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化的開端（簡體書）

◎ 著者簡介

水野清一（1905—1971），日本考古學家，專業領域為中國考古學。京都帝國大學文學部史學科畢業，曾留學北京，後任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教授。除調查報告書，另著有《雲岡石窟》（合著）、《東亞考古學的發展》《殷周青銅器與玉》《法隆寺》《中國佛教美術》等。

◎ 譯者簡介

楊曉鐘，男，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翻譯學、中日詞彙比較。出版譯著有《SONY 調查》《看日本: 逝去的面影》《春琴抄》《貓之墓》等二十餘部。

吳震，女，1976 年生。西安外國語大學碩士，現為西安翻譯學院講師，常年從事中日翻譯理論與實踐的研究。出版譯著有《雪日》《惜別》等。

日本頂尖大學知名教授編寫，帶讀者從不同的角度來解讀中華文明的萌生過程，領略中華文明的無窮魅力

◎ 編輯推薦

☆內容豐富詳實，論證嚴謹客觀，敘述流暢自然

☆運用考古學和古生物學的相關研究成果，結合大量的文獻資料，通過嚴密的論證，多個角度還原從舊石器時代到西周王朝結束這段 中華文明萌生時期的歷史情況

☆從西周禮樂制度、宗法制度在內的一系列早期制度中，一窺中華文明淵源與發展的真相

第一章 奔騰的黃河/1

第二章 狩獵人的變遷/7

第三章 農耕社會的開端/53

第四章 農耕文明的發展/77

第五章 傳說與史實/103

第六章 商的歷史地圖/117

第七章 商的都城及社會組織/138

第八章 殷商的神靈/157

第九章 商的國家組織/173

第十章 商的產業/187

第十一章 天命于周/202

第十二章 鬱鬱乎文哉/234

第十三章 南北疆域/272

關係年表/286

解說/289

出版後記/316

商王世系與年代

歷代商王

據《史記·殷本紀》記載，商王的譜系從帝嚳到紂王共四十三世。從甲骨文中考證出的商王譜系也大致如此，同樣從帝嚳延續到了帝辛（ 紂王）。既然甲骨文已經被明確為商代之物，可見《史記》所載基本準確。不過，根據甲骨文，“ 上甲”之後應為報乙、報丙、報丁， 《史記》卻在記載中出現了錯誤，把其中“ 報丁”的繼位元順序提前了。

商代君主的譜系中，真實存在的君主之前有神話傳說中的君主。這一點與日本天皇的傳承譜系有共同之處。因此可以說，商代的君主交替未必真如譜系所載。

從契到振的歷代商王，是神話中的人物，因此名字也如神話人物，來自天文現象，象徵著天地創設和人文起源，例如昭明、冥等。

開國傳說

商的始祖契，為帝嚳的第二夫人簡狄所生。傳說簡狄共姐妹三人，她們在玄丘洗澡時，一隻玄鳥飛來，落下一隻鳥蛋。鳥蛋色澤繽紛美麗，簡狄不由得吞下了鳥蛋，於是有孕生下了契。這種感生傳說，在北方以鳥為圖騰崇拜的氏族中十分常見。

契與夏的禹一起，為舜所用。契任司徒，這一職位相當於日本的文部省大臣。《孟子·滕文公上》中稱：“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

舜帝封契于商，賜姓子氏。

自契之後傳承五代，沒有重要的史實記載，除了第三代的相土發明了馬車。

第七代的振（ 王亥）是畜牧業的開創人。他曾在有易氏（ 河北易縣）僕牛（ 即馴牛），由於品行不端，傷風敗俗，被有易氏的首領綿臣所殺。

當然，這種說法是基於有易氏的立場而言，也有一種說法是王亥遇到了北狄的劫掠而被殺。商的後世子孫對於王亥的祭祀十分頻繁，曾一次獻祭三百頭牛。一般子孫祭祀的先祖都是有功之士，若由此判斷，王亥也是一位優秀的王。王亥被殺四年後，他的兒子微從河伯氏借兵，討伐有易氏的綿臣，最終為父報仇。

微是復興商的中興之主，卜辭中稱微為“ 上甲”。在商王名字前加上天干是慣例，而前七代商王名字前並無天干，因此此慣例應始於上甲。周祭（ 商王的祭祀有很多種，以彡、翌、祭等五種為主）祭祀的歷代先祖中，最初的君主也是上甲微，因此上甲微在某種意義上可謂開啟了一個時代。

從上甲微到示癸的六代商王，其名稱遵循天干的順序，這明顯是人為的。而說報丁之前的君主都是神，顯然也是神話傳說。總之，這幾代商王沒有太大的建樹，在此期間商氏族休養生息，為取代夏做準備。

契之後的第十四代商王天乙，充實了商的國力，先後征服了葛、韋、顧、昆吾等氏族，最後滅夏，開創了商王朝。天乙即商湯，殷商的歷史時代可以說便始于商湯。

湯王伐夏

商湯身長九尺，是一位偉丈夫。最初，商湯是夏桀的臣子，被封為商侯，遷居於亳。商湯在田野中尋訪到賢臣伊尹，托以國政，自己則勤于修德，行仁政，敬鬼神，使天下歸心。

據說，商湯有一次狩獵，見部下們四面張網並禱告說：“ 自天下四方皆入吾網。”商湯聽了之後說：“ 嘻，盡之矣！”於是他命令去其三面，只留一面，並禱告說：“ 欲左，左。欲右，右。不用命，乃入吾網。”

商湯“ 網開三面”的消息傳到諸侯耳中，諸侯都稱讚說：“ 湯德至矣，及禽獸。”

商湯不斷征伐諸侯，但這並非侵略戰爭，而是萬民所望，正義所歸。

商湯最初征伐鄰國葛的戰爭，在《孟子·滕文公下》中有記載：

“ 葛伯（ 葛國國君）放縱無道，不祭祀先祖。湯派人問他：‘ 為什麼不祭祀？’葛伯說：‘ 沒有供祭祀用的牲畜。’湯就派人送給他牛羊。葛伯把牛羊吃了，並不用來祭祀。湯又派人問他：‘ 為什麼不祭祀？’葛伯說：‘ 沒有供祭祀用的穀物。’湯就叫亳地的群眾去替他耕種，讓年老體弱的送飯。葛伯帶領自己的人攔截帶有酒肉飯菜的人進行搶奪，不肯給的就殺掉。有個孩子拿著飯和肉去送給耕種的人，葛伯殺了孩子，搶走了飯和肉。因為葛伯殺了這個孩子，湯才去征討他，普天下的人都說：‘ 這不是要把天下變為自己的財富，而是為了給平民百姓報仇。’”

商湯連年用兵，先後征伐了有洛、荊、溫、韋、顧、昆吾等國，最終將兵鋒直指夏桀。上述方國中，韋（ 河南滑縣）、顧（ 山東範縣）、昆吾（ 河南濮陽東）等國都是夏的同盟氏族。

夏桀三十一年，湯王在陣前發佈了動員令：“ 你們大家聽我說，並不是我敢於犯上作亂。夏王桀有許多罪惡，上天命我去誅伐他，我怕上天懲罰我，不敢不率領大家征伐他。大家輔助我征伐，我將給大家很大的賞賜。如果你們有不聽我誓言的，我就要殺戮不赦。”（《湯誓》—編者）

乙卯日，商湯率戰車七十乘、死士六千人，大戰夏桀於鳴條之野的有娀丘。桀大敗，逃往三朡（ 今山東定陶）。商湯追擊而至，破三朡，在焦門抓住了桀，並將他放逐于南巢的曆山（ 安徽巢縣東北〔巢縣已更為巢湖市—編者〕）。

獲勝的商湯並未遷移夏社，而是將桀的後嗣封於杞，令其看守宗祠。

之後，商湯昭告天下伐桀成功，聚集三千諸侯，使天下臣服。於是商湯即位為天子，這距離他成為諸侯只有十八年。

商湯在位十二年，百歲崩。

商湯之後的王道

商湯死後，由於其長子太丁早逝，王位先後由次子外丙、三子仲壬、長子之子太甲繼承。這種兄終弟及、無弟才傳于子的制度在當時十分常見，武乙之後才確立了長子繼位的制度。因此“ 兄終弟及”可以被看作商獨特的王位傳承制度。（ 商王世系中屢屢可見“ 兄終弟及”，而週一開始就確立了長子繼承制，這可以被認為是兩個王朝的一大不同。）

太甲即位後不明事理，不遵守為君之道，伊尹將他囚禁在桐宮，自己攝政。

三年後，太甲痛改前非，重新向善，伊尹才還政，商的天下趨於穩定。

之後的數代商王又遷都數次，直至盤庚遷都于殷才終於安定了下來。此後直至商朝滅亡，國都再未變更。

盤庚之後共有八代十二世商王，其中較賢明的只有武丁、祖甲兩世。武丁，甲骨文最開始出現時期的商王，他是一位重視宗廟祭祀的聖明天子。傳說有一次武丁祭祀祖先湯，第二天，有雉飛來落在用於祭祀的鼎耳上鳴叫。武丁恐其不祥，賢臣祖己勸他不要擔心，導其修德行政，商王朝由此復興。

武丁想讓奴隸出身的傅說擔任宰相，又怕大臣反對，就想了一個辦法。他藉口夢見一個賢才叫“ 說”，叫人根據他的指示，畫出傅說的頭像，四處去尋找，最終在奴隸中找到了傅

說。殷人信鬼神，因此誰也不敢反對武丁對傅說的任命。

武丁死後追為高宗。

關於祖甲，也有人說他無道荒淫，祖甲之時商朝走向衰敗。

武乙荒唐狂傲，暴戾無道。他命工匠做一木偶人，稱之為“ 天神”，宣稱要與“ 天神”下棋，讓旁人替“ 天神”落子。木偶輸了，武乙勝出，就當眾肆意侮辱“ 天神”，以顯示自己有勝過天神的本領。他又令左右用皮革製成囊，裝滿血液，懸吊空中，自己挽弓搭箭，仰面射去，自誇射殺天神。在那個年代，像武乙那樣侮辱天神的行為是從未有過的。後來武乙到黃河渭水之間打獵，突然烏雲密佈，雷電交作，他終遭雷劈而死。

酒池肉林

商朝的末代君主紂王（ 帝辛）是一個典型的暴君。他是帝乙的第三子。他的長兄微子啟是個賢者，帝乙本想立微子啟為太子，但由於微子啟的母親地位卑微，只得作罷。紂王出生時，他的母親已經是帝乙的正妃了。

紂王身體強健，據說能與猛獸格鬥，能拽倒九頭牛；而且他思維敏捷，才華橫溢，頗有口才。

紂王即位之初，在微子、微仲、比干、箕子等賢臣的輔佐下，朝政清明。但紂王在即位的第九年，討伐有蘇氏時，迷上了有蘇氏首領獻上的美女妲己，於是便成了荒淫無道的暴君。

為了妲己，紂王下令建造了美玉裝飾的瓊室、瑤台、玉門。他搜羅天下奇珍異玩，建起酒池肉林，又叫裸體男女互相追逐嬉戲於其間，飲酒尋歡，通宵達旦。他還沉迷於“ 北裏之舞”“ 靡靡之樂”，且不敬鬼神。

紂王的倒行逆施令人髮指，他曾隨意砍掉百姓的頭顱，劃破孕婦的肚子。

紂王還發明了炮烙之刑，將塗上油的銅柱架在火上，讓犯人在上面跑。犯人一旦滑落，便會落入火中被活活燒死。據說妲己十分喜愛觀看炮烙之刑。

於是朝中忠臣隱退，奸臣當道。比干不能容忍王之暴政，冒死直諫，紂王大怒說“ 吾聞聖人心有七竅”，隨即命人剖開比干的肚子，取出心肝。箕子見此情形十分害怕，於是佯裝瘋癲為奴，但紂王還是將其囚禁。

無道暴君的典型

紂王封西伯昌、九侯、鄂侯為三公，坊間流傳九侯的女兒非常漂亮，紂王便把她納為妃子。但九侯的女兒貞良賢淑，不喜歡淫樂，紂王怒而殺之，又殺了九侯，將他的肉醃了做鹹肉。鄂侯為九侯鳴不平，紂王又殺了鄂侯，將鄂侯的肉做成肉幹。西伯昌聞之，竊歎。有人向紂王告密，紂王於是囚禁西伯昌于羑裏。由於西伯昌仁德行善、教化百姓，許多人仰慕他，他的臣子閎夭搜羅美女、奇物、良馬獻給紂王，才使他獲釋。西伯昌又獻出洛西之地，以求廢除炮烙之刑，紂王許之，並封其為西伯，賜其弓矢斧鉞，命其征伐不服從王命的諸侯。由於西伯昌恭謹有德，推行善政，很多諸侯背叛了紂王歸服西伯。後來，他的兒子發（ 周武王）舉起討伐紂王的大旗，並最終結束了商的統治，建立了周王朝。

商紂與夏桀是中國歷史上無道暴君的典型代表，但關於他們的傳說中真實成分有多少呢？我們並不知曉。記載這些傳說的古籍最初幾乎都是周時所著，為了凸顯自己取商而代之的正義性，周代統治者未必不會將紂王貶得一無是處。而據甲骨文記載，帝辛時代，祭祀祖先的周祭（ 五祀）進行得最為嚴整規範。

另據小臣艅犀尊的銘文記載，王征人方（ 夷方），在殷商聖地夔這個地方祭祀，並獎賞了有功的小臣艅，這是王十五年的事。如果這個王是紂王的話，那發生這件事時紂王已納妲己為妃了。但從銘文記載看來，這件事他做得並不荒唐。因此，殷商滅亡的原因之一，也許就是連年征戰加上頻繁祭祀導致了經濟上的不堪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