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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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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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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故事大師史蒂芬.金:今年我讀過最棒的書!

入圍愛倫坡獎2014年度最佳平裝本小說、國際驚悚作家協會2013年度最佳平裝原創小說!美國AMAZON書店讀者★★★★熱烈好評!
知名作家御我、暢銷作家笭菁、推理小說評論家黃羅、知名影評人膝關節、文字工作者劉韋廷、文學經紀人譚光磊、奇幻名作家護玄 強力推薦 ●按姓名筆劃序排列

慶祝皇冠60週年,買書即可參加集點贈獎和60萬元大抽獎!●活動詳情請參見本書後扉

二十五年前,
她們被控謀殺了一個小女孩!
二十五年後,
當她們再度重逢,
這也將是她們新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

二十五年前的某個夏日早晨,十一歲的小婕和貝兒初次相遇,然而在這一天結束的時候,她們卻被指控殺害了一個四歲小女孩的生命,來自貧窮家庭的小婕和出身富裕的貝兒也從此各自走上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二十五年後,海邊小鎮發生了一連串針對年輕女性遊客的兇殘殺人案。前來採訪的女記者「克絲蒂」遇上了命案現場的遊樂場清潔主管「安柏」,而這也是她們改名換姓後,多年來第一次見面。
過去和現在的交叉線上,命運將她們重新繫在一起。她們知道彼此相認將造成可怕的後果,為了維護新的身分,保護新的家人,她們將不惜一切代價,阻止多年前那個陰暗的秘密被揭發出來……

艾莉克絲‧瑪伍德初試啼聲即被譽為足以媲美《神秘森林》的塔娜‧法蘭琪和《控制》的吉莉安.弗琳,全書引人入勝的懸疑氣氛、節奏快速的情節推展,加上令人久久不能自已的震撼結局,也難怪會被故事大師史蒂芬.金選為「今年我讀過最棒的書」!

作者簡介

艾莉克絲‧瑪伍德 Alex Marwood

瑪伍德的本職是一位成功的記者,替英國各大新聞媒體撰稿。《壞女孩》是她的小說處女作,最初是先推出電子書,結果反應熱烈,吸引出版社一口氣跟她簽下三本紙本書的合約。
她擔心寫作會被同事當成長不大的小孩或愛作白日夢的傢伙,所以只敢私下進行並以筆名發表,而這種對於「雙重身分」的戒慎恐懼,也讓她更能理解書中主角內心的掙扎與恐懼。
在第一本書就叫好叫座之後,2013年12月她又推出了第二本小說《殺手在隔壁》(The Killer Next Door,暫譯),並贏得美國亞馬遜書店讀者五顆星的最高評價。
目前她定居在倫敦南區。

譯者介紹︰
王瑞徽

淡江外文系畢業,曾任雜誌社編輯、廣告文案等職,現專事翻譯。譯作包括約翰‧鄧寧書探系列、雷‧布萊伯利科幻系列、派翠西亞‧康薇爾女法醫系列等。

名人/編輯推薦

好評推薦︰

懸疑的情節讓人迫不及待地讀下去,但這本書之所以那麼與眾不同,是我們可以明確感受到故事中突如其來的厄運。
──故事大師/史蒂芬.金

如果塔娜.法蘭琪和吉莉安.弗琳整晚待在廢棄的遊樂園裡講故事,那麼這本書將會非常接近她們可能會想出來的故事。
──《書單》雜誌

我很喜愛這部作品。我認為它深入探索了人過去的罪行和現在的錯誤……在讀完全書,逐頁逐字品味它的內容之後,我得謙遜地說……真希望這是我的作品!故事的構思巧妙、節奏緊湊,所有情節導向一個扣人心弦的結局。
──《誰在門那邊》作者/伊莉莎白.海涅斯

《壞女孩》完全令人折服!全書充滿著豐富的心理描寫,情節複雜且佈局精巧。我即使意識到它將會把我帶往極其幽暗的深處,我依然捨不得把書放下。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瑪伍德下一次會寫出什麼故事。
──《遇見你之前》作者/喬喬.莫伊絲

《壞女孩》是一本既巧妙又富有原創性,讓讀者可以獲得驚喜和回報的小說,以一個我完全預料不到的轉折畫下句點,然後我確信這是唯一一個能夠令人真正滿意的結局。寫實、讓人不寒而慄、故事背景和角色具有真實感,簡言之,這是一部引人注目的作品!
──《貝賽尼家的姊妹》作者/蘿拉.李普曼

緊張、曲折又充滿啟發,艾莉克絲‧瑪伍德的《壞女孩》可以滿足你對於懸疑小說的各種期待。它不僅讓你深陷其中,對於我們與過去和解的方式,以及我們貪得無厭的好奇心的集體危險,也提供了尖銳而強烈的洞見。
──美國知名犯罪小說作家/梅根.艾柏特

繼《親愛的妹妹》之後,我所讀過最棒的一本犯罪懸疑小說!緊張驚悚,而且說服力十足!
──《他和他們的故事》作者/莉莎.珠兒

讀來令人驚恐不安……卻又欲罷不能!
──《人魚之歌》作者/薇兒.麥克德米

如果你喜歡黑暗又扭曲的故事,我大力推薦這本極好看的書!
──英國知名演員/珍妮.埃克萊

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都令人著迷……一本充滿懸念、絕對值得一讀的小說!
──寇克斯評論

活靈活現的心理懸疑小說,讓人有如搭乘情緒的雲霄飛車般痛快!
──《書商》雜誌

瑪伍德令人難忘的第一部小說背景設定在破舊的海濱遊樂園……她在這部令人不安的驚悚小說中以文學手法轉移議題焦點,充滿殘酷的反思。
──出版家週刊

悲慘的故事……一般人總認為兒童的暴力犯罪,是因為「有些人天生邪惡」,但瑪伍德提出了一個強而有力的案例,這些犯罪行為更可能是肇因於貧窮、虐待和父母的遺棄。
 ──紐約時報書評特刊

初次亮相的作者艾莉克絲‧瑪伍德,在她令人緊繃的犯罪小說《壞女孩》中探討了關於八卦媒體獵巫式的迫害以及邪惡的本質等更大的問題。
──英國《好管家》雜誌

步調敏捷明快……《壞女孩》是一本引人入勝又讓人無法輕易忘懷的小說!
 ──南佛羅里達太陽哨兵報

一個毛骨悚然故事……充滿奇妙情節的好書!
──愛爾蘭新聞

發人深省的讀物!
──英國《STAR》雜誌

【導讀】
「非法重逢」的精采時空交集──
談艾莉克絲.瑪伍德《壞女孩》

【文學經紀人】譚光磊

近幾年來,電子出版已經大幅改變了英語世界的出版樣貌。在美國,越來越多作者選擇直接自費出版 Kindle 電子書(self-publish),親力親為和讀者互動、參與各大電子書論壇的討論和宣傳活動,一旦走紅,收入甚至超過傳統紙本書版稅。在 Kindle 的漫漫書海裡「淘金」,顯然已成為美國出版社和經紀人工作的重要一環。

電子書對英國出版產業的影響略有不同。英國因為市場較小,「先精裝、後平裝」的出版節奏式微已久,尤其是犯罪驚悚或愛情等大眾小說,除非作者大有來頭,否則幾乎一概直接從小平裝起家,少有機會登上精裝或大平裝。於是不少英國出版社乾脆先出電子書,賣上幾個月累積口碑之後,再正式推出小平裝紙本書。電子版有如絕佳的市場風向球,若口碑好,則可以放心加碼印量;若反應平平,則首印量只要保守持平即可,可以大幅減少庫存壓力。說穿了,先出電子書,等於搞試讀還有錢賺,出版社何樂而不為?

當然,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電子書反應不佳,那紙本書無異於未戰先敗,套句英文的俗諺,就是「死在水裡」(dead in the water)。所以凡是出版社敢辦這種「付費試讀」的,基本上都是他們信心滿滿,不會讓讀者失望的強作。例如新人作家艾莉克絲.瑪伍德的心理懸疑小說《壞女孩》。

 二十五年前,一個平凡無奇的夏日早晨,英國鄉間,三個彼此素未謀面的女孩,因為偶然或者命運的安排,並肩走進了森林。當天下午,只有小婕和貝兒活著走出來。她們的出身天差地遠:小婕是鎮上惡名昭彰的吉普賽家庭么女,從小生活艱困,知道自己必須張牙舞爪才能在這個危機四伏而絕不友善的世界活下去;貝兒來自條件優渥的有錢人家,可她卻是父親的私生女,永遠只能看著同父異母的妹妹享盡三千寵愛。

森林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第三個小女孩死了,而且命案跟小婕和貝兒脫不了關係。由於她們尚未成年,基於兒童福利法,兩人的名字和相貌均不能出現在新聞媒體上,當然也不能判處死刑或終生監禁。她們被送進不同的感化院,成年後改名換姓,重新回到社會。

唯一條件:她們永遠不能與對方聯繫或見面。

二十五年後,一座濱海的英國小鎮。這裡以海景和遊樂園聞名,是夏天人潮眾多的觀光勝地。但是年輕女子接二連三在遊樂場附近遭到殺害,警方毫無頭緒,百思不解,遊客並未被嚇跑,反而因為全國性的新聞報導,引來更多人潮,當然也包括大批的媒體記者。

克絲蒂就是其中一名記者,她為了採訪遠道而來,一邊掛念著家裡的兒女,一邊擔心失業的老公又要因為求職不順而心情低落。但無論如何,她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一對可愛的兒女,尚稱幸福美滿的家庭,以及中產階級的生活,實在沒什麼好抱怨。在追查線索過程中,克絲蒂碰上了遊樂園的夜班清潔主管安柏,她顯然經過世事滄桑,顯得超齡老態,不論穿著和談吐,都難免露出下層社會的氣質,與二十五年前的她簡直天壤之別。當年她才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講起名牌和出國去玩如數家珍,誰想到兩人的際遇會有這麼大的差別?

是的,當年安柏叫做貝兒,而克絲蒂名叫小婕。

二十五年前森林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少年感化院又是如何改變了兩個女孩的命運?如今她們的「非法重逢」會解開塵封的謎團,還是招致更大的災難?一連串的命案是和她們毫無關聯的巧合,還是他人處心積慮的陰謀?

英國 Little, Brown 集團旗下擅長犯罪驚悚小說的 Sphere 出版社在二○一二年二月推出了《壞女孩》電子版,很快便引起名家和讀者的雙重矚目。《人魚之歌》作者薇兒.麥克德米稱讚此書「讓人坐立難安、心緒翻湧」,是一部「令人難以抗拒」的作品。

四月初,瑪伍德在英國亞瑪遜的 Kindle 部落格上撰文談論自己的「雙重身分」。原來她和克絲蒂一樣是個資深記者,而她自知在辦公室裡跟同事說自己在腦袋裡編故事、與想像出來的角色對話,恐怕會被人當作長不大的小孩,或者愛作白日夢的傢伙,所以她只敢暗地裡寫作,並用筆名發表,不願讓人知道她的真實身分。也就是這種「雙重身分」的戒慎恐懼,讓她更能理解故事中的克絲蒂和安柏,寫起她們內心的掙扎與恐懼,人性的黑暗和弱點,絲絲入扣,完全牽動讀者的心。

這篇文章發表後引起廣大的迴響,也讓《壞女孩》的電子版銷量激增,原本一週賣四百 冊,迅速飆升到一千多冊,結果紙本書還沒上市,就已經賣座將近一萬冊,甚至打進英國亞瑪遜 Kindle 暢銷總榜前五十名。

六月,《壞女孩》正式在英國發售紙本版,先前累積的超人氣一舉將之送上亞瑪遜總榜 九十名,並且賣出美國、德國、法國、荷蘭、瑞典、巴西、波蘭、義大利、台灣等多國版權。到了年底,恐怖天王史蒂芬.金在《娛樂週刊》專欄裡,把《壞女孩》選為他年度最愛的三本書之一,更使瑪伍德的人氣達到顛峰。

書摘/試閱

序幕

一九八六

房內有一條毯子,可是從它的皺褶散發的氣味來判斷,這毯子大概從來沒洗過。這些小牢房太熱了,而且,儘管潔德剛被帶到這兒,就把它捲成一團,塞進角落,那股尿液和陳年皮屑的酸腐味卻怎麼也掩不住。這會兒麥吉爾警官把它撿起,拿到她面前,捲成一團塞到她手裡。「妳得把它披上,」她說:「把頭蓋住,不能讓他們看見妳的臉。」
其實沒這必要。幾個月前報上全是潔德的照片,明天她的照片肯定又滿天飛。她看著毯子,一臉反感。麥吉爾警官瞇起眼睛。
「妳猜怎麼著,潔德?」她說:「妳大可就這麼直接出去見他們,他們全都好渴望見妳,真的。我一點都無所謂。」
他們早就見過我了,潔德心想,報紙,電視新聞,頻頻曝光。所以獄方才要他們每年都要排隊拍那種類似學生大頭照的照片。不是因為我們這些人的家庭從來不拍照,不需要留下回憶,儘管我的家庭確是如此。而是因為這麼一來他們手上便隨時握有照片可以賣給報社。《每日郵報》就可以配合照片下頭版標題。舉世祈求,同尋我們的小寶貝。或者,就我的案例,天使臉孔魔鬼心腸。
透過敞開的牢房門,她聽見貝兒在尖叫,還在尖叫。判決一下來她就開始大叫大喊,已經喊了好幾個鐘頭了。之前潔德聽見的就只有厚重的牢房牆壁內的一片寂靜。沒有聲音透得過來:人群的咆哮,忙著準備執刑的倉皇腳步聲,偶爾會傳來的視孔蓋被推開的金屬滑動聲,或者其他牢房的鐵門被用力甩上的巨響;除此之外,只有密不透風的死寂,她自己的呼吸聲,她的怦怦心跳。因此,當麥吉爾警官打開牢門,一下子湧進來的噪音──一群要求正義的陌生人發出的狂暴怒吼──還真是嚇人,縱使這裡是地下室。群眾要找她算帳,她和貝兒,她只知道這麼多。
麥吉爾又把毯子遞到她面前,這次她接受了。無論如何,不管她願不願意,他們一定會要她穿上的。她們的手輕輕擦過,麥吉爾迅速將手抽回,好像這女孩的皮膚有毒似的。
貝兒叫得好淒慘,像野獸在陷阱中哀號。
要是咬掉自己的手臂能讓她逃出去,她會這麼做的,潔德心想。這事貝兒比我更難承受。畢竟她不像我,一直都過著水裡來火裡去的生活。
麥吉爾警官等在那兒,噘著嘴唇。「妳覺得如何,潔德?」
有那麼會兒,潔德以為她的話是出於關心,可是一看那張臉她就恍然大悟了,潔德睜大眼睛注視著她。我感覺好渺小,她想著。我覺得既渺小又孤單,害怕又迷惑。我知道那些人在叫囂著要我出去,可是我不明白他們為何這麼恨我。我們不是有意的,我們不是故意做出那種事。
「不太好受,對吧?」麥吉爾終於開口,但沒期待回應。「感覺很糟,對吧?」
走廊傳來一陣掙扎哭喊,貝兒的聲音:不要不要不要!拜託!拜託!我不行!我要我媽!媽咪!我真的不行!別帶我出去!不要不要我不要!
潔德回望著麥吉爾警官。她的臉很像萬聖節面具,全是黑色紅色的猛烈線條。她的眼神含著和外頭的呼喊聲浪同等的強烈憎恨。潔德有罪。事到如今,已經沒人假裝認定她是無辜的了。
就這樣了,這就是我們的命運:不是嫌疑犯,不是羈押中的青少年。我們是兩個殺害了克蘿伊的女孩。如今我們成了惡魔,我們是惡魔再世,罪惡的象徵,負面的道德教材。
麥吉爾回頭看有沒有哪個長官會聽見,然後壓低聲音。
「這是妳自找的,小婊子,」她咬著牙說:「要是讓我作主,我會要他們恢復死刑。」

 


第一章


二○一一

馬丁看了下手錶。將近十點,她就要上工了。遊樂園雲霄飛車的霓虹燈已經關閉,營業時間過後園內到處可見的鹵素探照燈光亮晃晃的,一方面用來將剩餘的遊客趕出去,同時也讓清潔人員可以清楚看見口香糖渣、黏膩的飲料污漬和髒兮兮的番茄醬抹痕。她應該會在更衣室裡。就像那些打卡上班的人,她總是非常準時,悠哉地不急著開始工作。這會兒她大概正脫掉她的日常衣服,換上運動褲和工作服。
想到她剛才掛他電話的狠勁,他心中又是一把無名火。一天天過去,不回應,不接觸,只是一逕地沉默。她該不會連想都沒想起他吧?他已經忍了三小時沒碰電話,可是他不想再乾等了。他拿起冷漠陰沉的話機,調出她的號碼,輸入一行字:請回覆,別不理我,然後看著顯示螢幕斟酌了半天,才傳送出去。
樓下有一群新娘姊妹淘停在街道上。她們正扯著嗓子高唱〈上教堂〉,所以他知道那是一群新娘的姊妹淘。總是這一首,不然就是〈白色婚禮的大喜日〉,反覆唱著它的副歌,或者大喊著婚禮打油詩「新娘來了,又矮又胖」。世上的歌曲何止千千萬萬,可是新娘的姊妹淘再唱,都還是這幾首。
街上傳來一聲尖叫,接著一陣嘰嘰喳喳的笑鬧聲,有人摔倒了。馬丁翻身下床,走到窗前,嘩的拉開窗簾,看著外面,八個酒醉程度不等的年輕女人。其中有位新娘──頭戴短式婚紗,脖子上掛著「新手新娘」牌子──被六吋高跟鞋和肥臀所累,摔倒在地上。她一身直筒迷你裙慘跌在人行道上,肚子從腰帶上方挺出,低胸領口裡的乳房眼看就要滿出來,而她的兩個友人正努力拖著她的一條蒼白鬆弛的手臂,另外幾個分散在人行道上,搖搖晃晃指著地上,一邊尖聲狂笑。另外一位(熱褲,圓圈大耳環和平口小背心)則忙著糾纏從手臂亂舞的新娘旁邊繞過去的男性路人,向他們借火點煙。
小背心果然吃香。一群小伙子──每逢週末鎮上到處都是這些人,他們沒錢、沒本事,也缺人引薦到夜店狂歡買醉──停下腳步,替她點了煙,並且攀談起來。應該說是互相叫喊比較恰當。馬丁窗口底下那些人全扯著喉嚨講話,耳朵都被重低音震聾了,對別人的感受也因為酒精,還有近來似乎賣得比一包煙更便宜的古柯鹼而變得麻痺。而這些東西又幾乎每個人家裡都找得到。
新娘終於站起,一跛一跛地(也許只是裝模作樣)扶住一名小伙子的肩膀來穩住身子。馬丁看著那人的手溜下她的緊身裙,從後面悄悄探進去。新娘咯咯發笑,半玩笑地將他推開,欲拒還迎地眨著睫毛。手重新搭上,兩人沿著街道,朝夜店鬧區走過去。
小背心拖著腳步,靠在商店櫥窗上,和那名借她打火機的男子說話。她左右搖晃,似乎沒發覺她的女友們已經消失在街角。她拉一拉緊身背心,推擠著胸部的贅肉,撥開遮住眼睛的髮絲。她衝著男子媚笑,輕推他的臂膀,一齣現代求偶戲就這麼進行著。連請女孩子喝杯酒都可以省了,只要借她打火機,她就是你的了。
馬丁放下窗簾,慢慢踱回昏暗的房內,沮喪一點點滲入他的全身毛孔,他真的搞不懂這年頭。有時他會覺得那些人從他樓下經過只是為了嘲弄他,為了提醒他他沒能享有的樂趣,還有要是他妄想加入,那些衣著光鮮的活躍男女肯定會急忙閃到人行道的另一側。惠特茅斯的鎮民太讓他失望了。他原以為母親一死,他就能選擇自己的命運,世界將是他的遊樂場,將從此快活過一生,沒想到他發現,他只能像看電視那樣,眼巴巴看著別人享樂。
我還以為生活是仙境呢,他扭開沒燈罩的天花板燈,一邊想著。當時我年紀還小,當時我們常從布隆維奇到這兒來玩。熱鬧的家族活動,有烤餅午茶,防波堤上的迴旋梯塔樓是幾哩內最高聳的建築物。所以我才回到這兒,這兒有太多美好時光,太多回憶,還有期待。如今我經過商店門口時幾乎不敢往內看,怕看見林西‧唐恩蹺著兩腿,中間夾著凱佛那件摺成一團的鬆垮牛仔褲,而我這個不受歡迎的局外人永遠只能往內偷瞄。
她依然沒回電話。馬丁盯著空白的電話顯示螢幕,頭皮一陣發麻。她以為自己是誰啊?
他把電話丟到床上,打開電視,看著BBC播放的一連串爛新聞。真是的,杰琪,妳沒理由這樣對我。如果妳打算變得跟別人一樣,當初幹嘛裝出一副與眾不同的樣子呢?
街上又傳來一聲尖叫。馬丁按下電視音量鍵,把聲音調到最高。一股反感在體內竄爬,看不見,抓不著。他不想出門,但要是她拒絕回電,他就不得不出去一趟了。就像母親經常向他保證的,堅持是一個人的至高美德,而他知道,自己比誰都懂得堅持。

 


第二章

每星期,安柏‧高登都要把存放遊客遺失招領物品的櫥櫃清理一次,這是她最愛的差事。她喜歡它清清爽爽的,讓事情有個頭緒,儘管所謂頭緒也只是說,要是九個月之內沒人回來,就表示他們再也不會回來。她很喜歡那些小東西,還有當她欣賞著那些假牙、鑽石耳墜、日記時,那種靜靜窺探他人生活的快感,他們要不根本沒發現那些東西遺失了,要不就認為沒必要回來拿。可是最重要的是,她很喜歡送禮。對芬園遊樂場的清潔人員來說,週日夜晚就有如提早到來的聖誕節。
這晚的禮物有一大堆。好幾支被遺忘的雨傘當中,有幾只裝著紀念石的塑膠袋,惠鎮禮品店賣的鑰匙環,有如純金般亮閃閃躺著;一只俗麗的鍍金紀念手鍊,上頭的半寶石當中摻有許多心形和邱比特造型的小飾物。一台MP3播放器,便宜貨,沒有螢幕觸控鈴聲和音樂,不過還堪用,而且已經下載了不少歌曲,還有一只Haribo恐龍包,一張還沒拆封啟用的國際電話卡。安柏看著這張卡,不禁笑了,她很清楚誰會需要打長途電話回家。愛玩的陌生人,謝了,無論你是誰,她想。也許你不知道,但是今晚有個聖露西亞 人會因為你而心花怒放呢。
她看了下手錶,發現午茶時間早就到了。她鎖上櫃子,把大堆禮物丟進背袋,匆匆穿過燈火通明的廣場到餐館去。

摩瑟斯又開始抽煙了,對他來說抽煙算是一種娛樂。他也知道她知道(這年頭到處都禁煙,室內只要有一丁點煙味就像領子上的口紅印那麼明顯)而且她知道只有他會在這個時段抽煙。然而他就是喜歡試探,故意違規,看看會有什麼後果。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已經達成某種休兵默契,安柏覺得有些事情很值得抗爭,有些則是浪費力氣,抽煙的事就是屬於後者。
況且,他是一個優秀員工。一早,餐廳人員來上班,這兒裡裡外外已經打掃得光潔衛生,充滿檸檬芳香劑的氣味。
她推開門,瞥見他震了一下然後把煙蒂丟入面前的空可樂罐,看著他裝出一臉委屈無辜,還假裝沒看見她,讓她忍不住想笑。一如以往,安柏尖銳地注視著他,對他露出慣有的心照不宣的笑容。生活中充滿小小的串謀,而她發現,身為一個上司,對這種事更是難以避免。
安柏對芬園發生的一切瞭如指掌。這兒充滿了有著各種小怪癖的人,而她從來不費心計較。以杰琪‧賈可柏來說,每次她的電話響起,所有工作就跟著戛然停頓,而她卻能保持精神抖擻,一邊不時從嘴裡吐出成串的冷嘲熱諷。佑恩‧昂貢,永遠是每晚第一個到達、最後一個離開餐館的員工,可是幹起活來,卻只有同事們花同樣時間所能達到的一半效率。還有摩瑟斯,他擁有機器人的鐵胃,老負責清理顧客留下的穢物,而這差事往往令其他較軟弱的同事卻步。
屋內十分擁擠。他們的特殊休息方式是一種讓所有夜間員工不敢領教的儀式,甚至連那些英語破得只能用微笑和手勢溝通的新進員工都難以忍受。花一整晚剷除別人的尋歡痕跡是相當累人的事,這點安柏非常了解。既然休息一下或者請他們吃幾個隔夜甜甜圈就能把事情擺平,她實在看不出有追究的必要。只要到了早上六點輪班時一切正常,她從不過問員工們的作息時間。反正蘇珊娜‧奧迪和其他董事也不會捨得離開他們的五百支紗埃及棉床單,帶著碼錶和資料夾板突然跑來查勤。這是非社交時間的好處:只要所有該做的工作都完成了,沒人會在乎是誰做的或者是怎麼完成的。
見安柏改變路線往他的方向走來,摩瑟斯拉下臉,深色眼眸充滿了狐疑。他一定以為我終於要向他開口了,安柏心想。儘管我們相識多年,可是我獲得升遷這件事讓他(甚至所有同事)至今仍然帶著懷疑的眼光看我。她笑了笑,發現他的警戒更深了。儘管內心不太好受,她還是勉強自己大笑。「沒事的,摩瑟斯,」她安撫地招呼說:「我有東西要給你。」
她走到他桌前,從背袋拿出電話卡,遞了出去。「遺失物品大放送,」她說:「大概有二十塊錢額度,我想你或許會想給你祖母打個電話。」
疑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心喜悅。摩瑟斯住在卡斯特里的祖母最近身體違和,可能活不了幾個月了。安柏知道他不可能籌到機票錢回去參加葬禮,但如果可以在她臨終前通個電話,多少能撫慰一下他的傷痛。「謝了,安柏。」他說著朝她爽朗地一笑。「謝謝,我很感激。」
安柏嘖了一聲,甩了甩頭髮。「沒什麼,」她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然後就走開了。她知道,而且所有其他人也都知道,這並不全然是事實。她對工作的熱忱讓她把遺失物品當成個人紅利,但其實她不該這麼做。她這輩子從不曾賺得這麼多,要是她吝於讓這群生活拮据的人享有這些小禮,她會很難過的。他們不只是她的雇員,也是她的鄰居,她的朋友。如果她在工作上和他們見外,不久他們也會在街上對她冷眼相待。她把手鍊給了茱莉‧科克里斯,一個瘦削的十八歲女孩(安柏常懷疑,她是否為了遮掩黑眼圈才塗上怪誕的眼影)然後走向櫃台。
她從大茶壺倒了杯苦澀的隔夜茶,加了兩顆糖,她看著展示冰櫃和蓋了圓頂蓋的餐盤。在這裡工作的福利少得可憐,能無限量享用隔夜的垃圾食物是其一。安柏懷疑有些同事每天除了吃快餿掉的漢堡麵包、涼掉的法蘭克福香腸、香腸捲和冷馬鈴薯條之外,他們唯一的蔬菜來源就只有罐頭番茄湯和蘋果餡餅。
她並不餓,只是想盡量延長作帳和清掃工作──那是她特地留給自己的工作,因為她總覺別人沒辦法把它做好──的間隔。她打量著好幾盤圓餅和大堆軟掉的巧克力脆片餅乾。佑恩在她背後喋喋不休,聲音充滿慵懶的非洲味。
「我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她喃喃說著。「至於他們的朋友……他們是畜生嗎,這些人?」
安柏挑了一個昨天賣剩的火腿沙拉三明治,中間已經濕軟,麵皮硬得像紙板,可是剩下的美味鹹食不多,而她又沒什麼胃口吃甜點。
「那是什麼,佑恩?」她轉向他們的桌子問。
杰琪把馬克杯裡的咖啡喝光。「佑恩又發現一坨大便。」她大聲說。
「什麼?」安柏坐下,打開三明治包裝。「在旋轉咖啡杯上?」
杰琪點點頭,做了個鬼臉。「就在座位中間,我不懂他們是怎麼辦到的。我是說,他們總得脫掉褲子,才能蹲下來拉屎吧。」
「對不起,佑恩,」安柏說:「妳處理得來嗎?需不需要我……」
「不用了,」佑恩說:「幸好摩瑟斯已經處理好了,不過還是要謝謝妳的好意。」
「真是多虧了摩瑟斯。」杰琪說。放在她手肘邊的電話突然響起,蹦跳著滑過桌面。
「老天,」塔杜斯從他小小的白日夢驚醒,說:「真不敢相信,半夜兩點半的電話?」誰會在半夜兩點半講電話?小姐,妳真是貪得無厭!」
杰琪舔了下牙齒。「才不。」她接聽電話,眉頭一皺。「可惡。」
安柏咬了口三明治,溫熱濕軟,不知怎地很令人安心。「怎麼了?」
杰琪將電話推到她面前。塔杜斯越過她肩頭瞄著顯示螢幕上的訊息:妳在哪?妳沒理由這麼對我,快回電!
「有人很猴急。」他說。
「比較像是瘋子吧。」杰琪說。
塔杜斯帶著油然而生的敬意看著她。「妳被跟蹤了?」
她猛然從螢幕抬頭。「這會提高我的戀愛行情嗎,小塔?」
塔杜斯聳聳肩。他那精瘦、帶點狼騷味的外貌讓他早已習慣了朝三暮四的男女關係。佑恩露出關切的表情。「這人是誰?」
「只是個……討厭的蠢傢伙,我們約會過兩次。」
沒那麼單純吧,安柏冷冷想著,但沒說什麼,只把桌上的手機推回去。她早就學會不隨便評斷別人的事,最起碼不會說出口。
「妳不會回電吧?」佑恩問。「妳不該回電的,杰琪。」
杰琪搖頭。「不會再回了。我太傻了,一開始的時候有點刻意迎合他,但現在不想了。那陰險狡詐的傢伙,我去赴他的第二次約會,純粹是因為我同情他第一次約會時硬不起來。」
「杰琪!」佑恩抗議。她痛恨這類對話,可是她每次總是站在杰琪的立場替她著想。「是因為妳根本就不該回電。妳應該小心點,遇害的女人太多了,妳清楚得很,妳真的該當心著點。」
「放心啦,」杰琪說:「他又不是連續殺人犯什麼的,只不過是個可悲的討厭鬼罷了。」
「這種事開不得玩笑,」佑恩說:「惠鎮光是今年就有兩個女孩遇害,就在咱們這一帶。況且妳對這男人根本一無所知,幾乎啦。」
「我不是在開玩笑,對不起,佑恩。」
佑恩搖頭。「最好是。我不懂,大家似乎不把它當一回事。」
「因為她們不是本地人,」塔杜斯說:「就這麼簡單。」
「真這麼想的話,」佑恩說:「那就太可怕了。」
「本來就是,」塔杜斯說:「我們這附近根本沒人認識那兩個女孩,所以沒人在乎。」
「可她們也是人啊。」佑恩說。
「沒錯,她們也是人,」杰琪說:「但不是咱們一夥的,如果是的話,大家都不敢出門了。我的意思是:感謝老天,死的都是外地來的人。」
佑恩感傷地搖了搖頭。「妳真冷酷,杰琪。」
「我只是比較實際。」杰琪糾正她。
「話說回來,這情況持續多久了?」佑恩問:「這傢伙……」
杰琪嘆口氣,放下電話。「啊,好久了。多久,安柏?六個月?」
「不知道,」安柏說:「我怎麼曉得?」
她發誓看見杰琪噘嘴。「他可是妳朋友呢。」
這倒是頭一次聽說。「妳說誰?」
「馬丁‧貝格蕭。」
這名字有點耳熟,可是她想不起臉孔。她搖搖頭,忍不住皺眉。「誰?」
「維多生日那天啊。」
「維多生日?都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
「是啊。」
安柏又搖頭。維多生日的事她記得的不多,尤其不記得別人在亂搞些什麼。
「沒錯。我告訴過妳,」杰琪說:「怎麼也甩不掉那個齷齪的小滑頭。維多怎麼會認識這種瘋子的?」
安柏努力回想。一個週六夜晚,在十字鑰酒店,說是派對,其實不過就是男女求偶的場合。維多狀態極佳,整晚摟著她的肩膀,猛灌威士忌可樂雞尾酒,看她倒了第三杯乾白葡萄酒也不吭一聲。愉快的一晚,有趣的一晚。接著,模模糊糊地,她從記憶一角想起了杰琪,在深夜和一個傢伙勾搭在一塊兒,印象中那人十分瘦小,一個怪胎。週六夜的怪胎,杰琪肯定是喝茫了才會和那種人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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