十八年，擔任過眾院外交委員會亞太小組主席。由紐約第十三選區選出。這四位美國聯邦參眾議員都已經在二十一世紀過世。

台灣近代的民主香火，得自美國的傳承和保護。就類似今天要營救和庇護中國維權人士，需要美國進行干涉。從追求民主價值的角度，台灣需要美國，中國需要台灣和美國。當年，黃信介要護送一支台灣民主聖火回台都不可得。得火種先行，火炬棒後走，秘密潛回台灣。現在的台灣新世代難以想像的故事。

拜訪FAPA辦公室，顧問還是昆布勞。大家都叫這老美「睏不老」。
睡越久越年輕。他的主要工作是台美人的美國國會聯絡和遊說。

美國在一九七九年一月一日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和中華民國斷交。三月二十八日和二十九日，參眾兩院通過「台灣關係法」（Taiwan Relation Act），四月十日卡特總統簽署。美國的「一個中國」政策明確落實。「一個中國」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美國不承認世界上有中華民國這個國家的存在。美國承認的是台澎是個主權國家。這就是美國「一中一台」政策的由來。中華民國被世界上主要的國家唾棄，本質上基於雙重不正當性。一則，已失去中國的主權，領土和人民。二則，在台澎實施人類史上最長的軍事戒嚴，獨裁統治。

中美建交是個明智的務實選擇。當時的中國暴露在蘇聯的核子威脅下。美國成為中國的保護國。戰略利益是聯中制俄。經濟利益是看中中國的廣大市場。但是，美國錯估中國共產黨一黨專政的本質，以為可以透過市場機制，促進中國的民主化，進行所謂的「和平演變」。

一九八九年「天安門事件」，美國雖然已有警覺，但是，還沒有完全覺醒。一九九一年蘇聯解體，美國更沉醉在冷戰結束的戰略勝利中，而不是嚴肅認知戰略格局已經改變。對市場的渴望，美國人和台灣人一樣，一波波湧入中國。台灣人去中國大都是中小企業主，美國人去中國的都是大資本家和大企業。他們自願地成為替中國遊說的「紅隊」。二十一世紀中國崛起後，已經有龐大的實力收買各領域的紅色說客。

這些都可以忍受。不能容忍的是「和平演變」的希望完全落空。中國不但沒有因為經濟成長而開放，反而透過竊取美國的技術，更嚴密控制中國人民。中國不但沒有感謝世界對中國的善意和實質援助，反而破壞國際秩序，完全沒有道德標準，透過不公平競爭，展露稱霸世界的猙獰面目。美國社會的全面徹底覺醒始自二○一三年習近平當權後。習近平當家，中國野心全面暴露，一帶一路，擴建南海島礁，耀武揚威，羞辱美國。簡單說，中國就是「厲害了，我的國」。

事實上，美國領導階層不是不知不覺。民主的國度不會是一言堂。兩千年出版的「中國威脅」（The China Threat），作者比爾格茨（Bill Gertz）已指出中國長期將挑戰美國的國家安全，這是中國威脅論的代表作。雖然這種認知當時沒有成為政治和社會共識的主流，但是，趨勢總是需要時間形成的。

二○一一年，「致命中國-面對龍-一個全球的行動召喚」（Death by China: Confronting the Dragon-A Global Call to Action），兩位共同編輯彼得那法若（Peter Navarro）和葛瑞格奧特瑞（安一鳴，Greg Autry）以經濟數據論述中國正以貿易手段，造成美國失業人口高漲，正在搞死美國。這本書深受川普重視，影響川普的競選策略。川普當選後，成立「白宮國家貿易委員會」，就由彼得那法若擔任主席。

二○一六年，白邦瑞（Michael Pillsbury）的「百年馬拉松」（The Hundred-Year Marathon）更是當頭一棒。他直說寫這本書的意圖，就是「要說服美國官員和台灣領導人，公開承認嚴重錯估和低估北京的野心。」這本書最有利的說服力，就來自習近平狼子野心的暴露。美國民主黨和共和黨總是對立，竟然在強硬對付中國的立場上獲得共識。民主國家的共識形成緩慢，一但共識形成，要改變就相當不容易。

「台灣加入聯合國的議題，美國怎麼看？」
「台灣加入聯合國，美國不關心。共和黨議員還要求美國退出聯合國。」
台灣人的問題之一是用自己當標準，而不是用世界當標準。這特別發生在外交事務，從一九七一年「退出」聯合國，撒謊至今，愚民已約達半世紀。
「中國的遊說團那麼強大，有能力和他們對抗嗎？」
「他們以前很強，但是，現在的遊說成果幾乎等於零。美國人只要開口問，香港呢？法輪功呢？維吾爾人呢？中國人權呢？台灣問題呢？他們就只好閉嘴。」
「美國人不會反對台灣獨立吧？」
「自由，民主，自決，獨立，美國沒人會反對。這是美國人的基本信仰。」
「美國人害怕失去台灣嗎？」
「台灣一失，威脅關島和夏威夷。海底電纜落入中國手裡，日本就會失去最起碼的現代生活能力。」
「中華民國對美國是什麼意義？」
「美國不用ROC，這國家不存在。美國不承認有這個國家存在。美國一直用台灣。事實上美國和世界都陰著對中國，中國不讓台灣加入WHO，美國就把WHO的實質情報給台灣。」
「美國觀點中，台灣對中國的真正意義在哪裡？」
「中國海岸水淺，唯一的深水港大連，冬天會結冰。台灣東部港灣，才能讓中國潛艇和航空母艦停靠。」
他滑手機給我看衛星地圖的台灣東海岸，一片深藍。
「這裡水很深，理想的潛艦基地。中國對台灣的真正軍事企圖在這裏。」
「FAPA成功嗎？如果是成功，成功的理由是？」
「FAPA董事會就有八十多人，兩三千個家庭，是個具有草根性的組織。董事們不自私。」

台灣是個強大的經濟實體，無論是在總體經濟總額或人均所得，都是全球的前段班。但是，經濟總量對中國影響甚小，不是中國圖謀的所在。政治和軍事才是中國覬覦台灣的目的。熱誠相見，真心對話，愉快道別。

台美人喜歡用DC簡稱華盛頓特區。DC的人均收入已約達十九萬美金。以一美元對三十一元新台幣換算，約是五百八十九萬新台幣。如果以十二個月計算，平均月薪約是四十九萬元新台幣。這是中位數。台灣的薪資水平就算月薪三十萬，在DC也只是可憐的中下階層。

DC是全美消費最昂貴的都市。個人月消費，DC排名全美第三，中位數約三千兩百五十美元，約合新台幣十萬元。四口之家月消費，DC排名全美第一貴，中位數約九千美金，約合二十八萬新台幣。台灣領薪水的上班族，攜家帶眷到DC，生活必然拮据。

DC三臥房的房租中位數約五千四百美元，約合新台幣十六萬七千元。一個政府駐美代表處組長的位階，租個三房兩廳相當合理，但以他們的本薪，沒人租得起。必須另有住房補助。外交是台灣最重要的戰場之一，國營事業的董監幾乎全都是酬庸，酬勞應該減半再減半，作為外館的補貼。這會是什麼法案呢？

華府台灣同鄉會邀六七人，請我們吃飯。過去見過的，沒見過的，總能一見如故。賴義雄博士召集，他是戰略專家。好消息是GTI（Global Taiwan Institute）全球台灣研究中心，台灣人最大的在美智庫，即將成立。GTI二○一六年九月在DC揭幕，賴義雄擔任董事長。他已於二○一八年五月中風過世。

GTI基金的最大捐贈者，是在紐約經商的黃文局，他捐出約二千四百萬美金，號召其他四十一位共同創辦人，每人出資十萬美金。GTI在DC的黃金地段，買下辦公室。智庫的研究重心在國防和外交。黃文局隨後也回台灣定居。多次相見，他説自己的健康情況糟糕。

第一代台美人心念台灣。第二代台美人普遍不關心。他們拼命除去台灣標簽和亞洲標簽，成為真正的美國人。第三代已經都是美國人，想看看阿公阿媽來的地方。

台灣獨立運動可以追溯更早，但從日本大本營轉移到美國後，才發展成全美組織，再擴展到全球。自由的國土，孕育自由的種子。當年台灣獨立運動中，海外「民主先於民族」「民族先於民主」的理論和路線鬥爭，已隨歲月遠去。民族先於民主並不是美國精神和美國價值。

無論是中國恐嚇台獨，或是中國國民黨反台獨，甚至是在台灣高喊支持台獨，主張台獨不同於華獨，獨立議題恐怕早在二十世紀的台灣，已經進入歷史。

根據《蒙特維多國家權利義務公約》（Montevideo Convention on the Rights and Duties of States）的明確規定，國家作為一個國際法人，有四大要件：常在的人民，明確的領土，政府，以及參與其他國家的關係。公約簽署以英法西葡四種語言。這樣的國家定義不只限於簽署國，也被及於海牙國際法庭的判決原則。

國家主權有宣告說和構成說。不管哪種主權理論，台灣都已充分具備主權國家的要件。為避免中國擴大爭議，台灣繼續維持邦交國。為擴大爭議，中國努力蓄意挖掉台灣的邦交國，已經引起美國的高度關注。

獨立不是台灣的議題。制訂憲法才是台灣眼前的歷史進程，無所迴避。台灣存在兩種假聲音。一種是美國基於自己的利益，不會為台灣的利益和中國開戰。事實正好相反，民主自由是美國的最高立國價值的所在。台灣的獨立存在，最符合美國的戰略利益。另一種是美國不想打戰。事實也正好相反，第一，這話是有說等於沒說，誰想要打戰？第二，事實上，美國就是最愛打戰，打最多戰，最有能力打戰的國家。

戰爭常常是出於誤判。近年來，美國在台灣海峽和台灣其他周邊的軍事行動，就是亮劍。警告中國不要誤判，宣示著只要中國敢亂動，美國歡迎一戰，也做好準備。

戰爭的形式和武器已不同於過去。第一擊的密集波段戰術性，重要無比。但是，打戰的長期持續能力，才是勝負的關鍵。打戰打的是經濟，先摧毀中國的經濟，具有高度的戰略優先性。雖然，打戰本身就對經濟致命，但是，先打經濟戰，有助於削弱好戰的野心。

中國利用世界的科技和善意，完全無視於民主，公平，正義和人權的普世價值，美國各界對中國和平演變的幻想已經破滅。就美國的政體運作，無論誰當總統，和中國關係的本質性改變，都已正式開場。如果用美國的開國立憲精神，號稱五千年歷史的中國，距離真正開國的日子還不知道有多遠。

只要中國共產黨還統治中國，美國就會繼續強盛。這是旅行到此的感想。中國是美國再次偉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