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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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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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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經典宅鬥小說新裝上市,2018年最受期待電視劇原著小說。

新婚燕爾之時,遭遇極品親戚連環來襲!
明蘭自然兵來將擋,見招拆招。
寧遠侯府的神祕過去,亦即將揭開。

明蘭嫁入寧遠侯府之後,雖與顧廷燁琴瑟合鳴,
可卻也不免要捲入家族紛爭當中。
這些當年便或陷害打擊,或冷眼旁觀的人,
到底有什麼顏面,在犯了事的時候,
要求顧廷燁為他們奔走求情,使錢疏通?

幸而顧廷燁經歷江湖磨折,早非吳下阿蒙。
面對這些極品親戚,亦能心若磐石,不受影響。
而明蘭自己,外表雖給人天真溫和的形象,
但受到盛老太太嚴格訓練的她,面對這種等級的宅鬥,
還是能舉重若輕,輕鬆解決的!

作者簡介

關心則亂,晉江文學城簽約作者,代表作《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我喜歡繁華迤邐如蜀錦的文字,然而我能寫出來嗎,我寫不出;我喜歡跌宕起伏如深淵高嶺般的情節,然後我能編出來嗎,我編不出;我喜歡妖氣繚繞重彩斑駁的氤氳,然而我能營造出這樣的文字氣氛嗎,我還是不能。
我能寫的,不過是家長裡短和兒女情長,用最簡單輕快的語氣勾勒出古今永恆的主題,婚喪嫁娶,手足親眷;在平凡的故事中,感受一點人情溫暖。

書摘/試閱

卷五:直令桃李能自語,何似多情睡海棠
第一百三十七回:黑山莊佚事。
山裡夜涼,加之月事未完,明蘭蜷縮成一團的睡著,顧廷燁似大山般環抱著她的身子,一整晚捂著她發涼手腳,她發涼的身子貼著小火爐般的男人軀體,頓時舒服不少。
這夜,男人睡得極愜意,想起睡前明蘭被自己逼問的樣子,滿臉脹紅像隻燒熟的小胖章魚捲,偏咬死了一口小白牙,最後死撐不住,幾乎窘迫的要爬窗而逃,男人便是在睡夢中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明蘭就會惱怒的狠捶他胸膛。
次日天不亮,顧廷燁便率著謝昂等一眾親衛飛馬往西郊大營去了。
「若忙了,便不要夜裡急著趕回來。」明蘭睡眼朦朧的嘟囔著,「有這許多護院在,你盡可放心。」
「知道了,有什麼事妳自己拿主意罷。」顧廷燁親了親她溫熱的臉頰,才離了莊子。
明蘭所料非差,有屠龍那張猙獰的面孔放著,邊上再站兩溜魁梧剽悍的護院家丁,黑山莊一眾管事莊頭俱老實得很,明蘭遠遠的坐在屏風後頭,逕自吩咐事宜。
似巴老福這種掌理莊子的大管事,自知主家來查問時該說什麼做什麼,他一早帶了一群分管事和莊頭來給明蘭請安,堆上滿臉的笑容,備了一肚子的材料要說與明蘭聽,誰知明蘭一句都沒問,只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巴老福閒聊。
巴老福等人摸不著頭腦,只得一一回話。
「夫人,他們都來了。」這時,全柱媳婦低眉順眼的進來回稟。
隔著屏風,明蘭清朗的聲音十分和氣:「按著冊子裡的次序,叫他們進來吧。」
丹橘便從案几上,拿過適才巴老福交上的名冊,緩緩讀起來。眾管事還不明白是怎麼了,只見公孫猛指揮著幾個家丁抬著個半人高的大籮筐進來。
匡噹一聲,俱是銅鐵之音,重重放在廳內地上,眾人轉頭過去看,幾乎嚇的要跳起來――居然是滿滿一整籮筐的銅錢。映著晨曦的光線,滿堆著的一繞一繞大紅粗繩串的銅錢泛著令人心動的亮青灰色,眾人頓時一陣目眩。
明蘭輕飄飄道:「這一年到頭的,他們也辛苦了,如今這莊子姓了顧,我頭一回來,略賞幾個錢,也叫大夥兒高興高興。」
「夫人,這……」巴老福隱隱覺得不妙。
還沒等眾管事反應過來,全柱媳婦已經高聲唱喏起名字來,進來一個佃戶便給發送一貫大錢,然後問家中可有六旬上的老人,有一個就多給三百個錢,發完後,丹橘勾掉一筆錢和一個名字,那佃農抱著那重重的錢串,猶自雲裡霧裡,腳步虛晃著離開大廳。
前幾個莊戶進來時還或有氣無力或戰戰兢兢,待到發了五六個後,在後頭等著的佃戶都聽得消息,得知今日竟有東家白賞錢的好事,這一下頓時似鹽撒進熱油鍋,前院中一片喧鬧,他們進來時紅光滿面,出門時喜氣洋洋,滿嘴吉祥道謝的好話。
眾莊頭管事面面相覷,不解明蘭的意思,有些臉上忿忿不平,有些轉而大聲諂媚明蘭的善舉,巴老福卻額頭漸見汗絲。有這麼一眾瞪大了眼睛的莊頭在旁盯著,明蘭倒不怕這些佃農在家中老人上頭說謊。
黑山莊在冊的田地共有六十二頃,登有記錄的佃農三十三戶,加上各家老人,明蘭一上午共發送掉了六七千錢,差不多空了一籮筐。
中間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因聽聞有錢可發,後來又來了好幾戶佃農,他們口口聲聲也是黑山莊的佃農,可他們的名字卻並不在冊,巴老福立刻淌下豆大的汗珠。也不見明蘭生氣,只微笑著也給這幾戶佃農發錢,還沒等巴老福想出說法來,明蘭已吩咐崔平崔安兩兄弟帶上幾個莊頭,並一隊護衛家丁,出門丈量土地去了。
巴老福這才明白明蘭的用意,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待想辯解一二,明蘭卻懶洋洋的揮揮手,叫人散了,自去歇息。
一回到裡屋,夏竹便忍不住道:「前日夫人吩咐帳房備了好些散錢,原來是這般用的。」她不敢多嘴,但面上明顯惋惜心疼之色,用眼神向明蘭訴說自己的心情。
小桃倒是一臉坦然,她從來覺得明蘭做什麼都是對的,丹橘替明蘭沏茶寬衣,輕聲道:「夫人為何不查問莊裡的事,幾日您一句也沒問幾位管事們呢。」
明蘭懨懨道:「他們想說與我聽的,未必就是我想知道的;我想知道的,他們未必肯老實說。」
「他們敢欺瞞夫人!」丹橘皺起眉頭,氣憤的起伏著胸口,隨即低聲道,「您想知道什麼,回頭咱們自己去打聽。」
明蘭輕呷一口溫茶,細細賞玩手中的官窯脫胎粉彩蓋碗:「也沒什麼,不過想知道這莊子到底有多少田地,到底有多少佃戶。」
除了這兩件,其餘的,例如隱瞞帳目吞沒租錢等等,都可以關起門來慢慢料理,況莊中從管事到莊頭,一應身契俱在明蘭手裡,又沒有積年的輩分,想怎麼處置都成。
明蘭的錢沒有白發。
當崔家兄弟去丈量田地時,原本還有些顧忌莊頭管事的佃戶們,都熱情得很,更有些心眼靈活的,窺得些當中端倪,眾人紛紛引路指點,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抖摟出來,幾個管事和莊頭急得團團轉,卻在屠家兄弟凶神惡煞的目光之下偃旗息鼓。
不過短短兩天,崔平崔安哥兒倆就把偌大的田地量清楚了,還細細記錄了農田的厚薄情況,公孫猛則拖了個會寫字的管事,把那些沒有登錄在冊的佃戶一一訪遍。
眾莊頭管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些日子顧廷燁只回來兩夜,似是校閱之事漸忙了起來,好些軍營都有吃空餉的情況,查檢兵庫司也不甚妙,每每回了莊子後就問明蘭可有為難之事,明蘭不欲打擾他,便道一概無事,顧廷燁日夜奔忙得極是疲憊,基本倒頭就睡。
到了第三日,查點完畢,崔家兄弟和阿猛上交卷冊,情況一目了然:黑山莊又多出了六百九十畝良田,外加四五戶佃農,並且被「某些熱心人」告了密,包括巴老福在內的幾個管事都在外頭置了自己田產,不過是落在親戚名下。
巴老福等一眾管事汗水涔涔的跪在明蘭門前,一下也不敢擦拭。
明蘭坐在裡頭,慢慢的翻著卷冊,只淡淡的一句:「你們是罪臣家奴出身,當初國公府被抄時,和你們一般的都叫發賣了,你們是隨著莊子賞賜下來的,如今國公府已叫抄乾淨了,你們倒還藏下了這許多家私,果是好奴才。」
語氣很淡,意味卻極是厲害,眾人俱是磕頭不止,連連懇求,巴老福磕得額頭青腫,抬頭道:「都是小的們豬油蒙了心,小的們知錯了,只盼著夫人開恩,咱們立刻就將外頭的田莊給賣了,銀錢交公……」
「胡說!難道夫人是貪圖你們幾個錢麼?!」丹橘大聲斥責。
幾個管事們繼續磕頭,明蘭瞧了他們會兒,緩了語氣:「罷了,你們原是令國公府的老人,積年累月的辛勞,攢了些積蓄也算不了什麼――」
下頭幾個聽明蘭語氣緩和,忍不住面上微鬆,誰知明蘭話鋒一轉,繼續道:「不過你們隱瞞莊上的田畝,私蓄佃戶,這卻是犯了家規的,若就這麼算了,以後人人都如此,顧家豈非亂套,這可真難辦了……」
眾莊頭管事們心頭惴惴,只等明蘭發落,明蘭看他們面色一陣青一陣白,覺得差不多了,溫和道:「這樣罷,待老爺公務忙完了,再說吧。」
說完這麼一句,帶著所有的帳冊和名卷,又留下兩個從府裡帶出來的管事查帳和幾個護衛看守,明蘭就離了黑山莊,當晚夫妻倆便在古岩莊相聚,明蘭見顧廷燁還有幾分精神,把事情略略講了些。
「多出來田地要交還給皇上麼?」明蘭的表情很正直,她小時候撿到錢從來都交公的。
男人本來緊縮的眉頭忍不住鬆開了,笑道:「皇上賜莊子時可有說田地有多少?」
明蘭搖搖頭。
「咱們自己查出了欺上瞞下的奴才,又不是侵佔民田,妳怕什麼。」
明蘭覺得也是,便專心的給顧廷燁擦起濕漉漉的頭髮來,顧廷燁見她神色輕鬆自在,微有異色:「他們這般欺瞞,妳竟不很氣?」
「……的確不很氣。」明蘭抬頭想了想,「他們雖貪了些銀錢田地,但卻還算有分寸,並不曾往死裡逼迫佃農。」
這幾日四下查點,明蘭發覺莊中的佃戶大多過的日子還不錯;沒有賣兒賣女,也沒有餓死人。黑山莊這幫傢伙給明蘭的印象是,膽子並不大,集體熱愛小偷小摸。
不過也是因為如此,這個莊子的奴僕惡名不彰,沒有被發賣,而是直接轉賜了功臣。
當然,本質上,是因為明蘭並不認同古代這種奴僕效率。
那些有身契在主家手裡的奴僕,若是在宅邸裡做服務性工作還好,有固定的月錢,若得了主子賞識還有額外賞賜;但是叫這些奴僕去管理田莊,問題就複雜了。大鍋飯制度的失敗證明了一件事,人類是利益性動物,要長遠的穩定的出效益,沒有激勵性獎懲是不行的。
那些經手大筆田產銀錢的管事,通過辛勤努力,把田莊打理得紅紅火火,可是作為沒有人身自由的奴僕,卻不能有自己的財產,這絕對是違反經濟規律和人性原則的。
重點是巴老福他們到底吞了多少,若在一定範圍內,倒不是不能原諒,畢竟這幾天看來,黑山莊打理的還可以,況且……
明蘭嘆了口氣:「咱們身邊的可信之人也少了些,你不如想想侯府可有什麼忠誠的老家人,若是可靠的,也不防……」她就不信太夫人能一網打盡,那些累代在寧遠侯府的世僕呢,說起來顧廷燁也是正頭的主子。
顧廷燁沉默了良久,才微微點頭,又轉開話題道:「黑山莊的名聲還成,若有不好的,妳想定了怎麼處置,回府後叫郝大成去辦就是了。」頓一頓之後,指指地面,「這莊子不一樣,明日我留一隊兵衛給妳。」
明蘭手上動作停了下,歪頭笑道:「不用了,人手我已夠了。」
她目前對屠氏兄弟的威懾力很滿意。
顧廷燁俊眉一挑,微笑著不作答:她頭腦明白,見事明確,卻還少了幾分歷練。
他反手拉過明蘭,翻身壓在床上,重重的親了她殷紅的小嘴一口,單薄衣衫下凝脂滑膩,他不禁心中一動,低啞著聲音道:「身上可好了?」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往衣襟裡探去。
明蘭被他揉得半身酥軟,滿臉通紅:「……還、還還……還還……」身上那隻大手越摸越不老實,她慌了,忙道:「你你你……你一日要換三匹馬,明日還忙呢,還是好好歇著吧。」
「小結巴,慌什麼!」顧廷燁不禁莞爾,翻轉平躺在床上,攬著明蘭在懷裡,含笑著,「我不過是問問,妳可想歪了?」
明蘭對上他故作正氣的戲謔眼眸,惱羞成怒,恨不能撓他一把。


第一百三十八回:古岩莊風雲。
前日因是夜裡到的,不曾看清,可這日一早一眾莊頭來給屏風後的明蘭請安時,明蘭立刻覺出不對了。總管事吳光一個舉動一個眼色,後頭眾管事齊刷刷的下跪磕頭唱喏,向明蘭問好。安靜時,周圍無一人插嘴,回明蘭話時也大多有條有理。
這種情況只有兩種解釋,要麼好像以前姚依依單位迎接長官蒞臨或衛生大檢查一樣,古岩莊眾人事先排練過,要麼嘛……
甚至適才她提出要丈量田土,吳光也神色自若的應聲,還備了相應的魚鱗冊和莊戶名冊,下頭一眾莊頭立刻張羅著幫忙。
明蘭垂下眼瞼。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在黑山莊那樣眾目睽睽的動作,隨便一個小廝或佃農都可能說出去;同樣的招數不能用老,黑山莊可以叫她打個措不及防,但古岩莊就不成了。再說了,她原本也沒想防著。
和黑山莊不同,古岩莊是多年前就被抄的罪臣家產,沒產為皇莊業已十來年了,這塊產業為御派的管莊太監掌理,皇字當頭,莊裡不論出了什麼事,也少有人過問。
明蘭倒想看看,這古岩莊的水有多深,這太平景象能被粉飾得多好。崔家兄弟照老樣子下去丈量土地,公孫猛受命去遍訪佃農,明蘭則拖著大管事吳光說話。
「……原來吳管事是管莊司吳公公的族親,真是失敬失敬。」明蘭微笑和煦如春風。
「小的豈敢,不過是九彎十八拐的親戚,沾著個名頭好混口飯吃。」吳光恭敬的躬身回道,「皇上賞了這莊子後,原本公公叫小的司裡當差,可小的在這莊子前後這許多年頭了,裡外也有了情分,便想著若夫人和都督瞧得上小的,小的願留下效勞。」
「這怎好意思呢?吳爺到底是吳公公的族親,說出去未免不合規矩,若外頭有個言語,便不好了。」明蘭露出一抹遲疑。
吳光目光閃爍,語意圓滑道:「小的算哪門子爺,不過……我那老叔爺與宮裡的諸位公公都甚有交情,都說都督素來豪邁大方,不拘小節,大傢伙兒都樂意與都督結交,想來也不會有什麼言語。」
這段話深深淺淺,說得很有水準。明蘭笑了笑,端起茶杯:「吳管事說得有理,我一介婦道人家,這事兒還得和老爺商量著辦。」
三天查點下來,崔家兄弟和公孫猛來細細稟報,還有屠家兄弟派撒下去的耳目暗中打聽來的消息,明蘭聽罷,眉頭擰成一個結,只短促的吩咐去叫吳光來。
寒暄幾句後,明蘭溫和道:「這事兒我前後細想了,所謂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不但顧家從無有叫外頭人管理莊務的道理,且滿京城去打聽,又有幾戶人家敢使喚原皇莊的管事,說來說去,到底於理不合呀。」
吳光青白的三角臉陡然陰暗下來。
「……我若真留了吳爺,不說外頭人怎麼笑話顧家沒規矩,便是顧家親長怕也要立時來罵了。」明蘭微笑著打趣,透著鮫綾紗屏風細細看他神色,她賭他總不肯賣身為奴吧。
吳光臉色沉了沉,很快恢復,嘆道:「夫人說的也有理,可是這五六十戶佃農如今還欠著莊上的租子和債錢呢,前帳未清,小的不好向上頭交代呀。」
明蘭心中微驚,她沒想到這廝的膽子發育得這麼健壯良好,這時廳堂側邊格扇後頭微有響動,她側眼看了下,又道:「統共欠了多少?」
吳光早有準備,張口就是:「佃農們歷年拖欠的租子,估摸著約有兩萬兩,人吃五穀,總有個頭疼腦熱,佃農家裡支領不開時便要借錢,算起來也有一萬三五千兩。」
明蘭吃了一驚:「這麼多?!」
「唉……」吳光故作大聲嘆氣,「別的也就罷了,那些借出的款項才要緊!小的哪有錢呀,多是上頭的貴人的銀錢!況且,細論起來,年前這莊子才賞賜下來,那些拖欠的租子也是皇家的!」
明蘭手指握得死緊,咬得牙根都發疼了,緩過氣來,一副為難的口氣:「這事可難辦了,吳管事也幫我想想轍吧……」
吳光心裡一鬆,果是婦道人家,年紀輕膽子小,他這幾日觀察,知道顧廷燁不大管庶務,又極寵這位少年夫人,諸事多有依從,他想到這裡,忙殷勤道:「夫人放心,只消有小的在一日,這些拉里拉雜的總能給夫人辦得妥妥當當!」
明蘭微笑著打發他離開,攤開手掌,俱是指甲痕。
接下來,她也不作聲張,依舊繼續叫人查點莊務,便是屠虎和公孫猛氣極了,要去尋吳光等莊頭的晦氣,也叫她攔了下來。
又過了兩日,這日下午,顧廷燁忽地回來了,換下贅重的袍服甲胄,沐浴過後,身著常服坐在炕上輕鬆愜意的端著茶碗:「……兵械歸攏,軍操整齊,雖不能與當年薄老帥的軍紀嚴明相比,也能見人了,今日歇息半日,明日皇上就來校閱。」
明蘭親自拿井水湃過的果子過來,聞言輕笑道:「這不是面子功夫麼?皇上若真以為軍中事事順利,要用起兵來,豈不糟糕。」
顧廷燁略略苦笑:「就這麼幾日工夫,我們又不會仙術,皇上如何不知底細。」不過新皇頭一次校閱軍事,做門面也是要緊的。
「如此說來,老爺現下可以鬆口氣了?」明蘭微笑著給他剝枇杷果。
顧廷燁吃著甜甜的果子,見明蘭嫩白如椰乳般的纖細手指,在金黃清香的枇杷果間靈活翻飛,便似手指也香噴噴的好吃了一般,他靜靜看了她一會兒。
「莊子裡出了什麼事?」
明蘭抬眼看著顧廷燁,鼓著臉頰悶悶道:「原想等你忙完了再說的。」
「說吧。」男人擰擰她的臉蛋,溫言道,「有多了不起的事,說來聽聽。」
明蘭咬咬嘴唇,終於把這幾日所見所聞以及來龍去脈都說了,顧廷燁越聽臉色越沉,漸漸不可忍耐,怒不可遏的重重一拳頭捶在炕几上,上頭的枇杷果齊齊跳了跳。
明蘭趕緊敞開胳膊攏住想往下竄的圓果子,側頭看了眼門外,好在謝昂領著親衛把這幾間屋子都圍住了,不然就這地方,她還怕隔牆有耳。
「……我本來也沒定主意的,直到阿猛他們陸續報來消息,我真氣極了。」明蘭把枇杷果一顆一顆撿回白玉竹梗編的小籃裡,「不但田租比旁的皇莊高出兩三成,姓吳的還動輒役使佃農們給他幹私活,逢年過節索錢要人,遇上由頭還要加租,一干莊頭們仗勢肆意凌辱人家妻女,真正禽獸不如。區區一個管事,竟然不顧天理,盤剝至此,我,容不得他!」
「他們說的那些事,我聽著都磣得慌。」明蘭丟回最後一顆果子,面帶不忍,「數九寒冬一家人沒柴火,只靠幾件單衣禦寒,小孩子凍病而死的有,因為租錢繁重,老人捨不得吃,生生餓死的也有;便是如此,有勞力的男人婦女還得一日不綴的下地幹活――」
病得咳出血了還得幹,凍爛了腳還得幹,孩子在屋裡凍餓哭得撕心裂肺了還得幹……佃農們何嘗不想奮起一搏,可上有通了聲氣的巡檢司衙門,下有豺狼虎豹的打手莊頭,佃農們被看得死死的,又不知道去尋御史言官告狀,幾次鬧起來被壓下去後,反叫迫得更狠了。
明蘭眼眶漸濕,她無法想像這種情景,心中油然而生怒火,來古代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這麼厭惡痛恨過什麼人,那些內宅的女人做夭蛾子,還可說是生存所迫,社會和制度的緣故,可像吳光這樣喪心病狂的呢?明蘭好想槍斃他們,一個一個的!
顧廷燁面上疾風驟雨,陰沉戾氣,他對明蘭道,「我曾略有耳聞,也不知到底如何,沒騰出手來料理這幫畜生,我留了人手給妳便是叫妳發落他們的!綁了送有司衙門就是。」
發了頓脾氣,顧廷燁深深吐息幾次,冷笑道:「居然還敢要脅主子,這潑皮東西,怕是活膩了!舒坦日子過久了罷!什麼司裡的宮裡的,天下哪來這麼多貴人!不過是仗著先帝爺仁慈,各個拿耗做大,擺譜逞凶,一座一年出息就三五千兩的莊子,不過十二三年光景,居然有兩萬兩的欠租?!這些年這裡鬧災了麼,我怎麼不知?看誰敢出來理論!」
明蘭低著頭,久久不語,輕輕嘆息著:「若能這般爽快發作,我早發作了。」
「妳顧忌什麼?」
「不是顧忌,只是……」明蘭輕輕的嘆道,「多年前,爹爹有位姓邱的同年,邱伯伯認定了三王爺能登大寶,可便是獨具慧眼又如何?沒等三王爺被立儲,邱伯伯就早幾年前被人彈劾下獄,後死於軍流。三王爺沒有皇帝命,邱伯伯白白死了,到如今也沒個人替邱家翻案。」
顧廷燁漸息了怒氣,當年延續了近十年的奪嫡爭鬥幾乎鬧翻了半個京城,牽連在內的文臣武將不計其數,連日累年的互相攻訐之下,哪怕是站對了邊的也未必能落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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