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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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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第四十二屆中國文藝協會文藝獎章得主

「她懷孕了……」還在房間裡震響,像一條鞭子,狠狠地抽到她的心上,她痛得彎下腰去,臉貼到那本護照夾上。一把鑰匙滑了出來,那是他的那一把房門鑰匙,他不會回來了……。
珍珍瞪視著這本護照夾,雙手冰涼。她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一直到阿香站到了她面前,雙手摟住她的肩膀,她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之後便是無聲地抽泣。
──〈珍珍珠寶店〉

本書是韓秀第六本短篇小說集。情節溫暖而清新,以洞察的眼光、優雅的筆調,訴說她對人性的普世關懷,其中既有對藝術工作的細膩描寫,也有看盡千帆之後的透澈與了然。她擅於描寫細膩的情感,並藉生活中的小事件演繹深刻的哲思,場景雖是西方的,內涵卻是極為東方的,一如她平生所經歷的種種風雨。不用炫技的語言文字,也不用高深的文藝理論,只用紮紮實實的好故事感動你。

作者簡介

韓秀 Teresa Buczacki
出生於紐約市,在台海兩岸居住過三十七年。現居美東華盛頓近郊北維州維也納小鎮,讀書、寫作,時不時歡喜遊走在世界各地的書展、書店、博物館、畫廊。
曾經任教於美國國務院外交學院、約翰‧霍普金斯國際關係研究所。
一九八三年開始華文文學寫作,為海內外華文報刊撰寫近四十個專欄。至今,為美國《漢新月刊》撰寫的書介專欄已經是第十三年。
出版長篇小說《亞果號的返航》(《折射》之新版)、《團扇》、《多餘的人》,短篇小說集《親戚》、《長日將盡──我的北京故事》,散文集《雪落哈德遜河》、《尋回失落的美感》、《文學的滋味》,文林憶述《尚未塵封的過往》,書話《翻動書頁的聲音》、《永遠的情人─—46篇藏書札記》,藝術家傳記《林布蘭特》、《塞尚》、《米開朗基羅》,《拉斐爾》等四十餘種。

目次

千島
在路上
老房子
姊妹淘
洞悉
珍珍珠寶店
紅鶴
球季
新阿姆斯特丹
墨鏡
營業中
代跋 倘若時間樂意善待我

書摘/試閱

珍珍珠寶店
香港「恆聚」開在跑馬地的北端,離灣仔已是不遠。一棟整潔公寓樓的樓下,一排數家商號做的都是服飾生意,櫥窗雅靜體面。「恆聚」位於當中,店面不大,窗明几淨;老闆娘珍珍腦後挽個S髻,一身香雲紗衫褲,見人三分笑。鄰里辦嫁妝自然來請教她,觀光客也會順便走進來,生意不惡。老闆姓陳,洋派,名亨利,不常露面。偶爾見到,也是神色匆匆。陳老闆忙生意啊,大家都這樣說。
店面雖不大,後間卻寬敞明亮。江姓師傅在這家店坐鎮,他做的金飾精巧討喜,他鑑定過的石頭能夠保值,江師傅便成了「恆聚」的品質保證。店裡還有一位鐘點工,跑腿打雜,勤快的年輕女子,名喚阿香。
這一天合該有事。上午十點多鐘,開門不久,阿香指揮著清潔婦清掃了門前磚砌地面擦乾淨玻璃窗,便回到父親的豆腐坊幫忙。後間裡,江師傅正忙著,某家大小姐出閣,愛的不是寶石,一應耳環、手鐲、項鍊、胸針、戒指、髮簪全要明晃晃的赤金。江師傅忙得高興,珍珍也高興,預備了皮製的首飾箱,一件件細心地排放。一件大生意正在料理中,陳亨利便熱心地站到櫃台前接待來客。門鈴叮噹一聲,走進一位面容不善的老婦人,頭髮已經灰白,剪得又短,亂糟糟地披散著,素面朝天,抿緊的嘴角下垂者。陳亨利拉拉西裝上衣的前襟,臉上堆上笑,道著早安,小心地迎接這一天的第一樁生意。緊跟在老婦人身後又進來了一個人,那一張滿溢著青春的臉一下子吸引住陳亨利的視線。好一個美人胚子,他在肚子裡喝了一聲采。嘴上卻只是很敬業地問著,「兩位看點甚麼?」
老婦人一口北方腔調,「我的姪孫女四月生人,今年十九歲,想買生日石的耳環給她作生日禮物,若是選中了,還要你們給她穿耳洞。」十九歲的美少女似乎心事重重,並沒有喜出望外的表示。
陳亨利笑了,「四月生日石是鑽石,我們有上好的鑽石,也有設計師設計的各種款式的耳環,您有興趣的是橢圓形、公主(方形)、圓形、淚滴,或是比較富於變化的耳墜……」未等他說完,女孩用英語回答,tear drop,英國口音。
在虛掩的門後,珍珍聽到了櫃台前的每一句對話,她放下手裡的工作,站起身來,穩重地推門出來,臉上掛著職業微笑,和氣地招呼客人。陳亨利樂得轉出櫃台坐在扶手椅上從側面欣賞來客。
閃亮的聚光燈下,黑絲絨托盤上,由小到大五對淚滴形鑽石耳環閃耀著刺人眼目的光芒。少女茫然地看著,抬起頭來,看到珍珍溫暖的眼神,輕鬆下來,用很彆扭的中文說道,「你的耳環,好看。」珍珍說,「這是珍珠,鑲了一小粒鑽石……」未等她說完,老婦人伸出一根被煙燻黃的手指,指點著托盤上的鑽石,厲聲說道,「你不用看別的,就從這裡頭選一對就好。」少女一聲不響,伸出修長的手指,指點了中間一對,不大不小。
珍珍將一切看在眼裡,對這少女滿懷同情。付錢的是那老婦人,珍珍敲打著計算器,報出「已經減價」後的數目。老婦人一聲冷笑,「店面不大,價錢不小。」珍珍依然微笑,「G級鑽石,白金鑲嵌,價格就是如此。」老婦人不再多話,掏出旅行支票一張一張地簽名。
終於,少女坐上櫃台另一側的高椅子,老婦人坐在陳亨利一邊的另外一張扶手椅上,珍珍拿出穿耳洞的設備,將少女瀑布般的秀髮用髮夾夾起來,在消毒棉上沾了酒精輕輕揉著少女單薄的耳垂。
「18K的金環最適合新穿的耳洞,你仔細看說明書,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發炎才好。」珍珍親切地囑咐少女,遞給她一張英文的說明書。少女仔細疊好放進衣袋裡,連聲道謝。
櫃台上的禮盒裡裝著那對昂貴的耳環,珍珍正用一條美麗的緞帶裝飾著禮盒。聽到那老婦人跟陳亨利說,「帶著貴重物品逛街不是明智之舉,請你晚上八點鐘以後送到我們下榻的飯店,在中環……」。門鈴叮噹,兩人走出,四位客人走進來。珍珍把已經收拾停當的禮盒放進抽屜鎖好,滿面春風地招呼來客。

未等上燈,陳亨利便來到後間,向江師傅道了辛苦,請他去一家淮揚老店吃晚飯。江師傅眉開眼笑,連說,不敢當。珍珍歡喜,臉上笑瞇瞇的,取出一個結實的帆布袋,將那對鑽石耳環放了進去,陳亨利在禮盒上面放了一件工裝夾克,把帆布袋仔細扣好以後,很溫柔地跟珍珍說,「我同江先生吃了晚飯,送他回家,到中環送禮盒,再去辦點事。你不用惦記,累了一天,早早休息。」
送走了他們,珍珍關門下鎖,開了門外圍繞著店招的一圈彩燈,回到後間,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打開一隻小抽屜,取出一隻小小的首飾盒,先從左手無名指上取下那一枚華麗的「婚戒」,放了進去;又取下那一對珍珠耳環,也放了進去;拿出來一對小小的24K金耳環,很簡單的兩個小圈,沒有任何的裝飾,卻是水生哥給自己的唯一一件首飾。很熟練地掛到耳垂上,摸一摸,手指上留著天長地久的溫暖。那是他們抵達香港不久的事情,那時候,他們的日子非常拮据,水生哥卻買了這樣貴重的禮物給自己。每天早上,珍珍來到這張桌前,打開首飾盒,換上上班的行頭。每天關了店門,珍珍又把這些行頭放回去,換上唯一的一件真正屬於自己的首飾。
看著左手的無名指,指環的印子還在,用右手揉了揉,把首飾盒收進抽屜,打開帳簿,在一把算盤上劈劈啪啪算起賬來。下午,那一疊子旅行支票已經存進匯豐銀行,「貨真價實,加拿大皇家銀行旅行支票」,四下無人的時候,水生哥悄悄來跟自己說了一聲。她喜歡這樣的默契。八年前,他們一同從廣東來到香港,水生哥的叔公並沒有出力,但是他就是有辦法,很快就拿到兩個人的居留證。自己還是吳珍珍,他的名字變成了陳亨利,但他永遠是她的水生哥。
來到香港的第一個晚上,在那滿是魚腥氣的小屋裡,就那麼一張木板床,兩個人累得倒頭就睡。第二天出得門來,人家都稱呼她陳太太,她沒有說甚麼,他也沒有說甚麼。黑人黑戶的,少言少語為佳。
他們頻頻搬家,越搬地段越好。她幫人家做針線、織毛衣,用賺來的錢買小菜,水生哥忙著到處做零工,負擔家居種種。不久之後的一天,水生哥志得意滿地跟她說,「我賺到第一桶金了」。他們不但住進了一間有小廚房有衛生設備的小公寓,他還為她頂下了菜市場一個很乾淨的豆製品攤位。十七歲的阿香帶著她來到「秦記」豆腐坊,她的攤位就成了「秦記」的專賣店。整板的鮮嫩豆腐、柔軟的豆腐皮、香噴噴的豆腐乾、清爽的乾絲,吸引多少主婦啊。阿香真是好孩子,勤快得沒話說。
珍珍停下筆,心滿意足地闔上賬本,又是豐足的一天。
一晃五年了,她作這「恆聚」的「老闆娘」已經五年了啊。五年前那一個清晨的事情,她記得清清楚楚。四點鐘,她熟練地蹬著三輪板車來到霧氣蒸騰的「秦記」。阿香照舊喜盈盈地將一碗熱豆漿端到她面前,照舊,碗底臥著一個蛋。秦師傅也照舊笑瞇瞇地跟她說,「慢慢吃啊,我同阿香裝車。」她剛放下碗,就聽到秦師傅驚訝的呼喚,「是陳先生啊,您可真早!」水生哥的話聲裡都是喜氣,「早!秦師傅、阿香,屋裡說話。」
趁著父女倆人張羅茶水,他在她耳邊說,「我賺到第二桶金了。」
三十三歲的陳亨利在這個清晨井井有條地安排了秦家的「未來」,菜市場的攤位一元港幣轉讓給阿香,從這一天起,「秦記」自產自銷。阿香需要雇兩個幫手,頭三個月的薪水陳亨利負責,「三個月以後,二十歲的阿香就要自己負責啦。好不好啊?」自然是好,眼睛亮晶晶的阿香猛點頭。
秦師傅畢竟是有閱歷的人,笑笑說,「最近這三年,真要謝謝你們夫妻的照顧。現在,陳太太有新的安排了吧?」陳亨利也笑笑,「我為她頂了一家小首飾店,不久,阿香出閣,嫁妝裡的首飾部分我們負責。」阿香聽到這裡,臉紅紅地扭身跑了,出門去裝貨。陳亨利的凡事設想週到在這個時候表露無遺,「秦老伯,我們共事三年,您父女倆待我們如同親人一樣,我們感激不盡。眼下,珍珍做生意,身邊必得有個自己人,我們還是要借重阿香的。這是為甚麼我剛才自說自話,要阿香雇兩個幫手。」秦師傅點點頭,「人往高處走,跟著陳太太,我沒有不放心的。」
臨出門,陳亨利將一個厚厚的信封交給秦師傅。脫下工裝夾克,蹬著板車,車上裝著滿滿的豆製品,還坐著兩個各懷心事的女人,一陣風地去了。
這齣戲,從始至終,珍珍沒有說一句話,她信任她的水生哥,知道水生的安排必是好的,她自己不必多言。可不是嗎,對於一無所知的事情,能說甚麼呢?珍珍暗自好笑起來。

看看錶,時候不早了,珍珍將帳簿鎖進抽屜,開了後門上電梯回家。現在,他們就住在這棟大樓的頂層,兩個人,相當寬敞了。
一週總有兩三天,沒有應酬的晚飯時間,水生不在家吃飯的日子,阿香就會過來陪她。這一天,她開門進來,阿香從廚房迎出來,端著一大碗香氣四溢的熱湯,笑著跟她說,「飯得了,時間剛剛好」。珍珍也笑,「一口京片子,越來越地道了。」「可不是,咱們的客人裡,北大人可是越來越多了。」阿香也笑,甜甜的。
一碗排骨冬瓜湯喝下去,珍珍的疲累也就消散了,畢竟不過三十六歲,精神恢復得快。阿香看她緩過來了,心情也不錯,便開口說,「您不是囑咐我給金太太送首飾花樣去嗎?我今天下午去了。金太太說她女兒在英國學校念書,不愛金子,嫌土;愛石頭,尤其喜歡粉紅色的藍寶石。要我跟您說,請您留意,有了貨,給她留著。」珍珍笑瞇瞇地聽著,點了點頭,表示她記下了。看著阿香畫滿問號的眼睛,珍珍說,「藍寶石有好多顏色,除了藍色,還有黃色、綠色、粉紅色、白色。這粉紅色的藍寶石多半來自斯里蘭卡,就是錫蘭。我們在那邊有一位很可靠的供應商,可以請他提供一些……」看阿香聽得津津有味,珍珍便跟她說,生意不忙的時候,會介紹一些這方面的知識給她,「任何知識都是有用的,你還是要念書,那怕函授課程都可以,挑你喜歡的科目。學費不用掛心,我們來辦。」阿香認真點頭回應,兩人坐在桌前,邊吃邊聊,好生愉快。
收拾了碗筷,阿香又說,「在金太太家,還看到了金先生,他匆匆忙忙出門,金太太追著他喊,『你跟定陳亨利就對了,他買甚麼,你就買甚麼。』那金先生已經跨出門了還回頭應了一聲,『知道了』……」
阿香看到了珍珍表情凝重的臉,便繼續說下去,金太太還說了,「你們『恆聚』陳老闆是個人尖子,逢賭必贏。」
「賭甚麼?」珍珍急問。
「賭馬。」阿香清楚回答。她看到珍珍的臉色平和,這才放下心來,又說了些閒話,便告辭回家去了。
住在跑馬地,賭馬是尋常事,「逢賭必贏」就蹊蹺了。哪裡有人每次都押對寶啊。躺在床上,雙手放在平坦的肚腹上,窗外的燈火給房間披上一線朦朧,聽著鬧鐘滴答的聲音,珍珍大睜著眼睛。
水生哥的錢是哪裡來的,她從來不問,他也從來不說。他只是把錢交給她,笑嘻嘻地說一聲,「拿著」。家用之外,就仔細收著;他有急用,她總是能夠拿出錢來救急。這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默契,一向平順,多年來從未為了錢多說一個字。難不成這第一桶金、第二桶金都來自賭馬?賭馬能賺這麼多錢嗎?珍珍心裡有一點點不安。
金太太說水生是「人尖子」,這話是不錯的。她早就見識到了。八年前,接他們的人沒有露面,只是丟了一包打魚人穿的乾爽衣褲在砂石上,他們換上乾衣裳,水生哥就熟門熟路帶她進了漁村。第二天一早,他自己穿著城裡人的襯衫長褲,她身上竟然是一套女學生的制服。他帶著她離開了漁村,徑直地上了大路,搭公車進城,下了公車出出進進一個地方又一個地方,走到哪裡都有熟人,跟人家勾肩搭背一番,吃了叉燒包,喝了一碗熱茶,繼續在街巷裡拐來拐去。傍晚的時分,竟然就爬上四樓,進了一間小屋,有床、有桌椅,還有一隻歪歪斜斜的小櫃子。「跟人家共用的廚房在樓道的一頭,洗手間和洗衣房在另外一頭。你休息一會兒,我馬上回來……」水生哥把她安置在一把椅子上就出去了。變戲法一般的,他搬回來的竟然有替換衣褲被褥枕頭肥皂毛巾牙膏牙刷臉盆腳盆還有一隻暖水瓶。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呆在那裡,看著水生哥變戲法。最後,從臉盆裡變出來的是兩大碗餛飩麵,蓋著塑膠蓋子,還是熱的!那一晚,他們用熱水瓶打了開水來,就在那塑膠麵碗裡用兩個茶包泡了第一碗茶,再用那塑膠麵碗盛了水刷牙。
第二天,也就是他們抵達香港的第三天,穿著套頭衫牛仔褲的水生哥把一疊子港幣交給穿著家庭主婦寬鬆衣褲的她,帶她走到街上,指點了買東西的店家,就笑著走了,上班去了。
本來,她以為到了香港就會鑽進一家餐館,在廚房沒日沒夜地洗盤子,沒有想到,她竟然有錢買餐盤、鍋具、刀鏟、油鹽醬醋。還有錢買大米、青菜,外加一條小黃魚。將室內收拾乾淨,再次上街,看到一家絨線店的櫥窗上有一張廣告,「誠徵編織高手,按件計酬」,她便走了進去。老闆娘笑臉迎人開口就是廣東話,珍珍笑了。
待水生哥回到家來,滿屋子菜飯香不說,珍珍坐在椅子上,正興致勃勃飛快地用棒針編織著淡黃色的細絨線。兩個人笑成一團……。
珍珍笑了,水生哥就是有辦法……。也許這賭馬也是不要緊的吧?
門鎖輕輕噠的一聲,他回來了,躡手躡腳換了拖鞋,輕輕走進臥室,「還沒睡?不早了呢……」聲音溫柔、平穩。
「事情都順利?」
「都順,該見的人都見了。噢,對了,那祖孫倆,老的在加拿大做生意明天就要回去了。小的名叫鄭小嫚,要在此地學中文,是甚麼交換學生,不喜歡住學校宿舍,想在學校附近找間公寓,託我幫忙。我明天找個熟人打聽一下……」聲音依然平穩,條理分明。
原來是個學生,「年輕女孩隻身在外,安全最是要緊。」
「那是。」聽到水生哥沉穩的回答,珍珍放下心來,睡意上來了,不再說話。

「同業公會給我一封邀請函,汶萊皇室邀請五家商號,有我們『恒聚』……」陳亨利喜孜孜從西裝上衣掏出一張紙放在珍珍面前的櫃台上,米黃色的信紙棕色印刷體的英文,珍珍識得大半,她不開口問,翻出一本字典,快速查找,很快弄通了來信的要旨。但是,還是不懂,為甚麼這趟生意要七天到十天?陳亨利很仔細地解釋給她聽,汶萊后宮的女人們不得外出購物,因此王室每年都會請香港的四、五家商號帶些珠寶首飾進去,辦個小型的展覽,供這些有錢的女人挑選。在那裡,時間沒有意義,後宮佳麗們樂得有人帶著美麗的飾物上門來,聊天、喝茶,選些首飾試戴個幾天才決定要不要買,「她們非常挑剔,因為她們有的是好東西,但是啊,她們非常富有。這是一筆大生意,別家商號已經在準備了,都是全力以赴……」
珍珍艱難地選擇著字眼,「信上說,每個商號派出兩名經紀人,女經紀人帶著飾品進入后宮,並住在汶萊后宮的客房,男經紀人則住在帝國某專屬俱樂部,當然是因為男女有別……」
陳亨利也艱難地選擇著字眼,「除了王室成員,男人是不能進入汶萊后宮的。據說,后宮的女人們都通英文。你的英文絕對可以做生意……」
珍珍低下頭去,「聊天就不夠用了……」
陳亨利面對著珍珍,「有一個人倒是可以幫忙的……,Simone……」
珍珍這才知道,那位美麗的交換學生,來自加拿大的鄭小嫚,英文名字叫做Simone,因為幫忙租房子的關係,她已經是水生哥的「熟人」之一了。
晚間,兩個人打開保險箱,拿出很少在櫃台上展示的大件珠寶,祖母綠、鑽石、藍寶石、紅寶石、翡翠、珍珠、羊脂白玉……玲瑯滿目。箱底一塊晶瑩剔透的黃玉,從未見過,他拿出來給她看,語音溫柔,「黃玉聚財,是個吉祥物,沒有打成首飾,就這麼踏踏實實鎮守著我們這家小店……」。於是,保險箱裡就只留下了這一塊石頭。
因為忙,日子過得格外快,出發的這一天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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