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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廚出宮(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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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廚出宮(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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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最精美的禦膳菜式華麗呈上,勾引大家食指大動;驚險刺激的逃亡之旅,帶領讀者驚心動魄;最鼎盛的美食爭霸賽,場場讓你回味無窮!當逃亡與美食結合在一起,絕處逢生與味蕾享受帶來雙重感官衝擊!

作者簡介

羅泰琪,重慶作協會員,已出版六部文學作品:《重慶大轟炸紀實》(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年),《國企老總》(北京出版社,2009年),《絕對領導》(花山文藝出版社,2010年),《陪都商人》(花山文藝出版社,2011年),《茶馬古道匪事》(花山文藝出版社,2012年)。

名人/編輯推薦

《御廚出宮》編輯推薦:八大菜系精美絕倫,中華文化源遠流長。御廚出宮技驚四座,精美御膳味鎮八方。最奇妙的逃亡之旅,最震撼的美食之宴。一場最華麗的廚藝大比拼,一次最美妙的美食大旅行,御廚出宮,拉開驚險刺激與味蕾享受的序幕。

目次

楔子一、禦廚大考二、三貴爭一廚三、爺爺怎麼會做禦膳四、跟娘娘出宮五、曾祖父是禦廚六、皇宮雜事七、真假大順齋糖火燒八、劉店主偷學絕招九、滄州八絕十、張豆腐和陳丸子十一、天下四大豆腐宴十二、娘娘演戲十三、我是紫禁城禦廚十四、萬壽宴十五、叫花雞風波十六、田家老湯到哪裡去了十七、豈敢愛娘娘十八、老湯殺人十九、巧擺蒙古親藩宴二十、秘制宮廷老湯二十一、倫敦酒樓偷菜二十二、十大精品禦膳

書摘/試閱

楔子
我是一個廚子,但不是普通廚子,是御廚,曾經在紫禁城給皇上做過飯菜,如果不是因為革命,我會一輩子做下去,做到御膳房七品總管,做到娶妻生子,安家立業,終其一生,絕不會像后來這樣。
大清垮臺,遜帝離宮,我等便樹倒猢猻散,無依無靠,成為新貴們你爭我搶的獵物,迫使我等逃離皇宮,四處躲藏。不過也好,我因此跑遍了中國八大菜系的家鄉,學到很多御膳房學不到的廚藝,也把御膳帶到各地,造福民眾,宏揚咱們國家的飲食文化。
但實事求是地說,我這一趟走得十分艱苦,因為不是孑然一身,除了帶著師傅和兩個徒弟,還帶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娘娘和一個五品帶刀侍衛,老的老,小的小,而且有女人,自然生出很多麻煩。因為出了紫禁城,在普通人眼里我就是一個廚子,與酒樓賓館、路邊食店的廚子一樣,都在熱氣騰騰的廚房里和蔥花蒜苗打交道,最大的考慮是掙錢謀生,自然就會與人發生矛盾。又因為自己畢竟是御廚,免不了又會引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加之北京的新貴一直沒忘記請我回去,時不時派人來找我,就更熱鬧了。
我最后之所以能渡過難關,平安回到老家,開了一家不小的館子,聘了幾十個人幫忙,過著心滿意足的日子,并非我有多聰明——這不是謙遜,我只讀了幾年私塾——而是因為我會做御膳,做出了天下第一雞湯、天下第一魚、天下第一豆腐宴,還在中國首屆飲食大賽上,以一道色香味俱全、鮮美逼人的紅煨八寶雞勇奪冠軍,被稱為中國第一廚。但人貴有自知之明,中華飲食源遠流長,我這點本事微不足道,所以在我開的飯店里,從來不打“天下第一”的招牌,而且悄悄把宮廷菜換個名字擺上桌,反正民以食為天,進餐館圖的是一飽口福,只要菜好,何必追問出處?
說起御廚和御膳,很多兄弟會覺得是騙人的把戲,清朝滅亡都這么多年了,哪里還有真御廚、真御膳?估計是打著招牌攬客的吧。我實話相告,御廚和御膳真的存在,除了存于官場,也存于民間,只是一般人很難見到,加之年代已久,御廚老的老死的死,很多御膳就隨之消失了,再加上現在是商業社會,打著御廚、御膳的牌子招搖撞騙的事也不能說沒有。
我現在垂垂老矣,早就不練刀翻勺、看墩上灶了,也絲毫沒有炒作的念頭,只是想給親近的人說說當年出宮的親身經歷,兩個娘娘如何如何,兩個徒弟如何如何,五品帶刀侍衛與娘娘與徒弟又如何如何,順帶說說我是怎樣進御膳房,怎樣學廚藝,怎樣做御廚的,還可以說說廚師這一行的八卦和我成功的另類經歷,介紹一點御膳。除此之外,凡涉及御膳機密,只能點到為止,這是規矩。
漫漫歲月,從何而言?
就從我在紫禁城御膳房考御廚的事說起吧。
一、御廚大考
如果不是十多年前爆發辛亥革命,我絕對過著與現在截然不同的生活。我那時已在御膳房干了十多年,煎炒爆炸、燒燴蒸燉,宮廷御宴、八大菜系,無不擅長,無不精致。因為五年一度的御廚大考在即,我信心十足,自認完全能高升御廚,進而得以近天子,沐龍恩,或獲賜婚,與某位漂亮宮女喜結良緣、生兒育女,安享天倫,進而因御廚官列七品,自然享受內務府派送小院,吆喝仆人、使喚丫頭,自成一統。哪知天降革命,乾坤顛倒,一切成明日黃花,以至現在人到不惑之年,還是掌灶,任人指使,空有十八般武藝。因無緣叩見天顏,未有賜婚,只好任爹娘安排,在老家娶了一名賢惠的女子為妻,也有了兒女繞膝的快活。但因為社會動蕩,岳父岳母多有不放心,把他們接回娘家,我又成孤家寡人,以致居無定所,和兩徒弟共擠一屋,打鼾磨牙,此消彼長,可恨之極,以至想入非非,這輩子與御廚究竟有緣無緣,這世道究竟何去何從,也就長吁短嘆,夜不能寐。
不過,因為做廚師的原因,我得承認,我成了饕餮之徒,有了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的樣子,所以雖說憂心忡忡,但那是獨處一室的時候。只要有人來,不管是師傅御廚張,還是徒弟張家常、陳設,立即有說有笑,請師傅坐,問兩徒弟昨天的功課練得如何,并不曾有絲毫窘迫失禮;雖說心急如焚,那也是深藏不露,上廚就上廚,粉蒸鰱魚加芫荽,照舊鮮嫩清香,菊花鯉魚撒蔥花,依然焦脆可人,并不曾有絲毫馬虎懶散。所以,我的師傅御廚張因為不明究竟,還打上門來興師問罪,摸著山羊胡子,癟著嘴說:“阿貴啊,你也是當師傅的人了,就是不想自己,也該為徒弟著想啊!”
我明白,樹老根多,人老話多,師傅又在啰唆,御廚大考廢了十來年,難道還能起死回生?便乜師傅一眼,見他滿頭白發,一臉深皺,埋怨的話就不忍說出口。
御廚張的確年事已高,若照先朝規定,早該告老還鄉,可因為宮廷三千御膳爛熟于胸,內務府便死活不讓走,又因為廢了兩屆御廚大考,耽擱十年,后繼乏人,以至我也無緣御廚,臉上無光,于是三辭而后就,答應再伺候皇上兩年。于是,我便邁著八字步,背著雙手,瞪著三角眼訓人:“喂,瞧你這鱔絲炒的,一點血味都沒有,用得著洗這么干凈嗎?”說罷,也不管后事如何,自顧走人。
御廚張見我嘴角浮起一絲詭笑,知道我嫌他啰唆,要在平日,必定皺眉蹙額,擺出師道尊嚴,或訓斥或罰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并不為過。但今日他視而不見,摸著山羊胡,微笑道:“就知道笑,師傅來了也不知道拿煙。”
我忙取過黃銅水煙,替師傅裝上煙絲,點燃紙捻,吹滅明火,遞到師傅手里。御廚張點煙呼吸,水筒咕嚕作響,鼻子噴出兩條煙龍,咳了兩聲,吐一口黏痰,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蒜?紫禁城都傳遍了,就要恢復御廚大考了。”
御膳房廚師有個優勢,一批批菜肴端進去,一條條消息帶出來,何況此事與我休戚相關,還能不知道?不過是不相信罷了。前一次御廚大考,名報好了,選手張榜了,考官也定了,連考試用的菜品也準備齊全,只等御膳房汪總管一聲令下,便可鏖戰灶臺,可竟毀于一旦,說取消就取消,沒人敢說話。
我嘿嘿笑,說:“這倒是好事,就是不知是真是假?”
御廚張說:“師傅我好歹也是副總管,又是皇上御批特留之人,咋不問問師傅呢?”
我說:“請問師傅,確有其事嗎?”
御廚張吹燃紙捻,點火吸煙,噴一口煙,伸出兩個指頭,顫顫抖抖地指著我說:“你啊你!”
御廚張有個習慣,隨著年紀增長更加突出,那就是敢于承擔,不肯茍且。自從我曾祖父替他做燒賣挨打之后,他就后悔自己當時沒有站出來說明真情,再有類似事情,就直言上書,有用無用是另外的問題。那一年,他已是御膳房副總管,又發生西太后訓斥廚子,要打板子的事。他打聽清楚后,立即稟告內務府張大人,說明實情,請求寬恕。西太后生氣是那一瞬間,事后聽了稟報,還是說:“既然御廚張肯替他說話,那就免了吧。”
前不久,紫禁城傳著一個消息,內務府正和民國商談恢復御廚大考,因為太過離奇,嗤之以鼻者眾,所以傳到我這里,便認為那是謠言,自然不曾問過師傅,害怕他笑我想入非非,殊不知,這件事正是御廚張提起的。
御廚張被皇上留下,感恩戴德,淚如雨下,秉燭達旦,寫了一道情真意切的奏折,請內務大臣張大人代為上奏,除感激涕零、歌功頌德外,懇請恢復御廚大考,否則后繼乏人,千年御膳將毀于一旦。皇上看了很感動,御筆批一“準”字,又一想,國危見忠臣,難能可貴,續寫八字:國之干臣,愈老彌堅。
圣旨一宣,紫禁城轟然。御廚張自然欣喜若狂,當即面朝御寢連叩三個響頭,但回家捫心自問,愈老是真,彌堅有愧,因為恢復御廚大考是有挽危廷于狂瀾之慨,但自己一介廚師,何德何能,最多只能鍋鏟救國,無論如何談不上國之干臣。更何況,上折初衷不過是感嘆行將退休,高徒戚富貴卻生不逢時,如不恢復御廚大考,怕徒弟是與御廚終生無緣,誰來繼承自己衣缽?
御廚張之所以急于把御廚之位傳給我,自然因為他在御膳房干了一輩子,以御廚自豪。在國人眼里,御膳房藏龍臥虎,高深莫測,御廚地位崇高,簡直就是人見人拜的神廚。
我明白師傅這番苦心,但總覺得民國政府不會同意恢復御廚大考,所以一直淡心無腸。不過見師傅這般苦口婆心,便嘿嘿笑,說:“徒弟知道師傅一片苦心,何嘗不想當御廚,又何嘗不替徒弟著想?實在是海市蜃樓,可望而不可即啊!”
御廚張把煙筒往桌上重重一擱,板著臉說:“師傅來了也不上茶?”
我自知失禮,忙對兩個徒弟說:“我敬煙你們敬茶。快上好茶。”
二徒弟陳設,胖胖的,圓臉上一對小眼睛,好像啥時都在笑。他微笑說:“不知師爺想喝什么茶?”
大徒弟張家常,高挑個子,英俊瀟灑,一張國字臉,兩只大眼炯炯有神。他說:“剛舉辦千叟宴和節令宴,有的是好茶。千叟宴的麗人獻茗是君山銀針,告別香茗是楊河春綠。節令宴的麗人獻茗是福建烏龍,告別香茗也是楊河春綠。不知師爺要哪樣?”
御廚張的眉頭是皺給我看的,見兩個徒孫如此懂事,自然轉怒為笑,摸著胡子說:“還是我的兩個徒孫乖巧。昨兒的千叟宴花團錦簇,喜氣洋洋。我就要千叟宴的麗人獻茗君山銀針。”
我和徒弟齊聲說好,聯袂而去。
不一會兒,我帶著張家常、陳設和一個丫頭魚貫而入。我打頭陣,雙手端茶。那三人緊隨我身后,各端一托盤。張家常端的是千叟宴的干果四品:怪味核桃、水晶軟糖、五香腰果、花生糖。陳設端的是千叟宴的蜜餞四品:蜜餞橘子、蜜餞海棠、蜜餞香蕉、蜜餞李子。丫頭端的是千叟宴的餑餑四品:花盞龍眼、艾窩窩、果醬金糕、雙色馬蹄糕。
御廚張指指桌子,示意放下,說:“嘿!有你的啊!昨兒我還戀著這幾盤呢!好,徒兒徒孫都好。”說罷,伸手拈一塊雙色馬蹄糕塞進嘴里,七嚼八嚼吞下,喝口茶,拍拍手,笑瞇瞇地說:“你知道個啥?誰說海市蜃樓?小子,給你透點風,內務府張大人已出宮談了三次。老朽厚著臉皮問張大人如何。你猜張大人怎么回答?他老人家對老朽頷首微笑。明白沒有?”

御廚張這番教誨是幾天前的事,但說了就了,我和我的兩個徒弟并不因此積極練兵,依然故我,該吃就吃,該睡就睡,甚至還溜出紫禁城,趕廟會看大戲,深更半夜翻墻而回,被帶刀侍衛武正當拿個正著。要不是御廚張及時趕來,仗著是武正當的遠親,硬把大事化小;要不是御廚張一口答應武正當的要求,愿意悄悄去見兩位答應娘娘青蓮和瓊芝,聽聽她們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硬把小事化了,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事。
又過了幾天,恢復御廚大考的消息越傳越盛,說內務大臣張大人與民國代表談僵了。這一來,我和兩個徒弟得意了,明明聽到御廚張在喊,裝耳聾,非要他喊兩遍三遍才答應。而御廚張呢,喊我們過去說東說西,就是不再提御廚大考,顯然也聽到流言。
的確,張大人和民國代表談得不愉快。
最初,張大人奉旨出紫禁城,找到民國政府的兩位代表,一位是陸司令,一位是吳主委,談得甚是愉快,雖說房門關得死死的,也關不住一串接一串的哈哈笑聲。所以,張大人那天沖著御廚張頷首一笑,的確意味深長。可談到具體事宜,出乎張大人預料,陸司令和吳主委在正題之外,提了附案,希望得到紫禁城的兩個人才。
這事本來好商量,張大人大人大量,紫禁城人才濟濟,小朝廷人滿為患,滿足兩位代表的一點私求是再榮耀不過之事,但張大人分別聽了二位竊竊耳語后,一臉愕然,中風似的啞然失語。
這樣一來,兩位代表便有話說了:“既然張大人身體有恙,暫時休會吧。”
張大人回到紫禁城,把兩位代表的想法報告皇上。原來,陸司令看上答應青蓮,吳主委看上答應瓊芝,希望皇上體恤賜婚,其他事自然好說。
皇上啞然,答應豈可送人?
清朝后嬪分為八等:皇后、皇貴妃、貴妃、妃、嬪、貴人、常在、答應。答應雖為末等,一樣是娘娘,有兩個宮女伺候,有單門獨戶住處,有按時提供的吃穿用品,就是四品總管太監見了,也得駐足問好。當然,人貴有自知之明,她們雖貴為皇妾,但沒有為皇上生兒育女就不好自稱主子;當然,她們地位低下,很難得到皇上寵幸,生育升遷機會微乎其微,只好隨年齡增長而住進冷宮,終其一生。
皇上問陸司令、吳主委二位尊容。
張大人如實秉報:陸司令威風凜凜,八字胡,大肚子,五十多歲,好新潮,跟外國人學跳交際舞,摟著人家小姐,人未到肚子先到,頂得人家連連后退。吳主委文質彬彬,戴金邊眼鏡,開口之乎者也,雖一樣的胖,腰圍尚正常,便瞧不起陸司令,不過人無完人,知天命年就“絕頂聰明”了。
皇上仰望青天,愕然無語。
既然如此,張大人自然明白,拱手退下,徑直去回陸司令和吳主委的話:“答應雖微,事關國體,就是永不恢復御廚大考也萬萬不可違列祖列宗例,還請兩位諒解,若另有要求,不妨提出來商量。”既然如此,陸司令和吳主委都曾是皇上的忠臣,不好逼之過甚,只好暫且放下答應,轉而各選了一件故宮珍寶:陸司令崇武,要了一把戰國青銅劍;吳主委尚文,要了一幅鄭板橋的《難得糊涂》。張大人于是和兩位民國代表握手言歡,達成協議,民國政府允許前清遜帝在紫禁城舉辦御廚大考。
消息傳進紫禁城,萬眾歡騰。
張大人從皇上那里出來,立即傳御膳房兩位總管說話,向他們宣讀了皇上舉辦御廚大考的圣旨,傳達了紫禁城和民國政府達成的協議,講解了重要性,提出了要求,把大考的組織工作全部交給他們,并征求他們對這件事的意見。
正總管姓汪,年紀比御廚張小,官位比御廚張大,之所以后來居上,不是靠鍋鏟,而是靠為人。別的不說,單說這次恢復大考,御廚張忙的是秉燭上折,協助張大人玉成此事,汪總管忙的是了解御膳房廚師參考意向、家庭背景。
所以,張大人話語剛落,汪總管立即說:“稟報張大人,卑職以為,此次大考實屬來之不易,務必格外珍惜,萬不可敷衍塞責,濫竽充數。卑職的意見是,第一要務是確定參考人員。卑職擬了一個名單,請大人過目。”
御廚張頓時黑了臉,沒想到他竟背著自己來這一手,好人都讓他當完了,想立即舉薦人才,可細細一想,除了高徒戚富貴夠條件,十年停考,其他人竟不甚了解,便著了急,也顧不得禮節了,一拱手說:“稟報張大人,卑職有不同意見。”
張大人正含笑閱單,頭也不抬道:“說。”
御廚張說:“首要之事是制定參考人員條件,不合條件者一概拒之門外,不可任其泛濫,毀了御廚大考名聲。所以,卑職以為,參考條件未出,不可討論名單,請張大人退回汪總管以一己之見所報名單。”
張大人愕然,兩眼越過名單盯著御廚張。
這就是御廚張的為人,嫉惡如仇,自然出口傷人,首先得罪汪總管,看他兩眼如劍,恨了又恨;其次得罪張大人,這是他不知道的,名單正是張大人授意而為。
汪總管暗自冷笑,老張啊老張,老糊涂了吧,你這一槍刺我不要緊,刺著張大人怎么辦?刺著名單上的人怎么辦?嘿嘿,夠你應付。可他嘴里卻說:“御廚張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卑職一時疏忽,請張大人教誨!”
張大人看到名單上有自己夾帶的人,正暗暗夸獎汪總管會辦事,被御廚張這么一攪,似乎隱私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不禁惱羞成怒:自己為恢復御廚大考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還不該近水樓臺先得月?便瞪著眼睛說:“放肆!本官接不接汪總管的名單,還要你批準嗎?”
御廚張一臉尷尬。
張大人本想再說幾句,可一想,御廚張是通天人物,又是這么個油鹽不進的犟脾氣,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犯不著與他計較。便一笑,又說:“你有名單照樣可以報上來嘛,本官和汪總管絕不砍伐。汪總管,是不是啊?”
汪總管忙堆出笑臉說:“那是,那是。”
事情就這樣弄反了,好像御廚張并非堅持原則,不過是為自己夾帶的人鳴冤。這樣一來,御廚張就被動了,怎么說都不好。要是固執己見呢,會把事情搞得更僵,鬧到皇上那兒更說不清;要是順水推舟,也送上一張名單,豈不坐實張大人猜想,大家不過一丘之貉?所以,他只好訕訕一笑,默然無語。
盼望已久的好事沒想到竟這樣開頭,確實讓御廚張心灰意冷。可細細一想,不是為我的徒弟和我兩個徒孫——富貴堅持要讓兩個徒弟參考,說他們的手藝不在自己之下——我何苦受這般惡氣?既然受了氣,我還清高哪樣?如若耽誤了徒弟、徒孫的前途,豈不正中他們的詭計?
于是,御廚張便順了張大人和汪總管的意思,事后也報了一份名單,也睜只眼閉只眼不負責,除了該報的我,把我的徒弟張家常和陳設也照寫無誤。
在接下來的御廚大考事務中,哪些人報了名,哪些人沒能報上名,哪些人做考官,哪些人不能做考官,這些涉及人事的事,因為張大人和汪總管一手包辦,御廚張也就三緘其口,任憑處置。這樣一來,張大人和汪總管的臉色燦如桃花,一口一個張老御廚,喊得甜蜜蜜的,遇到好吃的好喝的,給皇上做一份,給御廚張再做一份,甚至把他想聽的話遞到他耳邊:“放心放心,戚富貴肯定參賽。”這樣一來,御廚張倒是不擔心我了,但聽話聽聲,我的兩個徒弟怕是要落空了,得給我先打招呼,免得望眼欲穿。可他給我說了,我犟起頸子說:“那不行,張家常和陳設一定要參加,師傅您是副主考,難道這點權力也沒有?”
張家常也說:“師爺,我和陳設如果沒資格參加,汪總管的孫子汪無懼比我們還差,怎么聽說榜上有名?”
御廚張聽了直冒火,一拍桌子說:“我才不信,難道汪總管敢把他孫子升為御廚?那我……我非告御狀不可!”
我神色緊張,忙去門外左右一瞧,關上門回來細聲說:“師傅,千萬告不得御狀啊!您要一告,別說張家常和陳設了,怕是連我都要名落孫山。”
告御狀是氣話。御廚張明白自己這個御批留用,多半是張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之故,而皇上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不會有閑心聽自己告狀。所以,被徒子徒孫這么一說,他起身就走,邊走邊氣呼呼地說:“我再不管這些事!”
御廚張可以不管,因為我參考不成問題,但我不得不管。據我暗中打聽,這次大考只取前兩名升御廚,而張大人特推了一位周武,汪總管又要照顧孫子汪無懼的話,御廚張就是全力替我力爭,怕也是名落孫山。所以我必須另辟蹊徑,弄出一道占絕對優勢的菜肴。而張家常和陳設是我的高徒,考得好壞,事關我的面子,也得拿出絕招教他們。
于是,我一改前期萎靡不振的樣子,天天翻看御膳食譜,冥思苦想,時時趁夜深人靜,溜到御膳房實踐一番,又趁師傅高興,忘了再也不管這些事的話,多多請教。可弄來弄去,還是逃不脫三千御膳食譜。御廚張數落我:“不是師傅說你,這三千食譜是御膳房多少輩人的心血,夠你娃娃學一輩子用一輩子,哪用得著異想天開創新菜?創得了嗎?費九牛二虎之力又怎么樣,跳出如來佛的手心了嗎?”
我不敢頂撞師傅,可我跟師傅一樣犟脾氣,暗地里就是不服氣。你們可以創三千御膳,我怎么不可以推陳出新?
這一天,內務大臣張大人心血來潮,突然光臨御膳房,以至連門前擺放的花盆也來不及換,讓張大人看到了凋零枯黃的花,大皺其眉,差點發作。好在汪總管匆匆趕到,一番甜言蜜語,勉強掩過。張大人進得御膳房,不過走馬觀花而已,并不曾細看,只是駐足在他所特推的周武廚師面前,說了一句“好好干”,便剪手而去。
汪總管善察言觀色,待張大人進去視察之機,命人火速掉換門前花盆。所以,張大人出得御膳房,眼前陡然一亮,先前的凋零枯黃已變成花紅草綠,不禁大為贊賞,問這是怎么回事。汪總管趁機獻媚說:“回稟大人,御膳房花草通人性,見到卑職垂頭喪氣,見到大人枯木逢春。”張大人聽了哈哈大笑。
我在一旁深受啟發,連夜創造一道新菜叫枯木逢春,以鮮蝦仁為主料,配芹菜、銀耳、肥豬肉、雞胸脯肉、荸薺、火腿、豌豆苗、南瓜花,精心烹制而成。御廚張一見拍手叫好,說:“形艷色麗,味美鮮香,不失為一道宮廷新菜!”
張家常伸頸咋舌,舉箸要吃,被我一掌打開,“慌啥?好菜先品后嘗。”陳設說:“師兄,會不會品啊?”張家常紅了臉說:“誰不會品?不就是一看顏色二看火候三聞鮮香四聞味道嗎?”陳設說:“那你猴急啥?”
張家常說:“我怕……”陳設說:“怕哪樣?”張家常詭詐一笑,指著陳設的腳說:“怕你的“夜來香”串味。”
大家哈哈笑。
御廚張舉著長煙桿敲張家常,半嗔半笑道:“就知道糟踐師弟!你的大考菜想好沒有?總不能又拿麻婆豆腐上場。”我說:“師傅您還真說對了。他就是這樣跟我說的,氣死人了!”御廚張一聲驚叫:“啊?你真拿麻婆豆腐考御廚啊?這不是小看我御膳房了嗎?你說,為啥偏上麻婆豆腐?”張家常絞著手笑。陳設說:“師爺您不知道啊,我們師兄不叫張家常叫張麻婆了。”
張家常揮手打陳設,陳設跳到我背后躲。張家常左打,陳設右躲。張家常右打,陳設左躲。張家常一拳打在我身上,我大叫:“師傅救命!徒弟亂拳打師傅!”
說歸說,笑歸笑,我準備好了自己的考菜,又為兩個徒弟的菜冥思苦想。知徒莫如師,他們的廚技我自然一清二楚,不說考御廚,就是降一等考大廚,怕也要加把油。但既然御廚張定了都參加御廚大考,那就得準備御廚的菜,而御廚的菜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照先朝規矩,凡是初進御膳房者,兩年雜役,兩年配菜,兩年掌灶,兩年大廚,也就是說八年后才有資格說考御廚的事。
為啥這樣苛刻?道理很簡單,御廚弄的菜誰吃?那是皇上啊!知不知道伴君如伴虎?
講個老故事給你聽。
唐天授元年(公元690年),武則天已入晚年,體衰多病,咳嗽不止,稍感風寒便病情加重,尤其冬季,不敢輕易出門。太醫為治其病,用了很多貴重藥品無效。御膳房康師傅想起家鄉老人用冬蟲夏草燉雞滋補身體,想做給武則天試試,考慮到雞是發物,害怕引發老病,改用鴨子。康師傅燉好蟲草鴨子端給武則天品嘗。武則天見湯里有黑乎乎似蟲非蟲之物,疑惑不解,懷疑康師傅害她,不但不喝,反將其打入大牢。
這就是御廚不好當的一面。
如若撇開這一點,單說廚技,沒有十年八年磨練,喊你弄一道御膳,隨便報個菜名,動輒幾十年上百年老規矩,依樣畫葫蘆,不準有絲毫改變,做得到嗎?
再舉一例。
康熙九年(公元1670年),康熙皇帝南下暗察民情,來到云南宮門嶺一家小酒店,要了一條魚,吃了感覺很美味,問店家此菜何名。答曰:腹花魚。又問:此魚生于何處?答曰:長于池塘,專食鮮花嫩草,腹上有金黃花紋。康熙一時興起,揮筆寫“宮門獻魚”四字,落款玄燁。不久,江浙總督路過這里,看到牌匾,大吃一驚,經了解,果真是當今天子所賜。自此,宮門獻魚成為名菜。
兩百多年后,1907年,如果皇上心血來潮,要吃宮門獻魚,你就得照兩百多年前的樣子做出來,照舊將一條整魚斬成頭、身、尾三段,照舊頭尾切蘭草花刀,身段剝皮,剔骨切片,照舊配熟瘦火腿和大海米,照舊頭尾放兩側,魚片碼中間,形如宮門魚躍。會嗎?御廚張會,我會,張家常和陳設肯定不會。
這就是御廚貴重的一面。
我想到這里,暗暗拿定主意,徒弟二人參考的菜不必創新,從三千御膳中選兩道中等難度的御膳即可。最后,選中樟茶鴨和釀豆腐,分別教給陳設和張家常。
我把陳設叫到僻靜處,問他知不知道樟茶鴨。陳設搖著圓腦袋回答知道。我問他這道菜是誰創造的、有什么特點、怎么弄。陳設摳頭皮,眨著一雙小眼睛,一問三不知。我說:“好好聽著,師傅告訴你。這道菜是我們御膳房的前輩黃靜臨老先生創造的。”
陳設吃了一驚,說:“師傅,您說的黃靜臨老先生,是不是先前在御膳房管伙食那位黃先生?”我說:“就是。這位黃先生喜愛鉆研,善長創新,改進過燒牛頭、冬瓜燕等名菜。那一年,他見御膳房做菜多是滿漢結合,非熏即烤,比如熏鴨,老是一個做法,總想改進一下。有一天,他見宮中有許多貢茶,奇香撲鼻,沁人脾胃,很受太后喜歡,心想,茶葉既然能飲就能做菜,是否可以用于熏烤呢?就拿熏鴨作試驗,選用嫩茶,加配各種作料,熏出來的鴨子肉嫩香美,十分好吃,成為名菜。怎么樣?想不想學這道菜?”
陳設連連點頭說:“想!想!”
我又找張家常說:“那天師爺批評你,老是拿麻婆豆腐糊弄人,不是說麻婆豆腐不好,是說你不求上進,安于現狀,明白沒有?”張家常眨著大眼說:“明白了,這回參加大考我不做豆腐了。師傅,那我做什么好呢?”
我說:“做豆腐有什么不好?只要做得好,一樣可以奪魁。我想了很久,你就做豆腐。”
張家常大為吃驚,說:“啊?又做豆腐?這么簡單的菜也可以奪魁?哄我的吧。師傅,您還是教我做雞鴨魚肉吧,求您了!”
我說:“你知道個啥,大家都爭著做大菜,以為大菜就好,殊不知本事不夠做什么菜都不好,還得量體裁衣,選擇適合自己的。”
張家常嘟著嘴說:“師傅,照您這么說,陳設做鴨子我做豆腐,難道我連他都不如?怎么說我也是師兄嘛,起碼也得他做鴨子我做雞。”
我皺著眉頭,說:“說了半天你還是沒明白。不說了,師傅喊你做豆腐你就做豆腐!做不做?”
張家常囁嚅著說:“做豆腐就做豆腐,但總不至于又做麻婆豆腐吧?”
我笑著說:“這還差不多。當然不做麻婆豆腐了,要做我們就做釀豆腐。”
張家常問:“啥叫釀豆腐?難道是涼拌豆腐?”
我說:“瞎說,釀豆腐是明朝御肴。”
明朝初年,鳳陽人每年把家鄉特產釀豆腐送往京城。朱元璋品嘗后十分贊賞,下令把制作此菜的黃廚師調進御膳房。黃廚師到了北京,結合各地豆腐制作方法,創造出一整套釀豆腐的制作工序:一是把三關,選料、制作、火候;二是走四步,做菜坯、打蛋清、下油鍋、熬糖汗汁。做出的釀豆腐味似櫻桃,外脆內嫩,清爽鮮美,營養豐富,成為宮廷佳肴。
張家常聽得津津有味,連連說:“我學!我學!”
從此,我和張家常、陳設師徒三人起早貪黑,勤學苦練,人家喝茶,我們看菜譜,人家逛街,我們上灶臺,人家睡覺,我們還在屋檐下討論做菜心得。御廚張知道了,摸著胡子哈哈笑,親手熬一鍋冰糖蓮子銀耳羹送過來,說:“早不忙,夜心慌,半夜起來補褲襠。”
汪總管曉得我志在必得,借故支使我們,說采買不識貨,要我帶兩個徒弟陪他們去鄉下買新鮮貨。我們去就去,車上裝著鍋瓢碗筷,佐料生菜,哪里歇腳哪里練,現做現賣,生意火爆,鄉下人爭著吃個稀罕。
張大人一看苗頭不對,拉上汪總管找御廚張說:“張御廚,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是十大御廚之首,管的是整個御膳房,怎么能顧此失彼,只教自己的徒子徒孫呢?”御廚張一臉苦笑,說:“都教都教,請張大人和汪總管把周武、汪無懼喊來,我都教。”
轉眼到了御廚大考日子。
紫禁城眾人,不管主子奴婢,大人小人,也不管男女授受不親,宮女小子說說笑笑,也不管身份貴賤,大臣廚子濟濟一堂,足足把御膳房圍了三層,以致后面的人踮起腳也看不著,干脆爬到樹上張望,大聲喊:“戚掌灶上場了!戚掌灶上場了!”
按大考規定,每個參賽選手做一道規定菜和一道自選菜。規定菜是保密的,由汪總管和御廚張當場開封宣布,做一道以雞為原料的任何菜。自選菜可照御膳菜譜,也可創新。評選條件有五項:味、質、形、色、度。每項二十分,滿分一百分。考官由總管、首領、御廚組成。考取辦法是,以得分高低排序,一二名榮升御廚,三四五名榮升大廚。
隨著汪總管一聲令下,二十多位選手精神抖擻,登場獻藝,炒的炒,燴的燴,蒸的蒸,炸的炸,大顯身手,各亮絕招,弄出一道道精妙絕倫的菜肴,有廷臣宴的喜鵲登梅、蝴蝶蝦卷、姜汁魚片、羅漢大蝦、串炸鮮貝、蔥爆牛柳;萬壽宴的長春鹿鞭湯、玉掌獻壽、首烏雞丁、百花鴨舌;九白宴的松鶴延年、芥末鴨掌、麻辣鵪鶉、芝麻魚;節令宴的猴頭蘑扒魚翅、滑熘鴨脯、素炒鱔絲、腰果鹿丁、扒魚肚卷。
考場頓時充滿芳香。眾人看得眼花繚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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