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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煙(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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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煙(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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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司馬中原進入文壇六十年紀念復刻版」!
※司馬中原扛鼎巨作,長篇文學不朽代表!不只值得一讀,更值得珍藏!
※銳筆縱橫文壇的司馬中原,以抗日剿匪兩大時代為背景,使用色彩濃烈的筆觸,悲天憫人的情懷,鮮活的呈現出一頁英烈悲壯的時代事蹟。
※走過一甲子歲月,經典復刻版重現。好書永遠經得起考驗,儘管時代變遷、歲月流逝, 感動依然長存於心中。震撼兩岸三地,司馬中原經典傳世之作,南方朔、蔡詩萍……等多位名家真情推薦!
司馬中原扛鼎巨作
長篇文學不朽代表

從人心裏嘆發出的,何嘗不是歷史的調子?
歷史,在暗夜裏,也是那樣悲淒的,
人們能夠忍受,也習慣忍受那種悲淒,
他們會引頸等待,盼望著五鼓天明。……
無論戰爭的形色怎樣的變化,戰爭仍然是戰爭,對於歷劫餘生的人們,它是極端痛苦的,它燒炙著人們的記憶,在多苦多難的心靈上,增添了無數新的烙印。在轟隆隆的毀滅的同時,歷史仍然進行著,歷史籠罩在一切之上,它會把時代真實的容貌,流注入這一代人的精神當中,岳秀峰和他的弟兄們的名字,在許多人的傳言中播散開去,像說故事一樣,娓娓吐述出他們的證言,他們堅信,狼煙總會被掃滅的,當老天爺再睜眼的時刻,一切新的暴力也必將化為煙雲。

銳筆縱橫文壇的司馬中原,以抗日剿匪兩大時代為背景,使用色彩濃烈的筆觸,悲天憫人的情懷,鮮活的呈現出一頁英烈悲壯的時代事蹟。由於《狼煙》所展現的時代和人物,都曾為作者親身所經歷,經過他的透視和體察,掌握了人性的神髓,更融合了作者的生命情感,鑄成了這部鉅著的時代性、生活性和高度的藝術性,在陰鬱中迸射出人性的火花。

作者簡介

司馬中原,本名吳延玫,江蘇省淮陰人。曾經多次榮獲各種獎項,在世界華人文壇享有殊榮,作品內容包羅萬象,取材多元,尤其擅寫中國北方鄉野以及靈異類別故事,深受海內外廣大讀者們喜愛,其主要代表作品包括:《狂風沙》、《驟雨》、《荒原》、《紅絲鳳》、《路客與刀客》、《綠楊村》、《荒鄉異聞》、《刀兵塚》等。
*司馬中原榮譽獎項
1960 第一屆全國青年文藝獎
1967 教育部文學獎
1971 十大傑出青年金手獎
1979 第一屆十大榮民獎
1980 聯合報小說特別貢獻獎
1987 國家文藝獎
1992 金鑰獎文壇貢獻獎
2007 中華文藝協會榮譽文藝獎
2008 世界華文作家終身成就獎
2010 世界文化藝術學院榮譽文學博士學位

目次

第十二章 神秘部隊
第十三章 氣運
第十四章 扼守
第十五章 狼煙四起
第十六章 兵凶戰危
第十七章 青月光
第十八章 圖窮匕現
第十九章 英靈

書摘/試閱

佐佐木大佐從外面回來,並沒標明他那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不過從很多跡象上,可以看出鬼子在這兩三年當中,好像伸腳踏進了淤泥塘,越陷越深了:他們的部隊,從沿海地區,朝中國廣大的內陸作扇形伸展,那些原野和丘陵,幾乎把他們盡行吞食了,在隋棗,在長沙,在粵北,在豫鄂,在南寧……在每一個戰場上,熾烈的烽火,困住了他們,形成長期的膠著,首腦指揮部對各後方駐地的日軍下達一連串的指示和命令,都是要抽調兵員,向前方補充,在這樣的情況下,使佐佐木咬著牙,把駐屯在沙河的松下中隊也裝車運上前線去了。而縣城總是要保住的,佐佐木手下能調度的兵力,只有兩個守城中隊,一個分隊的憲兵,和一些運輸部隊了。
同樣的隊伍,作為一個長官,佐佐木可以敏銳的覺察得出,他的兵士們不再保有初踏斯土時那股勇武的銳氣,處處顯露出使人焦慮的師老兵疲的模樣。由於東洋本土把有限的戰爭物資全投擲到烽火前線去,後方的補給品缺乏到極端嚴重的程度,在佐佐木的隊伍裏,除了少數械彈還能獲得零星的補充之外,一般生活給養根本供應不上,鬼子們不分冬天夏日,都穿著那一套厚重的軍裝,有的炸了線,有的破了洞,只能從針線袋裏取出針線,每人自己縫補,列隊受檢時,那許多新布的補釘塊兒,簡直能跟討飯的乞丐媲美,帶鐵釘的牛皮鞋原被認為是很牢固的,經不住常年奔波,也張開了#魚嘴,露出寒傖破爛的光景了。……襤褸的隊伍,一臉冷鬱的神情,沒有誰能穿透四面八方的烽火矚望明天,為了準備更大的戰爭,本土的資源羅掘殆盡了,無奈何的喊出「一滴石油一滴血」的口號,發出「軍械重過生命」的哀切的呼聲。
石油的缺乏,使大多數的運輸車輛都回廠改裝,變為燃燒木炭,這使原來非常靈便的運輸工具,變成冒煙的老怪物,三里一熄火,兩里一拋錨,一搖起火來能搖上半天,搖上了火還不成,得要哺哩哺嚕的發動著,聚足了蒸氣才能開動,一上路就喘咳齊來,慢如牛步,比較起來,還不及原始的人力和獸力運輸方便。
佐佐木很重視這個,他認為,由於缺乏石油所引起的運輸癱瘓,使後方駐軍在行動上失去了速度,即使能夠開出去作清鄉掃蕩,也不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因此,他很機敏的完全採取守勢,只求保住縣城就夠了,那麼,廣大的鄉野丟給誰去收拾呢?當然把這個爛攤子交給汪某人去挑了。
這個呵奉東洋人的政府所能做的,是濫給番號,濫放文武官員,弄來幾台印鈔機,把白紙印成花花綠綠的鈔票,大把的朝外飛撒,那些不負責的儲備銀行的票子,要比香燭鋪裏的鬼燒紙還多。
在這種有錢能使鬼推磨的情形之下,偽軍只要有番號,也就有餉好拿,齊申之替胡三活動一個團的番號,及至領下來,卻變成了兩個團,胡三厭透了在佐佐木眼皮下面侍候的差事,立即向齊申之辭掉局長,保薦時中五繼任,他在城裏開設了召兵處,組成了胡團;另一團的團長輪著蘇大嚼巴,自稱蘇團,胡蘇兩個那份高興,簡直不必說了,你賀我一隻銀盾,我賀你一面錦旗,你放一串鞭,我吹一陣號,今天是胡團宴蘇團,明天是蘇團請胡團,吃飽之後,又有煙,又有賭,百姓冷眼旁觀,替胡團取名為胡吃隊,蘇團取名為輸光隊,結論是:
「像這種胡七倒八的隊伍,用不了多久,一定會輸得精大光!」
但胡三和蘇大嚼巴兩個,卻沒像這樣想過,有了番號和名目,有了大把的儲備票子,使他們久久想要的全到了手,這樣一來,他孫小敗壞就沒有什麼好神氣啦,說起來鼎足而三,大家都是團長了。不過,這種高興也只高興不到一個月,佐佐木下了一道命令,把他們攆出了縣城,佐佐木指令胡團長率部進駐上沙河,接日軍松下中隊調走後留下的防務,蘇團長率部進駐三官廟,兼負保路之責,他攆走這兩個團不算,更指令尤暴牙率著他的緝私大隊進駐下沙河鎮,接替孫小敗壞留下的防務。
佐佐木的用意很明顯,讓日軍縮守縣城,把四鄉全交給偽軍的三個團和一個大隊,讓他們胡亂攪和去。只要西邊的游擊勢力不伸到縣城來,他就不願多管了。
胡三和蘇大嚼巴帶著新擴充起來的隊伍,進駐新防地,在蒿蘆集的孫小敗壞聽著這消息,火就大啦。
「它娘的,窮放番號,也不興這樣放法,是人是鬼都給個團長幹,憑他胡三和蘇大嚼巴那種料,也配跟我平起平坐嗎?齊申之既然忌著我,我看,老子還不如自封三齊王算了!」
孫小敗壞說封就封,他把金幹、朱三麻子和筱應龍找來一商議,立即就把孫團改稱為孫部隊,下轄五個團,依次是:第一團筱應龍,第二團朱三麻子,第三團金幹,第四團夏皋,第五團葉大個兒,他這回用的是先斬後奏的方法,先把五個團編妥,番號也戴上,然後直接派人通知齊申之,要他跟上面討餉。
「上面要是不認賬,不給餉怎麼辦呢?」夏皋說。
「你怕什麼?」孫小敗壞說:「這年頭,一切就是那麼一回事兒,只要咱們有足夠的槍枝人手,愛它娘當多大的官就當多大的官,你們不相信,老子就先把個少將牌牌掛給你們看,金牌一顆星,老子是它娘的天魔星。」
一星是掛上了,齊申之那邊也勉強認了賬了,但孫小敗壞仍然不快活,因為董四寡婦答應替他辦的事只辦了一半,打死胡四卻留下了胡三。
「雜種胡三,竟然敢進駐上沙河,爬到老子的脊樑蓋上來了?」孫小敗壞說:「老子有閒,非消遣他不可!人說:神仙也怕腦後風,他活在咱們的背後,總不是辦法,若不把他早點撂倒,老子即使戴上帽子,腦後窩也還是涼颼颼的。」
說到有閒,如今孫小敗壞真是有閒得很,奇怪的是,自打他趁風趁浪佔領了蒿蘆集之後,趙岫谷、喬恩貴和趙澤民的游擊隊伍,突然不見蹤影了,這情形,使他深感意外,他完全摸不透對方的底蘊,不知對方究竟玩的是什麼樣的把戲?愈是沉寂,他心裏愈覺不定,時時刻刻恐懼著,怕對方突然來一個驚天動地掩襲,使他招架不住,尤其是對如今這種駐紮的態勢,他絕不能垮掉,他一垮,就連個退路也沒有,胡三跟蘇大嚼巴那兩關怎麼過法?
這份老是墜著心的牽掛,使他差遣以兇悍聞名的朱三麻子,帶著人儘量朝西搜探,朱三麻子向西拉過去一二十里路,根本沒見著人影兒,他回來跟孫小敗壞說:
「老大,你放心罷,依我看,趙岫谷和喬恩貴那一夥人,叫鬼子攆離蒿蘆集老窩,如今早已沒的混了,西邊那些水灘蘆蕩子,五穀不生,一口飯都嘬不全,他們哪還會有精神來動咱們的腦筋?」
「我能聽你三言兩語,就放得了心嗎?」孫小敗壞說:「不摘下趙岫谷和喬恩貴那幾個傢伙的腦袋,我可放不下這顆心。」
放心不放心是另一碼事,日子過得又沉悶又平靜倒是真的。至少在表面上看,蒿蘆集附近一帶又有了些煙火氣了,那些留在破茅屋裏的老弱民眾,在等待裏忍著,熬著,橫豎日子好過也得過,歹過也得過,他們沒有牲口,便用築鉤、鐵鍬挖土點種,維持一些果腹的莊稼。
生性多疑的孫小敗壞始終不敢相信趙岫谷手下的人真的退遠了,他總以為那些人仍留在蒿蘆集附近,換了便裝,隱藏起槍枝,夾混到民眾當中去了,因此,他常常帶著十幾個揹匣槍的,下鄉走動,碰上年輕不順眼的,便把他當成疑犯,綁回來審訊,即使審不出口供,也得由當地住戶出面保證,才准填單子把人具領回去,凡是審訊後認為可疑的,那就拖出去槍斃,把死屍拖到亂葬坑餵狗。
想轉回頭去整倒胡三之前,他必得要把大門關緊。
就算他自以為把大門關上了,門裏邊還有若干雞零狗碎的事情,使他不能不分心,無法專心一志的去謀算旁人。其中比較難辦的,是四鄉百姓不肯使用儲備票子,而他所率的五個團的餉金,全是那些票子,這樣一來,上面關餉等於白關,他還得要靠在地方徵糧徵草為活。他把這事推給毛陶兒去辦,毛陶兒用殺雞儆猴的法子,抓住幾個不肯接受偽幣的倒楣鬼,出告示砍頭,這一砍不要緊,其餘的老百姓便不再趕有偽軍駐紮的集市了,小敗壞的部下拿錢買不著東西,沒有誰不是叫苦連天的。
四鄉百姓硬是那樣執拗,恁是小敗壞用盡各種高壓手段,他們就是拒用儲備票子,一般交易,仍然使用銀元、銅幣、以及中央、中國、交通、農民四大銀行的老法幣,甚至於發行商號負責的信用券(俗稱土票子,又稱街頭轉,意指其通行地區不廣)。孫小敗壞壓得太緊了,那些平素順服的百姓突然變得不怕死了,在四鄉大鬧風潮,有些抗稅抗捐,有些見著偽軍就當成瘋狗打,更有人把沒有耳朵的氣極恨極,連夜跑到孫家驢店,把沒耳朵的祖墳都給扒掉了;同時,竟有人那麼大的膽子,把標語寫到小敗壞司令部兩邊的牆壁上,罵他認賊作父,欺壓善良,是個背脊朝天的畜牲。
「這它媽全是趙岫谷那老傢伙在暗中撐腰慫弄的!要不然,這些莊稼老土,哪有這麼大的膽子?!」小敗壞捉不著人,只有躺在煙鋪上乾嘔氣,氣得臉色發青,兩手發抖,整個身子虛虛軟軟的,好像害了一場大病。
「我說老大,」老煙槍夏皋陪著他,一面替他燒捏著煙泡兒,一面擺出一副想得開,看得透的樣子,關切裏帶有三分奉承:「您既然自稱是天魔星轉世的,乾脆就一斜斜到底算了,不必為這些事乾嘔氣,普天世下,當漢奸挨罵的多得很,又不光咱們,這根本不算一回事兒……人在世上活著,總得要露露臉,出出名,好名落不上,歹名也是名,您越是挨罵挨得多,名氣也就越大,來來來,我跟您燒個泡兒,通心順氣好了!」
「你它娘說得輕鬆,夏瞎子!」孫小敗壞順過煙槍,瞪起眼罵說:「你它娘這是在風涼我,又沒人刨掉你的祖墳,老子這一肚子恨火,簡直吞嚥不了!我非要大肆殺人不可。」
「四鄉百姓這麼多,你要殺誰呢?」夏皋說:「俗話說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咱們吃了鬼子飯,可不是打下萬年長樁的,這兒總是你的老家窩,日後總還要蹲下去的,二指寬的退路,您得留一條,凡事不要做絕了!」
「甭做你的迷夢了,老兄弟。」孫小敗壞說:「這是關在屋裏,我吐話,只進你的耳,咱們既當上漢奸,殺過這許多百姓,哪還有什麼退路?我它媽就像八大王投胎,要闖就闖到底,活一天,了一日,非嘔這口氣不可!是么是六,骰子業已擲出手,由不得你啦!」
打那天躺在煙鋪上發狠起始,孫小敗壞的言行舉措,變得比早些時更加暴戾瘋狂了,他像一隻餓著肚皮的蜘蛛,用他手下的五個團,以蒿蘆集為中心,拉起一面大網來,讓他坐在當中吃喝玩樂,他的兩眼,總是瞇著看人,對任何人和任何事都顯得懷疑,不敢信任;他的心,總包裹在一層恐懼的網絡之中。這種恐懼,促使他幾乎盲目的殺戮,他總認為,殺掉那些磨算他的人,可以使人自覺安穩一點兒。
秋天,他差出幾個得力的手下,穿上便裝,混到上沙河去暗殺胡三,那幾個傢伙到了上沙河,先在茶館裏喝茶,後來拐進澡堂子洗澡,說話沒留心,被胡三的耳目盯住了,他們洗完澡,光著身子躺在雅座上,連衣裳還沒來得及穿,就被胡三的人窩住了。
胡三攫住小敗壞的人,並不急著槍斃,每天動刑消磨他們,那幾個傢伙熬刑不過,一鬆口,供出胡四那宗案子,是小敗壞買通黃楚郎和董四寡婦,由燕塘那邊指派人動手殺的,胡三很想詰究出究竟是誰動的手,但那幾個人並不知道尤暴牙這條暗線,只供出胡大吹和葉大個兒曾到城裏去接頭,只要抓住他們兩人當中的一個,一問就明白了!
「好罷,」胡三說:「這回我也不殺你們,每人替我把兩片耳朵留下,好歹有個記號,下一回見面,我好認得你們是跟小敗壞幹的。」
胡三真的把那幾個傢伙的耳朵留下,將他們放回蒿蘆集去了。這些人見了孫小敗壞,原想訴訴苦的,誰知孫小敗壞根本不容他們開口,就喝令來人把他們捆上,拖到蒿蘆集東門外打死。
其實,打死那些人也是於事無補,既不能平息他的惱恨,又使胡三多了一份警惕,胡三開始顯顏色給孫小敗壞看了,他聯合了蘇大嚼巴、楊志高、薛立一批人,以封鎖公路為名,順便封鎖了孫小敗壞所部跟縣城之間的通路,尤獨是械彈運輸,常被他在半路上差人截走,同時,胡三的人也從黑溝子那一帶出入,向北監視燕塘高地,不讓黃楚郎的人南下和孫部連絡,孫胡兩部雖沒正面開火,但不斷的發生磨擦。
逐漸的,孫小敗壞被酒色淘空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了,說病就病倒下來,他的病,病在虛火上升,白天萎頓不堪,打不起精神,夜晚躺在煙塌上,大睜兩眼,醒著做夢,總夢著一些不吉祥的事情。
「我說老大,把個病拖在身上,總不是辦法,我得替你找個大夫來搭搭脈,抓幾付湯藥吃一吃。」葉大個兒說:「東鄉尼姑庵背後,有個姓張的老中醫,專治虛火,我這就叫人去把他接的來,替你瞧看瞧看,這種病,算不得什麼大毛病,敢情弄幾劑藥補上一補,立即就會轉好了,姓張的有個外號叫一帖,據說一般頭痛傷風的小病,他下藥,總是一帖就見效。」
孫小敗壞點點頭,哼哼歪歪的說:
「既然這樣,就把他接的來,替我看看也好。我想,這兩年,我實在也太累了!」
葉大個兒辦事辦得挺快當,第二天,就把留著山羊鬍子的老中醫張一帖給請到趙岫谷的舊宅裏來,替孫小敗壞搭脈看病。實在說,若是在早年裏,論起蒿蘆集這一帶的中醫,怎麼樣也數不上張一帖,亂世一起,幾個好的中醫都退到後方去了,張一帖這才敢懸壺看病。凡是熟悉內情的人,都曉得張一帖即是儒醫張漢臣的兄弟,年輕時是個割草放牛的野小子,張漢臣藥鋪裏缺人手,便讓他跟在身邊,學著晒藥抓藥,教他背背湯頭歌訣,當然,大字不識得一籮筐的張一帖也有聰明處,學了兩三年,居然能替人看病配方了,一來是他膽子大,二來是他走時運,他下的藥很重,不是六味地黃,就是十全大補,人說邪有邪門兒,他是歪打正著,居然叫他治好了幾個虛弱不堪的病家。
張一帖行醫半輩子,有幾宗事情一直被人在茶餘酒後停講著,說是卞家橋有個孕婦難產,孩子橫著身子不肯下來,卞家連著接了好幾個醫生來會診,大家都搖頭,說是只有去請儒醫張漢臣來試試,放車去接張漢臣,逗著張漢臣不在屋,張一帖就自告奮勇,跟著來人去了,他見著那個產婦,裝著搭脈,把望聞問切照章照做一番,然後他便手抓雞毛帚,臉抹鍋煙灰,穿上女人的衣裳,在產婦面前又跳又唱的扮小丑,產婦見他那副滑稽涕突的模樣,禁不住噗嗤一笑,這一笑不打緊,孩子在肚裏轉了胎,順順當當的滑下來啦!好些名醫束手無策,偏偏張一帖能手到擒來醫得好,那還不夠神嗎?
所以,孩子們就編成謠歌,那樣唱著:
「張一帖,張一帖,
看毛病,不用藥!」
緊接著診治產婦,張一帖又替人診治石淋症,所謂石淋,就是膀胱結石滑進尿道,小便點滴如淋,奇痛難忍,病家慕名找上張一帖,他瞧也不瞧,看也不看說:
「這一點小毛病,不算一回事,我包治!」
張一帖治石淋的方法,聽來極為駭人,他把病人捆在一條棗木長凳上,褪掉下裳,使一柄磨得極為鋒利的小刀,完全用閹豬閹牛的手法,把病人的尿道剖開,把小石子一粒粒的取出來,然後用細麻線縫妥傷口,外頭包裹著兩層新鮮的荷葉,跟捆豬蹄似的。可憐那個病人疼得喊爹叫媽,死去活來好幾遭,不過,這方法居然很靈驗,過不上三天五日,把病人傷痕癒合,石淋症也就沒有了。
「好是好,」病家跟旁人說:「只是疼得吃不消。」
這話輾轉傳到張一帖的耳朵裏,他瞪眼說:
「俗說,長痛不如短痛,疼點兒又有什麼要緊?毛病好了,他照樣會生兒子。」
就是這麼一個被儒醫瞧不起的時醫,後來離開他哥哥張漢臣另立門戶,掛牌行醫幾十年,居然也醫好過若干的疑難雜症,孫小敗壞早先也聽說有這麼一個人,但當時他沒病沒痛,並沒找過張一帖罷了。
張一帖替孫小敗壞搭脈一診斷說:
「孫大爺,恕我口快直言,你論年歲,還沒過半百,不過,渾身上下,從裏到外,都是毛病,你的腎水虧,肝火旺,心肝全叫鴉片膏子燻黑了,你的虧心事做得太多,吃喝玩樂也玩過了頭,弄成一個散乎拉雜的人殼子,真叫我不知道該打哪兒治起了?」
「既是病起虧虛損耗,」孫小敗壞說:「依我看,脫不了是一個補字!你好歹替我煎熬些膏子,補上一補就得了,你看怎樣?」
「呃,」張一帖說:「吃補藥,像跟人借錢一個樣兒,借了錢,你得節省著花,假如邊補邊耗,補進去的還不及耗出去的多,那你還不如聽其自然還好些。」
「既然你這麼說,補你儘管替我補,我照你的囑咐,儘量省著點兒就是了!」
「好罷,」張一帖說:「話,我得說在前頭,日後你若不節省,越陷越深,可不能怪我做醫生的沒盡心。」
張一帖替孫小敗壞熬的膏子,孫小敗壞初服時,果然有些效驗,不過,俗說:掉了瘡疤忘記疼,一等恢復了一些元氣,孫小敗壞便又掉進淫慾的黑坑裏去,把借來的一點兒本錢,全花到活馬三和胡三老婆的身上去,一等喘息發虛,便又去催張一帖再熬膏子送來,使他風花雪月的虧耗,重新得到填補。
風涼水冷的深秋,駐紮在淤黃河崗上的金團,請孫小敗壞過去喝酒看戲,金幹的團部,正設在當年的胡家野鋪,擺席的那幢屋子,還是孫小敗壞和幾個把兄弟劫槍做大案的地方,日子去得真快,晃眼快過三年了!孫小敗壞一面酌著老酒,一面緩緩旋轉著酒杯子,眼瞧著一屋子的燈光和人影,滿心像嘔酸似的,浮泛出一股子淒涼索落的感觸,若說人生在世是一台戲,自己唱的是白鼻子小丑?還是白臉的奸雄?這台戲如今已唱過一半了,凡是戲,總有落幕的時刻,誰又曉得自己這個十里侯,日後落到什麼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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