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花帖（簡體書）

記起汪曾祺先生有一篇寫葵的文《葵？薤》。翻出來看，這古詩中的葵，原來是平日里常吃的冬寒菜。汪先生是從《十五從軍征》詩中的葵開始探究葵到底是何種植物的。文中說他家鄉人只知道向日葵，卻又覺得向日葵葉是很難下咽的，不像是古詩中所說的葵。直到汪先后讀到吳其濬的《植物名實圖考長編》和《植物名實圖考》，才弄清楚。文摘引了《植物名實圖考》：“冬葵本經上品，為百菜之主，江西、湖南皆種之，湖南亦呼為葵菜，亦曰冬寒菜。江西呼蘄菜。葵、蘄一聲之轉，志書中亦多載之。李時珍謂今人不復食，殊誤。湘南節署東偏為又一村，有菜圃焉。余課丁種葵兩三區。終歲取足。”
雖說汪先生在書中讀到也弄清楚了冬葵，卻沒吃過，也沒見過，直到有一年在武昌吃到并看到冬寒菜才真正明白這種菜。這種菜“葉片圓如豬耳，顏色正綠，葉梗也是綠的。”就是《十五從軍征》中的葵。他說：“蔬菜的命運，也和世間一切事物一樣，有其興盛和衰微，提起來也可叫人生一點感慨，葵本來是中國的主要蔬菜。后來卻不行了。”汪先生說冬葵北方難見，南方也少見。
前年讀何滿子先生的散文《成都憶舊》。喜歡文中談的上個世紀四十年代成都的習俗、茶館以及蔬菜等。在文中他寫到了成都有特色的清淡蔬菜，其中有沖菜，還有冬寒菜。他說：“冬莧菜俗稱滑滑菜，淡煮了蘸胡豆瓣吃，有膠質，拈起來如絲狀，滑潤可口，風味獨特。菜撈完后，湯中稍加酸辣，也極爽口，可說是廉價的美味。離開成都后我常掛念它，但各處的菜場所都找不到。”
冬寒菜是我從小就知道的一樣蔬菜。也是從小到大一直喜歡的蔬菜，為什么喜歡，就因它那滑滑的口感。母親身體有不適的時候，就會用冬寒菜煮稀飯，吃起來清淡爽口，冬寒菜的做法大多簡單，就是煮湯。早些年做法更純粹，就是用米湯煮。那時沒有電飯鍋，也沒有高壓鍋，燒蜂窩煤煮悶鍋飯，我會煮這種飯。就是水開后，把米倒進鍋中，煮一會兒，再把米湯倒出來，讓米飯悶熟。不過，我經常掌握不好火候，畢竟那時我還小。所以我也恨煮這種飯。煮這種飯的米湯卻是我喜歡的，濃濃的湯加白糖喝。有時就用來煮菜，如冬寒菜，還有冬天的青菜。現在是很少吃到了，偶爾去飯店才有得吃。冬寒菜喜歡買莖粗的，把那莖上薄薄的皮撕掉，同葉一起煮湯別有滋味。
春播
春三月。正是播種的時節。我先是種下了去年的大麗菊。大麗菊是去年冬天的時候把枝葉剪掉，把塊根收起來的。三月末的時候，突然想起該種下大麗菊了，因為從來沒種過，抱著試試的想法，過了幾天，大麗菊的新葉就長出來的，令人非常高興。這下子想起了我去年收的花種。八月間去阿壩，路過茂縣時在一個朋友家的花園里采了鳳仙花、胭脂花、金瓜的種子，還有一種是什么菜豆。并且在路上采了些蜀葵的種子。翻《花鏡》中的《花歷新裁》，看播種篇。書上說鳳仙二三月下種。
下種的時候是四月三號，種了鳳仙，金瓜，還有菜豆。很想把蜀葵一起種下，可書上說蜀葵播種時間是七月，還是不能亂來的。用了三個盆子，等種子發芽的那一周很漫長。心情也復雜，生怕不發芽。天天盯著盆子看。那些天暖和，氣溫都在二十到二十四度之間。五天時間，小苗就發出來，真是高興。漸漸的越長越好，也越長越多。差不多播下的都發芽了，金瓜和菜豆長得快。好像鳳仙撒得太多了。密密的。
這些播下的種子我都喜歡。金瓜是要爬藤的，花我去年看到過，金紅色的很艷麗的花。至于那漂亮的金瓜，我想都不敢想。那種菜豆，實在好吃，很嫩。成都未見過。像碗豆莢那樣，我是爬到人家樓上，去看晾的中藥時，發現屋里還有晾曬的菜豆莢，順手摘了幾粒。這個純屬種著好玩。鳳仙，我們叫指甲花。上中學的時候，同學娟子家門前有個近十平米的空地，就全種的是指甲花，放暑假的時候，每天下午到傍晚這段時間，就天天坐在她家門前打紙牌玩。一邊摘桃紅或水紅的指甲花染指甲。還是能染紅，雖然顏色很淡。有人出主意，用白釩。都嫌麻煩。照舊每天摘花瓣揉出花汁涂上去。那真是一段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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