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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子的信仰:梭羅獻給自然的生命詩歌【全球唯一授權繁體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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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子的信仰:梭羅獻給自然的生命詩歌【全球唯一授權繁體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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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每顆種子都在嚮往天堂
那是一枚種子的信仰
__________

《湖濱散記》作者亨利・梭羅
留下謎一般的字跡、近萬頁博物觀察筆記。
沉睡一百二十五年之手稿
由梭羅研究權威布萊德利・迪恩
傾一生心力辨讀,編成《種子的信仰》
——如果梭羅仍然在世,
本書將是他夢想能夠完成的作品!


【本書特色】
★ 梭羅評價最高之珍貴手稿選集,全球唯一授權繁體中文版。
★ 本書由梭羅研究權威、「梭羅社會學報」布萊德利・迪恩(Bradley P. Dean)傾其一生辨
讀、編注梭羅龐大難辨之未發表手稿,於梭羅身後一百二十五年首度面世。
★ 收錄梭羅最系統、最完備之自然觀察,咸認是梭羅兼治文學與科學最高成就之版本。
★ 全新譯本,特別收錄【動植物專有名詞・中英文對照表】。
★ 逾50張精美自然插畫、200種動植物之博物學觀察。
★ 封面銅口細線燙金,生動展現種子與大自然生命力。

【本書簡介】
梭羅出版《湖濱散記》八年後,於四十五歲壯年辭世。他累積了近萬頁、約兩百萬字未發表之自然筆記,沉睡一百二十五年後終如種子衝破休眠,與世人見面。
《種子的信仰》一書,由「梭羅社會學報」(Thoreau Society Bulletin)主編布萊德利・迪恩(Bradly P. Dean)傾其一生投入辨讀,編選梭羅留下的龐大且字跡難辨之未發表手稿,呈現這位詩人、哲學家最後十年每日於林中散步所寫下的觀察和體悟。
迪恩嚴謹的編選與考據,使此書得到極高評價,咸認是展現梭羅兼治文學與科學最高成就之版本。書中精選梭羅生命中最精華之自然觀察筆記〈種子的傳播〉,與〈野果〉、〈野草與禾草〉、〈森林與樹〉三篇晚年最具代表性之優美散文,展現梭羅深刻的自然哲思與生態洞察力。
★小小種子造就一片森林
在可居可遊可寫的大自然中,梭羅不僅是嚴格的記錄員,也是自由的漫步者。他對熱愛的森林田野進行了純科學的觀察測量,記錄了百餘種植物種子如何通過風、水、昆蟲、動物等媒介進行傳播並生根成長的過程,詮釋了渺小的種子「造就一片森林」的祕密。
他撿起跌落在地的果實,測量地上剛剛萌發的樹苗根系到底延伸到多長,他觀察松鼠和鳥兒的動靜,驗證B鳥確實將C果傳播到A地⋯⋯於是,我們見證了種子與大自然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剛葉松長有薄翅的種子啟程飛行、黑柳裹著絨毛的種子遠颺而去、「勾勾纏」鬼針草種子暗箭齊發遠播四方、馬利筋密佈銀色絲線的生命寶盒、植物艦隊搭上洋流飄洋過海、 松鼠是身懷絕技的種子搬運工兼送貨員、鳥兒們享用的夏季野果菜單;他一步一步測量不同樹種的樹林如何攻城掠地,橡樹苗、栗樹苗進佔松樹林裡成長,而奶牛和樹苗有著註定的恩怨⋯⋯⋯⋯
「我對種子懷有大信心。讓我相信你有一顆種子,我就期待奇蹟的展現。」梭羅寫道,「只要有一株馬利筋懷著信念結出成熟種子,誰還會相信先知但以理或是牧師米勒所言世界末日將於今夏來臨的預言?」
在大自然中,不是每一顆種子都能發芽,但正如他那充滿哲思的比喻,每顆種子都在嚮往天堂,即使還要很久,種子在體內攜帶著生長的潛能而繼續等待,那是「一枚種子的信仰」。
★自然是一本待讀的書
梭羅將自己銘刻在荒野中,揉合精確的科學觀察與詩意的語言;在這本有如地方博物誌、以細緻和嚴謹織就的大自然經緯裡,處處閃動著他作為一位偉大思想家和詩人而播撒的種子。
他寫道:「大自然的行事不會快過所需。如果她得生產一床水芹或紅蘿蔔,動作便顯得敏捷迅速,但如果是一座松樹林或橡樹林,我們看來像是緩慢或全然停滯,而她是如此從容而有把握。她知道種子除了繁衍後代還有許多其他用途。如果今年的每顆橡實全都毀壞了,或者松樹都不結籽,請別擔心,她的來年方長。」
梭羅讓我們看見——種子是美的創造,是生命的重生;而這片大地本身即是糧倉,也是溫床。
在梭羅筆下,研究自然和認識自己,最終變成同一件事,藉由閱讀他的文字,豐富了我們自己的生命;本書也啟發我們:在自己的土地上,用自己的眼睛觀察、用自己的腳步丈量,學習田野的語言、探究自然的奧祕。
 
一個人若想活得豐饒而堅強,一定要在自己的土地上。
我在這裡度過了四十個年頭,學會了森林與田野的語言。
——梭羅

作者簡介

【作者】
亨利•大衛•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 1817~1862),美國著名作家、自然主義者、改革家和哲學家。生於馬薩諸塞州康科德鎮,其思想深受愛默生影響,提倡回歸本心,親近自然。一八四五年,二十八歲的梭羅撇開金錢的羈絆,在距離康科德兩英哩的華爾登湖畔自建一個小木屋,自耕自食兩年餘,寫就《華爾登湖》(或譯《湖濱散記》),於美國文學被公認為是最受讀者歡迎的非虛構作品。梭羅亦被稱為自然隨筆的創始者,其文簡練有力,樸實自然,富有思想性,在美國十九世紀散文中獨樹一幟。

【編者】
布萊德利・迪恩(Bradly P. Dean, 1954~2006)為梭羅研究權威、「梭羅社會學報」(Thoreau Society Bulletin) 主編。曾編著多篇梭羅研究文章並出版專著,因終生投入彙整編注梭羅龐大且字跡難辨之手稿,促成梭羅珍貴手稿一百二十五年後首度面世。
《波士頓環球報》盛讚:「布萊德利・迪恩的誠實、精確、謙虛和少見的學術性眼光,讓我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梭羅。更重要的,如果梭羅仍然在世,這將是他夢想能夠完成的作品。」迪恩以其特殊貢獻,於一九九三年獲頒「梭羅環境教育獎」。

【譯者】
陳義仁,台灣大學財金系畢業,師範大學翻譯研究所博士班。譯有《博物學家的自然創世紀》(果力文化出版)、《外包災難》(漫遊者文化出版)等。

【動植物專業名詞審訂】
唐炘炘,輔大法文系畢,副修英文。曾任漢聲出版社、遠足文化、環境資訊協會編輯,大地地理、秋雨文化、小天下出版社等特約撰文編採,並於社區大學開設生態課程,關注自然生態、社會人文主題。

名人/編輯推薦

【國際好評】
■《湖濱散記》中的哲學家亨利・梭羅中,於此書變身為全神貫注的科學觀察者……這是普通讀者的真正樂事;跟隨他漫步在他熱愛的森林,發現土地有如穀倉和學校,又一次有機會聽到他精確而美好的敘述。——《出版家周刊》
■《種子的信仰》……是梭羅天才的傑作。每一頁都閃耀奪目的洞見和智慧,以及他不知疲倦的好奇心和探索的天分。——《華盛頓郵報書評》
■……梭羅詩意而寫實地寫下對土地無限豐富性的贊美,他將土地比作穀倉和學校,不但有永恒的真意,也比以往更受人們歡迎。——《時代周刊》
■世上有不少重要的自然作家、哲學家、自然史學者、日誌作家、政論家,但從沒有一個人像梭羅這樣,能在他個人創作中完美地融合以上這些身分。——《紐約時報》
■《種子的信仰》的問世,要感謝熱愛梭羅的編輯布萊德利・迪恩(Bradley P. Dean),他的誠實、精確、謙虛和少見的學術性眼光,讓我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梭羅。更重要的,如果梭羅仍然在世,這將是他夢想能夠完成的作品。——《波士頓環球報》
■梭羅是如此出色的遣詞造句和使用比喻的專家,即使在這樣一部科學的作品中,他都不倦地顯示文字的魅力,令人得到莫大的閱讀樂趣。——《今日美國》
■《種子的信仰》是一個個體生命研究自然與自然法則的登峰造極的鉅著。在未來歲月裡,這本書必然被那些鐘愛自然史的人士奉為圭臬。——《新聞周刊》
■遠方,來了一位詩人。他傳遞了神祗的聲音,這聲音裡包裹著絢麗多姿的植物之美。——德國哲學家、詩人荷爾德林
■這裡有極致之美,每一天都是美的創造,都是自我的重生。——美國思想家、文學家愛默生
■《種子的信仰》無疑給讀者以心靈的治療:有機會再次聽到梭羅精確、美妙的聲音。跟隨他漫遊其心愛的樹林,並和他一同相信「土地是糧倉,也是學校」這一不言而喻的真理。——《出版家周刊》
■本書無疑會讓梭羅的仰慕者們更有理由認為,這個充滿張力而且完全令人著迷的文本,足以讓學者們重新評估他們已評價過的所有重要作家。——美國《圖書館雜誌》
■本書[梭羅生前未發表筆記]之出版可稱為一件極其重要的文學盛事,絕對值得所有喜愛自然的讀者關注。 ——《基督教科學箴言報》

【暖心推薦】
李偉文・牙醫師、作家、環保志工
朱慧芳・梧桐環境整合基金會執行長
江慧儀・大地旅人環境工作室總監、樸門永續生活設計講師
郭華仁・台灣大學農藝學系名譽教授、《種子學》作者
陳瑞賓・台灣環境資訊協會秘書長
董景生.林業試驗所植物園組組長
劉克襄・作家、詩人
賴青松・穀東俱樂部農伕

【序文】學習田野和森林的語言
文/蓋瑞.保羅.納邦 (Gary Paul Nabhan,美國生態學家、亞利桑那大學教授)
在每個人的生命裡,總有某段時間或某個人,讓我們走上人生的軌道。我年輕時想過同時成為詩人和生物學家,當時周圍的人——學業顧問、朋友和父母——都說,我必須在這兩種互不相容的事業選擇其一。面臨這種文藝和科學之間的生涯抉擇,我的反應便是徹底的逃避:逃離他人,連續走上數小時,還有閱讀梭羅。大約在那時,某位友人提供我一個避居處——一間由雞舍改造的小屋。我在那裡隔離自己、寫作、鑽研生物學書籍,並在每天早晨閱讀梭羅日誌。

那項晨讀儀式是我人生很寶貴的經驗。每天清晨,我仔細思考梭羅寫於百餘年前同一日的段落。在我從早到晚忙於作業的過程裡,梭羅的話語愈發鑽入我靈魂的土壤,就像某些芒草種子在發芽前扭動、鑽進大地那樣。不知怎地,梭羅便以某種方式改變我的人生,因為我能兼為田野生物學家和作家的路線最終就從那幾個月的懷疑和艱困浮現出來。雖然,我又花了幾年時間在校學習生態學、文學和民族植物學,藉以釐清這條路線,但我終於定下心來研究和書寫種子和種子在土壤、基因庫以及文化裡的保存。

回顧過去,我發現,梭羅言語的沉穩和他對自然秩序的持久信念,讓我得以停泊。經由閱讀梭羅日誌,我開始領會一個人如何融合科學家那種詳細觀察的能力和詩人對於語言的掌握。在梭羅身上,我首次看到有人不把詩歌和大自然經濟視為對立,而是設想一個橫跨兩者並能豐富吾人感官、內心和心靈的廣大生態。

也因此,我個人對於〈種子的傳播〉這篇出色的論文——即收錄於《種子的信仰》一書中——懷抱著特殊的情感。然而,這部經過一個多世紀才得以出版的著作很值得注意,不僅是因為這部作品撥動我心弦,更是因為它傳達許多重要訊息,其中一項,就是梭羅本人並未在藝術和科學之間做抉擇。寫下本書導讀並著有《梭羅:心靈人生》(Henry Thoreau: A Life of the Mind)的理查森(Robert D. Richardson, Jr.)談到,梭羅、愛默生和他們的同儕「並不覺得文學和科學之間存在『兩種文化』的分歧;這些人相信,研究自然和認識自己最終變成同一件事,此即文學所要表達的目的」。從而,我們可以說,梭羅開啟了北美生態學的初步工作,而這部作品可說是仍持續發展中,由許多目前活躍的地景作家和有文化修養的生物地理學家繼續接手形塑。

幸運的是,其他具有天份的個人沿著梭羅的道路前進,並在生態學和文學之間建造更堅固的橋樑——從納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史坦貝克(John Steinbeck)、艾斯利(Loren Eiseley)和卡爾(Archie Carr),到埃倫費爾德(David Ehrenfeld)、金索沃(Barbara Kingsolver)、夸曼(David Quammen)、喬治(Jean Craighead George)和派爾(Robert Michael Pyle)。這些人以富有創意的筆觸描寫他們在從事生物學研究時碰到的各種神祕生物、隱密的棲地和自然珍奇,並藉由讓我們接觸這些罕見的世界而豐富我們的生命。

但諷刺的是,梭羅的純科學探究長久以來被許多人忽略,又被少數熟悉這些未出版作品的美國文學學者所輕視。從《湖濱散記》(又名《華爾登湖》)出版到他去世的這些年裡,梭羅大約四千頁的日誌和他未完成的「歲時曆」或「康科德之書」,主要專注於當地自然史的詳盡觀察;梭羅這些較偏「技術性書寫」的內容,文學評論家從來都不看重。比方說,《梭羅日誌核心》(The Heart of Thoreau’s Journals)的編者薛珀(Odell Shepard)認為,梭羅關於種子的探究為他畢生事業裡最好留著別出版的一章。薛珀指出,一八五七年以後的梭羅日誌,沉迷於眼光狹窄而如學究般的追求:「從日誌的此處直到最後,我們看見梭羅身上的思想家兼詩人,逐漸敗給他身上的觀察者。『像天一樣寬廣的視野』如今已被『縮得像顯微鏡一樣窄』,正如他曾經擔心的那樣……」。

雖然梭羅總是努力擴展自身的生物學知識,但他偶爾也擔心如此沉浸科學將會損及他的藝術。一八五一年,他問道,「那是怎樣的科學,一面增益知識,一面卻又剝奪想像?」儘管如此,梭羅仍在往後十年裡繼續磨鍊他作為科學觀察者的技能,為其作品注入更多的精確度和權威性。一八五二年,梭羅收到一本阿薩.葛雷的《植物學手冊》(Manual of Botany),這時他終於擁有了能幫助他探究當地森林組成的工具。而在一八六〇年初,當梭羅取得達爾文《物種源始》一書,他才終於得到關於演化和天擇的概觀,這為他的觀察提供更可靠的背景。

正如文學批評家對於梭羅的晚期科學寫作不予置評,植物和動物分類學家也詆毀他早先關於植物和動物研究的嘗試。但是,大部分現代的科學家都忽視了一點,即梭羅直到人生最後十年才得到一些可靠的北美動植物分類檢索——因此,他早期對於各種生物的錯認是可被諒解的。即便如此,分類學從來都不是他的強項,這項「弱點」造成某些植物歷史學家,像是安傑羅(Ray Angelo)在其《梭羅日誌的植物索引》(Botanical Index to the Journal of Henry David Thoreau)一書中,責難梭羅未能區分毒藤和毒漆,也不曉得康科德地區只有一種雲杉。其他熟悉梭羅著作的科學家也提到,他對常見動植物的田野辨識通常都有待商榷。

然而,他們都抓錯重點了,因為他們都只憑梭羅平庸的分類學技能來判定他作為生物學家的表現,但卻低估了他對動植物之間互動關係所具有的極其準確的生態洞察力。的確,從〈種子的傳播〉可見,梭羅是首位受到達爾文天擇和適應理論影響的英裔美國人。梭羅在一八五六年到一八六一年間的著作,不只受到達爾文作品的啟發,也受到前達爾文理論家的研究所影響,這些都清楚地預示了關於植物族群生態學和共同演化方面的重要論點,而那些論點一直要到一九七〇年代初期,才會在演化生態學裡得到清楚的交代。他對許多主題展開探究——種子藉由附著於動物皮毛、鳥類的載運、動物的取食和排遺,以及風力和水力運送而傳播的族群分布結果——那些主題現在仍是演化生態學家關注的重要領域。他就肉質果實被動物搬運而傳播多遠的觀察,在一個半世紀後,仍因其精確性和對於動植物共生理論的預示而顯得重要。

雖然天擇理論是達爾文和華萊士在離開溫帶森林、旅行至遠方的熱帶群島時開始萌芽的,但梭羅卻體認到,那些異國土地適用的原則,一樣可以在他居住地的動植物群落裡得到印證。梭羅就在自家附近研究種子傳播表現的演化適應,此舉遠遠超越他的時代。在往後幾十年裡,那些調查種子移動的生物學家僅僅是在累積各種透過季風、候鳥和水流,達到遠距傳播的極端個案。這類個案僅僅是英雄式的特例——例如十億顆種子中的一顆落在某座遙遠島嶼,並在剛形成的熔岩流上開始繁衍。對比之下,梭羅的方法包括驗證假設、進行田野實驗、為資料定量,並驗證B鳥確實將C果傳播到A地。他的探究更為合理地解釋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種子的命運,它們的傳播距離母株都不會超過幾百碼遠。

這項刻苦工作的結果就是,梭羅靠著每天下午在自家附近散步,逐漸闡明大部分種子傳播和樹苗演替更新的主要模式。他得知這些模式的途徑包括巧妙的推論;測量同種樹木之間的距離;計算、稱量和流放某些種子;注意有哪些種子累積在被風吹積成的殘堆中、車轍和動物洞穴裡;在附近觀察築巢的鳥兒和哺乳動物能將果實搬運多遠。他用以探究族群生態學的獨特方式——即使以今天的標準來看,依然稱得上先進——讓他在自家後院就能找到綽綽有餘的研究材料:「我永遠無法在拉布拉多半島的荒野,找到比康科德某一幽深處更多的野趣」。

一八五六年,正當梭羅在為種子傳播和森林演替的文章進行研究時,他遇上了詩人惠特曼。惠特曼以美國本土代言人的身分與梭羅談話,儼然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為其家鄉發言的獨特聲音。一年之內,梭羅的植物學研究就充滿以下這些譬喻:

一個人若想活得豐足而堅強,一定要在自己的故鄉。我已在此度過這四十年,學習這些田野的語言,因此更能表達自我。如果我到大草原去,我對當地的理解便少得多,而我過往的生活也不能讓我描述那些地方。對我來說,比起我去加州所能見到的大樹,這裡的野草代表了更多的生命力。

梭羅過世前的幾年裡,迷上了「學習這些田野的語言」。對他而言,森林是一本待讀的書:一個人只需奉獻足夠時間來掌握其語法,學習其句法的節奏。梭羅對自然秩序的信念讓他相信,在所有植物形態底下有種深層結構,那是任何一位勤奮學者都能查明的。

驚人的是,梭羅並非僅僅簡要記錄眼前的森林,而是探索導致森林更新的那些過程。比起同時代的任何植物學家,梭羅更能超越辨認樹種的階段——他不再局限於森林的名詞,而是進一步追蹤森林的動詞:也就是那些為花授粉或傳播種子的鳥類、囓齒類和昆蟲,以及所有形塑森林結構的媒介。

這是一種深奧難學的語言。如同生態學家亨利.浩威(Henry Howe)於一九八六年所坦言,

植物與脊椎動物之間自古就存在著一種不安的關係,動物吃它們的果實,可能會消耗種子,也可能會傳播種子……在當今的森林裡,有多達百分之四十五至百分之九十的樹種所結的肉質果實,顯然是演化來讓鳥獸食用的。〔然而〕,既然種子普遍經由動物傳播,那麼令人困惑的就是,我們竟然不清楚植物以種子散播有何優勢,而傳播種子的方法又是如何。

梭羅以謙遜的態度,致力學習森林的語言。他對康科德的森林瞭若指掌。日常的散步、經年累月的土地勘查,還有跟其他當地自然學家的交流,讓他知道每片新生苗木之間的距離和附近能結籽的同種樹木。然而,儘管梭羅對於在地地景擁有詳盡知識,但他之所以最終愛上這個研究領域,是因為其中充滿未知事物:「我不相信沒有種子的地方,會有植物長出來;但我對種子懷有大信心。讓我相信你有一顆種子,我就期待奇蹟的展現」。

「這大地本身即為穀倉,也是溫床。」梭羅這樣總結道。也許梭羅欠缺作為一個生態學家的訓練和技術,但他以對土地動態的長期關注、以及他所擅長的隱喻性思維方式來加以彌補。梭羅談論種子的論述裡最優美的那些段落,都是他深厚的文學素養湧入科學的表現。在那些段落裡,我們感受到他面向大地時的那種精確和優雅:

如眾所知,鳳仙花果莢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像手槍一樣射出種子,既突然又有力,總會嚇你一跳,即便你已有預期。那些果莢開火般地射出種子。甚至在我帶著回家時在我帽子裡爆開。

在堅果樹掉光堅果的一個月後到樹下檢視……地面看來就像雜貨店前的平台,村裡喜歡閒聊的人都來嗑著堅果和粗俗笑話。你會覺得自己是在筵席結束才到,結果只看到果殼。

所有樺樹毬果的果鱗皆為三片狀,猶如典型的矛頭……但白樺的果鱗尤為有趣,形狀恰似展翅的大鳥,特別像是飛越田野的老鷹,每次看見腳下的樺樹果鱗,總會讓我想起老鷹。

梭羅就是乘著種子的翅膀飛回了家,並在過世前於自己家鄉找到了平靜。雖然梭羅總是渴望前往世上最遙遠之地,而且總是遍讀博引各地素材,但他逐漸確信,他能在離家最近處學到的,才是最有價值的。文學史學家若覺得梭羅不再於詩歌和崇高的哲學領域與華茲華斯和歌德競爭,那就誤解他的意圖了。梭羅並未背棄這些文學傳統,而是嘗試帶著這些傳統,去探究一種更艱深、但更恆久的語言——這,便是森林自己的語言。(蓋瑞.保羅.納邦)

目次

【序文】學習田野和森林的語言
文/蓋瑞.保羅.納邦(Gary Paul Nabhan,美國生態學家、亞利桑那大學教授)

【導讀】梭羅的未竟之業
文/小羅伯特.D..理查森(Robert D. Richardson, Jr.,美國歷史學家、生態學家,
哈佛耶魯大學授課)

第一部〈種子的傳播〉

★第一章:有翅膀的種子
‧剛葉松種子啟程飛行
‧從樹頂起飛的白松種子
‧鐵杉與落葉松的松子大餐
‧蝴蝶般的樺樹種子
‧無翅也能飛的赤楊種子
‧有如昆蟲薄翅的楓樹種子
‧水邊的榆樹和梣樹翅果

★第二章:因風而起的毛絮種子
‧風中的棉絮 
‧不毛之地的拓荒者
‧白楊谷與柳堤的競爭
‧百折不撓的黑柳
‧勝利之愛與同情
‧懸鈴木的降落傘
‧渺小的起源

★第三章:鳥是種子的另一雙翅膀
‧櫻桃,鳥的最愛
‧找到果子,就找到鳥
‧鳥兒的野果菜單
‧鳥兒之外的傳播方式
‧不勞人工栽種的果樹

★第四章:遠播四方的種子
‧順流而下
‧發射吧種子
‧乘著河水漂流
‧各懷絕技的傳播術

★第五章:草生植物・絨毛遠颺記
‧菊科的絨毛小球
‧飛越滄海的薊草
‧野火燒不盡的野火草
‧馬利筋的生命寶盒
‧染白秋日原野

★第六章:種子搭便車
‧鬼針草發射暗箭
‧山螞蝗的長鋸子
‧牛蒡和蒼耳的芒刺
‧勾勾纏的琉璃草

★第七章:水生植物・種子漂流記
‧隨波逐流
‧動物送貨員
‧洋流裡的植物艦隊

★第八章:敵消我長的松樹與橡樹
‧松鼠的造林作業
‧松林是橡樹的天然苗圃
‧種子的生命力
‧向大自然交稅
‧松樹林裡的橡樹苗
‧橡樹林裡的橡樹苗
‧橡樹的最佳保姆

★第九章:為森林植樹的動物們
‧ 栗樹的祕密
‧ 松鼠搬運工
‧ 橡樹森林的創造者
‧ 山核桃之謎
‧ 松鼠的秋季作業
‧ 嚴密看守榛果的松鼠
‧ 貯存種子的田鼠
‧ 功不可沒的鳥兒
‧ 地球表面佈滿了種子

★第十章:剛葉松與白松的接力賽
‧ 剛葉松是白松的先鋒部隊
‧ 酷愛陽光的剛葉松
‧ 取代橡樹的白松
‧ 混生林的誕生

★第十一章:殘根間的林地史
‧ 攻城掠地的森林之爭
‧ 康科德的森林史
‧ 人與自然的拉鋸

第二部〈梭羅晚年自然史作品〉

★第一章:野果
‧鄉土的滋味
‧野果的登場序曲
‧草莓,大地的第一抹紅
‧春天的莓果饗宴
‧高叢藍莓的沼澤風味
‧陽光下的矮叢藍莓

★第二章:野草與禾草

★第三章:森林樹木

梭羅生平與創作年表
動植物名稱・中英對照表

書摘/試閱

第一章:有翅膀的種子
★剛葉松種子啟程飛行
我們先從剛葉松談起。諸位讀者很可能都 認識它那堅硬的圓錐狀毬果,這種毬果不用刀子很 難從樹上採下來,它又硬又短,很適合用來替代石頭。 確實,羅馬人即曾如此使用。他們稱之為松樹堅果,有時則稱作「松樹的蘋果」。 相傳羅馬執政官瓦提尼烏斯曾舉行一場角鬥士表演來安撫人民,卻被民眾丟擲石 頭。市政官早已明令禁止民眾在競技場投擲蘋果以外的東西;於是,民眾便以「松樹的蘋果」丟向瓦提尼烏斯。此舉是否違法,引起了爭議;著名律師卡斯凱留斯(Cascellius)被問到該問題時答道:「這松果,如果你是丟向瓦提尼烏斯,就算是蘋果。」
如果未被摘取,剛葉松的毬果就會待在樹上過冬,往往甚至留置數年。你可以 看到灰色的老毬果(羅馬人似乎稱之為azaniae),有時圍成一圈長在大樹樹幹離地 兩呎內的高度,那些全是在二、三十年前,那棵樹年幼時結成的,真是經久不落。
在這種堅硬、多刺又富含松脂的毯果裡,包含約一百個兩兩成對的暗褐色種 子,每對種子在多刺、有如盾牌的果鱗背面占有一個單獨的空間。一片長約四分之三吋的薄膜或薄翅,從種子的一端伸出,薄膜的末端叉開,夾住種子,有如一隻籠中鳥用喙咬住種子,一俟解放,就能飛出去播種。
風聲已穿透毯果的果鱗,而種子也已準備好要利用風勢。據達爾文所述,康多爾談到,帶翅的種子絕不會出現於不會張裂的果實。這類種子天生適合飛行。這片薄翅獨立於種子,你可以將種子拆下再旋回原位,就像拆裝錶面玻璃一樣。
陽光和風擁有這些果鱗密室的鑰匙,在次年或後年秋天,「啪」的一聲將鎖打 開,並且在整個冬天持續進行。果鱗裡的種子全都露了出來,那些既薄又彎的把手朝上、朝外迎風,風一陣一陣地拉起把手、將種子送走。倘若種子是 在平靜無風的天氣被釋出,就會快速旋轉,直落地面;然而,若是有 風,種子就會飛向某一側。這些種子常讓我想起某些深腹形魚類——像鯡魚或鰣魚——這些棕色魚群年年進行短程迴游時,總會將腹側和尾巴彎向某側,那般易彎的身體就像某種鳥翼或魚鰭,但並不是 用來做各種持續性的飛行,而是在激烈水流裡控制方向。
大自然總是採用最簡單的方式來達到她的目的。如果她 希望種子落下時稍稍偏離垂直線,以便能散播開來,或許她只要把種子弄平,做成 邊緣較薄的碟狀,並略帶不平整,使其能在降落途中稍微「偏移」。最終,當種子 需要從松樹頂端開展更遠、更廣的飛行,上述的簡單構造就會添上稱作翅或鰭的活動式薄片。
剛葉松會結出很多種子,而且非常專注在擴展族群的領域。它們從很小就開始 結籽——有時還不到兩呎高就開始了。
我注意到,剛葉松若因生長在土壤貧瘠或多岩石之地,以致難以生存時,就會結出更多毬果。我見過一棵剛葉松兀自孤立在山頂的一塊岩石,樹高僅有三呎,樹 冠寬度等於樹高,而我數出樹上共有超過一百顆不同齡期的毬果。就在攻下這座岩 石要塞之後,那棵松樹的首樁心事就是召來百位追隨者,以求確實佔領。
米肖注意到,「只要這些松樹群聚而生,毬果便會在樹枝上單顆散生⋯⋯毬果會在成熟後的第一個秋天釋出種子;但在那些單獨生長的松樹上,毬果會以四顆、五顆或更多顆叢生在一起,而且保持閉合數年」。
果實不僅最好長在最外圍的樹上(通常這些樹結的果實也最多),還要有一陣 強風,才能將種子送到遠方去,如此一來,種子才不會立即落地,造成浪費。大家 都曾見過高度一致的剛葉松密林,這種樹林或許是由一陣強風播種而成,而且你往 往可以猜到那些種子來自哪棵樹。我看到了(用心靈之眼看,有時也用肉眼)種子 從樹上飛出,有如一陣濃密的陣雨,紛紛落在二、三十竿 外,就像從播種者手中撒出的穀粒。

第二章:因風而起的毛絮種子
某年六月,我在阿薩伯特河的沙岸上看到一團濕濕的東西,混雜著細屑、葉子和沙子,我注意到裡頭倒臥著一小株正在開花的黑柳。我將它拔起,發現那是一 根十六吋長的柳條,它有三分之二都埋在那團濕物裡。這根柳條或許是被雪弄斷、 順流而下、被沖上岸,然後被埋在那裡,就像園藝的壓條技法一樣;如今,埋著的 那三分之二,已發出了許多一、兩吋長的幼根,而在地面上的部分也抽出葉子和花 序——這樣就有了一棵樹,或許它將來還能在高高站立在岸邊搖曳呢。黑柳的生命力如此旺盛,它把握住每次機遇,沿河散布蔓延。降雪折斷它的柳條,卻反而讓它傳播地更遠。
每次,當我把船駛入一片黑柳之中,船上總是撒滿了柳枝,因為這些柳樹低 垂、伸展,甚至倚著水面。從前我曾無知地憐憫黑柳的苦命,感嘆它們的枝條如此 脆而易斷,不像蘆葦那樣柔韌易曲。然而,如今我卻欽佩黑柳的堅強。我很樂意將 我的豎琴掛在這樣的一株柳樹上,彷彿這麼做就能獲得靈感。我在康科德河岸旁邊 坐了下來,幾乎要為了這個發現的喜悅而流淚。
樹啊,柳樹,願我總能擁有像你那般的好精神,那般柔韌,那般迅速地從傷痛中復原。
★勝利之愛與同情
我不曉得人們為何將柳樹稱作無望之愛的象徵!他們說:
「被拋棄的情人穿戴著柳樹!」
毋寧說,柳樹是大自然裡勝利之愛和同情的象徵。它會垂下,也極易彎折,但 絕不哭泣 。垂柳在此也開得一樣有生氣,即便它的另一半(雄株)並不在新大 陸,而且也從未到來。柳樹之所以低垂,並不是要紀念大衞 的眼淚,而是要提醒我們,當年在幼發拉底河,它們如何從亞歷山大頭上摘走皇冠。
難怪柳木在古代會被用來製造圓盾,因為柳木和整棵柳樹上下一樣,不僅柔軟易彎,還堅韌而易復原,不會一擊即裂,而且能立 刻癒合傷口,不讓創傷擴大。這種樹的命運就是每兩、三年會被砍斷一次,但它們 卻不會因而死去或哭泣,只會抽出更健壯、更有生氣的嫩枝,而且活得跟大多樹種一樣久。富勒 在其《英格蘭名人傳》書中談到,「柳樹喜愛潮濕的地方,而且遍布伊利島,根部可鞏固岸邊,剪下的柳條可作生火的燃料,生長速度驚人。這裡有句俗語說,柳樹的利潤已為主人買來一匹馬,但其他樹木的收益卻還連馬鞍也買不起」。
希羅多德 說,斯基泰人借助柳杖來占卜,他們要上哪去找更適合用來占卜的 樹枝呢?連我初見柳杖,我也成了占卜師呢。
無論我是在十二月初某處乾燥窪地的莎草叢裡,或是在仲冬的雪地裡,只要看到一根柳枝冒出,即便是最細的那種,都讓我精神振奮,彷彿那是沙漠中的綠洲。
柳樹家族的學名Salix,來自凱爾特語的sal(近)和is(水),意謂著它們附近流著某種天然的汁液或生命泉源。柳樹是不曾失靈的占卜杖,總是扎根在水源處。
哎,柳樹絕非自盡之樹,它從不絕望。大自然裡總是會有水氣,讓它能化作生命的汁液。柳樹是青春、喜悅和永生的象徵。何處可見柳樹失意的冬天?它的生長 幾乎不受任何季節的阻礙,銀色的柳絮總會在一月最暖的日子裡開始吐露。
楊樹也不像某些人所稱,是法厄同 那些哭泣的姊妹,因為沒有什麼要比太陽馬車的出現更讓楊樹歡喜,而它們也絲毫不為那位駕駛感到悲痛。
想要敘述柳樹如何未能傳播,或許要比描寫它們如何傳播來得省事。我不曉得 除了那些在巢裡用上種子絨毛的鳥,還有哪些動物會幫忙傳播柳樹。賈汀在寫給威爾森的筆記裡談到,他經常在英國北部的年輕冷杉林裡,發現於季末所築的小朱頂雀的鳥巢,「總是鋪上柳樹的毛絮」。這種做法有時亦可見於我們這裡的金翅雀 鳥巢。穆迪說,英格蘭的金翅雀有時會在巢裡鋪上柳絮。威爾森說,紫紅朱雀會以楊樹種子為食。

第五章:草生植物・絨毛遠颺記
★馬利筋的生命寶盒
馬利筋種類極多,且全產自美洲,本鎮常見的有四種——敘利亞馬利筋 、高 馬利筋、抱莖馬利筋和濕地馬利筋。馬利筋的絨毛遠比薊草的來得細而白,其中敘 利亞馬利筋更因絨毛有如絲線而被稱作「維吉尼亞絲」。卡姆曾說,加拿大人稱馬 利筋為「棉紡廠」 ,「窮人收集〔其絨毛〕,然後塞進床褥——尤其是自家孩子的——藉以替代羽絨」。康多爾說,馬利筋也已被栽培,其絨毛可當作羊毛或棉花 來用,而且已引進歐洲南部。
馬利筋的絨毛最早約於九月十六日開始飄揚,而敘利亞馬利筋的果實會在大約 十月二十日到二十五日之間開始散布種子。(我也曾在春季看過某種馬利筋的絨毛 出現在天空)。其果實又大又厚,外覆軟刺,一個個以不同角度站在莖上,就像一 把武器。抱莖馬利筋的果實細長、極為挺直而有五吋長。濕地馬利筋的果實小、細長、筆直而尖、極為挺直,而那大大種子的四周有一圈薄翅,我約於十月四日開始 看見其絨毛。
讓我們暫且只談敘利亞馬利筋。如果你裡裡外外地細看它的果實,你會發現它 好像一個寶盒,或是一艘獨木舟。果實變乾後便會翹起、爆裂,沿著果實表面凸起 的接縫處裂開,露出裡面的棕色種子及種子的銀色絨毛降落傘,那絨毛就像極細的 潔淨絲線,它們以覆瓦狀的方式緊緊排列在一起,並朝著上方。有些孩子將這樣的絨毛,稱之為種子的鬃毛或小銀魚,當它們平放時,確實有點像是一隻頭部棕色的圓胖銀魚。
這樣一個橢圓形小盒,外覆軟毛刺,內有光滑襯裡,裡頭緊緊塞滿大約兩百個(我有一次數出一百三十四個,另一次數出兩百七十個)梨子形狀的種子(或形似桿秤松),每顆種子都以一束極細的絲線連到果實的核心,藉以取得養分。(這絲線會因為果實中間隆起的分隔,而又有一、兩個分叉)。
最終,當種子成熟,不再需要來自母株的養分,就會被斷了奶,這時變得乾 燥、表面覆著霜狀物的果實,就會爆開,那些漂亮的小魚鬆動,揚起它們棕色的鱗片,微微翹起;絲線末端與核心分離,從原先的營養導管,化為飄浮的氣球,看似某種蛛網,載著種子前往全新而遙遠的田野。這些遠比最好的絲還細的絲線,即將負責帶著成熟飽滿的種子飄起。
下雨過後,果實通常就會爆 開——它從下側裂開,好避開可能接著而來的陣雨。果實上部種子的外緣絨毛,逐漸被吹鬆,此時仍藉著中間絨毛 的末端連著核心。或許在某些張得更開且更乾的果實頂部,已有一群鬆開的種子和 絨毛,它們的絨毛只以尖端黏附在核心上,有如許多經線會合於一點,一俟風起就要飄走,像是一艘小船繫著長索、停置於河中,準備好隨時揚帆。它們可能會這樣被風吹上一段時間,直到一陣強風才將其送出,而在那之前,它們正努力伸展並弄 乾絲線,好變得容易飄浮。這團白絲從遠處看來,大如拳頭。我有位鄰居說,這種植物正到了最後折扣出清的時候。
有些種子被我用手弄了下來,隨即就落在地上,不過,或許一陣強風吹來,就 能將它們送至遠方。
如果你再等一會兒,就會發現有些果實已經完全打開,並且全空了,只剩下棕色的核心,這時,你可以看到這個盒子擁有多麼細緻、光滑的白色或草黃色的襯裡。
如果你在九月末坐在閣樓窗前,就會看到許多馬利筋絨毛飄在你身處的高度, 只不過通常都已卸下了貨物,而你或許從不曉得,自家附近長著這種植物。
一八六〇年八月二十六日,我發現馬利筋長在田野的窪地裡,那些種子似乎是因為風吹止息,而落腳在這樣的地方。
因此,雖然顯眼暴露的平原和山丘送出強風想拖引種子到來,卻是最沉默的地 方奪得獎項。無風吹動的安靜窪地,毫不費力就接收並且安藏了種子。
某天下午,我散步走過康南敦,接著越過李家橋進入林肯郡,而後經由苦難山 返回,途中我在鐵線蓮溪那一小片開闊草地上看到馬利筋的果實已經上翹、爆開。當我釋放一些種子,那些細絲隨即飛散、張開,然後,放射成半球形,絲線們不再 聚合在一起,一根根分開,並反射出多彩光芒。這些種子在周邊具有既寬且薄的邊 緣或翅,助其保持穩定、避免打轉。我放出一枚種子,它起初上升得很慢、很不確 定,被看不見的氣流一下吹過來,一下吹過去,令我擔心它會失事撞進鄰近樹林。 然而,這並未發生。一接近樹林,它就堅定升起,隨即感受到強大的北風,迅速往 反方向飛去,越過法拉家的樹林,愈升愈高,隨著每次氣流波動而起起伏伏,一直往南,直到在五十竿外離地一百呎的空中——我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興味盎然地望著那枚種子,就像勞里亞特 先生的朋友們看著他消失在天際一樣。然而,種子返回地面的過程沒有那麼危險,或許在向晚時分,空氣潮濕而 靜止,那種子發現應許之地,趁著風息,輕輕降在樹林之間,進入某座陌生的谷地——那裡可能是在某條類似這樣的小溪旁——而其旅程就此告終。然而,它的墜落將開啟新的成長。
就這樣,一代又一代的種子越過湖泊、樹林和山地。試想,各式各樣的種子熱 氣球,都在這個季節藉由同樣方法升空啊!無數種子熱氣球如此遠颺,飛越山丘、 草地和河流,循著不同路線,直到風息而止,以求將其族類播種在新的地點——誰能斷言它們飛了多遠?我猜想那些在新英格蘭成熟的種子能將自己種在賓州。無論如何,我都很好奇這每場秋季冒險的結果和成就。為了達成目的,這些絲綢飄帶在整個夏天將準備完善自己,緊緊塞進輕巧的果實盒裡,這就是為達此目的的完美調適——它們不僅預示今年秋天的成就,也預言了未來的每個春天。只要有一株馬利 筋懷著信念結出成熟種子,誰還能相信先知但以理或是牧師米勒談到世界將終結於今夏的預言?

第八章:敵消我長的松樹與橡樹
★向大自然交稅
當你在秋天穿越樹林,偶爾會聽見好像有人折斷樹枝的聲音,當你往上一瞧,就會看到一隻冠藍鴉正在啄擊橡實;或者,你會看到整群冠藍鴉在一棵橡樹頂上,聽到牠們摘下橡實。接著,牠們飛到一根合適的大樹枝上,忙碌地敲著橡實,不時環顧四周,看看是否有敵人接近,然後很快地啄到果肉,開始一點一點地吃。牠們一邊抬頭吞嚥,一邊以爪抓牢尚未吃完的橡實,然而,橡實往往在冠藍鴉還沒吃完時,就已經掉到地上了。
當天下午,我先在松樹林挖好橡樹苗,然後再往前走 向一座白松林。那座松樹林於二十年前從草地長出,我在那 裡也發現大量橡樹苗。當我正要走出林子,就看見一隻冠藍鴉衝著我直叫,飛向一棵高大的白橡樹。那棵樹長在草地 上,距離松樹林邊緣八到十竿。牠才剛飛降在那棵橡樹上,馬上又衝向地面撿起一顆橡實,然後飛回松樹林。
這顯然是那座白松密林底下被種下大量橡樹的方式之一(可能是最主要的方式)。
經過更仔細的檢視,我發現那棵大白橡對面那裡的橡樹幼苗,幾乎全是白橡, 而我確信,藉著查看松樹林外圍或附近的空地長著哪種橡樹,我就能知道在那座松樹林底下,所能找到最多的橡樹是哪一種。就算橡樹長在遠處又如何?你想想,冠藍鴉往返兩地的速度多麼迅速,而一天內的往返又有多少次!
僅在兩天後,我坐在上述松樹林三哩外的另一座松樹林邊緣,看到一隻冠藍鴉 飛到六竿外一棵長在草地的白橡樹,並從地上撿起一顆橡實,然後飛回樹上。牠站 在樹枝上,一腳踩住橡實,用鳥喙反覆敲擊,動作雖快,但樣子卻是笨拙才會起伏擺動——因為牠得將頭高舉,才能取得必需的衝力。
總之,這是這個季節(十月)很常見的景象。冠藍鴉如今持續活躍往返於結籽 的橡樹和松樹林之間。如果我現在造訪這附近所剩無幾的一座橡樹林,那麼迎接我 的聲音,往往就只有被橡實引去的冠藍鴉所發出的尖叫。如果我造訪的是在草地上孤立生長的白橡樹,就我所知,它們結的果實特別豐盛,那麼冠藍鴉會在幾乎每一 棵樹上叱責我,因為我妨礙了牠們的好事。
從另一方面來說,無論任何季節,都沒有哪裡要比濃密的松樹林更容易找到冠藍鴉,牠們常在那裡生活並築巢。我可以證實巴特拉姆 寫給鳥類學家威爾森的敘述無誤:
冠藍鴉是大自然體系裡很有用的一種媒介,牠們能幫忙傳播所取食的林木 和其他能結堅果和硬核果實的植物。牠們在秋季的主要工作就是到處搜羅冬季存糧。在進行這項必要任務時,牠們總會在飛行途中掉落大量種子在 田野、樹籬,還有柵欄旁邊——牠們飛降該處以便將種子放進插著欄木的洞裡。驚人的是,經過一個多雨的冬季和春季,田野和草地竟然就冒出了大量小樹苗。單靠冠藍鴉的播種,就能在幾年內讓所有清理過的土地長出樹來。
第九章:為森林植樹的動物們
★橡樹森林的創造者
至於這些橡樹的種植者,我沒見過松鼠種下或埋藏橡實,不過我在秋天裡經常——幾乎每天——看到牠們搬運橡實、掉下橡實,還有把橡實存放在洞裡,就像每位天天造訪樹林的人都會看到的那樣。當你開挖溝渠時,往往會發現數顆新鮮橡 實埋在樹葉底下一、兩吋,或在橡樹林外的灌木之間。幾乎所有細心觀察的農人, 每年都會發現一份這樣的存糧,雖然這在最初或許看似偶發,不過如果農人跟諸位 鄰人分享經驗,就會發現這其實是常態。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橡實若是要在常綠樹林裡發芽、茁壯,並不需被埋入土中,只需被送進樹林並落在地表。我在十二月三日找得到的每顆健全白橡橡實,都已將幼根伸入地裡,不過,那些落在開闊草地的則多已毀壞。在樹林裡,橡實很快就會被樹葉稍微蓋住,藉以保持濕潤、得到庇護。
秋天時,我在本鎮四周的老橡林及其附近注意到地上遍佈兩、三吋長的粗短橡樹枝,上頭掛著半打空殼斗,松鼠在橡實的兩側把樹枝咬斷,使其更容易搬運。
為了不在嚴冬裡挨餓,松鼠整個秋天都忙著搜尋糧 食。每座濃密的樹林,尤其是常綠樹林,都是松鼠 用來對抗困乏的倉庫,牠們會用各種堅果和種子 盡力塞滿自家倉庫。你在這季節會看到松鼠沿 著籬笆飛奔,尾巴高舉過頭搖擺,頻繁停在木椿或石頭頂上。你可能會看著牠跑上二、三十 竿,而牠嘴裡可能含著一、兩顆堅果,正要帶去那邊的灌叢裡。
松鼠在秋天進行的這種奇妙活動——收集、散播和種植各類堅果、橡實等等——極為必要,因為牠們賴以維生的果實來自樹木,而那些樹木並非一年生植物,不像供應我們主食的小麥那樣。如果小麥今年歉收,我們只需在來年播種更多,然後迅速收成;然而,如果植林是以樹木的壽命為期來進行,一旦發生火災、 枯病或蟲害,馬上就有歉收或饑荒之虞。重要的是,每個成長階段的樹木都要有無 數棵才行,而且要像種麥一樣年年植樹。想想,松鼠要做的工作量之大,要種的面積之廣啊。
然而,尤其在冬天裡,松鼠搬運和埋藏堅果的情況在雪地上更是明顯。在幾乎每座樹林裡,你都會看到紅松鼠或灰松鼠在上百個地方往下挖開積雪,有時挖到兩呎深,而且牠們幾乎總是直接挖到一顆堅果或松果,直接得好比牠們是從那果實開 始往上鑽洞的——這是你我都辦不到的。對我們來說,連要在還沒降雪之前找到一顆都很難了。無疑地,牠們通常是在秋天就開始儲存這些堅果。你會好奇,牠們到 底是真的記得存放位置,還是靠著氣味找到的呢。
紅松鼠通常會把冬季住處選在常綠樹叢底下的地裡,往往是在一片落葉樹林中 間的一小叢常綠樹底下。如果林外一段距離處,矗立著任何尚有果實的橡樹或堅果樹,牠們就會經常往返這兩地之間。因此,我們不需認為樹林裡到處都要有橡樹才 能播種,只要在林外二、三十竿之內長有幾棵就夠了。
獲得戰利品之後,牠們就會找一處乾燥的地方去打開它,也許是落地的大樹 枝,或是突出雪地的樹樁,要不就是大樹的弓背,也許更常去的是樹幹低處的殘枝,或自家洞穴的入口。確實,這些毬果和堅果都已變黑,而且就我所知,通常在 這個時節裡只有發育不全或空心的種子;然而牠們仍在那裡耐心剝著,顯然也找到一些好的種子,而雪地上則散落著空心種子和被挑掉不要的種子,還有果鱗和硬硬的外殼。
那些留在地表或淺埋地裡的堅果,正是被置於最適宜萌芽的環境。我偶爾感到納悶,那些僅是掉落地面的堅果如何生根?然而,到了十二月底,我發現這年先落下的栗子已跟鬆土相混,埋在腐壞而發霉的樹葉底下,獲得所需的一切水分和肥 料。在盛產的年頭裡,大部分栗子就這樣覆上一吋厚的鬆散樹葉,讓松鼠較不容易 看見。某年冬天栗子盛產,我在一月十日這麼晚的時節,用耙子還挖出好幾夸脫;當天我在商店買的栗子有過半都發了霉,但我挖到的卻沒有半顆發霉,即便那些栗子原先埋在潮濕又生霉的腐葉裡,又被降雪覆蓋過一、兩次。大自然知道,怎樣包裝它們才是最好。那些栗子仍然飽滿新鮮。顯然它們雖在那裡受潮,卻未升溫。到了春天,它們全都發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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