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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嫡女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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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嫡女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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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挾恨重生,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揭穿身邊人的狠子野心,卻唯獨放不開那個寧願下地獄也要拖著她的喜怒無常的俊美世子……

「日月在上,鬼神在下,我歐陽暖死得冤枉,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一夕之間,她從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淪為千夫所指的蕩婦,
她天真地把狼心當恩親,最後卻被迫含冤沉江而死。
所幸老天開眼,讓她挾著滔天怨氣重生,
重活一世,她發誓要那些算計她的人全都付出血的代價……

從睡夢中醒來,旁邊躺著赤身的下人,望著怒氣沖天的公公婆婆、面色鐵青的夫君、故作同情的同父異母妹妹,她猛然驚覺自己被算計了。妹妹的一杯茶,讓她不醒人事,讓她醒來就成為別人口中的淫婦。

「妳知不知道當初妳不小心磕破了額頭,為什麼後來會落了疤?是因為我娘派人做了手腳!還有,妳那個寶貝弟弟,本來可以繼承歐陽府的一切,可惜卻掉進池塘裡淹死了。實際上我娘和我都在場,我們看著他被人推下去,然後拚命呼救,水一點一點漫上來,淹過他的嘴巴、鼻子、眼睛……活生生淹死了。只怪他自己命不好,有個早死的娘、蠢笨如豬的親姊姊!」

悔恨悲憤漫上心頭,原來繼母的溫婉是假象,繼妹的親切是偽善,而當初甜言蜜語的夫君甚至背著她與繼妹暗通款曲。她醒悟得太晚,唯一的親弟弟被害死,對她一門忠心的婢子也因為自己的愚昧受到牽連。
她不甘心,滿心的屈辱化作漫天憾恨,看著水邊一張張嘲諷的臉孔,她瘋狂大笑,一字一頓地厲聲道:「日月在上,鬼神在下,我歐陽暖死得冤枉,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江水沒頂,冰涼入骨,當她再次睜眼,看到的卻不是黑暗的煉獄,而是那些個隨著她沉江也沒個好下場的忠心婢子。她掐了下自己的手,很疼,疼痛中卻有一絲快意。原來是老天憐憫她,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重生前的屈辱感再次湧上心頭,她決意實現沉江前的誓言,讓那些曾經算計她的人全都付出血的代價……

作者簡介

秦簡

八○後生,從小沉浸在文字世界中,從曹雪芹到古龍,無一不愛。本是十分簡單細膩的人,筆下卻多是詭異激烈的愛情故事,擅長簡單入筆、逐層深入、直擊心扉的言情小說。最希望讀者們看到我的小說的時候,會有心臟怦怦跳動的感覺。

書摘/試閱

歐陽暖被帶到了大街上。
她還記得第一次從這條街上走過的種種情景,那時她出嫁,滿目都是耀眼的紅,轎子後面跟著數不清的嫁妝,一擔擔、一槓槓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外面是萬頭攢動,人山人海,誰不羨慕這十里紅妝?
三年後的今天,她又來到這街上,放眼看去,不禁觸目驚心。街上同樣擠著密密麻麻的人群,而且個個激動,人人興奮。他們帶著許多籮筐,裡面裝著菜葉爛果,還有許多鍋碗瓢盆,還有很多的人,拿著掃帚畚箕、棍棒瓦片……
呵呵,她怎麼忘了──如今她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歐陽大小姐,而是人人喊打的「淫婦」。
蘇家的人也都到了,不光是公公、婆婆和夫君,連丫鬟和小廝……都來了。
「不要,小姐……」紅玉喊著,想往歐陽暖的方向擠去,「不要碰我們小姐!」她拉開喉嚨喊:「老爺、夫人、姑爺,求你們了,放過小姐吧!」
歐陽暖聽不到她說話,她已經被一片人聲給吞噬掉了。方嬤嬤沒命地衝到歐陽暖身邊,哭著大喊:「小姐!這是一個陷阱,他們都在陷害妳啊……」
歐陽暖看著頭髮花白、形如瘋狂的方嬤嬤,腦海中卻想起當初自己出嫁時她唱的那首歌:「十里紅妝十里長,花轎浪得十里狂,喜糖撒得十里甜,老酒飄出十里香。女兒夢裡人成雙,愛到地老和天荒,情長意長相思長,才有紅妝十里長!」
情長意長相思長,才有紅妝十里長……如今全成了笑話。
「還不認罪?」蘇夫人冷冷地說:「這是妳自己不檢點,丟了妳歐陽家的臉,辱沒了我蘇家的門風!」
這時候,人群中一個男人大叫了起來:「看呀!這就是歐陽暖,不要臉的女人,趁著丈夫外出偷人啊!」
「淫婦!蕩婦!婊子!」
「下流卑鄙的女人!打她!打她!打死她……」
伴著這些不堪入耳的咒罵,是那些蔬菜爛果、磚頭瓦片……全都往歐陽暖身上抛撒過來。歐陽暖被撒了一頭一臉,身上中了好多石塊,她已不覺得疼痛,心裡只是模糊地想著,所謂的「地獄」大概就是這種景象了!
不多時,她就已經髮絲零亂,滿臉都是汙水、汗水和淚水。
紅玉拚命想衝上前去,蘇家的人死死地攔著她,紅玉對著人群不斷嘶喊:「我們小姐是冤枉的!是蘇家人陷害她啊!」她淒厲地喊著,發瘋發狂地掙扎,掙脫一邊,又被攔腰抱住,踢開一人,又被死命拽住。
紅玉……歐陽暖看著,濕了眼眶。
「啊……」一塊磚頭擊中了歐陽暖的額角,她不禁痛喊出聲了,血從髮根中滲了出來。
因為她被五花大綁地強行押著跪在地上,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菜葉和爛果對著她飛砸而來。
方嬤嬤一直死命擋在她的身前,被人抓住的紅玉發出一聲撕裂般的喊聲,就又摔又掙地掙脫了蘇家人,勢如拚命地衝了過去擋在前面。
紅玉對著人群跪了下去,哀聲大叫著:「小姐是無辜的!她是被人冤枉的啊!」她對人們磕下頭去,「高抬貴手啊……我給你們磕頭了!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
她對左邊的人磕完了頭,又轉向右邊的人,繼續磕頭,邊磕邊說:「放過我們小姐吧!」
人群並沒有因此停頓下來,數不清的東西砸到歐陽暖的身上,歐陽暖卻都沒有反應,可是此刻看到紅玉不斷向周圍的人磕頭,磕得頭破血流……淚剎那間從歐陽暖的眼裡滾滾而下,她哽咽的,沙啞地低喊:「紅玉,起來!不要跪他們!起來,起來啊!」
一片混亂中,歐陽暖抬起頭,儘管已經模糊,她卻認真地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尤其是遙遠的站著的那些蘇家的人。
威嚴的公公蘇老爺、慈愛的婆婆蘇夫人,還有那個對她溫柔體貼的俊美夫君蘇玉樓,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一直站在夫君身邊的柔弱女子歐陽可的身上。
記憶回到了那個充滿屈辱的凌晨。
當時她只是被喧鬧的人聲吵醒,從被子裡坐起,睜開惺忪的雙眼。床前,圍著密密麻麻的人,其中有怒火沖天的公公和婆婆、面色鐵青的夫君、竊竊私語的下人,還有滿面同情之色的二妹歐陽可。
與她蓋著一床被子的,是一個赤著身體的男人。
歐陽暖還沒有反應過來,男人先鑽出被子,一縷未著地跪在眾人面前,大聲叫道:「主子饒命,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一句話,已經坐實了她紅杏出牆的證據!
公公婆婆眼睛裡似噴了火出來,要將歐陽暖努力蓋住雙肩的被子燒為灰燼。
蘇玉樓的身子搖晃了一下,他似是厭惡萬分地閉上雙眼,再也沒有睜開來看歐陽暖一眼。
歐陽暖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醒來時那個男人會睡在自己的床上。
可是後來她明白了,那一杯茶──是那一杯由自己的妹妹親手端來的茶!
為什麼?歐陽可,我對妳不夠好嗎?我生母早逝,妳娘是我的親姨,我對她像是對待親生母親一樣敬重,對妳像是一母所生的同胞一樣愛護!妳被朝中權貴紈絝逼婚,是我不顧得罪權臣的後果收留了妳!
為什麼妳要這樣對待我?
歐陽暖拚盡全部力氣叫夫君的名字:「玉樓!玉樓!」
玉樓,你為什麼不信我?你曾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相信我、愛護我!我是冤枉的!
歐陽暖被關起來的一天一夜,將這些話說了又說,喊了又喊,喉嚨都喊出血絲了,還是沒人相信。別人如何說,歐陽暖都不在乎,她只希望能看到夫君,能親口對他說:玉樓,我是清白的,你信我!
可是,蘇玉樓一直不肯見她,就連紅玉在外面叩頭拚命哀求了一天一夜,他仍舊沒有來,直到歐陽暖被五花大綁押著,要以淫婦之名遊街的時候,他才出現,但是他卻一直站在人群中冷眼看著,身邊依偎著美貌如花的妹妹歐陽可。
其實她早想明白了,她嫁入蘇家三年卻一無所出,又不肯替夫君納妾,早已成了婆婆的眼中釘,半個月前婆婆曾向自己提出要妹妹嫁入蘇家做平妻,卻被自己拒絕了。
而歐陽可一直暗戀著蘇玉樓,紅玉甚至看到他們數次幽會,可那時候愚蠢至極的自己竟然不信,還一再懲罰忠心耿耿的紅玉。
唯有誣歐陽暖為淫婦,才能讓歐陽可光明正大地嫁入蘇府。
那麼,陷害她的人必不止歐陽可一個人!這裡面,是不是還有夫君……夫君他……
不!不會,她不相信!
這時候,她已經被人押到了江邊,眼前就是波濤滾滾的江水。
方嬤嬤和紅玉還是守在歐陽暖身邊,片刻都不肯離開!
蘇老爺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他將手一揮,五六個人猙獰地向她走來。方嬤嬤和紅玉被他們強行帶走,死死押在一邊,動彈不得。
歐陽暖仰天而笑,「老天爺,你開開眼吧!」
風忽然大了起來,雨點紛落。
歐陽暖笑得更嘶啞了:「看吧,老天爺開眼了,祂也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人群一陣騷亂,蘇老爺的臉更加青了,他怒喝著:「沉塘!」
「爹,等等!」
人群中,蘇玉樓慢慢走過來,俊美無匹的面容顯得有幾分憔悴,頎長的身形似站立不穩。有人為他披上披風,歐陽暖淚眼矇矓中望出去,是歐陽可,她正以最嫻靜的姿態站在夫君身後。
再多的話也沒用,歐陽暖望著蘇玉樓的眼睛,像過去的每一日那樣望著他,輕聲道:「玉樓,我是清白的,你信我!」
蘇玉樓沉默了許久,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丟到歐陽暖的面前,聲音沉痛,目光卻很平靜,「妳到今天還在狡辯,這是早就該給妳的!妳這樣的女人,便是死了,也必須與蘇家斷得乾、乾、淨、淨!」
休書……竟然是休書……
歐陽可走近前來,撿起掉落的休書,容貌美麗萬分,端莊高貴,她的表情似乎十分的哀傷,對上歐陽暖,柔聲說:「姊姊,不要怪玉樓,都是因為妳做錯了事!妳放心地去吧,以後我會代妳好好照顧……」她住口不語了,面容浮上一層紅暈。
歐陽暖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喃喃地道:「可兒,為什麼……」
歐陽可越走越近,似乎在向自己的姊姊告別,卻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對歐陽暖說:「妳知不知道當初妳不小心磕破了額頭而已,為什麼後來會落了疤呀?是因為我娘派人做了手腳!」
「妳的那個寶貝弟弟,多可愛的一個男孩子,本來可以繼承歐陽府的一切,可惜卻掉進池塘裡淹死了!實際上我娘和我都在場,我們看著他被人推下去,然後拚命呼救,水一點一點漫上來,淹過他的嘴巴、鼻子、眼睛……活生生淹死了!只怪他自己命不好,有個早死的娘和蠢笨如豬的親姊姊!」
歐陽暖神情一窒,抬起頭看著歐陽可,死寂般的眼眸逐漸染上厲色,最終猙獰瘋狂。弟弟死了,她被人休棄,一直以為的好母親和好妹妹原來是這樣的狼子野心!
哈哈……哈哈哈哈……林氏,妳是我歐陽暖的親姨娘啊,妳當初答應過病榻上的娘要好好照顧我們姊弟,可是妳是怎麼做的?妳是怎麼做的!
歐陽暖緩慢地閉上雙眼,慢慢睜開,向歐陽可笑了一下,笑容竟然是說不出的溫婉如水,「妹妹,姊姊是做錯了,妳過來,我有最後一句話要囑託妳。」
歐陽可看著她,也不信她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翻出什麼花樣來,便更走近了一步。
歐陽暖低聲道:「當初我娘死後,還留下一批價值不菲的妝奩,現在我要死了,便將這些都給妳吧,不過請妳善心大發,留一些給方嬤嬤和紅玉……」
歐陽可眼睛一亮,她的確聽說當年的歐陽夫人妝奩驚人,後來這批財產在歐陽暖出嫁後卻不翼而飛了,看來真的在她手上……
「妳再走近些,我告訴妳。」
如果歐陽可不那麼貪婪,她可能不會上當,但是她太過自信太過篤定,竟真的靠近了歐陽暖的嘴唇。
人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聽到歐陽可淒厲的尖叫,就看到她整個人像是瘋了一樣倒在地上,痛得滿地打滾……
地上,赫然是一隻鮮血淋漓的耳朵……
看到這一幕,圍觀的百姓用最惡毒最不屑的話來罵歐陽暖,歐陽暖不願低頭屈服,儘管雙目酸澀,卻不讓眼淚掉下來。她的眼神激怒了他們,有人怒吼著潑來大糞。
歐陽暖用舌頭舔去唇邊的糞漬,嘶啞著大笑。笑罷,歐陽暖看著水邊的人們,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日月在上,鬼神在下,我歐陽暖死得冤枉,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沉塘!快!」蘇老爺聲嘶力竭。
歐陽暖仰天大笑,世界一瞬間旋轉。
江水沒頂,冰涼入骨。

和煦的陽光毫不吝嗇地透過窗格間那一層厚厚的高麗紙照進了屋子裡,讓寬敞的房間裡多了幾許暖洋洋的氣息……
「我的好小姐,妳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歐陽暖睜開眼睛,看到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只是這張臉比她最後一幕看到的年輕了不知多少,歐陽暖下意識地盯著方嬤嬤的臉,喃喃地道:「嬤嬤……是我錯,是我錯了……」
方嬤嬤嚇了一跳,滿眼的擔憂、關切,口氣卻是不贊同,「大小姐,您說什麼呢!都是二小姐惹的禍,要不是為了幫她擋那一下子,妳的額頭怎麼會受傷!」
二小姐?額頭受傷?
不對,有什麼不對!
這是怎麼回事,方嬤嬤在蘇府日夜替她操勞,早不是當年那副年輕的模樣,可是現在……她、她怎麼變樣了?歐陽暖的心臟咚咚狂跳,她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腕,很疼,這不是夢!
難道老天爺聽到了她的祈求?她不敢置信,一言不發,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人,生怕這才是一場美夢。
方嬤嬤拿出乾淨柔軟的絲綢絹帕,小心翼翼地擦拭歐陽暖額頭的冷汗,用心避開了傷口,嘆了口氣,「大小姐,您的心腸實在是太軟了啊,只怕您把那些中山狼當成了親娘親妹……唉……」
前生,這句話方嬤嬤不知道苦口婆心地說了多少遍,可是那時候自己是怎麼回答她的?自己總是像傻瓜一樣替那對母女辯解:嬤嬤,她是我娘的妹妹,是我的姨娘啊!她在娘的床前發過誓,會好好護著我們姊弟倆的,怎麼可能會傷害我呢?妳太多心了!
方嬤嬤說的次數多了,歐陽暖還會心煩地將她趕到一邊去,全然看不到對方傷心失望的眼神。
她好傻,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方嬤嬤才是真正關心她的人,她卻將她的良苦用心棄若敝屣!自己的親生母親是鎮國侯府寧老太君的親女兒,她是侯府嫡親的外孫女,父親歐陽治是吏部侍郎,蘇家不過是商戶,縱然富甲天下又如何,京都豪門誰又看得起他們?偏偏自己卻滿心滿眼的都是蘇玉樓那俊逸得彷若謫仙的容貌,仰慕他愛戀他,在繼母的有心撮合下,甚至不顧外祖母的決絕反對,毅然決然嫁給了蘇玉樓。
當初,自己還一心以為繼母雖然是侯府的庶女,卻自小在寧老太君跟前養大,與娘的關係向來是頂好的,娘體弱多病,自知不支,怕父親再娶後繼母刻薄,特地向寧老太君討來了這個端莊賢淑溫柔善良的妹妹照顧自己的親生兒女,怎麼會知道她引來的不是保護神,是活生生的中山狼!
自己的出身遠遠超出林氏所生的歐陽可,本有大好的姻緣在等著她,可偏偏自小額頭受傷留下疤痕,她心中常常懷有一種自卑,從不出來參與京都的各種聚會,反而是妹妹歐陽可代替她到處跟著林氏與人交往應酬,以致於最後誰都知道歐陽家二小姐,而將自己這個大小姐徹底遺忘了。
更可怕的是,自己年少無知,在一次與蘇玉樓的偶遇下對他一見鍾情……現在想起來,偶遇?哈哈,這世上哪兒有那麼湊巧的偶遇!自己的容貌有瑕疵,蘇玉樓又怎麼會對自己一見鍾情?背後那隻陰暗的推手,並不是她以為的老天爺,而是來自那個高貴端莊溫柔賢慧的繼母。
然而,正是因為自己自毀前程這種愚蠢至極的舉動,才使得外祖母傷心失望,明明病重卻再也不肯用藥,直到最後死前都不肯見她一面。她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的所作所為讓外祖母對自己徹底絕望,也斷絕了與侯府的一切聯繫,終至於當她被沉江的時候,沒有任何人來阻止。
她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的方嬤嬤。一切都重來了,她現在是京都鎮國侯府的嫡親外孫女,歐陽家的大小姐,不是蘇府的下堂婦歐陽暖。
『日月在上,鬼神在下,我歐陽暖死得冤枉,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是老天憐憫她,給了她再活一次的機會,前生在江水邊她許下的誓言,必有實現的一天!
「大小姐,傷口還疼嗎?」方嬤嬤見歐陽暖小手攥得緊緊的,手上青色血管暴起,便掰開歐陽暖緊扣的手指,揉著掌心她的指甲掐出來的紅印子,擔心地道:「要不要再叫大夫進來瞧瞧?」
不過是一點小傷口,不會比前生的痛和悔恨難以忍受。歐陽暖反手握住方嬤嬤的手,唇邊扯出一抹微笑。方嬤嬤見歐陽暖小臉上的笑愣住了,不似平時的溫柔和善,反倒似一朵帶刺的玫瑰般帶著一股堅韌。方嬤嬤眨了眨眼,是她看錯了嗎?
歐陽暖拉過方嬤嬤,頭枕著方嬤嬤的懷裡,「嬤嬤,謝謝妳!」謝謝妳,一直對我不離不棄!
歐陽暖暗暗發誓,疼惜我的人,我要永遠護著,讓他們享盡一世尊榮!害我的、算計我的人,我定會讓他們十倍百倍的償還!
方嬤嬤先是驚訝,然後慢慢地放鬆,輕撫歐陽暖的髮絲,唇邊帶笑。自從繼夫人進門,大小姐好久不曾和自己這樣親近了……
「嬤嬤,紅玉呢?」如果一切重來,紅玉今年也只有十二歲吧。
「那丫鬟在煎藥呢。」
「嗯。」方嬤嬤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為什麼她從前不曾發現?歐陽暖慢慢闔眼。
「大小姐,喝藥了。」
「小桃,大小姐睡著了,不要打擾她。」
「紅玉姊,這話怎麼說的?我何時敢吵大小姐?就妳對大小姐是忠心的,我就是壞人嗎?我可全心全意為了大小姐好,要是不及時服藥傷口好不了,妳擔得了這個責任嗎?」
「小桃,妳──」
是紅玉的聲音,歐陽暖睜眼一下子坐起,眼前站著笑臉盈盈的小桃和一臉尷尬的紅玉。
「小桃,吵吵鬧鬧像是什麼樣子!」方嬤嬤輕聲斥責道,看歐陽暖被驚醒了,更是不高興。
「嬤嬤這話可不對,我也是為了小姐好啊!」小桃笑盈盈的,並不理會。
小桃是繼母送來的丫鬟,生得十分漂亮,小小年紀能言善辯,說話又討得歐陽暖喜歡,不到半年的功夫,就從二等的丫鬟晉升為大丫鬟。比起溫柔沉默性情敦厚的紅玉,歐陽暖當年更喜歡這個丫鬟,讓她陪嫁不說,更是百般信賴。那個屈辱萬分的晚上……值夜的丫鬟就是她……出事之後,她卻突然成為歐陽可身邊的大丫鬟,這麼說來,她也必然逃不了干係!
小桃似往常一樣揚起燦爛的笑容,手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小姐,喝藥吧!」
看著那碗濃濃的藥汁,歐陽暖眼神一冷,「跪下!」
「小姐,您怎麼了……」小桃到這裡來之後,極討歐陽暖的歡心,不管是當面頂撞方嬤嬤,還是背後欺負丫鬟,都沒受過斥責,她一時沒回過味兒來,還在辯解。
歐陽暖冷笑一聲,竟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茶杯,就對著小桃砸去。小桃嚇了一跳,頭下意識地一偏,雖然沒有砸到小桃,卻飛向了一張茶几,把茶几上的古董花瓶給打得粉碎。一陣稀里嘩啦的巨響,所有人都驚呆了。
小桃愣了楞,自覺歐陽暖不同以往,「大小姐,我……」
「住嘴!」歐陽暖喝道,無視小桃露出往日她最喜歡的明媚微笑,「叫妳跪下聽不見嗎?」
歐陽暖對人和善,從不曾如此疾言厲色,小桃撲通一聲跪倒,淚盈盈地抬頭,「大小姐,奴婢只是心急,擔心藥涼了,怕您喝了之後不舒服,絕不是故意打擾您休息!」
屋子裡站了方嬤嬤、紅玉和小桃,其餘兩名大丫鬟、四名二等、八名三等丫鬟和四名嬤嬤,這時候全部垂首站在門外,他們都有些驚異地看著歐陽暖,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歐陽冷冷地道:「沒有我的吩咐,誰敢擅闖我的房間?小桃,妳從哪裡學來的這種規矩?」
「來人!」
「請大小姐吩咐。」
歐陽暖瀑布般的髮絲披散著,臉上雖然還是一般的平靜,眼底卻多了幾分說不出的狠厲之色。
「擅闖小姐房間、頂撞嬤嬤,還敢巧言令色為自己辯解,拖出去打五十板子!」
紅玉也嚇了一跳,趕緊為小桃求情:「大小姐,小桃只是一時莽撞才會衝撞了您,要是被打了五十個板子可就沒命了啊!」
沒命了?
歐陽暖展開一抹淡笑,這可不成,小桃她留著還有用,「既然紅玉為妳求情,那就先打三十,餘下的二十先記著。打完了關三天,只許送水不許吃飯。」
「大小姐……」小桃徹底傻眼了,被孔武有力的嬤嬤硬生生拽了出去,遠遠地只聽到她哀嚎:「小姐,小姐,我錯了……我錯了……饒了我……饒了我啊……」
紅玉聽著於心不忍,還要說什麼,歐陽暖輕聲道:「我累了。」
方嬤嬤心中對歐陽暖這麼處置雖然驚訝卻也很滿意,這丫鬟確實太沒規矩,長此以往,誰還聽小姐訓斥呢?所以她趕緊扶歐陽暖躺下。紅玉看著歐陽暖冷若冰霜的面容,也嚥下了求情的話,轉身去收拾一地的碎片。
歐陽暖看了紅玉一眼,在心底嘆了口氣。小桃向來仗著自己得寵,背地裡沒少欺負人,紅玉竟然還幫著她說話,的確是心地善良。只是要對付那些人,她的心腸太軟了。
不到半個時辰,外面的丫鬟回稟說:「繼夫人來了。」
林氏?歐陽暖勾起嘴角,消息傳得好快,她剛剛關門打了狗,狗的主人就到了,看樣子這院子裡是要清理清理了。
紅玉親自上去打簾子,走進來一個華服麗人,梳著高髻,身穿紅色紵絲織金五彩通袖,下頭是曳地百鳥翟紋鏤金裙,一雙眸子宛若流波,唇角更是帶著和煦的笑意。歐陽暖瞇起眼睛看著來人,心中卻又一陣恍惚,她娘過世得早,依稀之中,林氏與她有五分相似,正因如此,自己才一見面就很喜歡她。
歐陽暖微笑著要坐起來行禮,林氏連忙一把阻止了,拉著她的手極為親密,「傻孩子,別起來了,讓娘看看妳的額頭!」
聽到娘這個稱呼,歐陽暖只覺噁心得想吐,這個女人太虛偽了,裝了那麼多年慈母,她真是不得不佩服。
林氏仔細地瞧了傷口,半晌,臉上才露出放心的笑容,鬆了一大口氣一樣。她並沒有察覺到歐陽暖眼中的寒冷,只是帶著親切的笑容,溫柔地安慰:「好在傷得不重,暖兒,可苦了妳了!我回妳外祖家去了,剛剛收到消息,連茶也沒來得及喝一口就趕緊回來了!妳妹妹這丫頭太頑皮,回頭我非得好好懲治她一番!」
「娘,不要怪妹妹,她年紀還小呢!」是年紀很小,卻也很毒辣,歐陽暖笑得十分溫柔。
「她怎麼都比不上妳懂事,所以娘才這麼疼妳。暖兒,妳額頭雖然傷得不重,可留下疤痕怎麼好?」林氏充滿憐愛的眼神在歐陽暖的額頭上流連不去,終於說道:「對了,娘那裡有一盒生肌活血的上等藥膏,回頭就找人送過來給妳!」
一旁的方嬤嬤擔心地看著,就怕自己小姐又被這個口蜜腹劍的夫人騙了,卻礙於身分而不能多說什麼。
歐陽暖心裡冷笑,原本自己的額頭只是一個小傷口,正是這個林氏找來了所謂的好藥,敷了以後,傷口表面看似癒合得很快,卻留下終生難消的疤痕。她只能梳著厚厚的瀏海遮住,甚至連眼睛都快遮住了。她永遠也忘不掉他人的憐憫和嘲笑,忘不了偶爾參加宴會時,那些貴族千金眼底露出的驚詫和同情。
繼母為了親生女兒歐陽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可自己有什麼錯?歐陽暖心中明白,她最大的錯就是占著鎮國侯府嫡親外孫女、歐陽府大小姐的位置,自己永遠在地位上把歐陽可甩出去十萬八千里。
歐陽可生得貌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只要有歐陽暖在,她再出色都只是歐陽家的二小姐,更重要的是,她娘不過是侯府的庶女,在極為講究門第嫡庶的大歷朝,出身是歐陽可的致命傷。所以前世歐陽可再出色,那些真正的豪門世家也不會來求娶,她才會盯上第一富商蘇家。
「小桃,藥送來了以後記得給小姐一天敷上三次,很快就好!咦?小桃這丫鬟去哪兒了?竟然不在跟前伺候……」
果然來了!歐陽暖故意露出生氣的表情,「娘,快別提她了,剛剛我正在休息,她問也不問就闖進來,我就想起當時她離可兒最近,卻不知道要替妹妹擋一擋,真是個木頭樁子!所以才讓人打她幾板子,非要讓她長記性,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也知道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避重就輕,縱然是林氏也只是稍微有些疑惑,並沒有生出太多的懷疑,當下拍拍暖兒的手,「傻丫頭,到底是姊妹情深,妳和可兒感情真是要好,娘看到妳們這樣也就放心了!」果然,她也不再提小桃的事情,一心叮囑起紅玉要按時給小姐敷藥。
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毀了自己的容貌。歐陽暖面上帶著無限依戀的樣子,心裡卻在陣陣冷笑。林氏,妳可知道眼前這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早已經換了一副心腸,妳可知道這個身軀裡的靈魂恨妳入骨,妳可想知道將來會有怎樣的下場等著妳……
歐陽暖用了整整一個時辰,才送走了喋喋不休慈母一樣的林氏,她靠在枕頭上靜靜想著心事。
報仇的事情來日方長,至於現在,最重要的可不是這個……
她似乎有什麼極其重要的事情遺忘了,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是爵兒!是她的親弟弟!
她重生在十二歲,這一年她額頭受傷,這一年爵兒落水身亡!
歐陽暖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一把抓住紅玉的胳膊,「爵兒呢?他在哪兒?」
「大少爺?他現在該下學了吧……」紅玉剛說完,就看到歐陽暖突然神色大變地衝了出去。
她因為額頭受傷而閉門養傷,爵兒下學路過花園時意外溺水!
是今天!
她記得,弟弟溺水而亡的日子就是今天!
當初她以為一切都是意外,可根本不是這樣。花園裡向來人來人往,事發的時候為何空無一人?弟弟身邊明明有小廝有護院,為什麼他們不在身邊?
「大小姐!」方嬤嬤嚇了一跳,大聲喊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看看!」
一屋子的嬤嬤丫鬟全都跟著跑了出去。
歐陽暖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過,彷彿連心臟都要急得跳出來。
爵兒,你千萬不能有事!
剛到了花園,就聽到「撲通」一聲,她的心猛地一沉。花園的人工湖看似很淺,實際上不要說一個十歲的孩子,就算是成年人也會淹死。
「爵兒!」歐陽暖大叫一聲。
假山後飛快地閃過一道人影,衝過來攔住她,「大小姐,您可是尊貴之軀,還是讓我下水救大少爺吧!」
歐陽暖猛地一個巴掌重重搧了過去,「滾開!」
那人頭被打得偏到了一邊,頓時懵了,反應過來後還要阻攔,歐陽暖厲聲喝斥,對身後匆匆跟過來的嬤嬤道:「抓住他!」
四個嬤嬤驚駭,一時都被歐陽暖身上散發出的凌厲之氣所震懾,依言撲上去,一把按住那個還要掙扎的灰衣小廝。
就在這時候,歐陽爵已經淹沒在幽幽的湖水之中,歐陽暖想也沒有想,飛快地跳入湖中。
「大小姐!」身後一片尖叫。
冰涼的湖水沒頂,前世淒慘的記憶一下子全部湧上心頭。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歐陽暖用力搖頭,拋開全部的雜念,什麼也不顧,拚命在水下到處搜尋歐陽爵。
可是水裡除了浮動的水草,一片霧濛濛的,什麼也看不見。
到底在哪裡?
突然,她看到一片衣角,心中一下子湧起希望的火花……是爵兒!真的是他!
歐陽暖自己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卻還要費力地拖著陷入昏迷的爵兒游上岸,幾乎已經脫力。岸上的嬤嬤和丫鬟這時候都衝上來,幫著歐陽暖把人拉上岸。她渾身都是水,卻根本不顧自己,趕忙把爵兒喝進腹中的水給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歐陽爵迷茫地睜開眼睛,看清身邊面色發白的人,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姊……」
歐陽暖欣喜地一把抱住他,「謝天謝地!」
「大小姐,您還好嗎?」紅玉為了跟上歐陽暖,跑得氣喘吁吁,看見大小姐跳下水的時候,心跳都要停止了,這時候看見他們都平安無事才放下心來。她從袖中取出汗巾,小心翼翼地拭著歐陽暖臉上的水珠。
看著歐陽爵醒過來,歐陽暖放下心,剛要抬起頭告訴紅玉自己沒事,卻眼前一黑,昏了過去,花園裡頓時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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