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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尋常的治療:催眠大師米爾頓‧艾瑞克森的策略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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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尋常的治療:催眠大師米爾頓‧艾瑞克森的策略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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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人的一生會經歷各種階段;家庭是所有生命階段的根基
症狀則是渡過生命週期某一階段時出現困難的信號

一個年輕人只能在某條街道上開車,一旦超出城市邊界就感覺噁心、昏倒。艾瑞克森要他開車時每隔一、兩個車身的距離就停下來,到路邊溝渠躺十五分鐘,再跳上車繼續行駛;十三年過去了,他開車再也沒有出現過問題。對自己外貌感到絕望的女子前來求助,艾瑞克森徹底地羞辱了她的長相,再要她到圖書館去查詢世界各地原始部落的怪異外貌圖片……

一年半之後她覓得如意郎君,婚姻美滿,還生了三個孩子。一對夫妻因妻子酗酒問題爭吵不休,每晚丈夫都試著找出妻子藏的酒瓶,艾瑞克森指示他們繼續進行這種妳藏我找的遊戲,並獎勵妻子若藏匿成功,就有權在隔天把酒喝光;妻子反而清醒過來,夫妻倆開始共享休閒生活……

米爾頓.艾瑞克森是享譽國際的催眠大師,他的治療故事深具傳奇色彩,在心理治療與催眠領域不斷被傳頌,影響力和貢獻無遠弗屆。

本書作者傑‧海利花費五年時間,整理與艾瑞克森共七年超過上百小時的對話,完成這部精采的治療實錄。海利別出心裁,以家族治療取向的家庭生命週期為經緯,貫穿艾瑞克森的治療理念及技術,透過充滿戲劇色彩的治療故事,解說艾瑞克森如何運用催眠誘導、溝通策略、巧妙隱喻以及對人性的洞悉,協助身陷困境的個案或家庭,成功跨入下一個人生階段。

不論任何取向的心理治療工作者,皆能透過本書,學習更有效率地處理個案的阻抗,如何強調積極面向並擴大改變,以及妥善因應個案的復發。本書凝聚了兩位大師的智慧,必能激發讀者的想像力,開創自己的獨門治療風格。

作者簡介

傑‧海利(Jay Haley)

為策略學派家族治療的代表人物,亦為催眠大師艾瑞克森的弟子。創辦美國華盛頓家族治療學院(Family Therapy Institute of Washington, D.C.),曾任教於馬里蘭州立大學、哈佛大學及賓州大學,以及費城兒童輔導中心的家族治療研究中心主任。著有《問題解決治療》(Problem Solving Therapy)、《離家》(Leaving Home)等;編輯作品包括《與米爾頓‧艾瑞克森的對話錄》(Conversation with Milton Erickson)、《催眠與治療的進階技術》(Advanced Techniques of Hypnosis and Therapy)等。

譯者簡介
蘇曉波

著名心理治療師、督導師,中國心理諮商界最早開始私人執業者,中德班第一期學員。進行了超過一萬個小時的精神分析取向之長期心理治療,有豐富的臨床經驗。譯著有《神經官能症性心理障礙之謎》、《現代精神分析「聖經」──客體關係與自體心理學》、《思想等待思想者》等。

焦玉梅

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副主任醫師,復旦大學醫學院精神病學與精神衛生專業博士班,中德班第四期學員。

名人/編輯推薦

《不尋常的治療》宣揚了艾瑞克森醫師身為簡短心理治療以及策略取向心理治療之父的地位。海利犀利地點明問題出現在家庭生命週期的過渡階段,諸如孩子的出生、離家獨立以及成婚,並彙整出艾瑞克森醫師處於這些過渡點的案例。極其易讀、深刻睿智,若論心理治療書籍的必讀名著榜,《不尋常的治療》絕對名列其中。

傑弗瑞‧薩德博士
米爾頓‧艾瑞克森基金會創辦人兼執行長
Jeffrey K. Zeig, Ph.D.
Founder and Director of the Milton H. Erickson Foundation

推薦序

催眠大師音容宛在:米爾頓‧艾瑞克森的傳奇
林克明/UCLA精神科榮譽教授
宋文玲/加州執業臨床心理學博士

此艾瑞克森非彼艾瑞克森

這可以說是一個「朝聖」之旅。我們從舊金山「跋涉千哩」,一路開車到亞利桑那州的鳳凰城,來參加這數年一度的艾瑞克森催眠治療大會。這位艾瑞克森,全名為米爾頓‧海藍‧艾瑞克森(Milton Hyland Erickson;1901-1980),與我們或許比較熟知的艾力克‧艾瑞克森(Erik Erikson;1902-1994)全無關聯。後者的父親是一位丹麥人,在他未出生前即遺棄了他的猶太裔母親。

艾力克成長於猶太家庭,多年後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原為居無定所的畫家,流浪至維也納後開始結識精神分析圈裡的人,從而自安娜‧佛洛伊德(佛洛伊德的女兒;兒童精神分析始祖)接受完整的精神分析訓練。如同許多那一代的精神分析師(以及科學家、哲學家),他在1933年納粹黨得勢後移居美國,從此開展其一生輝煌的學術生涯。我們目前習見的許多心理學概念,諸如「認同危機」(identity crisis)、八階段的人生成長過程,都是他首先提出的。他的傳世之作,還包括《年輕時代的馬丁路德》(Young Man Luther)與《甘地的真理──非暴力抗爭的起源》(Gandhi's Truth-The Origin of Militant Nonviolence)。

米爾頓‧艾瑞克森則是一位十足土生土長的美國人。顧名思義,他的父親自然是北歐人的後裔(他自認是好勇鬥狠、敢於冒險犯難的維京人 [Vikings] 的後代)。他的母親則有美洲印地安人的血統。他出生在內華達州東部一個現已荒棄的礦場臨時搭建的泥地小木屋裡(這小木屋依山壁而建,其實只有三面牆)。

到了他五歲的時候,他的父親才終於告別其淘金的夢想,舉家遷回威斯康辛州,在遠離城鎮的荒村野地經營一個小農場。鄉村學校師資不足、圖書匱乏,米爾頓從小色盲、五音不全(tone deaf)、缺乏韻律感、又有閱讀障礙(dyslexia),原本打算中學畢業就跟父親在農場工作,不料在十七歲時生了一場幾乎奪命的大病,從此改變了他的一生。註一

他患的是當時幾乎每年都會大流行的「小兒麻痺症」(poliomyelitis)。也許因為生長在鄉間,他童年時顯然未受感染。小兒麻痺症病毒雖然對孩童已是嚴重的威脅,但感染者多數能夠康復而終生免疫。僅有少數(但已是可怕的少數)因侵及神經系統而導致殘廢或死亡。

年紀愈大,「麻痺」乃至死亡的機率愈高。米爾頓病情險惡,最嚴重時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球的肌肉還聽指揮。有一晚,三位醫師(兩位由芝加哥趕來)共同會診,一致同意,在米爾頓床前告訴他的父母,他不可能活過當晚。米爾頓憤怒可知,卻無從表達。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讓他母親明白,他要他們把衣櫃從床前移開。當時他們以為他已神智不清、胡言亂語,許久之後才知道,原來他決心至少要活到次日,看完最後一眼落日。

他的「小兒麻痺症」剝奪了他的肌肉功能,讓他無法以語言、表情或肢體溝通。他唯一能做的「消遣」,就只是「眼觀耳聞」。時日一久,他發現所有人都常不免言行不一致。他們未必有意欺騙隱瞞,而更常是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或更有甚之者,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在漫長的復原過程中,他逐步「學習」如何運用每一條肌肉、執行每一個動作,這才發現,原來一向想都不想,「輕而易舉」的動作,「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是如此地複雜、如此地耗盡心力。這個經驗讓他深刻體會,比起意識思考層面,儲藏在潛意識的知識、能力、傾向、喜惡,是如何地豐富與不容忽視。

劫後餘生,艾瑞克森深切體會人生難得、分秒必爭。在剛可以下床,走路還搖搖晃晃的時候,他用他的積蓄買了一艘獨木舟,帶著剩下的幾塊錢,漂流千里。幾個月後倦遊歸來,他不但積蓄稍有增加,也已經可以扶著拐杖走路。但是他當然已經不再是農夫的材料了。既然這一生必須繼續與疾病及其後遺症奮鬥,那麼就去當醫生吧!他大概是懷著這樣的心情進入威斯康辛大學醫學院的。

艾瑞克森醫師如何變成催眠大師

艾瑞克森日後常會提到,他的這一場大病,乃至其他如色盲等的「缺點」,都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註二或許這中間難免也有酸葡萄或 「打腫臉充胖子」的成分,但是他這場病的確引發了他對個人的行為、動機,以及人際溝通、互動的興趣。所以他一進大學就開始兼修心理學。無巧不巧,克拉克‧侯爾(Clark Hull),那個時代研究催眠現象最有成就的心理學家,就在威斯康辛大學。

艾瑞克森勤奮學習,不僅很快就掌握了催眠術的訣竅,而且深受乃師科學家精神的影響,細心觀察、實事求是。1927年他從醫學院畢業後,輾轉任職於數家公立精神科療養院,後來又在韋恩州立大學(Wayne State University)兼任教職,直到1948年以教授身分「退休」,舉家搬到氣候宜人的亞利桑那州鳳凰城。二十年間,他利用各種機會,將催眠術應用於各色各樣的無數病患(乃至親朋好友)身上, 方法愈來愈得心應手,技巧愈來愈靈活成熟。但是因為醫學界、學術界一般對催眠治療的疑慮與排斥,他基本上保持低調,避免「樹大招風」。

艾瑞克森日後之所以成名,原初來自他與瑪格麗特‧米德(Margaret Mead;1901-1978)的關係。1939年,時已名震寰宇的人類學家米德,由峇里島帶回大批島人「神靈附身」、進入恍惚狀態(trance)的影片,風聞艾瑞克森在這方面學有專長,開始與之聯繫。合作計劃雖因二次世界大戰而中斷,艾瑞克森卻因而應邀參與國防部篩選新兵的工作,而與米德其時的丈夫葛雷格里‧貝特森(Gregory Bateson;1904-1980)結識。戰後貝特森遷居加州史丹佛,與米德漸行漸遠,終至離異。

貝特森其時事業漸至巔峰,研究病患人際關係,首創 「兩難處境」(double bind)及「精神分裂症母親」(schizophrenogenic mother)等概念(後者後來被發現是倒因為果的錯誤理論)。為了了解心理治療的療效因素,他物色了一批野心勃勃也極為優秀的年輕學者及研究助理,長期觀察、記錄、分析全美最優秀的幾位心理治療師與病人的互動。而艾瑞克森就正是他鎖定的其中一位。

這些年輕人很快就迷上艾瑞克森。與多數治療師不同,他犀利、明快、風趣,又常捉摸不定、不按牌理出牌。他們更深深佩服艾瑞克森儘管行動不便、不時為身體四處的病痛所糾纏,卻幾乎無時無刻那樣地精神飽滿、笑顏逐開。這些年輕人每個月在美西海岸與沙漠中的人造綠洲(鳳凰城)之間,往返數日,終年不疲。他們未必曾給貝特森的問題找出什麼特別的答案,卻一個個成了艾瑞克森的信徒。他們親眼見證艾瑞克森的魅力,但卻捉摸不定這魅力背後的道理。於是他們各自發展他們的詮釋,時或爭論不休,但更常相互印證。

三十年間,他們將艾瑞克森的想法、做法系統化、合理化,但也常將之罩上神祕的光環。藉著三、五年一次的催眠治療大會及心理治療演化大會(Evolution of Psychotherapy Conferences),以及種種訓練課程,艾瑞克森式的心理治療與催眠治療逐漸廣為人知,蔚為風氣。而當年的學生,如今也多已成為成熟的治療師與能言善道的導師,在全美乃至全球各地傳播艾瑞克森的治療方式。艾瑞克森由是而聲名遠播,歷久不衰。

催眠現象與近代精神醫學的源起

然而艾瑞克森的影響,卻一直徘徊於精神醫學主流門牆之外。這當然有種種原因,但是最根本的,其實可以說是精神醫學與催眠術之間錯綜複雜的歷史淵源。註三近代精神醫學以及臨床心理學原初的發展,與催眠現象關係深厚。但是這些相關學科在力求「科學化」的過程中,卻常不得不試圖與催眠術劃清界線。流風所至,精神醫學家提到催眠術,常陷於「談虎色變」,其實也可以說是矯枉過正。

「催眠術」為近代醫學所注目,始於德裔醫師麥斯莫(Franz Mesmer;1734-1815)。其時西方學者正興起一陣研究電磁現象的熱潮(富蘭克林 [Benjamin Franklin;1705-1790],美國開國元勳之一,正是其中的翹楚)。

麥斯莫「發現」磁鐵可以治癒種種疑難雜症,包括精神疾病。他由此發展出「動物磁場」(animal magnetism)的理論,主張人與其他動物體內都有循環不息的、「動物性」的電磁流。這電磁流的流動如果不順暢,就成為萬病之源。他隨後發現,他並不需依靠磁鐵。他發展出一套獨特的凝視與觸摸的方法,比磁鐵還有效。他由此名聲遠播,門庭若巿,驚動了政要權貴。學界大老輪番調查之後,斷定他是江湖郎中,治療效果純粹是病人的想像。他被奧地利及法國驅逐出境,潦倒餘生,但是他的動物磁場理論卻持續盛行,「麥斯莫現象」(mesmerism)一詞也沿用至今,成為英文中的常用語。

麥斯莫身後百餘年,天才橫溢的沙考(Jean-Martin Charcot; 1825-1893),現代神經科學的奠基人之一,長年被日益增多的歇斯底里(hysteria)病患層出不窮的症狀逼得幾乎要發瘋,不得不權且試用類似麥斯莫的治療方法,居然發現百試百驗。不僅如此,他還可以隨時讓她們(多半是一些初到巴黎的鄉下姑娘)的症狀再現,甚或隨他的指令出現其他的症狀:昏倒、肌肉麻痺、眼瞎耳聾、疼痛感消失等等,不一而足。全世界的專家學者蜂湧而至,競觀「奇蹟」。受到這麼多注意,村姑們愈來愈「得心應手、收放自如」。

沙考的目的,原初或不在治療,而是要向學界證明歇斯底里並不源於神經系統的缺損。但是觀眾之中,有人開始思考歇斯底里的心理機轉,其中之一,正是當時正在巴黎留學的佛洛伊德。「潛意識」的概念,也大約自此萌芽。稍早之前,佛洛伊德已知道他的恩師布雷爾(Josef Breuer;1842-1925)也開始在使用類似的方法治療那些在禮教嚴謹、性生活極度壓抑的維多利亞時代中產階級環境裡長大的女孩。

精神分析術臨床應用的第一個個案安娜‧歐(Anna O.,真名Bertha Pappenheim[1859-1936],後來成為知名的社工師及女性主義推手),原是布雷爾的病人。她多次接受催眠治療,正當這兩位醫師眼看她的症狀一一消除,認為她已完全痊癒的時候,她忽然宣稱她肚子裡懷著布雷爾的小孩。布雷爾震驚之餘,再也不敢碰催眠術與歇斯底里症病人。佛洛伊德反其道而行,把這個病例寫成一本結構嚴謹、文辭優雅的書,探討歇斯底里症病人症狀的潛意識背景,及催眠術背後的暗示作用。

其後數年,佛洛伊德逐漸成為歇斯底里症的權威。他的病人在催眠狀態下異口同聲,描述她們童年時受性侵害的情境(罪魁通常是父親)。佛洛伊德原初相信這就是歇斯底里症的病因,後來發現並非人人如此時,轉而相信這類記憶都是「戀父情結」的表現,而正是催眠術的強烈暗示作用造成了這種誤導的記憶,他從而揚棄催眠術。流風所及,此後精神分析師及心理治療師多視催眠術為旁門左道,敬而遠之。精神醫學者在論及催眠現象時,大抵將之視為疾病(如歇斯底里、人格解離、多重人格)的誘因,鮮少提及其療效。

艾瑞克森的催眠治療術

與此相較,艾瑞克森對催眠現象的看法則是非常正面的。遠在「潛能開發」成為常見用語之前數十年,他就已堅信潛意識不是洪水猛獸,而可以、也應該是珍貴的寶藏。催眠現象有其普及性,而暗示作用則應是治療師乃至所有醫療人員必須妥為運用的利器。他也十分強調,病人之所以能改變,其主要源頭並非治療師,而是他本身已具有改變的潛能與意願。治療之目的與教育及子女的養育類似,在於幫助他人體會、開展他原有的良知良能。

學理依據之外,他所以會有這樣的信念,自然與他個人的人生經驗息息相關。他從不諱言他從小就常有類似催眠或恍惚狀態的體驗。他常與他的學生提到,從懂事以來他就常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靈光一閃,「看到」多年一直困擾他的難題(例如閱讀障礙)的答案。而最鮮明的例子,則是在他十七歲瀕死的那一天,堅持要看最後一次日落。如願之後,他昏迷三天三夜,回魂時問他家人的第一個問題是院子裡的大樹和圍牆哪裡去了。這才發現,他在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刻,魂牽夢繫的只是要看最後一眼日落,把其他的東西都抹殺得乾乾淨淨。他也常說自己看病人的時候,常會「出神」,進入恍惚狀態,而且相信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會是最有效的治療者。

但是催眠與心理治療師所在多有,艾瑞克森為何晚近這幾十年在美國特別走紅呢?最有可能的是,他是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他的行事風格,非常符合美國精神。與歐陸的催眠及心理治療學者不同,他看到的、注重的,是催眠與暗示現象的光明面,不是其黑暗面。他無可救藥地、也可能常是不切實際地樂觀。反映美國式的民主及對個人獨立的尊重,他的催眠與暗示,常是「間接」的、漸進的、若隱若現的。與傳統催眠師慣用的命令式語氣不同,他會說諸如「如果你願意,你可以閉上眼睛、你可以舒服地坐在椅子上、你可以放鬆、你可以很容易進入恍惚狀態」,而不是「你的眼皮愈來愈重了,你聽我從十數到一,你就進入催眠狀態了」。

但是間接與委婉,並不表示他沒有說服力、影響力。間接的暗示常是更有效、更「無孔不入」,也可能是更可怕的。因此傑‧海利 (Jay Haley;1923-2007),他的得意門生,會說類似這樣的話:幸好艾瑞克森是個絕對善良的人,不然他可能會比末代沙皇的妖僧拉斯普京(Grigori Rasputin;1869-1916)更具破壞性。

除此之外,他的善用幽默、愛惡作劇、寧可說故事而不講教條的治療與教學方式,也在在反映出他身上的美國精神。因此有人稱他為精神醫學界的馬克‧吐溫(Mark Twain;1836-1910)。他觀察細微,善用病人的語言,也常主動出擊、逆向操作,用出人意表、令人困惑的對話來引導、轉移病人意識上的注意力,從而讓病人的潛意識更不設防,更容易接受暗示。凡此種種,讓他獨樹一格、旗幟鮮明,也對晚近心理治療的理論及臨床應用有莫大的貢獻。

「催眠現象」的普世性

催眠及相關現象及其應用,是否如艾瑞克森所說的,是與生俱來、普遍存在的呢?證諸大量來自人類學、文化精神醫學的文獻,答案應該是很確定的。「催眠」這個名詞,其實並不確切,因為被催眠的人,並沒有睡著。催眠現象與睡眠無關,而是意識狀態變化(Altered State of Consciousness,簡稱ASC)的一種特殊形式。英國生物醫學先驅威廉‧沙贛(William Sargant;1907-1988)在其名作《心靈爭戰》(Battle for the Mind)註四裡,回憶他在非洲旁觀部落「狂歡」祭神時,聽著延綿不絕的鼓聲,看著族人一個一個「起乩」,差點就「忘了自己」,跳進舞圈,共享那「恍惚狀態」。

在同一本書,他也詳述美以美教派(Methodists)創始人衛斯理(John Wesley;1703-1791)「狂熱」的傳教方式(沙贛的父親正是一位美以美教會的牧師),以及專制政權的「洗腦」(brainwashing)技巧,指出他們之間的許多共同點。傑隆‧法蘭克(Jerome Frank;1910-2005)在其傳世之作《說服與療癒》(Persuasion and Healing)註五中更詳盡地比較洗腦、宗教療癒(如法國西南小鎮盧德 [Lourdes] 聖水的神奇效果)與心理治療的過程。

臺灣的例子,自然就更常見了。幾乎每一間廟宇都會有一個以上的乩童。就如艾瑞克森,他們必須先經由傳統儀式進入恍惚狀態,「神明附身」,才真能為人治病。其他的例子,如牽亡、碟仙、靜坐、冥想、氣功,也都是ASC的表現。如文榮光所說,ASC是人類中樞神經系統正常精神生理機能的一部分;自古以來人類運用與ASC有關的儀式來實現社會、宗教與醫療的目的。註六

如果說ASC的確是每個人的「良知良能」,那麼我們為什麼需要這樣的本能呢?或許這也是人類演化的結果。人類開始有清楚的「自我意識」,可能大約在十萬年前。能夠感覺自我的存在,不管這感覺是真是假,對當時才剛出現的「真智人」(Homo sapiens sapiens)是極為重要的。因為感覺「當下」的自已,我們才有可能想像未來、籌畫未來。而這神奇的稟賦,讓我們遠古的先人能在眾多 「原人」(hominoids)中脫穎而出,終而成為這個地球的主宰。

但是這個「稟賦」不是沒有代價的。在想像未來的同時,我們同時也難逃被未來的不確定性所困擾。天災人禍,隨時有可能發生。當下的存在,包含了未來不再存在(死亡)的意涵。一時的恐懼變成無邊無際的憂慮。我們「無所逃於天地之間」。「自我意識」也帶來了無盡的疏離感。我們時時感覺自己與他人的分隔,不得不永遠不停地猜測周遭的人的動機。我們也不再自然地「與天地混同」。就象徵的意義而言,這其實就是亞當與夏娃的「失樂園」。

為了重返伊甸園,或回到「無生老母」身旁,我們需要時或脫離自我、拋開獨立存在的意識。自古以來,人們用種種方法來達到這個目的,沉浸於親情、沉迷於工作或嗜好、爭權奪位、累積財富、甚或以酒精及種種藥物來麻醉自己。但是最直接了當、也可能最具成效的,其實應該就是想方設法,使自己能時或進入這奇妙的ASC世界。在這個不同的世界裡,個人暫時放開自我、與天地、神明、或「可以依靠」的他人(例如催眠師)融合。這麼說來,雖然我們還不知道,在人類的演化過程中,這進入ASC的能力從何而來(就如我們對自我意識的演化淵源及其神經系統機轉也所知有限),但是這種現象的重要性與普世性,則應是無庸置疑的。

艾瑞克森晚年,信徒日增。不幸他的「小兒麻痺後遺症」日益嚴重,終至寸步難行,不得不借重於輪椅。他雖然「誨人不倦,不知老之將至」,或許也會有他的極限吧!他愈來愈常對學生和病人說:「你就先去爬番婦峰(Squaw Peak)吧!」許多人就真的花一、兩個小時爬到山頂。而在這過程中,他們忽然就「頓悟」了。這似乎頗具禪機的一句話,被他的徒子徒孫們反覆引用、反覆詮釋,似乎愈來愈玄了。但是這山峰究竟代表什麼意義,恐怕也只能由每個人去親身體會吧!(本文原刊載於《當代醫學》二○一二年二月號「受傷的醫者」專欄,經同意轉載)

譯序
蘇曉波

關於心理治療,我們常常對於治療師涉入的深度難以判定。淺了,難以產生影響;深了,也許會干擾到來訪者自身的成長,也會給治療師自身的內心造成強烈的影響。而艾瑞克森這位策略派大師,就把涉入的深淺,拿捏得恰到好處。他比一般的治療師涉入得都深,因為他會到病人的家裡做治療,他會指揮家裡人或者患者做這做那,甚至幫助來訪者找對象。

但是,他又撤離得很快,在恰當的時候,能夠「華麗地轉身」,消失和遠離患者的生活軌跡。在治療中,形式上涉入,而做到了實質上的不捲入;設置上的隨意,隱含著內在設置的嚴密;表面的指導甚至強迫,卻是包含著對個人尊嚴和選擇的根本尊重。其治療藝術的確達到了極致!

艾瑞克森另外一個令人歎為觀止的,是他對於病人個人、生活方式以及文化觀念和防禦機制的尊重。我看,把他對防禦機制的尊重,看做是他治療成功的核心,絕不為過!他巧妙地從尊重對方的防禦機制、對方的觀點、對方生活癖好、甚至對對方的病切入,從而,通過尊重,導致對方放棄防禦,選擇合作。

艾瑞克森的確應該被稱為大師。但是,他首先是一位人性的大師。他那些匪夷所思的方法,完全來自於他對人性的透徹瞭解;他所做的每一個治療、每一項完美的策略,都源於他對人性的理解,都源於他相信,那是當事者內心所渴望的。

他幫助那些人,實現自己的深在的夢想和願望。如果把他比作一個中國的武林高手的話,他應該屬於「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那種。我們也許覺得,似乎書中的艾瑞克森有點理想化,很多患者神奇地轉變了,怎麼可能?我倒是覺得,我們也許有點過於對人缺乏信心。有時候,我們只需要撬動那多米諾骨牌(Domino)一點點,也許就會看到意想不到的蝴蝶效應。但是,怎樣找到撬點,怎樣切入,卻是需要一生學習的藝術。

目次

【推薦序】催眠大師音容宛在/林克明、宋文玲
譯序/蘇曉波
前言

第一章 策略療法
第二章 家庭生命週期
第三章 求愛期:改變年輕成人
第四章 年輕人的性格修正
第五章 婚姻與其結果
第六章 孩子的出生和與他們的相處
第七章 婚姻和家庭的困境
第八章 需要「斷奶」的家長
第九章 老年的痛苦

書摘/試閱

【第三章】求愛期:改變年輕成人

當年輕人從少年成長為成人時,就進入了一個充斥各種不同行為的複雜社會網絡。這時的首要任務,是能夠成功進行求愛行為。求愛行為的成功與否涉及很多因素,年輕人必須克服個人的不足,他們必須能夠與同齡人建立關係,在社交圈內獲得一定的地位;他們也必須能夠與原生家庭分離,同時還要有一個足夠穩定的社會環境,來滿足他們走向成熟求愛的步伐。在這個時期,會出現很多阻礙年輕人發展的問題,而治療能解決其中的一些問題。

此時的困難有多種形式,包括過度關注身體上的不足、不合宜的社會行為、智力發展不夠成功、對變動的恐懼和對異性的恐懼等等,而它們可能發揮著不同的功能。如果一個年輕人被寄望留在自己的原生家庭, 那麼這些問題會迫使他們在工作和戀愛上都失敗,甚至可能崩潰。與此問題相關的概念會在第八章進行討論。有時問題不是原生家庭的責任,而與同儕有關。

無論這些問題發揮了什麼樣的功能,治療目標都可被視為是幫助年輕人度過求愛期,進入婚姻的殿堂。這並不是說每個人都得結婚,或不結婚就不正常,而是很多年輕人在這個階段來尋求治療的時候,內心是以此為治療目的。

本書將向讀者呈現米爾頓‧艾瑞克森的一系列案例,以說明解決這個階段一些問題的方法。一般而言,問題年輕人分為兩類:一類是那些正開始脫離主流生活的人;一類是那些已明顯偏離社會的邊緣人。對這兩類人,艾瑞克森的首要任務是幫助他們轉變,以便獲得工作和戀愛的成功。他一般不會和他們回顧過去,也不會幫助他們理解為什麼自己會出問題。

他常用的方法是接受年輕人的行為方式,同時向他們介紹會引起改變的行為和想法。他的具體治療會根據病人的個人情況而有所不同,因此他處理不同年輕人案例時,會以開放的態度採用可能的介入方法。在某一個案例中,他會用催眠提供詳細的想法轉變方案;另一個案例中,他會著重對問題採取反證法;而在第三個案例中,他可能要求一些很特殊的行為。例如:

一個患有哮喘並完全依賴母親的年輕人來找艾瑞克森做治療。「他是媽媽的氣喘小男孩,」艾瑞克森說,「而她是可愛的母親,會端茶送水,給他三明治,給他餐巾紙。我說服年輕人在銀行找個工作──可是他對銀行工作完全不感興趣。

然後我們一週見一次,兩週見一次,三週見一次。每次我都會問一個關於銀行的小問題,是他能力範圍內能回答的,他很高興告訴我這些。每次他在工作中出了錯,我也會很有興趣地瞭解他改正問題的方法,而不是打聽他犯錯的細節。我問他:問題是怎麼改正的?幫助他改正問題的人態度怎樣?後來他變得十分熱情,並認為銀行業是令人愉快的臨時工作,可以幫他掙錢上大學。以前他並沒有計畫去上大學,現在他覺得自己的哮喘發作是很煩人的事。他的熱情已經投入到對大學的夢想中了。

這是艾瑞克森對待年輕人的典型工作方式。他不指出或解釋他們怕這個或那個,他治療的重點是帶來改變和擴展個人的世界,而不是對年輕人的不足之處進行教育。他的方法中含有導致改變的行動。

一個年輕人能在求愛和工作中取得成功的首要條件,是有能力去不同的地方。如果一個人不能去旅遊或進入某棟建築物,在他們這個年齡,這樣的活動性在社會上是不夠的。定義公共空間為不能去的地方,這似乎是人類所特有的。有時對某一個地方的恐懼被稱為畏懼症,但艾瑞克森並不願意用這種方式描述這樣的問題。比如,一個年輕人正做著一份無足輕重的工作,遠不能顯現他的能力。同時他只敢走後街和小巷,而無法進入公共建築。

在談論他時,艾瑞克森說:「為什麼會認為他的問題是對大街和建築物的恐懼?在這個特殊的案例裡,這個年輕人是在精心地迴避女人。有那樣的母親,他有理由覺得難以忍受女人。我不會和他討論這個,我會表現出對他的體格感興趣,和他一起研究一個擁有如此的肌肉、力量以及大腦的男人,該住在怎樣的公寓裡。後來,他離開母親並搬進了自己的公寓。我們討論他的上臂二頭肌和大腿四頭肌。對他而言,他不可能只為這些驕傲,而不為它們之間的部位驕傲。當他對自己的身體形象改善了,他就會改變自己的行為。難道還需要我告訴他,他是在恐懼女人嗎?不需要。現在他已經結婚了。」

某個年輕人不能穿過某條街或進入某個建築物,甚至一到那裡就會暈厥。這個是關於活動性問題的例子,也是艾瑞克森的介入引發改變的例子。這個年輕人尤其不敢去某一間飯店,我們姑且稱它「響亮公雞」飯店吧。他還有很多其他形式的迴避,包括迴避女性。以下是艾瑞克森的報告:

我認為可以解決他的問題,讓他進入這間特殊的飯店,這種辦法還可以幫助他克服其他的恐懼,尤其是對異性的恐懼。我問他,如果去「響亮公雞」飯店吃晚餐,他會有什麼感受?他回答說自己肯定會暈過去的。然後我描述了各種女性,有純真的少女、離婚的婦女、寡婦還有老年婦女;她們可能很有魅力,也可能沒有吸引力。我問他哪一類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說,毫無疑問地──他很怕見到女性,而他所能想像最討厭的事,是和一個有魅力的離婚婦女有關係。

我告訴這個年輕人,他將帶我妻子和我去「響亮公雞」飯店用晚餐,可能還會有其他人一起去,這個人可能是年輕姑娘、離婚婦女、寡婦或老年婦女。他該在週二晚上七點過來。我說會自己開車,因為我不希望當他要昏過去時待在他的車裡。屆時他依約而至,我讓他在起居室裡神經質地等待,直到其他同伴到來。當然,我已經安排了一個特別有魅力的離婚婦女在七點二十分到達。這位女士既有吸引力又隨和,她進來時,我讓年輕人做了自我介紹,然後我告訴她我們的計畫,於是年輕人就帶我們去「響亮公雞」飯店用餐了。

我們上了車,去時我駕駛,並把車停在停車場。下車時我對年輕人說:「停車場是石子路,高度正適合你摔倒昏過去。你有其他覺得不錯的地方嗎?或許沒有哪兒比這裡更合適了。」他說:「恐怕當我踏進那個門的時候會昏過去。」於是我們走向大門,我說:「那是很好看的人行道,如果你倒下,頭會重重地砸在地上。也許過了這個地方再說?」透過讓他不斷地拒絕我提供給他的暈倒地點,我使他無法自己選擇地點,他也並沒有暈過去。

他說:「我們可以坐在裡面正好靠近門的餐桌嗎?」我說:「還是坐我挑選的餐桌吧。」我們穿過餐廳,到了很遠的角落──一塊加高的區域。那個離婚婦女就坐在我旁邊,等著上菜的時候,那個離婚婦女、我妻子和我談論著一些那個年輕人不知道的事情。我們說著深奧的私人笑話,並由衷地開懷大笑。那位離婚婦女有碩士學位,我們談論著那年輕人一無所知的話題以及玄奧的神話。

我們三個人很開心,那年輕人不再頭暈,卻感到益發地不幸。後來女服務員來到桌旁,我藉故和她爭吵。這是一場不愉快的大聲爭吵,我要求見經理,又和經理吵了起來。當年輕人極度難堪地坐在一邊時,這場戰爭以我要求看看廚房而告終。在那裡我告訴經理和女服務員,我正在嘲弄我的朋友,於是他們也開始配合。女服務員開始憤怒地把碟子重重地扔在桌上。當年輕人吃晚餐時,我不斷地敦促他把他的盤子清乾淨。那個離婚婦女也和我一樣這麼做,還添油加醋地說:「油膩一點的東西對你是有好處的。」

他還是熬過了這些而沒有暈倒,最終把我們帶回了家。我事先給了那位離婚女士一點暗示,於是她說:「你們知道嗎,今晚我真想去跳舞。」這個年輕人只會跳一點舞,在中學幾乎沒有學過。於是她帶著他跳舞。
第二晚,年輕人開車去接他的一個朋友,並說:「我們去吃晚飯吧。」他把朋友帶到了「響亮公雞」。經過前一晚的經歷後,他就再也沒什麼好怕的了,最糟的事情都已發生,其他一切不過是小小的沮喪。自此之後他就可以進入其他建築物了,這也為他克服對特定街道的恐懼打下了基礎。

 這個案例闡明了艾瑞克森的方法。他安排畏懼症患者進入他們害怕的地方,同時阻斷通常與畏懼有所連結的行為。在這個案例中,艾瑞克森個人親自參與並處理局面,使治療走出辦公室,帶到引起患者恐懼的地方。他迫使年輕人在他認為自己不行的環境裡倖存下來。
 用另一種不同的方法,艾瑞克森解決了一個年輕人害怕旅行的問題:

 這個年輕人只能駕車在某條街上行駛,而且不能離開城市的邊界,否則便會噁心嘔吐,然後昏倒。和朋友一起開車也沒有幫助,因為若他堅持前行的話,他會甦醒然後再度昏倒。艾瑞克森要求他次日清晨三點駕車前往城鎮的邊緣,穿上他最好的衣服。那是一條有著寬闊路面卻人跡罕至的高速公路,沿著路邊是 沙質溝渠。

艾瑞克森要求這個年輕人在穿過城市邊界時,把車開到路邊,跳下車來,衝到路邊的溝渠。他要躺在那裡至少十五分鐘,然後回到車上,開了一或二個車身的距離,又去躺十五分鐘。就這樣重複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可以堅持從一個電線桿開到下一個時。這個年輕人第一次停止了所有症狀。他後來報告說:「我認為你讓我做的事愚蠢至極,我愈這麼做就愈瘋狂。我不幹了,我要去享受開車的樂趣。」十三年過去了,他開車時再也沒出現過問題。

無論艾瑞克森是否使用催眠,他通常會指導人們以特殊的方式做事。儘管許多治療師不願告訴病人去做什麼,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怕病人不去做, 但艾瑞克森已經發展出各種說服人們按他所說內容去做的方法。

我們曾在一次談話中提到這個問題,他說:「病人經常會做我要他們去做的事,很大的原因在於我希望他們去做。一個病人對我說:『你從不針對你要我做的事做爭論,你只是用某種方式期望,讓我必須這麼做。當我猶豫不決並試著逃避時,總希望你來迫使我繼續下去,但你卻總是突然就停止了。於是我會更加努力地讓你迫使我去做它。』用這種方法,病人會透過完成我希望她做的事,以更加靠近我。

「你看,這就是人類的特點。無論何時,當你剝奪任何人或任何事時,他們就會堅持要你把它還給他們。當我指導病人去做某件事時,病人會覺得我在命令他們。他們希望我會失敗,因此他們期望我會積極地命令他們。當我在恰當的時候停止命令時,他們反而會代替我,而為自己做那些事了,但他們不會意識到他們正在代替我。」

艾瑞克森考慮過這樣做會使人更依賴治療師,不過並沒有過分憂慮,因為他知道,當把重點放在使一個人與另一個人建立關係時,患者就不再依賴治療師了。下面的案例闡述了他是如何利用指導,在短時間內解決了一個特別棘手的問題。

一個二十一歲的女孩來找艾瑞克森,稱自己需要幫助。她希望有個丈夫、有個家和孩子,但卻從未有過男朋友。她感到自己毫無希望,注定要成為一個老處女。她說:「我想我太差勁了,不該活下去。我沒朋友,總是一個人。我太醜了,所以沒人會娶我。我想我在自殺前應該看看精神科醫生。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如果事情沒有進展,一切就結束了。」

這個年輕女孩在一家建築公司擔任祕書,她沒有社交生活,也從來沒有約會過。每次她去自動飲水機倒水時,總會碰到辦公室裡的一個男孩子,儘管她覺得他很有吸引力,甚至他也主動表示友好,但她還是不予理會,也沒和他說過話。她一個人住,父母已經去世了。

這個女孩很漂亮,但她努力地使自己沒有魅力。她頭髮蓬亂,襯衫和裙子一點也不搭,裙子還破了,鞋子也磨損了,而且很久沒有擦拭。按照她自己所說,她的主要身體缺陷是門牙間有縫隙,她說話時會用手遮住它們。那個縫隙實際上只有0.3公分左右,並不難看。一般而言,這是一個狀態每況愈下、對自己感到無望且面臨自殺的女孩,她會抗拒任何能夠幫助她達到結婚生子目標的行動。

艾瑞克森用了兩個主要的介入手段來處理這個問題。他向女孩提議,既然她怎麼樣都是在走下坡,或者她可以做最後一次的飛翔。這最後的飛翔包括領出她在銀行的存款,全花在自己身上。她要去一家特定的商店,在那裡有人會幫助她挑選一件有品味的外套;然後去一家特定的美容店,讓人把她的頭髮打理一下。這個女孩很樂意接受這個主意,因為這不是改變她的方法,而是她走下坡路的一部分,只不過是最後一飛罷了。

然後艾瑞克森又給了她一個任務:回家在浴室裡練習從門牙的縫隙裡往外噴水,直到她能準確噴出一百八十公分的距離。她想這簡直太愚蠢了,不過有一部分也正是由於這個要求的荒謬,才使她回家認認真真地練習起了噴水。

當這個女孩穿著得體,看起來充滿魅力,並熟練地從門牙縫隙往外噴水時,艾瑞克森提議她下週一上班時,開一個玩笑。當她去自動飲水機倒水、男青年也同時出現時,她就喝一口水並噴向他,然後轉身就跑;但不只是逃跑,她得先跑向那個男青年,然後再轉身,並且「要拼命地往走廊那邊飛奔」。

女孩覺得這不可能,拒絕了這個主意。後來她又覺得這有點好玩,不過是荒誕的白日夢而已。最後她決心試試。她心裡想,不管怎樣,反正這是最後的一飛了。

週一,她穿著新外套,頭髮也修飾得煥然一新地去上班。她去了自動飲水機那裡,男青年出現時,她嘴裡含滿了水向他噴去。男青年說了一句:「妳這個該死的壞蛋!」這使她一邊笑一邊跑,男青年跟在她身後並抓住了她,令她驚愕的是,他吻了她。

第二天,女孩子有點擔心地來到自動飲水機處,男青年從電話亭後跳了出來,還用一把水槍噴她。第二天他們就一起出去共進晚餐了。

她向艾瑞克森彙報了發生的事情。她說她正在修正對自己的看法,並希望艾瑞克森能夠認真地評價一下她。艾瑞克森答應了,向她指出了一些她很配合的事,比如,她以前不修邊幅,但現在穿著得體;以前她認為自己的牙齒有缺陷,而並未考慮到它的價值。不到幾個月,她寄給艾瑞克森一份剪報,上面刊登了她和那個男青年的結婚啟事;一年後,她又送給艾瑞克森一張她孩子的照片。

這個案例顯示了一種不同於傳統流派的治療方法,這也不是任何治療學派──包括催眠治療──的常規內容,,但這就是艾瑞克森工作的特點。我想這是由催眠治療導向演化而來的,就像催眠師通常會接受催眠對象的抗拒,甚至鼓勵抗拒,艾瑞克森接受了這個女孩對待自己的方式,並鼓勵她──不過採用一種會令改變發生的方式。這個女孩定義自已正走向人生道路的盡頭,艾瑞克森接受並鼓勵它,只是補充說她應做「最後的飛翔」。

這個女孩對男人有敵意,也不懂得怎樣和男人友好相處,艾瑞克森接受了這個行為,最重要的是他安排了她向這個男人噴水,然而結果是女孩沒有預料到的。艾瑞克森促使她主動遵從要求的方法,以及處理她阻抗的方法,皆是催眠治療的特點。不過,他還把社會環境也運用到治療中,不是讓她任意地服從指令,導致發生自發的改變,而是讓她服從指令,然後由於另一個人的反應而使她產生了改變。

當然,這個案例中還有其他一些艾瑞克森的獨特面向。他把症狀轉變為有用之處的方法獨具特色,其介入導致了改變的發生,並且當他透過檢驗,確定病人可以繼續改善後,自己便脫離開來,使病人可以發展出不依靠他幫助而成長的意願。利用病人的社會環境中任何可以利用的環節,也是他治療的獨特之處。他不僅利用了可以運用的時尚顧問和美髮師,還利用了女孩周圍的小夥子──後者隨即成為女孩未來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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