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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握手(珍藏版)(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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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握手(珍藏版)(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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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第二次握手(簽名版)(珍藏版)》是一部一版再版描寫老一代科學家的愛情、生活和事業的抒情詩一樣動人的心靈小說。它感動過整整一個時代的中國人。作者以細膩的筆觸,刻畫了丁潔瓊、蘇冠蘭、葉玉菡等愛國科學家的感人形象,展示了他們的奮斗精神、卓越優異、無私奉獻和錚錚傲骨;它是中國當代著名的“三角戀愛”小說,卻全景式地寫到“抗戰”和“二戰”,描寫了一位中國女物理學家參與研制美國第一批原子彈,對20世紀人類世界zui驚心動魂的事件——廣島、長崎遭受原子彈轟炸作了細致的描繪和公正的結論:惡有惡報。


作者簡介

張揚,湖南省作家協會專業作家。1994年為湖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2004年為湖南省作家協會名譽主席。1961年發表處女作。1963年創作出《第二次握手》(初稿),后多次重寫。“文化大革命”中產生的1970年稿造成全國規模的手抄本流傳,張揚因此于1975年1月被“四人幫”逮捕并內定死刑。1979年1月,在胡耀邦同志直接干預下平反。《第二次握手》1979年7月正式出版后,初版印數達430萬冊,至今居新時期以來我國當代長篇小說發行量之首。

書摘/試閱

1 深巷來客

一九五九年深秋的北京,金風蕭瑟。濃綠蒼翠的香山,在西風吹拂下變得赭紅紫黛,斑斑駁駁。

一輛棕紅色華沙牌小轎車行駛在郊區一條瀝青公路上,從公主墳地帶自西向東進入市區,經過西單路口和西長安街,在天安門廣場轉彎,從剛落成的人民大會堂前駛過,從彩繪一新

的正陽門和箭樓西側駛過,自北而南駛上前門大街。這里行人如織,車水馬龍,各種商店櫛比鱗次,霓虹燈閃閃爍爍。

華沙車逐漸放慢速度,朝東駛入一條小街,緩緩停在一處巷口。附近全是平房,灰磚灰瓦灰色地面,既冷落單調而又干凈齊整。偶有自行車和行人從旁匆匆拂過。

小轎車后座門被推開,一個寬肩膀、高身材的中年男子鉆出來。他捋捋灰白的長發,舒展雙臂和腰肢,挺了挺胸脯,做了幾下深呼吸。一位圓臉姑娘從副駕駛座鉆出來,站到他面前

盈盈笑道:“蘇老師,到家了。”

“時間過得真快呀,”蘇老師略微環顧四周,語含感慨,“轉眼就是一年了!”

中年男子額頭凸出,面目清癯,肌膚呈古銅色。他身著黑西服,打一條蔚藍色絲質領帶,外穿灰色風衣。他望著姑娘說:“小星星,到家里坐坐吧,媽媽一定很想你。”

“媽媽一定更想您!”

蘇老師笑起來。

“您跟媽媽多說說話吧。”小星星仍然滿面笑容,“我常來看媽媽,今天就不進屋了。”

司機從后備廂中搬出一大一小兩口皮箱,大步跨進小巷,

又踅回車前:“蘇副所長,行李放到您家門口了。”

“謝謝,小趙。”

“哪天上班?我來接您。”

“過幾天吧。咳,闊別一年,所里變化一定很大。”

“所里變化不大,”小趙的口氣忽然變得怪怪的,“變化大的是咱們的金星姬同志。”

“什么意思,趙德根?”小星星警惕起來。

“阿彌陀佛,我哪敢有什么‘意思’。”

“我有什么變化?”

“‘女大十八變’嘛,總得有點變化。”

“我哪兒變了?”

“如果你一定要逼我,我就只好如實稟報蘇副所長,在他出國工作這一年中,他鐘愛的女兒、學生兼助手小星星,在精神面貌方面或曰感情生活領域已經發生了可喜的和天翻地覆

的……”

姑娘一把掐住趙德根的耳朵。

小伙子嚎叫起來。

蘇副所長微笑不語。

“快開車,”姑娘使勁捶打趙德根的肩膀:“長舌鬼!”

“遵命,遵命。”司機一面鉆進汽車,一面朝中年男子眨巴了一下眼睛:“再見,蘇副所長。”

“蘇老師,再見。”金星姬也回到副駕駛座上,朝車窗外

招手:“代我向媽媽問好。”

小轎車緩緩開動,徐徐遠去。

中年男子回頭走入小巷。兩側的幾棟門樓雖已石階銷磨,漆皮剝落,但還看得出從前的氣派。他跨過一道高高的門檻,一座尋常四合院呈現在眼前。院中鋪砌青磚,栽著幾株“西府海棠”——這是一種高約丈余的落葉小喬木,春季開淡紅色花朵,秋天結紫紅色果實。現在樹葉雖已凋零殆盡,但圓滾滾、沉甸甸的海棠果依舊掛滿枝頭,有如一顆顆琥珀珠子。正房檐

廊上,室內燈光使門窗玻璃上彌漫著蘋果綠,也照映著窗下層層擺放的幾十盆蘭草。

無線電廣播恰在此時透過門窗傳出。一位女播音員正在報告首都新聞:“由中國醫學科學院實驗藥物研究所副所長蘇冠蘭教授率領的中國醫藥專家組一行七人,結束在越南民主共和

國的工作后,今天下午乘飛機回到北京。”

蘇冠蘭正待敲門,這時停住手,側耳傾聽:“衛生部、外交部、中國醫學科學院和軍事醫學科學院有關負責同志以及越南民主共和國駐華使館官員,前往機場迎接。”

屋里傳出一聲輕嘆:“廣播都報了,怎么還沒到家呢?”

“到家了,到家了!”蘇冠蘭笑著叫道。房門沒閂,一推就開了。他拎起擱在門外的兩口皮箱跨進屋里并立刻回身帶上房門,以免涼氣尾隨而入。

“冠蘭,你回來了!”女主人回身一瞅,喊出聲來。她仿佛要比丈夫矮一頭,身軀單薄,臉色蒼白,滿臉淺細皺紋,灰黃的鬢發中摻有不少銀絲。但五官端正,雙眸清澈,現在,這

兩顆眼睛因潮潤而發亮。

“玉菡,是我,我回來了!”蘇冠蘭說著,展開雙臂。

玉菡撲過來,伏在丈夫胸前。

“玉菡,玉菡,我的玉菡!”蘇冠蘭擁抱妻子,喃喃低語。妻子比一年前更加單薄了,身軀有如紙片,急劇起伏的胸脯是扁平的,肩膀和脊背瘦骨嶙峋。教授閉上發燙的兩眼,用

面頰和嘴唇默默地、久久地摩挲妻子的鬢角、臉龐、脖頸和肩胛。

“冠蘭,這不是做夢吧?”玉菡半閉眼睛,語氣如同夢幻:“一年來我無數次夢見此情此景。”

“這次不是做夢,玉菡!”蘇冠蘭的嗓音微微發顫,“此刻的咱倆兩位一體,你的兩只眼睛離我只有四英寸。”

“四英寸?”

“就是十點一六公分。”蘇冠蘭伸出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比畫。

“你呀,冠蘭!”玉菡忍不住笑起來。她掙開一點,雙手捧著丈夫的臉:“孩子們聽見了,會笑你的。”

啊,孩子!蘇冠蘭心頭一熱:“是呀,孩子們呢?”

幾乎與此同時,通往里間的一扇門打開了,露出兩張胖胖

的小臉和兩雙亮晶晶的黑眼睛。緊接著響起一陣歡呼和喧鬧:

“啊,是爸爸!”

“爸爸,爸爸,真是爸爸!”

“爸爸回來啦,爸爸回來啦!”

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爭先恐后跑出來,撲向父親。蘇冠蘭樂呵呵地蹲下來,將一對兒女緊緊摟在懷里。玉菡拭拭眼角,深深舒一口氣,倚在門框上,含笑注視著

抱作一團的丈夫和孩子們。

“爸爸,您從國外回來,帶了什么好吃的?”五歲的男孩蘇圓忽然問道。七歲的女孩蘇甜瞪了弟弟一眼:“你這小饞蟲!爸爸出國是為了工作,不是為了吃。你也不問問爸爸多么

辛苦,就知道問吃的!”

蘇圓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問了吃的,接著就要問爸爸多

么辛苦了。”

“啊哈!”教授撲哧一笑,“我的小饞嘴兒子,沒想到又變成小貧嘴了。”說著,他在兒子的臉蛋上使勁親了一口。蘇圓咯咯笑著,躲開父親的胡碴。蘇冠蘭轉過臉來,摸摸蘇甜的

腦袋問:“好女兒,你已經成了小學生,是嗎?告訴爸爸,學習成績怎么樣,有幾門不及格?”

“連一門三分、四分都沒有,”小姑娘豎起一根食指,

“全部是——”

教授睜大眼睛:“哎呀,全部是二分?”

女兒驕傲地張開手掌:“不,全部是——五分!”

蘇冠蘭將兩個孩子更緊地攏在胸前:“好啊!甜甜不是想成為一名醫生嗎?這么好的成績,一定能成功。”

小男孩伸開兩只胳膊,嘴中發出隆隆轟鳴:“嗚——我可不當醫生,我要當飛行員,開著噴氣機滿天飛,滿天飛!爸爸再出國,就坐我開的飛機。”

玉菡費好大力氣才將一雙兒女從丈夫懷里拽開。蘇冠蘭得以直起身來。妻子幫他脫掉風衣和西服,解開領帶。這間屋兼做客廳、餐廳和起居室,稱為“大廳”。玉菡叫孩子們洗

手,準備吃晚飯。蘇冠蘭將皮箱拎進隔壁書房。妻子在背后催促:“快點換鞋,準備吃飯。飯菜都熱了涼,涼了又熱,都沒滋味了。”

書房很大。東、北兩面墻壁整個都是書柜。朝南亦即朝院子那邊開著窗戶。西墻掛著世界地圖、中國地圖和中印半島地圖。中印半島也叫印度支那半島,越南位于這個半島的東部,

蘇冠蘭剛從那里回來。還掛著兩幅印刷精美的油畫。當時的中國風行蘇聯和俄羅斯藝術。這兩幅畫都出自俄羅斯“巡回展覽畫派”畫家手筆:一幅是克拉姆司柯依 的《無名女郎》,另

一幅是艾伊瓦佐夫斯基 的《第九個浪頭》。

書柜中排列著上千本書籍,除工具書外,都是化學、藥物學、植物學、醫學、人類學、微生物學、細菌學和病毒學領域的專業外文書籍。擺放著幾只銅鏡和陶俑,十來件陶瓷、

角骨、象牙、玻璃、玉石、瑪瑙和景泰藍制品,還有“文房四寶”。

南墻的窗外掛著一張竹簾,透過簾隙可以窺視小院。窗內的蘋果綠綢簾朝兩邊拉開。窗前有一把安樂椅和一張紅木寫字臺;桌面盡管很大,卻幾乎被臺燈、小書架、文具、電話機、

英文打字機和收音機等占滿了,玻璃臺板下可以看到蘇冠蘭全家和親友的照片。“美多牌”五燈收音機還在播送新聞。教授伸過手去擰動旋鈕,將音量降得很低,揚聲器中傳出輕音樂

《花兒與少年》明快而富于跳躍感的旋律。

天花板正中垂下一盞花枝狀吊燈。燈下的大理石方桌上擺設著茶具、鏡子、座鐘和留聲機。西墻下兩張松軟的單人沙發之間放了一張茶幾,各處還擺設著幾盆菊花、文竹和仙人掌。

總之,到處一塵不染,仿佛在有情有義地迎候男主人風塵仆仆遠方歸來。

“玉菡,”蘇冠蘭心頭一熱,高聲道:“你辛苦了!”

“怎么了?”

“在國外工作起來不分晝夜,又臟又累。乍一回家,像是進了天堂,你營造的天堂。”

“哦,我忘了一件事:蘭草還沒搬進屋呢。”

“吃了晚飯,咱倆一起搬吧。”

蘇冠蘭在大理石方桌旁的軟墊靠椅上坐下,開始脫掉皮鞋,換上拖鞋。他捋起袖口,蹺起二郎腿解皮鞋帶,順便從桌上小鏡中瞅瞅自己:修長的面孔,長而亮的眼睛,長而高的鼻

梁,后掠的灰白色長發……

“玉菡,”因為隔著屋子,蘇冠蘭必須抬高嗓門:“出國前我的頭發大半是黑的,現在大半成了白的。”

“整整一年啊,而且這一年里你太累了。”那邊廂,玉菡也抬高嗓門:“不過,白發主要是由基因決定的,遺傳性狀非常明顯。爸爸白發不是也很早嗎?”

“基因,基因。”蘇冠蘭失笑,“對,你是研究病毒學的,時時要用到這個。”

玉菡又說了句什么,蘇冠蘭沒聽見。他被小院中某種動靜吸引過去了,趿著拖鞋踱到窗前。透過簾隙往外一瞥,一位女郎的身影映入他的視野。女郎身材高挑,體態窈窕,步履輕盈

緩慢,栗黑色的濃密長發在腦后盤成圓髻。面龐呈橢圓形,五官富于雕塑感,嘴唇線條優美;大眼睛朝兩側高高挑起,瞼黛較深,睫毛很長,瞳人在黑褐中泛著藍色,像雪山中的湖泊般

深邃清澈。雙手豐腴修長,肌膚潔白柔潤;左肘挎一只鱷魚皮坤包,灰黃色風衣上隨意斜系著腰帶……

她是誰?蘇冠蘭心頭隱隱涌起不安之感。

女郎挺胸直背,高昂著頭,神態淡漠,儼如一尊大理石雕像。

“我仿佛在哪里見過她……”蘇冠蘭更加不安了,“不,我肯定在哪里見過她!”

突然,不安之感變成了不祥之感。教授甚至不寒而栗,像是沿著冰山的邊緣下滑,下滑,即將墜入寒冷刺骨深不可測的大海!

恰在此時,對門的鄰居朱爾同推門出來。

小院中只住著蘇、朱兩戶人。朱爾同矮胖,禿頂,戴淺度近視眼鏡,是個畫家,在中國新聞社當美術編輯兼攝影記者。他正從檐廊下推著自行車步下臺階,不經意間瞅見女客人,頓

感光彩照人,竟有點手足失措起來。倒是女郎從容,臉上掠過一絲微笑,頷首道:

“請問,蘇冠蘭先生是住在這里嗎?”

她操著標準的“國語”,語調輕柔悅耳。蘇冠蘭聽見了她的話。女郎既然問起他,顯然是認識他,是來找他的。那么……

那邊廂,朱爾同避開對方熠熠的目光,口吃得厲害:“哦哦,你是問蘇,蘇冠蘭教授嗎?對,是的,他,他就住在那里,喏,那,那里。”畫家指指屋里亮著燈的正房,“他出國

很久了,聽說快回來了,今天該到家了吧。”

女郎順著朱爾同的手勢朝蘇家這邊看看:“謝謝!”

“哦哦,不謝不謝。”畫家仍然避開對方的目光,推著自行車朝院子一角的大門徑直走去。

女郎收斂了微笑,仍然宛如一尊大理石雕像,端莊,冷漠,沒有表情,佇立不動,目光仿佛能穿透蘇家的門窗和墻壁。

蘇冠蘭仍然想不起這位不速之客是誰。他的視線忽然觸及克拉姆司柯依的油畫《無名女郎》。畫面上那位矜持而美麗的貴族女郎正居高臨下,朝他投來冷冷一瞥。女郎后面是彼得堡

冬季的“白夜”,灰黃色的天空映襯著高樓尖閣的朦朧身影。蘇冠蘭的目光重新投往窗外,發現雕像般的女客人竟然有了活力,有了熱度,有了表情,面部變得溫柔起來,眸子晶瑩閃

爍。原來,她的視線正投向檐廊下擺放著的一盆盆蘭草……

蘇冠蘭終于認出來了。他的心頭像是劃過一道閃電:啊,是她!

女郎仿佛感受到了深秋傍晚的涼意。她打了個哆嗦,隨意攏緊風衣。略作思忖之后,終于邁開步子朝這邊走來,款款登上臺階,卻又停下腳步,兩手伸進風衣兜中,默默佇立。檐廊

上彌漫著從蘇家門窗溢出的燈光,女郎雕像般的面龐也被鍍上一層幽幽淡綠。

葉玉菡今天中午到“全聚德”訂了一只烤鴨,下午放在廣口暖瓶中連同全套大蔥、瓜條、薄餅和甜面醬捧回來。幾樣鹵菜涼菜外加女主人下廚炒制的白菜豆腐熏干,以及米飯饅頭蒸

餃紅豆粥等等,擺了滿桌,熱汽騰騰。雖然算不上美味佳肴,但葉玉菡的看家本領就這些,而蘇冠蘭有烤鴨就知足了。當然還得有酒,而家中正好有一瓶保存多年的紅葡萄酒。

葉玉菡叫丈夫出來用餐。叫了一聲沒有反應,再叫一聲仍然沒有反應。她走過去推開書房門,但見蘇冠蘭紋絲不動地望著窗外。

“冠蘭,你怎么啦?”女主人又叫了一聲,丈夫仍然保持著“凝固”狀態。葉玉菡想,院子里一定發生了什么事情。她回身穿過大廳,走到門口,拉開門扇。

主人和客人在目光對接的剎那同時怔住了。葉玉菡來不及細想,本能似的一面用圍裙連連擦手,一面微笑頷首:“您——”

“哦,請問,蘇冠蘭先生是住在這兒嗎?”

“是的。您找他?快請進屋,請進屋。”葉玉菡側過身子,望著室內:“您看,剛做好的晚飯,還冒著熱汽呢。您快請進屋,咱們一起吃。”

房門敞開,一覽無余。餐桌上的主食和菜肴蒸汽繚繞,幾張椅子上卻空無一人。

“謝謝……”女郎搖搖頭,聲音很輕。

“都到門口了,就跟咱們一起吃吧,是家常便飯呀。”葉玉菡很熱情,但是并不叫蘇冠蘭出來。丈夫不露面肯定有原因。

“不,謝謝……我該告辭了。”女郎口氣猶豫。

“哎呀,看您!再要緊的事,進屋坐坐,稍微坐坐,也耽擱不了啊。”

客人默然無語。她的視線從室內轉向那幾十盆蘭草,幾秒鐘后才回過身去,緩緩步下臺階。葉玉菡很無奈,不知道自己是在留客還是送客。不知不覺之間,她已伴隨客人拾級而下,

踏上青磚地面。她很客氣,很懇切,仍在說些挽留的話,可是連她自己也覺得有點不知所云。須臾,她跟客人一起穿過小院,來到大門口。

女郎跨過高高的青石門檻,又停下腳步,回過身來,望著這座寂靜的四合院,面容冷寂,神情迷惘。一切似乎都停滯了,時間和空間不復存在。古老的都城沉浸在無邊的暮曛中,

西天堆積著濃厚的紫絳色云彩。女郎那大理石雕像般的頭頸被鍍上一層青銅,仿佛只有兩顆眸子是活的,熠熠閃光,深不可測。

“您真的不肯進屋坐坐嗎?”葉玉菡作著最后的努力。

客人保持緘默。

“我可以問一句嗎,”女主人加了一問, “您家住哪里?”

“家……”女郎喃喃道。

“回頭,他來看您。”

“我沒有家,”客人嗓音低微,聽上去有點戰抖:“我從來就沒有家。”

葉玉菡覺得自己的心臟被攥了一把。

“請問,您,”客人已經邁開腳步,卻又停下來,重新凝望葉玉菡:“是蘇冠蘭的,夫人嗎?”

“是的。”女主人茫然答道。

突然吹來的一陣西風像嗚咽似的,小院中的海棠樹簌簌發抖。無數落葉在青磚地面上翻滾著,發出沙沙聲響。客人攏緊風衣,閉上眼睛;當她重新抬起眼瞼時,雙眸卻在訴說著深重

的痛楚與哀傷……

“你多幸福啊!”女郎自言自語似的,嗓音也像寒風中的海棠樹和落葉般輕微,低沉,簌簌發抖。忽然,她睜大眼睛,昂首極目,像在閃爍的寒星間搜尋什么,又像從深眠中被驚醒

了似的;終于,她朝女主人點點頭,轉身離去。

葉玉菡目送客人消失在小巷盡頭。之后,她獨自在門框上倚了一會兒,待心情多少平靜一些了,才掩上厚重的院門。大廳里,甜甜和圓圓都趴在餐桌上狼吞虎咽。蘇冠蘭則端

坐桌旁,面前擱著一只高腳玻璃酒杯,杯底還剩一點酒,深紅色的葡萄酒。他面無表情地凝望酒杯,似乎沒有覺察到妻子進屋。

葉玉菡也在餐桌邊就座。她看到丈夫面前的盤子是空的,便用薄餅、大蔥和甜面醬卷了幾片焦黃的烤鴨遞過去;接著,又關照兩個孩子吃喝。高級知識分子家的孩子也早熟似的,不

再興高采烈,都不吱聲,只顧埋頭吃飯。

蘇冠蘭并沒忘記給妻子也斟上一杯。葉玉菡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蒼白的面龐立刻泛上紅暈,還嗆了兩下。該吃點什么了,但看著滿桌飯菜,她卻毫無胃口。于是,她做出啜

酒的樣子,一口接一口,其實不過是用嘴唇和舌尖沾沾紅酒而已。可是,奇怪,舌頭仿佛麻木了,感覺不到任何滋味。她就這樣啜著酒,不時朝丈夫投去一瞥。葉玉菡知道,冠蘭這人看似冷靜,不動聲色,但那只是外表。神秘女客的來而復去,已經在他胸腑深處激起狂瀾!

蘇冠蘭一杯接一杯地飲酒,而且一杯比一杯斟得多。當他飲完一杯又去抓酒瓶時,葉玉菡擋住他的手,將酒瓶挪開。隨后盛了一小碗紅豆粥,又往瓷碟中夾了一個白面饅頭和兩只蒸

餃,擺在丈夫面前。

紅豆粥還剩下一半,饅頭和蒸餃根本沒動,蘇冠蘭已悄然離席。到盥洗室草草刷牙擦臉之后,他回到書房,擰亮臺燈,拉上窗簾,重新打開收音機,選定一個頻率。“美多牌”收音

機刻度盤上透出橘黃色光澤,揚聲器中傳出一支交響樂輕柔、遲緩而哀傷的旋律。那是德彪西 開創了音樂上的印象派。創作于一八九九年的印象派代表作《夜曲》。教授將音量調得低

低的,然后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臺燈的燈罩是翡翠色的,這使整個書房都沉浸在淡淡綠光里。收音機中的交響詩正演奏到第一樂章《云》:云朵緩慢而孤寂地飄浮在天空,最后消融在灰白色的一片迷茫之中。

教授解開襯衣的衣領和薄毛衣的紐扣,深陷在松軟的沙發中,雙臂擱在兩側扶手上,左手懸垂,右手五根削瘦而柔軟的指頭支撐著寬闊凸出的額頭,微閉兩眼,像是沉思,又像是昏

昏欲睡。

兩個孩子吃完了飯。葉玉菡給圓圓洗完臉和手腳,打發他上床睡覺,叮囑甜甜做完作業后早點休息;接著是收拾餐桌和碗筷,將蘭草一盆盆搬進室內,擱在餐廳一角。這時已經很晚

了,她沏一壺菊花茶,外加兩套杯碟,擱在一只托盤上,端進書房。她帶上房門,關上收音機,將一塊薄毛毯蓋在丈夫的腹下,自己也披上毛衣,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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