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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倒數計時啟動,「在這個世界上建立天堂」是否可能?
21122012是毀滅還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孩提時代,麥可斯活在一個充滿色彩與數字的世界中,一直到六歲才會開口說話。成年以後的麥可斯踏上命運之旅,探索關於「末日」的古老馬雅傳說背後的祕密。
十五歲那年,麥可斯在一次瀕死體驗中看到十二個名字。雖然麥可斯不瞭解這十二個名字出現的原因,但他知道這些名字一定含有重大意義。從哈佛與耶魯畢業後過了八年,麥可斯才第一次遇見這十二個名字裡面的一人。第一次的邂逅啟動了麥可斯的發現之旅,他們之間似乎隱含關聯,也彷彿掌握了末日的真相。這段奇妙旅程的足跡遍及耶路撒冷、雅典、倫敦、印度、伊斯坦堡、中國、日本、墨西哥,最後在二○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揭開真相。

古馬雅預言:控制地球生命的未來,在人類的命運懸而未決的時候,只有這十二人掌握所有的答案。

作者簡介

威廉‧葛萊德史東
William Gladstone

威廉‧葛萊德史東曾與當代最受推崇且最具影響力的作家合作,例如艾克哈特‧托勒(Eckhart Tolle)、狄巴克‧喬布拉(Deepak Chopra)以及芭芭拉‧馬克斯‧胡巴德(Barbara Marx Hubbard)。身為出版界的先鋒,威廉協助建立起第一家「隨需印刷」(print-on-demand)的出版公司。在職場生涯中,威廉也與多位傑出夢想家合作,例如建立「MySpace」的湯姆‧安德遜(Tom Anderson)、創立諾頓電腦公司(Norton Computing)的彼得‧諾頓(Peter Norton),以及Linux作業系統之父李納斯‧托沃茲(Linus Torvalds)。
威廉擔任過許多公私企業的董事,也是位於麻省安多爾的「國外留學校友協會」的創辦人。威廉曾於耶魯大學就學,取得文化人類學碩士資格。目前居住於加州的卡爾地夫海濱。

名人/編輯推薦

「極富娛樂性與啟發性。」──艾克哈特‧托勒(Eckhart Tolle),《新地球》作者。
「這是一本令人歎為觀止又具時事性的作品。」──湯姆‧安德遜(Tom Anderson),「MySpace」總裁。
「沒有任何一本書比《末日預言:12》更讓我享受到閱讀的喜悅。威廉‧葛萊德史東藉由本書傳遞希望與激勵人心,正是我與傑克.坎菲爾努力透過《心靈雞湯》系列想達成的目標。」──馬克.韓森(Mark Victor Hanson),《心靈雞湯》共同作者。

馬雅曆法將在二○一二年結束。霍皮族與西藏薩滿的古老傳說,甚至那些聲稱自己擁有失落的雷姆利亞大陸與亞特蘭提斯古老智慧的人士,都指出二○一二年將是人類過去數千年中所經歷的「生命」的起點或終點。
基督教一直都在等待,也相信將隨末日之火而來的「基督再臨」與「地上的天國」。猶太人仍在等待彌賽亞,而許多土著的傳統信仰也相信地球將會有某種神奇的改變。
這些都將在二○一二這個神聖的時間點發生。
如果您拿到本書,被其內容所吸引,那麼您必定是被揀選的眾人之一,將一起決定末日的結果是地球的毀滅,還是全人類的改變。

作者的話
親愛的讀者:

馬雅長老與研究馬雅曆法的學者指出,二○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將是馬雅曆法的終結與一個新紀元的開始。新紀元的能量將不同於現在的時代。在新紀元中,貪婪與物質主義將不再是主角,而重心將是眾生之間的和諧。在二○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人類未必一定能察覺生活中有明顯的變化。然而隨著時間,變化的規模將逐漸增強。
一些學者相信到時整個銀河系都會有所改變,甚至包括地球的磁場與兩極。大部分研究馬雅文化的專家都相信,這些改變將不會對地球與人類帶來有害的動亂。
馬雅長老相信人類仍然會享有自由意志,而且就如本書中所提到的,人類將在二○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選擇自己的命運。您在二○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做的決定與承諾,將讓地球走上和諧之路。選擇權在您手上。

閱讀愉快

威廉‧葛萊德史東

書摘/試閱

第一章 大爆炸
一九四九年三月十二日

發生在一九四九年三月十二日的那場「大爆炸」,並不是史提芬¬¬‧¬¬¬¬霍金還有其他科學家所描述那場宇宙生命的起源,而是麥可斯‧多夫的起源。
在那個祥和、充滿星光的冬夜,晚上十一點十一分四十五秒,赫伯特與珍‧多夫在他們位於紐約郊區,達里鎮班尼迪克特街上的農舍造型房子的臥室中,體驗了結婚二十五年來最愉悅的高潮。
對赫伯特來說,這個體驗持續了十四秒。
對珍來說,這個體驗要強烈得多。在她的身體因著靈魂深處之中一波又一波肉體的歡愉而不住顫抖的同時,她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出竅,被紫色還有藍色的壯麗色彩包圍。
時間靜止了,而她也被徹底的征服。她這生中從未有過這種體驗,而且清楚的知道就在那一刻,她與她的丈夫創造了一個他們想要的孩子。
赫伯特與珍已經有一個十八個月大的孩子──路易斯。如果不是醫院人員英雄般的努力,在出生時被臍帶纏住了脖子的路易斯,就不可能在生產的這場混亂中存活下來。
打從一開始,路易斯就有疝氣、煩躁、過動、不受控制的問題。對珍來說,還好赫伯特擁有一家成功的出版社,讓他們能夠負擔一位全職的保母來照顧這個孩子。儘管如此,路易斯還是十分令人頭痛,而這對夫妻仍然想要有一個正常的小孩。
在一九四九年三月十二日的晚上十一點十二分,赫伯特感到完全的放鬆、滿足,敬畏的看著珍因為愉悅而顫抖。他抱了她整整三分鐘,而這段時間內她全身感受到的高潮遠遠超過他所體會過的。
阿根廷作家波赫士曾經寫道,如果一對情侶感受過一次完美的性愛,整個宇宙將會改變,而這對情侶將成為情侶中的情侶。西藏的達賴喇嘛曾說過,成佛之道就是透過歡笑與觸摸。達賴的理念也認為兩人之間完全的彼此相愛將拯救全人類,帶眾生入極樂世界。
然而就達賴所知,這個世界從未有過這種情侶,或是這種結合。

***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二日下午四點零五分,麥可斯‧多夫兩眼圓睜,面帶微笑的來到這個世界。
考量到當初路易斯出生時的混亂,醫生建議珍接受剖腹產。這個手術雖然給珍帶來身體上的創痛,卻讓嬰兒可以從容的通過產道,為麥可斯開啟一個相對來說更輕鬆的人生。
然而,麥可斯貌似和樂的誕生卻被一團陰影籠罩,這個陰影的化身就是大他二十七個月的哥哥路易斯,其蠻力與行動力完全足以威脅麥可斯的人身安全。

***

出生後的第三天,麥可斯被珍與赫伯特帶回家,放在主臥室的大床上,介紹給他的哥哥路易斯認識。
就在他們尚未來得及反應的幾秒鐘內,路易斯用力的掐住了麥可斯的脖子。從驚嚇中回神的珍很快的鬆開了路易斯如鉗子般的雙手,把他拉開,而赫伯特也同時擋在小嬰兒的前面保護他。
被壓制的路易斯發出了一連串的尖叫,而且開始捶打珍還有赫伯特。這對夫妻別無選擇,只好把他拉出臥室。
麥可斯從這場與他大哥過度熱情的相會中活了下來,但這只不過是之後無止盡火爆場面的序幕。顯然,麥可斯從一開始就覺得這種暴力行為很莫名其妙,總是不斷發生,而且總是針對自己。
然而在其他方面來說,這個乖巧孩子的生活相對的沒什麼創傷。
幼年的麥可斯可愛極了。他有棕紅色的頭髮、又長又黑的睫毛、深棕色的眼睛,還有一張比例幾乎完美的臉蛋──尤其當他微笑的時候。他幾乎總是微笑著。
麥可斯不胖不瘦,可以說是比例均衡。他相當健壯,不過骨架不大,手腕與腳踝也比較纖細。
他不會對陌生人抱持戒心,而且似乎認為他所遇到的任何人,對自己除了愛與情感之外沒有別的目的。他的嬰兒期也的確就是這樣度過的──除了跟路易斯的互動之外。
然而,因為一些不明的原因,不知道是當初被路易斯攻擊所帶來的創傷,還是一些基因上的問題,麥可斯沒有發展出正常的語言能力。他能像其他嬰兒一樣發出聲音,但是無法組成文字。
雖然麥可斯似乎能瞭解其他人對他說什麼,而且幾乎能用一種心靈感應的方式跟他的父母──還有他的施虐者路易斯交談,他的溝通能力卻到此為止。
而這個狀況讓他哥哥擁有無窮無盡的施虐空間。
「弱智,給我從廚房再拿片餅乾過來!」路易斯常這樣發號施令。
或是嚷著「嘿!阿呆,快點過來,否則你等著挨揍。」
路易斯自認為把「呆子」說成「阿呆」是很聰明的說法,而「呆子」就是他給弟弟取的寵物名。雖然珍與赫伯特──起碼他們在場的時候──把界線畫在「弱智」這個字眼上,他們不太甘願的允許「阿呆」這個稱呼,徒勞的希望有一天路易斯自己會叫到膩。
這對夫婦不在場的時候,路易斯可完全不把他們的規矩當一回事,嘴上常常嚷著:「弱智,如果你不把那輛卡車給我的話,我會把你扁成一團漿糊。」或是「別擋路啊,弱智。」
***

而珍與赫伯特也從麥可斯語言能力的匱乏,來推論這個孩子的確有智力障礙。在麥可斯四歲的時候,這對夫妻決定聘請一位言語治療師來協助這個孩子,而這位專家很快便發現她所遇到的這個案例是個天資聰慧、幾乎能瞭解所有事情的小男孩。
儘管如此,麥可斯直到六歲的時候才開始用完整的句子談話,而且很快的展現出遠超過他這個年紀的語言能力。有一天,就像魔法一樣,麥可斯開口說話了。
「我認為,我們這個夏天去瑪莎的葡萄園的時候,我們應該去租那間有個小池塘還有小船的黃色房子。」他說:「我很喜歡去年夏天去過的湖,我真希望天天都能去。」
從驚訝中恢復過來之後,珍與赫伯特高興極了。
同時,麥可斯在智力測驗上取得極高的分數,讓他父母之前的憂慮徹底一掃而空。
雖然這些變化對赫伯特還有珍來說,是個跟過往完全不同、令人高興的驚喜,然而對愈發虐待麥可斯的路易斯來說,這可不是「討厭」這兩個字就可以形容的。

***

麥可斯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生命有個宗旨,來到這個世界上是為了完成一個重大使命,但是這個瞭解是非常抽象的。在出生的時候,腦子裡有個聲音告訴麥可斯為什麼他會被生下來,但是這個聲音並沒有文字,而是充滿色彩與強烈的震動。他的內心世界──他祕密的遊樂場,被美麗與高貴所充滿,而這也使他非常快樂。
他似乎能夠召喚關於任何領域的知識,但對數學這個藝術有著特別的情感,而且對數字表現出不尋常的能力與精通。他的腦子經常被以不同顏色震動的數字圍繞。甚至在能夠開口說話之前,他已經能在腦子裡面進行三位數的乘法計算。
而這項天賦還包括了一個立體的層面。麥可斯想像箱子直立還有橫擺的狀態,還有箱子與箱子之間無止盡的切線。他把每一個箱子當作一個獨立、有自己的起點與終點的宇宙,還想像不同箱子集合在一起的時候所產生的形狀、方向,與消失的起點與終點。
如同生活中大部分的事情一樣,這類的練習讓他非常愉快。然而,有一個東西總是在那裡提醒他「生命不是完美的」。
路易斯。
儘管在他哥哥手上遭受暴力與虐待,麥可斯還是把路易斯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他們之間詭異的羈絆,讓麥可斯非常同情這個手足,而這兩個人似乎都記得還在母體那個無憂樂園的時光。
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麥可斯就認為不管自己在哪裡,他都在命中注定的地方,而也完全接受這個想法。
另一方面,路易斯對被迫離開那個完美的狀態、被掐著脖子來到這個世界感到憤怒。因此,他出生的時候又哭又鬧、又踢又打,而且在後來的人生中總是在造反。
麥可斯沒有感受到路易斯所感受的這一切,這點更是讓路易斯怒火交加,下定決心要用暴力與恐懼讓他弟弟的生命跟自己的一樣難受。在蹣跚學步的時候,路易斯就已經開始攻擊麥可斯,把他壓在地板上掐住脖子,只要麥可斯一哭他就立刻退開。在大人趕過來以前,路易斯就已經退到了安全距離,所以他的父母從來不瞭解其中的暴力程度。也因為麥可斯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這對夫婦就這樣完全被蒙在鼓裡。
到後來,麥可斯學會裝死。他發現除了這個方法之外,自己根本無法對付路易斯超人般的力量,而發狂的路易斯甚至無法單憑一個大人壓制──雖然他們的父母根本不知道這個大哥平時怎麼對待他的小弟。
而且,儘管麥可斯生來就很樂觀,他也感受到長時間的暴力開始帶來了後遺症。他在家從不覺得安全,而且他知道自己在學校或人生其他任何方面的成功都會帶來更多痛苦。
隨著暴力持續加劇,他認真考慮了結自己的生命來逃避施虐者。
在七歲的時候,他思忖用抹奶油的小刀刺進自己肚子。雖然在他內心的祕密世界中,他看過自己的存在所代表的潛力,而且對未來感到振奮,然而外在的世界帶給他的卻是一個非常龐大、似乎完全無法避開的障礙物。
他下定決心,拿起小刀。
就在他要拿這把鈍刀刺進肚子,他想起了幼年聽過的那個安靜、來自內部的聲音。因此,他把刀放下,在那一刻瞭解自己有個目標、一個真正的任務。就算他的未來充滿障礙,他也將有勇氣面對。
只要他學會如何掙脫哥哥施展在自己身上的鎖喉技。

***

還在學步的時候,麥可斯雖然還沒有流暢的語言能力,卻已經展現了掌管任何團體的領導力。
隨著成長,他在學校的各個學科表現均十分優異,而且真心的享受學習。他在運動方面也很在行,十二歲的時候就是西徹斯特縣五十碼衝刺的冠軍。麥可斯曾開玩笑說自己之所以能跑這麼快,是因為得常常逃離路易斯。
從八年級畢業的時候,他是致告別辭的學生代表、學生代表會的會長,還是橄欖球、摔角、棒球隊的隊長。他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能預知球或是對手會朝哪裡前進,因此他總是在適當的時刻出現在適當的地點,而「犯錯」這兩個字並不在他的字典裡。
他自許做任何事情都要完美演出……而他也的確做得到。而這種在其他孩子身上的自我期望所帶來的焦慮,卻完全沒有出現在他身上。
毫無疑問的,他被他的父母所愛,而且託他成功的父親所賜,他物質生活毫無匱乏。因此,儘管他哥哥給他的人生帶來痛苦,麥可斯依然成功度過了早期青春期。
在他十五歲的那一年,一九六五年二月十九日,一個星期四的下午三點十五分,在霍華‧格雷醫生的診所中,麥可斯‧多夫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第二章 麥可斯‧¬多夫之死
一九六五年

在那個命中注定的二月,某日的下午兩點四十四分,珍和麥可斯來到達里鎮醫療中心的綜合辦公室。天氣很冷,但是路上沒有雪──沒有乾淨的新雪,只有被溶化之後再結冰的雪,讓路況因此持續惡化。
路上沒什麼車子,不過稍早的除雪鹽與剷雪車使得馬路被一層薄薄的脆泥巴覆蓋,不但顯得髒亂,而且輪胎壓過就會發出令人討厭的聲音。
還好路上沒什麼車。珍‧多夫是個差勁的駕駛。她手握方向盤的時候一點自信都沒有,而且就在兩年前才經歷過一場可怕的車禍──一個改變了她一生的車禍。

***

珍‧勒夫克維玆是個美麗的女人。五呎五吋的身高、吹彈可破的肌膚、完美的身材、一頭深色鬈髮、一雙極為溫柔的深色眼珠,還有令人神魂顛倒、難以抗拒的微笑。她讓見過她的人聯想到瑪莉‧碧克馥、瑙瑪‧希拉,還有其他二○、三○年代的電影明星。
她那時才十六歲,正陪伴著二十四歲的姊姊夢娜搭船去古巴。身為俄國移民的第二代,夢娜那時已經被看作是一個沒什麼機會結婚的「老處女」。而身為家中三個女兒的長女,夢娜沒有珍那樣的美貌,因此難以吸引追求者。當時是一九三九年,而她的父母來自於「舊世界」,所以她非得第一個結婚不可,否則她兩個妹妹都別想嫁人。
這就是俄國家庭的傳統──起碼是勒夫克維玆家族的傳統。
珍的父親,阿諾德‧勒夫克維玆,在新澤西州的紐華克靠著賣雞蛋賺取不錯的收入,但是這個工作一直被他太太葛萊蒂絲瞧不起。阿諾德不但睿智,而且是個猶太教教律的專家,被世界各地的猶太教祭司推崇,但是這不足以彌補葛萊蒂絲所感受到自己社會階級的倒退而帶來的屈辱。
她的娘家在歐洲擁有商店,而且她父親是個相當有名望的醫師。因此,葛萊蒂絲覺得自己實際、世故,而她謙卑的丈夫根本配不上自己。
葛萊蒂絲雖然從來沒工作過,家政卻很拿手,而且掌管她丈夫賺的每一毛錢。雖然搭乘郵輪很花錢,她還是拿出了藏在廚房冰箱上第三個抽屜裡面的「未雨綢繆存錢罐」,取出了需要的金額──差點因此讓罐子空空如也。她把錢拿給兩個女兒,讓她們參加一趟為期十日、從紐約港開往古巴首都哈瓦那的郵輪假期。
珍的任務就是當姊姊的丫環。儘管她們倆其實相處的並不好,她可沒打算拒絕這項任務,畢竟這是個讓她能稍微見見世面的機會。她夢想去旅遊,成為作家,住在英國德文郡一個有茅草屋頂的小屋。
而且夢娜也不適合隻身旅遊,這會惹來別人對她的舉止與道德的閒言閒語。
這趟旅行是正經的差事。
夢娜得在這個「單身配對郵輪」上找到未來的老公──雖然沒人敢這樣稱呼這趟旅行。時間不等人,而夢娜的未來──包括珍與小妹密麗安的未來,就看此行的成果。
這個郵輪假期的目的就是要讓船上的眾多曠男怨女之間有所互動。在郵輪第一天的晚宴中,珍與夢娜被帶到船長的餐桌。
爽朗、帥氣、跟夢娜同年的赫伯特‧多夫就坐在同一張桌子。這個五呎八吋高的年輕人有著波浪般的深色頭髮,燦爛的棕色眼睛不時閃爍著壞壞的眼神。對葡萄酒與美食的喜愛讓他身材稍胖,但總體來說還是相當健壯。

***

赫伯特,這位傑出的科學人才,似乎即將成為一個前途似錦的專業化學家。但一場在美國聯合碳化物化學實驗室中發生的爆炸,讓他失去了部分聽力,還得請六個月的有薪假離開實驗室好好休養。那段日子裡,赫伯特大部分的時間都拿去看球賽、跟曲線玲瓏的妙齡女子約會、打理日常生活中的大事──例如更新駕照。
最後一件事讓他的生涯出現轉折。
赫伯特發現駕照筆試的作答本數量不夠。既然閒著也是閒著,他決定自己印來賣給未來的駕駛們。
因為不少人筆試不及格得重新安排考試,赫伯特雇了一個打字員打好內容,用油印機印了一百本裡面有選擇題跟正確答案的小冊子。
赫伯特接著站在曼哈頓駕照事務處的門口,很快的以每本一美元的價格賣掉每一本小冊子。他之後印了上千本,而且招攬了朋友還有學生,在紐約市到處叫賣,每一本賣掉的小冊子可以讓他們賺取二十五美分的佣金。
他這項計畫持續了數個月之久,每個星期進帳數千美金。在當時的三○年代中期,這可是一個化學家一輩子也賺不到的財富。
在美國從大蕭條中掙扎出來的同時,失業率依然高漲。當時的軍旅生活不但不是強制,反而是項特權,也是個解決失業問題的方法。一個陸軍新兵的薪水多寡與未來進修的機會,取決於他在軍隊入學考試上面取得的成績,而就跟駕照的小冊子一樣,這個考試的相關紙本是屬於公眾領域,而且是用納稅人的錢印的。赫伯特因此發現一個不但可以幫助別人又可以讓自己賺錢的機會。
他把所有的題目做好解答──其實大部分也只是基本的數學跟英文的問題而已,然後複印了考試卷。出來的成品就是標題為「軍隊入學測驗練習卷」的小冊子,這東西給赫伯特帶來了人生第一桶一百萬美金。
在一九三八年的一百萬美金可說是鉅款,對一個單身、不惹事的男子來說,也是八輩子花不完的財富。很不幸的,赫伯特的專長就是惹事。他非常熱愛奢華的生活──山珍海味、美酒、與美女左擁右抱,而最後一項愛好就是他出現在郵輪上的原因。
他當時與麗莎這個金髮藍眼的性感尤物約會了六個月。麗莎也期盼著他有一天會把一枚訂婚戒指套在自己手上,保證一生的榮華富貴。雖然赫伯特也喜歡麗莎,但他並不想娶她。
首先,他壓根沒準備好要結婚。再來,雖然她是個有趣的派對女郎,她並不是赫伯特願意共組家庭、迎接未來小孩的對象。
然而,他似乎就是拿不出勇氣當面跟她坦承這些,所以他決定搞失蹤。雖然他走的是懦夫路線,但是他相信這樣做就能消除麗莎的結婚慾──起碼是想跟他結婚的念頭,而他也能繼續遊戲人間。
所以,他告訴麗莎自己得去哈瓦那出差,然後在接下來的整整六個月中,他會託人從古巴將自己事先寫好的明信片寄到她手上,詳細的描述為什麼他被越來越複雜的商務纏身,結果無法返回。
當然了,他到時候仍然會回到紐約。他只祈禱在六個月以後麗莎能放棄自己,去找另一個男人。
這就是為什麼他現在坐在船長的餐桌。在夢娜與珍身旁坐下的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瘋狂的、無可救藥的、完全的、永遠的愛上了……珍。
她的美令人窒息,而她雖然知道自己很漂亮,卻從不張揚。然而,她的美也的確讓她散發出一種自信與自在,讓他不自覺的被她吸引。在用餐的過程中,他得知她的年齡,知道她太年輕,追求她恐怕有所不妥。他接著對年齡比較適合的夢娜獻殷勤,而夢娜也明顯的被他逗得心花怒放。
船在哈瓦那靠岸之後,新配對的情侶們下船參觀這個酷熱首都的街道、海灘與賭場。赫伯特陪伴這對姊妹花乘坐四輪馬車在城市四處兜風。他帶她們去看表演,請她們吃晚餐、還送她們鮮花與禮物。他們三人在岸上的旅遊中形影不離,在回程中的晚宴又在船長的餐桌上坐回原本的位置。赫伯特就坐在兩姊妹中間,繼續對夢娜大獻殷勤。
在返家之後,兩姊妹迫不及待的跟勒夫克維玆夫婦分享夢娜的艷遇。也因此,之後赫伯特登門拜訪、希望能被允許追求珍的舉動,讓他們大吃一驚。
赫伯特拒絕了夢娜,這讓夢娜與她的母親葛萊蒂絲‧勒夫克維玆一直耿耿於懷。就算夢娜在數年之後結了婚而且生了兩個小孩,赫伯特仍然被看作是一個可恥的混球,當年利用她只是為了接近她年輕貌美的妹妹。
隨著年紀漸長,珍愈發美艷動人。一九五三年,已經有兩個孩子的珍與赫伯特,在摩洛哥馬拉喀什的馬慕尼亞旅館中用餐。溫斯頓‧邱吉爾就坐在旁邊的桌子,視線一直無法從她身上移開。終於,他決定邀請珍與赫伯特來與他同坐,而珍也從容大方的接受了這個邀請。雖然珍喜歡她從小接受的樸實教育,但她在任何身分的人旁邊都感覺怡然自得。
她溫柔、體貼,而且有種神奇、幾乎類似心靈感應的「將心比心」的能力,讓任何人都能感到安心自在──不管他們是什麼身分。在這場與這位年長的政治元老的邂逅中,珍也展現了同樣的能力。他們就像幾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談天,而赫伯特舒適的靠在椅背上,以自己的太太為榮。

***

對珍來說,在一九六三年六月十六日,下午四點二十二分,紐約市北方約二十英里的沉睡谷的沉睡谷大道上,這一切都結束了。
她當時正開車與路易斯去買些慶祝麥可斯八年級畢業的派對要用的點心。麥可斯獲選要在第二天的畢業典禮上致告別辭給學生與家長,因為私立哈克利中學全年級的學生都會出席,所以到時候會有數百人到場。珍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來讚揚麥可斯優異的學業表現。
麥可斯當時在家準備致詞稿。珍在一個有「停」標誌的十字路口,把她白色的旅行車停了下來。這時,艾麗森‧柏斯太太駕著一輛棕色的雪佛蘭接近。
珍有先行權,但是她猶豫了。
應該要讓車子完全停止的艾麗森‧柏斯太太這時卻把油門跟煞車搞混,油門整個踩到底,讓車子瞬間暴衝到四十英里──幸好這個速度造成的撞擊還沒猛烈到讓珍與路易斯當場死亡,但是也讓路易斯被用力搖晃,而他的母親遭到頭部與顏面創傷。
他們被迅速送進醫院,珍左眼上面的傷口縫了四十三針才合上。會診的醫師們判斷珍唯一的其他症狀是腦震盪。
麥可斯按照原定計畫,在第二天的哈克利中學畢業典禮上致詞。他的哥哥路易斯在車禍中沒有受傷,結果成了除了麥可斯以外,唯一能夠出席典禮的多夫家屬──也因為他是哈克利的學生,按規定必須參加。
赫伯特選擇在珍的病床邊陪伴她。她不久就出院回家,對她丈夫還有其他所有人來說還是一樣美麗動人,但是很不幸的,她自己不這麼認為。
車禍帶給珍一個輕微的後遺症──她無法控制臉部左半邊的顏面神經。她仍然保有她獨特的微笑,但是這個微笑已經不再跟以前一樣,而她也無法對這個小缺陷視而不見。她從來不是個膚淺的人,也幾乎把她的美貌視為理所當然。老天爺一向都很眷顧她。她被賜予赫伯特、兩個孩子、一間舒適的房子,還有財富。
她一直感覺被充分的照顧、關愛,而且總是生活在高雅之中。然而,在那場車禍之後,一切不再相同。她變得沮喪、對生命失去熱愛。
在發生車禍之後,四十一歲的珍開始懷疑自己還有什麼價值。她想要住在英國的夢想依然沒有成真。她的身分與赫伯特的身分就像命運共同體一樣。她雖然真心的愛她的丈夫,但是生活在這個高高在上、成功人士的陰影之下讓她感覺自卑,也開始對他有了怨恨。
她徹底失去自信。她從來不是個虔誠的教徒,而且懷疑上帝是否真的存在──尤其在車禍之後。在她的心靈被一波又一波的懊悔與失望吞噬的同時,她開始香菸一根接一根的抽,猛灌伏特加來麻醉自己。

***

她的主治醫師是霍華‧¬格雷醫生。他的小孩也在哈克利中學就讀,而他與太太薩爾達也常在赫伯特與珍在晚宴還有其他社交場合碰面。在珍出院而且被診斷出患有憂鬱症之後,這兩對夫婦之間多年的交情,自然的讓霍華成為提供她輔導與協助的來源。
在少女時期,珍每個夏天都會在澤西海岸住上兩個星期。她非常喜歡那些短途旅遊。在兩個孩子還小的時候,她總會安排全家人暑假前往鱈魚岬、長島海峽,甚至瑪莎的葡萄園度假──任何能夠讓她盯著海浪發呆好幾個小時的地方。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大海催眠般的性質──聲音、浪花、潮水、退潮、不斷的動作,都讓珍被一種喜樂環繞。
在知道珍被診斷出憂鬱症之後,霍華‧格雷醫生明智的建議珍在海邊租一間小木屋,好好享受她與大海之間的愛。
珍答應了,條件是不准任何人在她被只剩下半邊的微笑與憂鬱症狀造成的「缺陷狀態」時去見她。她不想要有任何訪客──包括她的孩子、赫伯特,甚至打掃房間的女傭。她想要完全獨處,不被任何人探視。
但是霍華‧¬格雷醫生卻時常去探視她。他告訴珍,雖然休養還有大海是她需要的,但她所堅持的孤立對她並不健康。也因為他同時還要提供止痛藥與安眠藥,他每個週末都會去探望她。
一開始,他是在附近一個海灘旅館過夜,但很快的,他開始在週六晚上在小木屋過夜,還帶珍出去用餐、在沙灘上漫步。他慢慢的影響她,讓她再次與旁人互動,讓她知道她依然美麗,而且值得被她一直以來所擁有的愛充滿。
該來的總是會來。霍華愛上了珍。他們之間的愛覺醒、盛開,讓他們無法抗拒,也不願抗拒。霍華的婚姻並不幸福,但是他有兩個孩子還有家庭責任,而他並不是那種會外遇或是濫用醫病關係的人。
他替自己的行為合理化──他所做的是一種醫療行為,讓珍在最親密的關係中獲得自信,讓她知道那場車禍並沒有奪走她的美貌。她依然是個令人心動的性感女神,但是她需要從赫伯特以外的男人身上獲得肯定──甚至愛情──儘管就在那個夏天之前,她從未跟她丈夫以外的男人發生過肉體關係。只要珍開口,霍華願意離開他的妻小,但她沒有這樣要求。她對赫伯特的愛並沒有減少,她對她孩子的愛也沒有減少。
但是她對自己的愛減少了。她與霍華短暫的出軌隨著那個夏天結束──那個酷熱的印第安夏季(註1)。她身上的確產生某種治療效果,也回到正常的人生──雖然對她來說,她的人生再也無法如同往日。她在家中的參與感再也沒有之前那麼強烈,對麥可斯更是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距離感。
抽煙、酗酒、失去對生命的好奇、失去之前生活在高雅中的感覺,這些都讓珍產生讓旁人得以察覺的改變──尤其是麥可斯。他與母親之間強烈的羈絆不再,只剩下孤寂的空虛。

***

珍回到家的時候,麥可斯與路易斯只知道有些事情發生改變。
他們的母親開始打毛線,編織出各式各樣的帽子、手套,甚至毛衣。雖然大部分都不是做得很完美,但是仍然溫暖而且充滿愛。
格雷醫生依然是多夫家族的家庭醫生,在兩個小男孩的眼中他不但聰明而且風趣。他是那種清楚每個家庭成員病歷的家庭醫生。在其他醫生都不太願意提供出診服務的時候,他仍然願意這樣做。
在一九六五年的二月十九日,麥可斯感染了嚴重的流行性感冒,支氣管症狀讓他呼吸非常困難。他已經跟學校請假三天了,但是症狀卻持續惡化,毫無改善。果汁、熱湯、藥丸都沒有任何幫助。
在那個命中注定的下午,格雷醫生與珍通了電話,告訴她「妳最好帶他來見我」。她與麥可斯抵達診所候診室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四十四分。
雖然麥可斯病得非常嚴重,他的感官卻變得更加敏銳。坐在候診室的時候,他注意到每一個細節──牆上掛有一幅描述喬治‧華盛頓與他的手下渡過波托馬克河的畫、國家地理雜誌還有其招牌黃色封面、用來放雜誌的棕色桌子、他和他母親坐的綠色椅子──坐在上面一分鐘感覺像是一個小時,還有在他進入診所時,親切招呼他的艾瑟兒護士穿的雪白制服。
格雷醫生只花幾分鐘檢查麥可斯。他把聽診器按在麥可斯的胸口上,要他呼吸。麥可斯呼吸的時候發出氣喘聲,然後開始痛苦的咳嗽。
艾瑟兒護士測量他的體溫,發現溫度其實並不會太高。
格雷醫生決定給麥可斯注射一種盤尼西林,這個藥物經常用在其他有類似症狀的病人上。他解釋這個藥物兩天之內就能讓感冒消退,他接著要麥可斯捲起袖子。
麥可斯討厭打針,但也受夠喉嚨痛,所以認命的伸出手臂。
「坐在這,」打針之後,格雷醫生告訴麥可斯,「我幾分鐘後就回來。」
麥可斯根本不知道格雷醫生離開了多久──或是到底有沒有離開診查室。他唯一記得的是自己突然進入一種極樂狀態。
他感覺到自己成了一個純粹由光組成的實體,與其他的光體在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強烈光輝中漂浮。他的身體因為愛的感覺而悸動,而每次悸動讓自己的身體內外都產生更多光芒。
他進入一種完全的安樂感。
突然間,一束有著不同繽紛色彩的光芒從強光中射出,而每一個色彩在他身邊有如獨立物體一樣的震動、漂浮。當色彩的震動變得更強烈的時候,麥可斯看到每個顏色裡面都刻有一個人的名字。他數了數,一共有十二個顏色、十二個名字──而沒有一個名字是他認識的。
名字與顏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之前那道純白的光。就在這一瞬間,麥可斯感受到一個實體的存在,似乎許久之前就跟他熟識。這個實體以愛環繞、迎接他,好像他是一個返鄉的摯友或是親人。
這個狀態安寧、祥和、安樂、溫柔的同時帶著喜樂的悸動──活潑、輕鬆、完全不受任何約束的活動──一種自我意識,卻沒有軀體。
麥可斯死了。

註1 印第安夏季(Indian Summer),如同「秋老虎」般從九月一直持續到十月中旬的酷熱天氣,作者很可能以這段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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