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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構思五年!全台最會說故事的廣告鬼才導演 盧建彰的原創傑作!
 
任何世上的問題都會得到重視,只要它變成你的問題時。
你有勇氣看看天空嗎?你有勇氣看看家人的天空嗎?
不要覺得這是別人家的事,因為天空是相連的。
你那邊天空如何呢?
 
青綠色的農田,看起來像一幅畫,一幅水墨畫,只是,裡面有死亡的氣息。
在這廣闊的土地,人,一直在減少,唯一增加的,是PM2.5......
 
籠罩在島上的霧霾,有如惡靈,隱約透著死亡的氣息。當事件以失蹤、死亡揭開序幕時,真相卻被推往團團迷霧之中。這部台灣難得一見的空汙議題小說,廣告導演盧建彰以廣告人特有的細膩洞察,對於文字的提煉更推展了閱讀深度。這耗費五年時間完成的反思之作,揭示環保和經濟間的角力賽,只是過程裡,承受不起、受傷最深的,永遠都是底層的人……
 
如果我們認真相信,守護家庭的重要,我們認真在意,家人是我們珍貴的資產,
那我們怎麼可以不在乎家人活在什麼樣的世界?
 
【各界好評、誠懇讚推!】(依姓氏筆畫排列)
 
*作者透過擅長展現人際互動的筆法來構築這個故事,期間穿插謎團線索的鋪排及事實真相的揭示,夾雜獨有的幽默與倏地降臨的傷悲,引領讀者走進他虛構卻又再真實不過的世界裡感受思索。 ──冬陽 推理評論人
 
*K導演除了剝開迷霧精彩破案,更用心良苦鋪陳產業轉型之道,誠摰推薦給石化產業的眾集團深思,讀者也可與《煙囪之島》共讀。 ──何榮幸《報導者》創辦人、執行長
 
*盧導希望透過寫書、拍作品的方式讓世界變得更善良,一如我希望用演戲與攝影讓世人做出更多美好的選擇,也許迂迴,但非常由衷。 ──林予晞 演員
 
*無論你是關心這塊土地的台灣人,或是企業大老闆,都應該讀一讀這本書,在Kurt的文字中找到自己的社會使命,推理小說原來也可以很「勸世」。 ──林錦昌 文化總會祕書長
 
*深刻的文字,刻劃出真摯動人的情感與暴露出台灣社會的真實問題,振聾發聵,一本建立於真實世界與有血有肉之人的社會寫實推理小說──《空烏》。 ──周慕姿 心理師、《情緒勒索》作者
 
王師 牽猴子整合行銷總監
冬陽 推理評論人
呂冠緯 均一教育基金會董事長
何榮幸 報導者文化基金會執行長
林予晞 演員
林立青 作家
林錦昌 文化總會秘書長
周慕姿 心理師/《情緒勒索》作者
胡采蘋 財經專家
臥斧 文字工作者
張鈞甯 演員
黃益中 公民教師/《思辨》作者
鄧惠文 榮格分析師/精神科醫師
劉安婷 「為台灣而教」創辦人暨董事長
鄭宜農 獨立音樂家
 

【內容簡介】
當綁匪不要贖金,企業家不在乎利益,他們要用多少的代價,才能換取一片清澈的天空?
 
家住煉油廠附近的男孩,熱愛跑步,人生正要開始,卻因肺腺癌18歲驟然離世。
男孩託夢,要父母親快點離開故鄉,逃到空氣較好的山上生活......
男孩的爸爸,與集團接班人,也就是當年受政府委託建造煉油廠的男人的兒子碰面,
接班人很誠意地想幫助他們,因為他相信,也熱愛跑步的父親,絕對不想看到今日煉油廠帶來的那一片汙濁天空。
 
只是,一個是純樸的鄉民,一個是企業接班人,18歲男孩的死亡,接班人跑步途中突然失蹤,
如何讓這兩位看似對立,同樣身為人父人子的男人,付出死亡為代價,找回他人遺忘的良知?
 

 

作者簡介

盧建彰 Kurt Lu
是廣告導演也是詩人,是小說家也是跑者。
曾是GUNN REPORT廣告創意積分台灣第一名,寫了十一本書,寫過三首歌,和鋼筆是舞伴,每天一定要與咖啡談戀愛,還要游自由式1公里或跑5公里。認為如果抓到一個信念就要有抓到一個信念的樣子,不然就別怕北七過日子。
 
執導過小英廣告,「Google齊柏林篇」獲選十大微電影,TOYOTA修杰楷家族旅行篇、金士傑兩個爸爸篇……
出版著作:《感動,才有影響力》《藥命》《世界不會變好,但你可以》《會說故事,讓世界聽你的:說一個動人故事,勝過跳針長篇大論!》《跑在去死的路上,我們真的活著嗎?》《文案力:如果沒有文案,這世界會有多無聊? 》《願故事力與你同在 》

名人/編輯推薦

各界誠懇讚推:
 
王師 牽猴子整合行銷總監
冬陽 推理評論人
呂冠緯 均一教育基金會董事長
何榮幸 報導者文化基金會執行長
林予晞 演員
林立青 作家
林錦昌 文化總會秘書長
周慕姿 心理師/《情緒勒索》作者
胡采蘋 財經專家
臥斧 文字工作者
張鈞甯 演員
黃益中 公民教師/《思辨》作者
鄧惠文 榮格分析師/精神科醫師
劉安婷 「為台灣而教」創辦人暨董事長
鄭宜農 獨立音樂家
 
(依姓氏筆畫排列)

推薦序 
對我而言,「推理小說」是一種裝納的「容器」。
多數人的印象是,推理故事裡需要一具以上的屍體、驚悚緊湊的情節、聰明且容許傲嬌的神探、狡詐但終得伏法的罪犯云云,帶來娛樂性的閱聽滿足而不要說教式的沉重控訴。這樣的看法不能算錯,也是這個類型之所以大眾化的重要組成元素,只不過創作者還可以有更大的企圖與想像,利用這個容器來說一個好故事。
盧導的《空烏》一書,就是最好的體現。
打從去年(二○一九)十一月,與盧導在何嘉仁書店「喀書塾」讀書會活動一起聊過美國作家勞倫斯.卜洛克的作品後,就深深期待他能在三年前出版的《藥命》之後再寫一本具推理味的故事。請注意,我說的是「具推理味」的故事,因為從盧導過去的影像作品以及論及創作(包括文案力、創意力、故事力等)的文章中,我認為推理二字是個侷限的標籤,不能代表他書寫的核心。不過,當我收到《空烏》的推薦邀約、閱讀完書稿當下,便決定要以「推理評論人」的身分來定義(位)盧導的推理書寫位置。
在推理小說這個容器裡,作者於《空烏》填入了兩個老元素:綁架與復仇。綁架是一種手段,綁匪與肉票的關係、罪犯與偵探或警方的鬥智具備前述大眾期待的要素;復仇則是一連串的籌畫及行動,在明瞭法律刑責的狀況下罪犯依然執意施行的強烈動機,最終必須引發讀者的滿腔共鳴。
有趣的是,盧導賦予這兩個老元素新的活力──綁架不僅是書中角色的遭遇,亦是閱讀這個故事的你我正默默承受的現實;讀者並非這齣復仇劇的旁觀者,作者正用力搖撼你我的雙肩大聲詢問: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不發聲?為什麼縱容這一切?
作者透過擅長展現人際互動的筆法來構築這個故事,期間穿插謎團線索的鋪排及事實真相的揭示,夾雜獨有的幽默與倏地降臨的傷悲,引領讀者走進他虛構卻又再真實不過的世界裡感受思索。故事的結尾並沒有標準答案,也沒有指引接下來該怎麼做的學習單,或許只要問自己一個問題就好:在這個容器裡,你看見了什麼? ── 冬陽/推理評論人
 
K導演除了剝開迷霧精彩破案,更用心良苦鋪陳產業轉型之道,誠摰推薦給石化產業的眾集團深思,讀者也可與《煙囪之島》共讀。 ──何榮幸/《報導者》創辦人、執行長
 
我們好像在一座諾亞方舟上,乘載著人類與地球的希望與未來,但船該駛往那個方向去,大家都各自有不同想法。我跟盧導的思路大概算是相近的類型,每天關注世界、每天焦慮,長長的頭髮便隨著自己的意志恣意飛舞。是要上街抗議呢?還是要投身政治直搗權力中心?想了很多,可惜目前這些選項,對無論如何心裡都有巨大的浪漫的我們來說,似乎就被排序到後面了。盧導希望透過寫書、拍作品的方式讓世界變得更善良,一如我希望用演戲與攝影讓世人做出更多美好的選擇,也許迂迴,但非常由衷。 ── 林予晞/演員
 
最會說故事的鬼才導演帶來最有溫度的推理小說,從一件懸案帶出對階級的批判、環境的關懷。而我做為應該要對許多現狀負疚謝罪的「上一代」,讀著此書也不禁產生了無以名狀的、對年輕一代的虧欠感。
無論你是關心這塊土地的台灣人,或是企業大老闆,都應該讀一讀這本書,在Kurt的文字中找到自己的社會使命,推理小說原來也可以很「勸世」。 ── 林錦昌/文化總會祕書長
 
深刻的文字,刻劃出真摯動人的情感與暴露出台灣社會的真實問題,振聾發聵,一本建立於真實世界與有血有肉之人的社會寫實推理小說──《空烏》。 ── 周慕姿/心理師、《情緒勒索》作者
 
 
 
 
 

 

作者序 我們都被綁架了 盧建彰 Kurt
 

有事先走
這本推理小說是關於一起綁架案。
在講綁架案前,我先講我朋友的事。
 
我的朋友不多,近幾年,還有許多有事先走。
有一位,走之前跟我通電話,他說,「Kurt導,我跟你說,這個環境狀況越來越嚴重了,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看要靠你們年輕人了,交給你了。」
我心想:「什麼啦,什麼交給我啦,而且,拜託,我也只小你十歲,什麼年輕人啦!」
兩天後,他有事先走,他叫齊柏林。
 
有一位,我很佩服,又高又帥,風趣幽默,只要有他的場子,大家無不笑開懷,白手起家,公司要上櫃了,美麗的老婆跟他說,「你多年來打拼事業,你今年去做個健康檢查,當作我的生日禮物。」結果,報告出來,肺部有腫瘤,腦部也有。他的願望是看到孩子國小畢業,結果沒有。是肺腺癌。
 
我寫好這本小說的那天,中午和朋友兩家人在鳳城燒臘吃飯,整間店裡滿是開懷大笑的家庭和學生,大家摩肩擦踵地比鄰而坐,好不熱鬧,我正開心地在吵雜的人群間問願要不要吃叉燒,電話響,是攝影師打來。我因為聽不清楚,啊什麼了老半天,只好走到外面去。結果,他說的是,「我姪子今天過世,肺腺癌,15歲。」
 
我們連兩任副總統肺腺癌。
 
台灣是個美好的地方,是個自由平等的國家。
空氣也是。
空氣不會去區分你爸爸是誰,你的家世背景如何,你的專業能力,更不在意你的銀行存款,他不會去關心你做過多少好事。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好。我也只能試著用我奇怪的方式做些奇怪的事。比方說,寫一本推理小說。如果可以的話,再把它拍出來。讓人們意識到這個問題,然後也許可以一起想辦法,因為我一個人無法解決。
 

我跑步
我運動,而且,我每天都得運動。否則會覺得渾身不對勁。
我每天都要跑五公里。
我每天至少會打開手機裡的空氣品質APP三次以上,而且我手機裡裝了三個不同的空氣品質APP,我會三個都打開來確認數字,因為國家組織不同,數字還真的會有點不一樣。
我最常做的一件事,還是點開其中的地球模式,你會清楚看到差異,那是巨觀,那是總體,你會看到很明確的趨勢。
東亞的顏色很驚人。
上次願願看到跟我說,把拔,這好漂亮喔,好橘,好紅喔。
我說,應該要說是好恐怖,因為這些都是空氣污染,冬天時,還會變成全黑的,那一整片大陸。
 
空氣不好時,我只好到社區的健身房跑。裡面通常沒人,跟我一個人在外面跑步一樣。
但,其實,很不一樣。
跑步已經夠無聊了,跑跑步機更無聊。然後跑一跑都沒有移動,更無聊,週邊沒有風景,沒有陽光,沒有鳥飛過去,沒有狗走過望著你,沒有人緩步經過你,無聊極了。
最糟的是,我跑一跑,一如往常想事情時,還會跌倒,差點噴飛出去。這導致我跑跑步機時,都得格外小心,那種心情,稱不上放鬆。
跑步機上,還有里程數,原本設計的目的,應該是讓人有成就感,也好讓人可以在每一步都有機會觀看,稍稍排解寂寞。可是,像我一樣,喜新厭舊、個性毛躁、沒有耐性的人,就會覺得好慢,跑半天,才跑幾十公尺,數字的變換也太慢了,我喘得要死,怎麼毫無進展。好啦,有進展,但怎麼慢得跟鬼一樣,我會覺得每一百公尺,都是煎熬。
 
而這幾年,台灣北部冬天的狀況,天氣好,空氣就不好;天氣不好,空氣就好。
天氣不好時,其實空汙仍然在,只是因為下雨,把空氣中的懸浮粒子帶下來了。
但天氣不好,下著雨,我也不能跑。身上濕答答的,跑的時候不舒服,跑完還會感冒,超不舒服。所以,空氣不好,我的心情也會不好。
這還只是心理,還有機會改善。許多人的生理,卻直接被影響且不可逆,無法改善了。
 

有選擇
我無意開脫,身為在廣告業的一員,我也時時感到自卑。因為我們也是屬於高耗能產業,每次拍片也會花到許多電,耗用掉許多地球資源,我難辭其咎。
更別提,要是作品沒有傳播效果,那是更加可怕的浪費,而浪費資源,就是不環保。我只能盡量要求自己,盡量做出好作品,盡量不要辜負了別人的託付,盡量讓作品可以有影響力,盡量讓作品在幾年後來看還是有意義,不會過時。
你知道,浪費金錢,都還可能只是最小的浪費,浪費了環境資源,卻沒有任何功效,並且,還無法逆轉環境的破壞,那才可怕。
 
你說,有什麼可怕的啊?
讓人家破人亡,不可怕嗎?
 
最近,因為武漢新冠肺炎病毒危機,所以許多產業都停擺,減緩了活動,結果,NASA從太空中觀察,發現地球大氣層竟然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狀況,色彩清澈湛藍,少了許多空氣污染,地球變得更加純淨。這當然是這場病毒災難中,小小的,幸福吧。
但也容我,在這危機裡,小小的提問,會不會,我們其實有選擇?人類是有選擇的?經濟活動是可以有所節制,而不是無限貪婪?
 

要錢還是要命?
小時候,玩遊戲,總是會喊「要錢要命要老婆?」我以前跟著大家追來追去,喊來喊去,也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現在回頭想,其實,非常粗暴。
怎麼可以問人家要不要老婆,老婆又不是誰的東西,而且這問句背後的意思,其實非常噁心,是有侵犯的意味的,是屬於人類卑劣的一面,是我最討厭的一種罪行。
不過,若是,要錢還是要命呢?這問題一樣殘酷,但也許意義不同。是屬於個人的選擇。
當然,我也不會輕易地使用二分法,選了A就不能選B,那就不是選擇題,而是是非題了,隨便地把生命的題目做成是非題,可能是種危險的思考方式。
我的意思是,如果只有想到要錢,可能會有輕易地把環境拿來兌換成現金的風險呀,當過去台灣經濟還需要起飛,人們還無法溫飽時,有這種傾向,有時無可厚非。
更別提,過去的環境教育本來就缺乏,人們集體地沒有意識到環境的重要,不清楚可能的後果,上至政府單位,中至企業老闆,下至個人小民,都是一起往那方向前行,那不必怪某個人物的決策。
畢竟,那個時代,每個人都在,你沒有出言抗議,當然也是一起走在那條路上。
 
但現在是不是應該不太一樣了呢?
跟那沒有機會接觸到資訊的某些世代的人,我們應該有點不同了吧?
 
如果你曾經怪罪過某個人,那,可不可以用跟怪罪相同的力氣想想,已經不同的你,可以做些什麼呢?
如果你覺得都是政府的事,你不能做什麼,那就錯了,你可以討論,你也在企業裡,你也可以影響企業決策,你可以在每次想工作時把這想進去,你也可以遇到老闆時就跟他提一次,你也可以分享你身邊朋友遇到的病例。
畢竟,這個時代,每個人都在,你沒有出言建議,當然也是一起走在這條路上。
 
也不是說,我們一定只是為了要命就要放棄經濟,而是可以有比例的,尋求更好的IDEA。現今所有的企業品牌,都在追求SDG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都在試著要達到聯合國所建議的永續發展目標,都意識到,這才是商機所在,這就是良證。
聯合利華為了解決人類永續問題,把淨水器引進印度時,結果發現問當地沒有足夠的電力設備,所以他們回頭找工程師設計出不必插電的淨水器,結果,在印度大受感謝,連鄰近的巴基斯坦都主動引進,他們創造了全新的市場,因此他們的商品網頁明示他們試著要達到哪些SDGs,而那讓他們取得極佳的商業利潤。
聽說,台積電正在試著做綠電,因為GOOGLE和APPLE都要求供應鏈要使用綠電。
 
任何嘗試,無法一蹴而就,也可能有好處壞處得評估,但不試,就是顢頇。
而沒有環境意識,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工作上埋頭苦幹,是很認真努力地想殺害誰。
如果你或你的公司並沒有在思考SDGs,那你們落後時代了。你們賺不了錢。
你可以賺錢,並且顧別人性命。
最重要的是,還有你自己的命。
 

我們都被綁架了
在惡劣的空氣品質下,你不可能做好你的人生規劃。
嚴格說來,你的人生規劃隨時會被打斷,隨時會被終止,一如被綁架。
而且被綁架的對象,不會只有富商大賈,是只要有在行使呼吸作用的每個人。
你無法自由地去決定你要穿什麼衣服參加孩子的畢業典禮,你無法自由地思考你要在孩子幾歲時帶他去哪裡玩,你更無法自由地規劃你的退休計畫將和誰共度,因為你或他,都有可能不在場。
誤解經濟活動非得犧牲環境,因此生病苦痛再把賺的錢吐出的惡性循環,就是被綁架。
這本書沒有指涉任何真實人物機關團體,純屬想像虛構。
但眼前真實環境問題如此危險巨大迫切,絕非想像虛構。
 
我們都被綁架了。
我們也都有機會自己鬆綁。只是要快。
 

 

書摘/試閱

原本寬敞的客廳,被突來的訪客占滿。
 
「所以,他們是透過手機跟你們聯繫?」領頭的一位西裝男子問著。
女子眼神渙散,睜著紅腫的雙眼,點了兩下頭。
其他人在看向女子的同時,不免難受地轉頭,不約而同地看向桌上。
茶几上的電話,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他電話打到我們家裡。」女子聲音微弱地回答。
「妳怎麼確定是妳先生,不是詐騙?」
「我認得我先生的聲音,我們之前有約定遇到狀況的暗號。而且他說得出家裡保險箱的密碼。」
「對方有要求什麼?」
「我先生講沒兩句,電話就被拿走,我問他們要幹嘛,對方只說人在他們手上,叫我們準備好。」
「準備好什麼?錢嗎?」
「我有問多少錢。他說,你們有錢人只想得到錢,就掛我電話了。」女子強忍眼淚,哽咽中仍試著把話說清楚。「妳之前說妳先生早上有慢跑的習慣,路線是哪裡?」
「應該是沿著河濱公園跑十公里。」
 
一位女刑警把手機遞過來,Google Map上是附近的河濱公園。「這裡嗎?路線呢?」
女子低頭看向手機螢幕。「對,應該是,我沒去跑過,但應該是這一段。」
「好,劉太太,我想多請教一下,如果有冒犯,再請原諒,你們家有仇人嗎?」
「我先生生意上往來的都是大公司,大家在商言商,只是數字高低,應該沒什麼私人恩怨。」劉太太盡量收拾情緒,溫婉地說。
 
桌上電話突然響起,是最普通的來電鈴聲。
所有人看向那電話,警方的螢幕顯示一串數字「+886923569710」,不知名的來電。
 西裝男子整個身子繃起,馬上趨前,眼神快速和其他人交會,手勢快速指示,一名著套裝女子,對著耳機的麥克風吩咐。
接著,男子確認就緒後,手勢請劉太太接電話。
「喂?」
「喂?呃……不好意思,那個,請問,請找劉明勳?」一個男人聲,聲音中透露著不確定的遲疑。
「是,你哪位?」
「啊!我喔,妳不認識啦!」
劉太太似乎對這聲音感到困惑,看向一旁各個表情緊繃的刑警。
「請問你找他有什麼事?」劉太太追問。
「嗯,請問妳是劉明勳的誰?」男子以問題回應問題。
所有現場警察聽到這句話,眼神頓時變得尖銳,這男子勢必跟案子有點關係。
「我是他老婆。」
「哦,夫人妳好,可是我不知道這件事要不要跟妳說。」
「什麼事?」
「我……嗯,沒關係,劉先生不在的話,我再找時間打好了。」
「等一下!你有什麼事跟我說也一樣。」劉太太怕對方掛斷電話急著說。一旁的探員連連點頭認同。
「沒有啦,我跟他買了一支鋼筆,但好像還沒收到。」
「啊?」
「然後我怕他沒有想讓妳知道這件事,因為有些鋼筆不便宜。好啦,其實是很貴,但如果妳仔細研究它的歷史,妳就會理解它一點也不貴,鋼筆就是人類歷史的一部分,它見證了許多重大事件的變化,真的說起來,它就像是歷史的證人一樣,最有趣的是,手機會壞,但鋼筆不太會,所以又叫做萬年筆,比起來,真的一點也不貴……」
「不好意思,你只是要問鋼筆這件事嗎?那不好意思,我先掛了,因為我在等電話。」劉太太發現對方似乎沒有要停的意思,急著想掛電話。
「欸!妳在等電話?哦,那劉先生什麼時候回來?」
「嗯……」劉太太一下子被問倒。
「還有,妳為什麼要開擴音?要給旁邊的人聽嗎?」
「啊?」劉太太看向兩旁的探員,表情困惑。
「喂,劉先生去哪裡了?那支海明威鋼筆是經典呀,真希望早點拿到,拿來寫,一定很有意思……」
 
幾個員警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時後方沙發上一位身材魁梧的西裝男子突然起身,靠近桌上的電話。
西裝男子身子一彎,突然大聲咆哮:「先生,我是刑事局長,你正在妨礙我們辦案!請你掛掉電話,我們馬上會有人回電跟你記錄姓名地址。」
「啊,刑事局長,你好啊!」電話裡的男子聲音轉為開朗帶著笑,客廳裡所有人都感到疑惑。
「好久不見,我是k呀!」透過擴音器,那個爽朗聲音傳來。
只是,聽在刑事局長耳裡似乎有點不悅耳,他臉上原本就不甚平順的皮膚更皺了。
 
 
 
5
 
「我跟你們說,這個案子,如果不搞定,大家都難看。」身形巨大的刑事局長擠在椅子上,怒目看向現場所有人,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說。
 
k之前協助檢察官司徒雅解決了一起跨國殺人案件。原來是國際大藥廠的總裁為了研發新藥帶來的巨大利潤,聘請職業殺手解決了其他競爭藥廠的重要負責人,殺手因為自身的動機,還用了各種研發出的藥物,注射到各個被害人身上,創造藥物使用過量致死的案件,頗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意味。在協助調查的過程裡,k跟這位粗獷的刑事局長打過交道,被他的巨大吼聲也嚇過。
 
k望向刑事局長,刑事局長只是嚼呀嚼的,一臉狠勁,怎麼看都像是在嚼檳榔。
k再看向幾個刑警組長、科長們都少了平常的凶悍,低頭看著手上的資料,可能也是疲憊壓得他們抬不起頭來。
 
「我是在說你啦,導演,還看別人。」
「我?我只是平常百姓,不關我的事呀!」k說完拿起手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嗯,味道不錯耶,耶加雪菲嗎?水洗的喔?」
「對,還不錯吧?」一位看起來幹練的刑警從眼前的筆電抬頭,眼睛迸發出光亮,隨即又趕緊低頭,因為他看到刑事局長的目光。
 
「誰問你咖啡啦,我是問你怎麼會打電話過來?」刑事局長大吼。
「你可以小聲一點嗎?我剛才不是說,就我跟他買鋼筆嗎?海明威呀,1992年的,文學家之王。」
「然後呢?」
「然後你就接過來聽,我就說,刑事局長你好呀!」
「我一點也不好,你怎麼知道是我?」
「拜託,你的聲音那麼大那麼好認,還有,你電話裡自己說是刑事局長呀。」k自顧自地喝咖啡,旁邊一位女性警務人員聽了掩嘴笑。
「那海明威是什麼東西?」
「海明威是偉大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主要的作品有《戰地鐘聲》、《老人與海》、《明天太陽依舊升起》,不過我也喜歡他的短篇小說,都很有趣。」
k自己講得很開心,可是刑事局長明顯不耐煩了。
 
「誰問你文學的事,我是要知道你和被害人是什麼關係?」
「我不認識被害人呀,我只是跟他買鋼筆。」
「那你電話裡怎麼知道他還沒回來?」
「他老婆不是說他不在嗎?我都說要找他了,幹嘛不叫他,還繼續問我,除非有特殊狀況。」
「現在的特殊狀況,就是你是那個打電話進來的。」
「好啦,不要再講我了啦,你們知道什麼?」
「偵查不公開,就我們刑事局的立場必須保護被害人和被害人家屬,你只是案件調查的關係人,沒有權利知道進一步的案情。」
感覺刑事局長很會打官腔,應該是三十年的職場修練而來的。
 
「好,好。那我要回家了,可以嗎?我想要去跑步了。」
「不行,我說你能離開才可以走。」
「那可以再給我一杯咖啡嗎?我昨天拍片,今天比較累。」
刑事局長用下巴點了一下,一位年輕的刑警起身往會議室外走。
「等一下,」局長一喊,年輕刑警馬上轉身看向局長,「我也要一杯,他剛說的那種。」局長輕描淡寫地吩咐。
「是,沒問題,馬上來。」年輕刑警立刻回應,轉身走出,迎面和k眼神交會,k對他笑了笑,他也跟著笑出來,又馬上把笑容收起來。
刑事局長雙手握拳放在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舉手示意一名警官過來,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警官快步地往會議室外走去。
 
「那個誰……呃,鄭警官,你跟他說一下案情。」刑事局長朝著一位資深警官說。
「欸!我沒有要聽啊,而且你不是說我是什麼關係人而已。」k抗議著。
「我已經叫人去準備保密切結書給你簽,而且上次檢察總長不是有請你當我們那個專案小組的顧問,我也叫人聯絡檢座,看是不是比照上次辦理。」
「不是啦,我剛剛比較有興趣,現在沒有了。」
「什麼東西,請你幫忙還要你有興趣?」
「你又沒有說『請你幫忙』這幾個字。」
「好,請你幫忙。」局長立刻回應。他也是見過官場浮沉的人,能爬到這個位置,別看他是大老粗,身段也十分柔軟。
「嗯,希望我能幫得上忙。」k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覺得應該要剪了。
 
鄭警官微微一笑後,開始報告:「昨天下午劉先生出門跑步,始終沒有返家,晚上十一點半左右,妻子李恭慈接到電話,說她先生在對方手上,要他們準備好。張女於今天早上七點偕同律師來報案,我方團隊於九點奉局長命令進駐劉家。」
「綁匪要求多少錢?」
「目前沒有進一步消息。」
「那你們怎麼確定不是詐騙集團?不是都會打電話進來,然後哭著說救我……」
「劉妻認出丈夫聲音,並確認雙方約定的暗號,且能說出家中保險箱密碼。」
「他們有約定暗號?」
「是。」
「那暗號是什麼?」
「大兒子的出生日期。」
「這個別人不會知道嗎?」
「大兒子是隻狗,而且是母狗。」
「哇,這麼刁鑽啊,那真的會說不出來,那你們接著的做法呢?」k對劉家夫妻有了點深刻印象。
「目前除了監控來電外,並開始清查交友狀況以及被害人生意上的關係。」
「不好意思,我剛沒請教你,請問你是?」
「我是督察鄭警官。」
「那鄭督察,我可以做什麼?」
鄭警官看向刑事局長,應該是不知道局長為何要k參與。
「你可以給我們具創意方向的觀點,而且之前的案子你提供的情資對我們有極大幫助,同仁都很期待……」刑事局長講得頭頭是道,應該是平常就很習慣激勵下屬,眼看著他會繼續說下去,k趕緊打斷。
「我有一個疑問。」
「什麼疑問?」
「也不是很重要啦!」
「是什麼疑問?」
「號碼呢?你們一定有查吧?」
「沒有顯示號碼,不過我們已經請電信公司幫忙查了。」
「嗯,沒關係啦,我也只是隨便說說,一點也不重要,我只是想要打斷局長的話而已。啊,我怎麼說出來了!」k有個壞習慣,常常在覺得狀況很煩人時,一不小心就會把心裡的牢騷給說出來,從國小時就這樣,也常釀成大禍。
 
這引來現場一陣小騷動。「報告局長,有消息了,那個電話被設定為不顯示號碼,但從電信公司那邊看,是預付卡門號。」一個年輕的男刑警報告。
 
「好啦,我現在是真的要去跑步,明天空氣又會不好,我就不能在外面跑了,可不可以電話裡跟我講就好,我邊跑,你們邊說。」k順勢起身,拿起包包往門外走去。
「對不起,導演,我怕電話裡說不清楚。」鄭警官急著攔住要走的k。
「不會啦,如果電話裡講不清楚,現在也一樣講不清楚啦。」已經快到門口的k反駁。
「好,沒關係,可是,從現在開始你的手機要二十四小時保持通訊,我們隨時會找你討論,以釐清案情。」刑事局長習慣性地用命令語氣
「切!什麼案情,我根本不知道。好啦!好啦!我要走了,那杯咖啡先寄著哦,難得你們這裡有人懂咖啡耶,味道真的很不錯,我現在嘴裡還會回甘。」k的喉嚨又嚥了下,感覺回味無窮。
「你要是幫我們搞定這案子,你以後咖啡都我們處理。」刑事局長霸氣地說。
k邊往外走,嘴裡邊小聲叨念:「你處理?我還蜜處理咧!還不是叫別人煮……」
「等一下,確實保密,要是傳出去,我就唯你是問。」刑事局長又大聲補了一句。
「我又不知道他是誰,劉明勳,等一下,是億載集團的那個劉明勳喔?」k停下腳步睜大眼睛,看向刑事局長。
 
會議室裡所有警察回望著他,彷彿時間暫停了。
(不,正確地說,應該是,他們多少覺得,剛跟k的討論,簡直是浪費時間。)
 

14
 
k買了瓶新的小墨水,是J.Herbin的VERT DE GRIS,這法文翻譯過來應該是銅鏽色、灰綠色,而墨水瓶上印了個小巧可愛的澆花器,多半是設計者的巧思,覺得這顏色和那氧化後的澆花器顏色相近。
把鋼筆放入清水中,轉動筆身後面的活塞,吸入清水後,再反向把它擠出,來回幾次後,把筆管裡殘餘的墨水洗乾淨,這就是洗筆。
k總覺得這個過程中,心會慢慢平靜下來,有點像是在洗滌自己的心一般,把那些屬於過去的回憶洗掉,把那些塵世裡的喧囂吵鬧洗掉,讓自己回到空淡,放空,好再納入新的想法。
 
轉開小墨水瓶,將筆尖緩緩緩插入,旋轉筆尾的活塞,把新的墨水吸入,轉到底後,抽出筆尖,再用衛生紙把筆尖上殘留的墨水擦乾淨,這時入了新的墨,感覺就是一段新的開始,新的想法就可以開始萌發。
k常在工作上用這種方式暗示自己,讓自己擁有新的觀點,雖然筆還是原來的筆,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但奇妙的,就好像真的可以有不同角度的發現,不一樣的idea。
 
今天的工作剛好是他最喜歡的廣告,應該說做起來最多樂趣的,因為跟咖啡有關,也跟他喜歡的城市有關,關於巴黎。
他曾經在巴黎遇上喜歡的日本小說家,走在尋常的街上,手一邊甩著雨傘,來回晃動著,嘴上還吹著口哨,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或者說,極度的放鬆。
幾年後,那作家和演員老婆分手了,依舊住在巴黎。k從新聞上讀到時,想著他會不會還是晃著手上的傘,繼續在巴黎的歌劇院區街上晃著?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彷彿世界就只是一場愉快的遊戲。
k自己的心好像也跟著那把傘晃呀晃的,不過,就算旁人看起來有點好笑,自己至少面對這醜怪的人生還笑得出來,就好了,不是嗎?
 
要怎麼呈現心的安適呢?要怎麼呈現這個品牌喜愛藝術,並且因此理解這杯咖啡如同藝術般的自在感呢
當你喝這杯咖啡,有許多種情緒,其中有一種是「自在」。
 
k想到一個三種角度的拍攝方式,好讓三種情緒被感受到,攝影機來自於三個不同角色的觀點,可能看到同一個事件,卻有三種情緒抒發。
 
k想到巴黎塞納河畔常有的舊書報攤,假如一陣風起,把攤上的報紙給吹飛,而顧攤的老店長起身追著飛散的報紙呢?
而這一幕,被咖啡館裡一位踩著高跟鞋、戴著墨鏡、衣著時尚的妙齡女子看見,端坐在桌旁的她,望著老人踩踏的步伐,在風中,抓住被吹飛在半空中的報紙,兩臂前伸,因為風向改變而跟著轉動身軀,彷彿和報紙跳起了一段雙人舞,有感而發的說「愛情就是一場不由自主的迴旋舞」。
另一個身著白衣、思索著人生意義的年輕女孩,抱著書從咖啡館走出,也同樣望見了這一幕,總是憂慮困惑的她,觀看的重點卻是那飛揚的報紙,想到的是「不跟我一樣,世上總是充滿不知去向」。
而另一個正坐在咖啡館外露天咖啡座的三十多歲男子,正手持著咖啡杯享受著屬於自己的閒適時光,同樣望見這一幕,他微笑著,看著翻飛的報紙「原來,巴黎的風,也懂文字」。自在的他,想像著風正在翻頁,讀著報紙。
這樣一個事件,三個人,三種觀點,就可以分別呈現角色當下的三種不同情緒,同樣是喝咖啡,被放大的情緒,讓人對這世界因此有三種觀看方式。
 
k整理完腳本,覺得還可以,想像這支片拍起來應該蠻有樂趣的,攝影機各自放在三個不同的位置,然後捕捉的重點不一樣,創造出不同的鏡頭感,甚至在影片的節奏上也可以有所不同。
對了,影片的色調也可以不一樣,分別是一開始的妙齡女子可以用紅色調象徵對愛情的渴望、敢愛敢恨;然後中間那多愁善感的年輕女孩可以用白色,象徵她的純潔、涉世未深,還有點困惑。而最後自在豁達的男子,當然影片就可以多一些藍色調,好呈現自在如巴黎的藍色開闊天空。
而紅藍白三色又正好是法國國旗的顏色,k想到這,自己覺得這個idea在執行上蠻有可看性,且系列感很容易被帶出,剛好也是這次想主打的三種咖啡口味。
想完,自己覺得有點滿意,便開心地起身,準備煮杯咖啡來慶祝。
 
這種用符號來呈現概念的方式,是廣告常有的手法,雖然也許有些人會覺得過度膚淺,但因為人們的時間有限,對於商業廣告的注意力更是越加減少,有時候非得用這種顯而易見卻又帶一點點意思的東西。
 
k突然想到,一直以來,警方都說是綁架案,而家屬卻說是失蹤案,雖然警方多少有點小題大做,可是會不會其實家屬有什麼沒有說出來的?恐怖分子在這個案件裡的角色又是如何?
同一個事件,因為情緒不同,有不同的解讀。
 

19
 
「喂,你好。」一個有力嗓門大的女聲,透過電子線路,被壓扁的聲線。
「妳好。」
「請問你那裡是哪裡?」
「嗯?」疑惑的聲音,是李恭慈的聲音。
「我說妳那裡是哪裡?」
「嗯……」李恭慈遲疑著。
「我請問妳,你們那邊是不是有中年男子,嗯……不在家?」急迫的聲音。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這裡有一個中年男子,正在找他的家人。」
「妳那裡是哪裡?」
「我們這裡是台中第一醫院。」
「等一下,妳說,妳那裡是台中第一醫院?」一個粗糙沙啞的男聲突然插入。
「對,我剛說了啊,你是誰?」
「那妳打電話來幹嘛?」
「我正要說,你就打斷我了。我是要問說,你們是不是有家人朋友,中年,微胖,四、五十歲左右?」大嗓門的女聲,聲音有點啞了,也有些不耐煩。
「什麼?」李恭慈的聲音充滿了疑問。
「不好意思,我們這裡是台中第一醫院,我們有位病患……」
聽著鄭警官用電腦播的電話錄音,k專注地思考著,咖啡香還在室內,但變淡了。
 
是綁匪嗎?
若是,鄭警官會直接說吧。
表示還在釐清。
那是誰?
 
前天下午,有位四、五十歲左右體型微胖男子自行走到醫院急診室門口,從監視器畫面看,腳步有些蹣跚,在進門之後,突然停步,接著便在地上吐了一大灘血,緊跟著可以看到,警衛和醫護人員趕過來幫他,病床推過來後,被扶上床,推往急診室。
接著的影像就是一連串醫生和護理師圍著他急救,不過因為角度關係,只看到圍繞的醫護人群不斷進出,器械和急救儀器被推入。
但大出血不止,血壓過低,很快地患者就失去心跳,死亡。
醫院發現他身上有手機,按最後的通話紀錄回撥過去,打到了劉明勳家。
刑事局專案小組因此要求屍體北送,昨天凌晨送到,立即安排解剖。
 
鄭警官補充完這兩天發生的背景資料後,停下來喝了口咖啡。
「所以目前不知道他的身分?」k好奇地問。
「對,他身上只有現金三千多元,沒有證件,還有一支手機。」
「然後那支手機是打到劉明勳家的?這是確認過的?」
「時間吻合,就是那通給家屬通知的電話。」
「那你們之前就知道這個門號,怎麼不去追蹤?」k覺得奇怪。
「我們不知道呀,他來電隱藏號碼,門號也是電信公司發的預付卡,轉賣再轉賣,幾乎找不到使用者,算是俗稱的王八機。」鄭警官仔細說明。
「那家屬認得這個人嗎?」
「我們傳了照片過去,目前回覆是沒見過。」
「你們問的是李恭慈?」
「對,還有她的執行長Sharon。」
「那指紋呢?指紋是不是可以知道這個人是誰?」
「我們已經發出去了,但是他如果沒有犯罪紀錄,也很難查」
「那他是怎麼死的?」
「大出血,出血的原因,醫生認為是食道靜脈血管瘤破裂,他有肝癌。」
「肝癌會造成吐血喔?」k沒聽過這種事,還以為癌症只是長出腫瘤。
「應該說是肝硬化造成的出血,而且是突然且大量的,我剛電話裡請教醫生,他說肝硬化會造成肝門靜脈肝內小血管阻力變大,血液送不進肝臟,後面的腸靜脈卻仍將血液送到肝門靜脈,使得前方無路可走的肝門靜脈壓力上升,然後往食道和胃的靜脈去,長期下來就會產生一顆一顆的血管瘤,一旦破裂就會引發大出血,有極高機率造成死亡。」
「好恐怖喔,等一下,我忽然想到,以前那個歷史課本上的黃興,好像就是肝硬化導致大量吐血。」
「是,我後來上網查也看到,才四十二歲,是肝癌造成食道靜脈瘤後引發大出血,國父孫中山也是肝癌,所以以前說肝癌是國病。」
「可是都過了快一百年了,怎麼肝癌還那麼厲害?」k記得國父很早就過世了。
「一般來說,都認為跟病毒型肝炎有關,加上過量酗酒習慣。」鄭警官看著空杯,手扶著自己的下巴。
「那電話是怎麼回事?他綁架了劉明勳嗎?」k霹哩啪啦地把心裡的疑問說出來。
「目前不清楚,可能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這無名屍會怎樣,如果一直沒有人來認領?」
「嗯,我們會繼續調查他的身分。」
「我是說正常來說,無名屍會怎樣,一般的處理流程是如何?」
「嗯,大概也很難調查,因為沒有他殺的嫌疑,算是病死,那通常醫院就會轉殯儀館,放置於冰櫃中,等法定時間到,無人認領,就進行火化。」
「所以,這次是因為他身上有打到劉明勳家的手機,才會驚動警方,才會調查他的身分?」
「說起來是這樣沒錯。」
 
無人聞問。
人的離去,原來有時候是那麼清淡,不打擾任何人。
 
寂靜的室內,遠方傳來儀式的音樂聲,淡淡地不擾人,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協調感,可能那首歌曲本身過度歡樂吧。
眼前有一個不知道名字但死去的人,和一個知道名字但不知道在哪裡的人,把他們串在一起的是一支手機。
 
一個冰冷的機械裝置,雖然它可以串連很多熱騰騰的情感,但卻是在一個已經冰冷的人身旁。
 
k想起有個從總經理職位離職的朋友說過,我們總是充滿熱情的想要向世界證明自己的存在,證明自己是重要的,甚至有時會以為沒有自己,公司就無法運作,而事實上,你離職後,公司還是好好的,好好的找下一個人,好好的讓下一個人覺得自己重要,重要到願意為公司賣命。
人應該是重要的,可是如果人們只關心你的產值,沒有人關心你的價值,沒有人關心你的價值觀、關心你的健康、關心你的快樂,那真的活著嗎?
 
隔壁那個自身前往死亡的人,寂寞嗎?
而比起沒有人關心的活人,沒有人關心的死人,會更加寂寞嗎?
 
疲憊的法醫依舊發出規律的呼吸聲沉睡著,隔壁的人也沉睡了,只是不再醒來。
鄭警官自顧自地操作著從背包拿出的筆記型電腦,應該是在整理報告,可能是要給更高層人看。
他在系統裡,試著希望系統覺得他有用處,好讓系統不把他丟棄。
k突然覺得活著除了可以喝咖啡外,應該還可以想辦法讓那寂寞的氣息淡一點,不是為別人,是為自己,也許哪一天自己也會這樣淡淡地從畫面裡緩緩消逝,而世界繼續運轉著。
 
如果有人記得自己,會不會好一點?
也許可以試著找出這個人是誰,也許這樣這個人的離去會比較有意義。
也許自己此刻還活著,會多些意義。
 
「到底這個不知名的肝癌患者和劉明勳有什麼關係?」想不出來的k想大叫,像平常面對廣告創意想不出來時一樣。
後來他才發現,這句話已經回答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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