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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本很平常的日子。
8點鐘,縣委副書記文明書準時走進辦公室。
他照例先呷一口秘書沏好的茶,再坐下。椅子是剛換的老板牌真皮椅,他愜意地稍稍一轉,伸手將臺歷翻過一頁。
此時,他沒有半點不祥的預感。
然后,他清理文件準備去開會,是縣委機關一個較為一般的會,他自然想不到他根本開不了這個會。小禮堂那邊,傳過來會前播放的音樂,和聽去嗡嗡一片的嘈雜人聲。
一種女性特有的高跟鞋叩地的咯噔咯噔聲,順方磚鋪的甬道,由遠而近,直響到他的門口。
他轉過椅子。一位打扮入時的中年女子堵在門口。
你是?他在腦子里迅速捕捉,很快想起這位曾由妻子領到家里來過,那么應是個有背景的女人。是小周?有事找我?
當然找你,你做的好事你要負責!女人滿面憤怒,從衣袖里抽出一把雪亮的水果刀,一步跨進屋。
文明書頓時頭皮發麻,強自鎮定猛一拍桌子:什么事,什么事?你要干什么?你給我出去!
縣委辦公室主任林良本來要主持今天的機關會議,倒霉的是一家企業的電話拖住了他。他的辦公室正在文明書對面,吵鬧聲一下就傳過來。放下電話,他聽清是一個女人在那兒吵。待到傳過來茶杯砸地的一聲響,他決定馬上離開。
抬腿出門,恰被文明書高聲叫住:林良幫幫我,這不知哪來的瘋子她要殺我!
林良這才正眼看對面,驚得目瞪口呆。他看到文明書將一個女人反手扯出門來。女人手上一把锃亮扎眼的刀,文明書手背流著殷紅的血。
見有來人,女人哇地哭出:文明書你好狠心好歹毒,玩夠了騙夠了就什么都忘了都丟光了,我還是苦還是賤,還是上班三班倒哇!
林良給弄得一時傻眼,文明書連聲疾呼,他才去捉住女人的手,奪下刀子。
會場那邊的人聞聲趕過來,院里亂哄哄炸了蜂窩一般。
那女人沒了刀沒了拼勁,雙手捂面,靠著一棵老柏樹嗚嗚抽泣。
林良這時又是干練精明的大主任了。他從人群里點出兩名女同志,連哄帶拉將鬧事的女人弄進自己的辦公室,一面吆喝開會的,辦公的,該干什么還干什么,統統回去。同時他腦子飛快轉動,將眼前這事推設好幾套,并一下認定最不可能的,便是這真是一個瘋女子,大白天持刀來撞縣委,弄一出連市井人家也厭了的俗劇。
不能貿然去撥公安局的電話。那樣成事最多報了一件極普通的案子,敗事則可能自陷于進退兩難的境地。
這可能是一起注定要發生的風波,晦氣的是讓他林良迎頭碰匕。
不愧是林良,不多一會,院里的人都讓他轟走了。會議照開,他讓自己的一位副手先主持,另請一位副書記傳達一份本就無足輕重的文件。
回到辦公室,他與兩位女同志一道陪那女人,任隨她哭個夠。看看哭到有聲無淚,差不多哭不起來就要靜下來,他決意自己且開會去,他要多考慮一下如何處置這事。再說,有人待在這兒,也許就會另有人遲早露出頭來,這叫靜以待動。
他示意兩位女同志留下來看著,自己起身往外走。不想,淚花滿面的女人一下截住他。
林主任別走,去叫我姑姑來,說話清楚冷靜,語氣不容置疑。
林良渾身一震,陡然緊張莫名。 你說找誰?
這是我姑姑的電話。
女人拿出一張指頭寬的紙條,林良展開,腦袋嗡的一聲,即刻朝兩位女同志揮手:好了,好了,沒你們事了,開會去,開會去。
紙條上一串數字,屬于一部特殊的隨身電話:縣委書記趙晨新近才換的諾基亞。 林良一屁股跌到辦公椅子上。 仿佛從一場噩夢中掙脫出來,文明書頭暈目眩,滿額細汗。甩掉那女人,從一院子亂哄哄的人堆鉆出來,好半天還胸口怦怦亂跳。
手背的傷沒覺著疼,更沒想到要怎么處理一下。回到辦公室,他撥通就近的派出所電話,未待發問即吼道:我是文書記文明書,你們趕緊過來人,來縣委大院抓女流氓。
摔下電話,他坐進椅子里呼呼喘氣。沒待一下跳起來,快步奔回自己家里。
一種險惡不祥的直覺,一種不明就里的恐慌和無措,不期而然迅速攫住了他。同時,一種越見強烈的羞辱和憤慨,一種莫名的挑戰和刺激,又使得他越見亢奮,幾難自抑。
他抓起電話,和以往一樣,逢事總要先找市委組織部的老同學關劍鋒。
偏偏聽到的是手機已關機或已出服務區,急忙改拔劍鋒辦公室的電話,連撥三通都是忙音。P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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