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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城堡(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帕慕克首部英譯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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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城堡(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帕慕克首部英譯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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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東方的大師與西方的奴隸偶然相遇,
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麼擁有一樣的臉孔,
更沒有人知道兩人改寫了彼此的命運,
也攜手扭轉了所有人的歷史……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帕慕克首部英譯作品
★一九九○年美國外國小說獨立獎
★楊照(小說家‧文化評論家)專文導讀


「奧罕‧帕慕克的身分,及其小說,具備特殊的觀點優勢。他站在那個時代真正的東方與西方、基督教與伊斯蘭教、內陸貿易與海洋貿易的交界上,以伊斯坦堡的曖昧地位來開展其敘述。
奧罕‧帕慕克設計了一連串土耳其宮廷事件,合情入理地一步步引導使這兩個人的『我╱他』界線逐步模糊,兩人的『我╱他』朦朧交錯處,也就同時開出了兩種文明『自我/異己』的雜混。」──楊照(小說家‧文化評論家)


▍內容簡介
一個從未在歷史上留下痕跡的故事,
竟真正寫出了時代變遷的關鍵時刻……

威尼斯商人被俘虜送往伊斯坦堡,成為土耳其人霍加的奴隸。
霍加是博學的大師,豐富所學是蘇丹最有力的輔佐。
他保住奴隸的性命,原來是為了從這名義大利人身上了解有關西方的一切。
霍加想知道「他們」知道哪些事?對於天文學,「他們」會怎麼想?對於哲學,「他們」會怎麼質疑?你,來自什麼樣的地方?而我,究竟是誰?
霍加沉醉於思索與學習的狂喜中,奴隸也對霍加無所不言,漸漸地,兩人的記憶開始混淆在一起,他們所言所寫,已經不知是誰的產物,更分不清是想像還是現實。除了他們難以分辨的外表之外,他們的思想與行動也漸漸合而為一。
為了攻下那座「白色城堡」,他們攜手合作研發武器。在達成這個目標的前夕,他們卻在城堡底下做了一個扭轉兩人命運的決定……
現實與幻夢的對比是文明進化的動力,記憶與想像的邊界處才是創造力綻放的花園。《白色城堡》裁剪真實歷史片段與虛構的紀錄文件,探討身分認同與文化差異之議題。藉由「小說」這種來自西方的概念,我們重新體會到:東方與西方兩種想像出來的文化概念,如何於日常生活裡最微小的器物、習俗、故事、藝術之間,交相競爭、激盪而出。

▍媒體讚譽:描摹時代風雲的震撼傑作
土耳其一流的小說家,也是世界上最引人入勝的文壇人物之一……最佳說書人!──《泰晤士報文學增刊》

與卡爾維諾、艾可、波赫士、馬奎斯一樣出色!──《觀察家報》

《白色城堡》是一部傑作,不是因為它喚起時代,而是對個人神話的探究,還因為帕慕克以如此簡單的故事含括了這樣的深思。──《衛報》

《白色城堡》探討自省的痛楚,一部恰如其分且充滿異國情調的作品。而就一部小說的篇幅來說,它卓越地調和了作者明顯認為太有主見的西方與太過隨俗的中東。一瞬間,雙方相遇。
本書是少數臻至完整與自給自足的世界,並洋溢獨特才華的小說……帕慕克是個擁有如同《一千零一夜》的雪赫拉莎德般機智和敘述活力的說故事能手。──《紐約時報》

奧罕‧帕慕克探討外國影響的一部傑出小說……針對文化融合的結果,提供我們一種冷靜而優雅的偏見角度。對卡爾維諾有所仿效,但以技巧和觀點來說,他最接近的作家是石黑一雄。──《獨立報》

優雅且具影響力……與卡夫卡、卡爾維諾相提並論也不為過。他們的嚴肅、優雅和敏銳,處處明顯可見。──《獨立報》


▍延伸閱讀
◎我的名字叫紅(十週年紀念版)
◎新人生
◎黑色之書
◎雪
◎純真博物館
◎率性而多感的小說家:帕慕克哈佛文學講堂
◎別樣的色彩
◎我心中的陌生人

作者簡介

原著作者
奧罕‧帕慕克

(1952.06.07~)
▍200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2010年諾曼‧米勒終身成就獎得主

出生於伊斯坦堡,就讀伊斯坦堡科技大學建築系,伊斯坦堡大學新聞研究所畢業,曾客居紐約三年。自1974年開始創作生涯,至今從未間斷。
帕慕克在文學家庭中成長,祖父在凱莫爾時代建造國有鐵路累積的財富,讓他父親可以盡情沉浸在文學的天地間,成為土耳其的法文詩翻譯家。
生長於文化交融之地,令他不對任何問題預設立場,一如他的學習過程。他在七歲與二十一歲時,兩度考慮成為畫家,並試著模仿鄂圖曼伊斯蘭的細密畫。他曾經在紐約生活三年,只為了在如同伊斯坦堡一般文化交會的西方城市漫步街頭。
約翰.厄普戴克將他與普魯斯特相提並論,而他的歷史小說被認為與湯瑪斯.曼的小說一樣富含音樂性;書評家也常拿他與卡爾維諾、安貝托.艾可、尤瑟娜等傑出名家相評比。帕慕克也說自己非常喜歡尤瑟娜。尤瑟娜在其傑出散文中所呈現的調性與語言,都是帕慕克作品的特質。
帕慕克時時關注政治、文化、社會等議題,一如他筆下的小說人物。他尤其關心政治上的激進主義,例如二戰中亞美尼亞人大屠殺事件的真相究竟為何?庫德族問題是否有完美解答?九一一之後,他積極參與「西方的」與「伊斯蘭的」相關討論,嚴厲反對「黑白問題」的激化。
2006年,帕慕克榮獲諾貝爾文學獎殊榮,得獎評語為:「在追尋故鄉的憂鬱靈魂中,發現文化衝突跟交疊的新表徵。」
(1952.06.07~)

翻譯作者
陳芙陽
▍200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2010年諾曼‧米勒終身成就獎得主

出生於伊斯坦堡,就讀伊斯坦堡科技大學建築系,伊斯坦堡大學新聞研究所畢業,曾客居紐約三年。自1974年開始創作生涯,至今從未間斷。
帕慕克在文學家庭中成長,祖父在凱莫爾時代建造國有鐵路累積的財富,讓他父親可以盡情沉浸在文學的天地間,成為土耳其的法文詩翻譯家。
生長於文化交融之地,令他不對任何問題預設立場,一如他的學習過程。他在七歲與二十一歲時,兩度考慮成為畫家,並試著模仿鄂圖曼伊斯蘭的細密畫。他曾經在紐約生活三年,只為了在如同伊斯坦堡一般文化交會的西方城市漫步街頭。
約翰.厄普戴克將他與普魯斯特相提並論,而他的歷史小說被認為與湯瑪斯.曼的小說一樣富含音樂性;書評家也常拿他與卡爾維諾、安貝托.艾可、尤瑟娜等傑出名家相評比。帕慕克也說自己非常喜歡尤瑟娜。尤瑟娜在其傑出散文中所呈現的調性與語言,都是帕慕克作品的特質。
帕慕克時時關注政治、文化、社會等議題,一如他筆下的小說人物。他尤其關心政治上的激進主義,例如二戰中亞美尼亞人大屠殺事件的真相究竟為何?庫德族問題是否有完美解答?九一一之後,他積極參與「西方的」與「伊斯蘭的」相關討論,嚴厲反對「黑白問題」的激化。
2006年,帕慕克榮獲諾貝爾文學獎殊榮,得獎評語為:「在追尋故鄉的憂鬱靈魂中,發現文化衝突跟交疊的新表徵。」

▍中文版自序:在東方與西方的交會地
文◎奧罕‧帕慕克

在我所有的小說中,都有一場東方與西方的交會。當然,在做出此種聲明的同時,我很清楚所謂的東方和西方,其實皆為文化的概念;也就是說,它們都是想像的產物。儘管如此,無論兩者的想像成分有多少,東方和西方畢竟仍是事實。我所指的,並不單純只是我們在地圖上所見的地理事實,而是它們影響我們生活的文化事實。東方與西方蘊含深邃而獨特的傳統,決定了人們的智慧思想、感知能力以及生活方式。對於我和我的家庭而言,置身於伊斯坦堡中央,這些傳統從來就不是單純的,總是混雜的。東方與西方的交會,並非如人們以為的是透過戰爭,相反地,一直以來,它都是發生在日常生活的種種細節中,透過物品、故事、藝術、人類的熱情與夢想。我喜歡描述人們生活中此種互動的痕跡,在其中,我看見東方與西方努力於互相了解、互相爭戰,或是彼此融合妥協;我看見人們的靈魂在兩種傳統的影響下受到撼動或改變。這讓我深受感動,就如同沉醉於愛情的初始、凝望著自然美景,或是浸淫於歷史的美好點滴。如今我的書在中文世界出版,意謂它們將能被眾多西方以外、承繼了偉大豐富傳統的人民所閱讀。相信中文版的讀者能了解並喜愛我書中的角色、體會他們的深情摯愛、看見他們周遭的景色、並且與他們一起幻想過去。你們將再次讓我領會到,小說的藝術絕不僅是歐洲的概念。透過「小說」這個西方的產物來表達全世界的人性,對於土耳其和中文的作家及讀者而言,皆是一件充滿挑戰性的艱巨任務。

目次

中文版作者自序|在東方與西方的交會地 (文◎奧罕‧帕慕克)
導讀|自我即異己,異己即自我──讀《白色城堡》 (文◎楊照)
白色城堡
帕慕克年表

書摘/試閱

導讀

▍精采導讀:自我即異己,異己即自我――讀《白色城堡》
文◎楊照
(僅摘錄精采段落,完整導讀專文收於書中)

現代人對前現代的歧視,一直要到二十世紀八○年代,才算有了突破性的改變。八○年代,西方文化的流行關鍵字,是「顛覆」、是「打倒霸權」、是「多元」。
顛覆、打倒霸權、多元的環境裡,人們才慢慢意識到:不止空間中分布的文化是複數多樣的,就連時間中散落的文化,都應該是複數多樣的。
新的觀念躍動著,要將過去的歷史、歷史中存在過的文化,當作「異文化」來處理。要擺脫掉自身「現代偏見」的糾纏,盡量如實地去觀察、去呈現、乃至去體會古遠時代的物質與精神生活。
前現代的歷史取得了自主地位,於是浮現了一個逗引著許多人好奇的大問題――如果前現代是另外一種文化,那麼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從前現代脫胎換骨變成現代的呢?換了多元文化的眼光,這個過去以為被處理得透澈爛熟的問題,有了新的意義。舊有的史學典範中,前現代變為現代,是一個「好文化戰勝壞文化」、「好思想取代壞思想」的故事。
新的史學典範不要這種「善終將克服惡」的敘事模式,那麼從前現代到現代的過程,就變得複雜多了。那是兩種文化,甚至多種文化的接觸、折衝、激盪、妥協、對抗、乃至相互毀滅的總體經驗。那也是人在不同價值系統中疑惑、求知、選擇、背教改宗或固執頑抗的活生生歷程。在前現代與現代交接的時空下,突然冒湧出豐富的故事,以及更多、更多故事的可能。
難怪那個時代,從歷史學界蔓伸到文學界,冒湧著對於「現代轉折」的熱切興趣。「現代初期」(Early Modern)這個原本曖昧冷門的斷代,得到了新生命。一九八二、八三年分別以法文、英文出版的史學著作《馬丹•蓋赫返鄉記》,在歐美成了銷售以百萬計的熱門書籍,作者戴維斯(Natalie Zemon Davis)和她專精的「現代初期」都一炮而紅。「現代初期」不再只是介於繁美文藝復興與血腥法國大革命間的陰影,而是一個上演著奇特意識思想戲碼的嘈雜舞台。
原本研究中古歷史,曾以十四世紀為背景寫過暢銷小說《玫瑰的名字》的義大利小說家艾可(Umberto Eco),在一九九五年寫了《昨日之島》,將時光移到了十七世紀,小說探索的就是初初萌芽的新地理概念,對於地球與時間的科學認識,如何衝撞前現代式的迷信系統,結果得出一個近乎魔法概念的「昨日之島」,在那個島上,人可以從今天走回昨天,也就可以逆轉時間霸道前進的方向。
一前一後、一史學一文學,這兩個例子中間夾住的,就是那十幾年間對於十六、十七世紀歷史的高度創造性挖掘。在前現代到現代的關鍵過渡時刻,科學尚未建立起中心地位,處於邊緣與其他知識(包括巫術、星相、神學、宮廷權術以及民俗醫療等等)混居的狀態下,科學非但沒有後來那種冷冰冰「除魅」的面貌,相反地展現出一種奇特神祕的魅惑,光是這點,史家與文學家們就能從中找到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靈感。
奧罕‧帕慕克的小說《白色城堡》,就是這種「現代轉折」熱潮中的產物。他對於十七世紀君士坦丁堡的描述,充滿了有趣的細節,尤其是由威尼斯俘虜帶進來的西方科學知識,如何與當時土耳其社會文化互動的微妙有趣連鎖反應。
奧罕‧帕慕克的身分,及其小說,具備特殊的觀點優勢。他站在那個時代真正的東方與西方、基督教與伊斯蘭教、內陸貿易與海洋貿易的交界上,以伊斯坦堡的曖昧地位來開展其敘述。
文明交雜、轉型的故事,在《白色城堡》中被包裹在兩個人身分角色交雜、轉型的故事裡。一個被俘虜的威尼斯人、一個在蘇丹宮廷裡力爭上游的官員,竟然長得一模一樣,長相相似吸引兩人不只交換了兩個不同世界的知識,還交換了各自的生命經歷。奧罕‧帕慕克設計了一連串土耳其宮廷事件,合情入理地一步步引導使這兩個人的「我╱他」界線逐步模糊,兩人的「我╱他」朦朧交錯處,也就同時開出了兩種文明「自我/異己」的雜混。
《白色城堡》探索兩種文明在宿命的十七世紀的接觸,也更普遍地探索了一般「自我/異己」的意識游移。小說看似意外卻又不得不然的結局下,自我成了異己、異己成了自我,「他」和「我」的敘述聲音顛倒置換,蘇丹的話既像預示也像讖語,當然更像是過度自信的荒謬自囈,「是否要成為蘇丹,才能了解世界各地七大洲的人都彼此相像?……各地的人一模一樣,他們可以取代彼此的位置,這不是最好的證據嗎?」
從文明的大衝激出發,最後走到如幻似真的大混同。整本《白色城堡》,正是預示、讖語與荒謬自囈的精采組合。


《白色城堡》試讀摘文

前言
法魯克.達維諾古)
每年夏天,我總會到附屬蓋布澤首長辦公室那間被人遺忘的「檔案室」,花上一星期時間翻尋文件。一九八二年時,在一只塞滿大量皇室法令、地契、宮廷紀錄與稅務卷宗的塵封櫃子底部,我發現了這份手稿。它夢幻般的精緻大理石紋封面與鮮活的字跡,在褪色的政府文件中閃耀,馬上吸引我的目光。彷彿要更進一步激起我的興趣般,書本扉頁題上書名《絎縫工的繼子》,而從筆跡與內頁不同研判,我猜這個題名並非原本謄寫員的手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標題。書頁邊緣與空白頁滿是人物畫,頭兒小小,身著釘上鈕釦的服裝,畫風很不成熟。我帶著無限喜悅,立刻讀起這本書。我很欣喜,但又懶得繕寫這份手稿,所以從這間連年輕首長都不敢稱為「檔案室」的儲藏室偷了它。守衛如此順從恭敬而未在旁監看,我利用了這樣的信任,一眨眼將它順勢放進我的手提箱。
剛開始,除了反覆閱讀之外,我不是很清楚該如何處理這本書。那時,我對歷史仍有深深的懷疑,只想單純專注在故事上,而不是手稿中的科學、文化、人類學或是「歷史」價值。我受作者本身吸引。自從被迫和友人離開大學,我便從事祖父的工作,擔任百科全書編纂者:這時,我有了一個想法,要在負責的名人百科全書歷史部分,加入該作家的條目。
我把編纂百科全書與飲酒之外的空閒時間,都用在這項任務上。當我查閱那段時期的基本原始資料時,立刻發現故事描述的一些事件和史實不太相符:例如,我確定柯普魯擔任大宰相那五年期間,伊斯坦堡曾遭大火蹂躝,卻根本沒有任何證據顯示當時曾爆發值得一提的疾病,更別說書中所提的那種瘟疫流行。那段時期的幾位高官名字也拼錯,有些是彼此混淆,有些根本換了名字。而那些皇室星相家的名字也不符合皇家紀錄,但我認為這種矛盾在這個故事中有特別的作用,所以並未多加思索。
另一方面,我們的歷史「知識」大多證實了該書的事件。有時,我甚至在小細節上看到這種「真實」:例如,皇室星相家胡賽因.埃芬迪被處死的情形,以及穆罕默德四世在米拉賀宮的狩兔,都和歷史學家奈伊瑪的描述相似。於是,我想到,這名作家顯然喜愛閱讀與幻想,可能相當熟悉這類資料及其他許多書籍─如歐洲旅人和獲釋奴隸的回憶錄──並從中拾穗,寫成他自己的故事。他聲稱認識伊夫利亞.卻勒比,但可能只是看過他的旅遊日誌。一旦想到不同於歷史記述的部分,可能如其他例子所示,同屬真實,我便持續追查故事的作者。但是,在伊斯坦堡各圖書館作的調查探究,粉碎了我大部分的希望。我找不到任何一六五二年至一六八○年間,呈交穆罕默德四世的論文和書籍;不管是在托普卡匹宮的圖書館,或者其他我覺得這些文章可能流落散佚的公、私立圖書館,都不見它們的蹤跡。我只找到一個線索:這些圖書館收藏了書中所提「左撇子謄寫員」的其他作品。我搜尋翻看一段時間,但是收到我狂寄之大批信件的義大利大學卻給了令人失望的答覆。我徘徊在蓋布澤、占尼西瑟和烏斯庫達墓園的墓石間,希望找到作者的名字(雖然書名頁未提,書中卻曾提及),仍徒勞無功。此時,我已筋疲力竭:我放棄依循可能的線索,僅根據故事本身寫下百科全書的條目。如同我擔心的,他們並未刊出這個條目內容,不是因為它缺乏科學證據,而是認為這個主題不夠有名。
或許是這個緣故,更加深了我對這個故事的著迷。我甚至想過辭職抗議,但我喜歡這份工作和朋友。有一段時間,我逢人就說這個故事,熱烈得彷彿那是我寫的,而不是我發現的。為了讓故事聽起來更有意思,我談及它的象徵價值、與當代事實的基本關聯、我如何經由這個故事了解我們這個時代,諸此等等。當我說出這些主張,年輕人通常更專注在如政治、行動主義、東西方關係或民主等最初引人好奇的議題;我的酒友則很快就忘懷我的故事。在我的堅持下,一名教授友人翻閱了這份手稿。歸還文稿時,他說伊斯坦堡後街的舊木造房子裡,有著數以萬計充斥這類故事的手稿。如果住在這些屋子的無知人們,沒有把書中的舊鄂圖曼文字,錯認為阿拉伯文的古蘭經,將它們放在碗櫥頂端的神聖位置,這些書可能早就被一頁頁撕下來點燃爐火了。
所以,在一位戴眼鏡且菸不離手的女孩鼓勵下,我決定出版這個我已經歸還並反覆閱讀的故事。讀者會發現,我把這本書修訂為當代土耳其文時,並未虛文矯飾:看了幾句這份放在桌上的手稿後,我會來到另一個房間放置報紙的桌前,試著以今日的語法描述心中體悟的文稿意涵。選擇這個書名的人不是我,而是同意印行的出版社。看到前面獻詞的讀者可能會問,其中是否存有個人的重要意義? 我想,把一切看作與其他事物有關聯,正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癖好。因為我也屈從這個通病,出版了這個故事。

第一章
土耳其艦隊現身時,我們正從威尼斯航向那不勒斯。我們數著本身共三艘的船隻,而對方從霧中浮現的木船縱列,似乎不見止境。我們心裡發慌,船上立即湧現一陣恐懼與混亂,多為土耳其人和摩爾人的划漿手卻發出歡喜的尖叫。我們的船槳朝陸地划去,像其他兩艘一樣朝西前行,但無法像他們那樣加快速度。船長懼怕萬一被抓後可能遭受的處罰,無力下達鞭打執槳奴隸的命令。後來幾年,我常想,此時的怯懦改變了我整個人生。
對我來說,那時的情況似乎是,如果我們的船長沒有突然被恐懼征服,我的人生就會不同。許多人相信,沒有注定的人生,所有故事基本上是一連串的巧合。然而,即使抱持如是信念的人也會有這樣的結論:當他們回頭審視,發現多年來視為巧合的事,其實是不可避免的。現在,我坐在一張老舊的桌子旁寫作,讓鬼魅般現身霧中的土耳其艦隊呈色具形時,我已來到這個時刻。這似乎是說故事的最佳時機。
看見其他兩艘船逃離土耳其艦隊,並消失在霧中後,船長重新振作,終於敢於鞭打執槳手,只是,為時晚矣。當奴隸受到獲得自由的激情鼓舞,即使鞭子也不能讓他們順從。十多艘土耳其船隻畫過令人膽怯的濃霧屏障,進入鮮明的海洋,猝然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的船長現在終於決定放手一搏,而我相信,他努力克服的不是敵人,而是自身的恐懼與羞愧。他讓奴隸接受無情的鞭打,下令備妥大砲,但奮戰的熱情太慢點燃,也很快燃燒殆盡。遭舷砲一陣猛烈齊射後,我們被攻陷了──如果不馬上投降,船必沉無疑,我們決定豎白旗。
我們停在寧靜的海面上,等著土耳其船隻靠近船側。我回到自己的艙房,把東西歸位,彷彿不是在等待將改變整個人生的要敵,而是等候前來探訪的友人。接著,我打開小行李箱,翻尋書本,沉浸在思緒裡。打開一本讓我在佛羅倫斯所費不貲的書冊時,我的眼睛滿盈淚水。耳邊傳來哀號,以及來來往往的急促腳步聲,外頭一陣騷動。我知道隨時會有人從我手中奪走這本書,但不願想到這件事,只是思考書裡的內容。彷彿書中的思想、文句及關係狀態,等同我害怕失去的過往人生。我輕聲隨意唸著書中的文句,彷彿吟誦祈禱文。我拚命想把整本書銘刻在記憶中,這樣一來,當他們真的來了,就不會想到他們,也不會想到他們將帶給我怎樣的苦難,而是記起自己過去的模樣,有如回想我欣喜誦記的書中雋言。
那些日子裡,我是一個全然不同的人,甚至母親、未婚妻和朋友稱呼我的名字也不一樣。有一段時間,我仍會夢見那個曾經是我的男子,或說我現在相信是我的男子,然後汗流浹背地醒來。記憶中的那個人已經褪色,有如不曾出現的土地、從未存在的動物,以及我們隨後年復一年發明的驚奇武器,交織出夢一般的幻影。當時,他二十三歲,在佛羅倫斯及威尼斯研讀「科學與藝術」,自認懂得一些天文學、數學、物理和繪畫。當然,他是自負的,領略過前代多數成就後,一切都不放在眼裡;他毫不懷疑自己會有更好的成就;他無人能敵;他知道自己比任何人都更聰明、更具創造力。簡單說,他是一般的年輕人。當我必須為自己編造一個過去,而思及這個與摯愛的人談論他的激情、他的計畫、這個世界和科學,並把未婚妻崇敬自己視為理所當然的年輕人──其實就是我自己時,讓我感到痛苦不已。但是,我用這樣的想法安慰自己,有朝一日會有一些人耐心看完我現在所寫的一切,了解我不是那個年輕人。而且,或許這些耐心的讀者會像現在的我一樣,認為這位讀著他珍貴書籍之際,放棄自己人生的年輕人,他的故事隨後就從它中斷的地方繼續。
土耳其水手扔下滑軌登船時,我把書放進行李箱,凝視外面的景象。船上爆發了大混亂。他們要所有人聚集在甲板上,將大家剝得精光。我心中一度閃過可以趁亂跳船的念頭,但猜想他們可能會往海裡對我開槍,或是抓我回來立刻處死,況且無論如何,我不知道我們離陸地還有多遠。起初沒人找我麻煩。穆斯林奴隸解開了鎖鍊,欣喜呼喊,一群人立刻對曾鞭打他們的人展開報復。他們很快就在艙房找到我,衝進來掠奪我的財物,翻找行李箱搜尋黃金。他們拿走一些書和所有衣服,當我苦惱地注視遺下的幾本書時,有人抓住我,帶到其中一名船長面前。
我後來得知,這位待我不錯的船長,是改變宗教信仰的熱那亞人。他問我是做什麼的。為了避免被抓去划槳,我馬上聲稱自己具有天文學和夜間航行的知識,但沒什麼效果。接著,憑靠他們沒拿走的解剖書,我宣稱自己是醫生。
這項特權讓我付出沉重的代價。其他被帶去划船的基督徒,馬上恨我入骨。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會在夜間囚禁我們的牢房殺掉我,但他們不敢,因為我非常迅速地和土耳其人建立了關係。在我僅用常識而非解剖學知識治療過幾名土耳其人,而他們的傷自行復元之後,大家都相信我是醫生。即使那些因嫉妒心驅使而告訴土耳其人我根本不是醫生的人,晚上也在牢房要我治傷。
我們以壯觀的儀式航進伊斯坦堡。據說,年幼的蘇丹正看著典禮的進行。他們在每支桅杆上升起自己的旗幟,並於尾端掛著我們的旗子、聖母瑪利亞的肖像及倒掛的十字架,讓跳上船的該城激動人士瞄準射擊。大砲射向天際。和日後那些年我懷著哀傷、厭惡及歡欣的複雜心情,從陸地上觀看的許多儀式一樣,這個儀典進行了很長時間,許多觀眾晒到昏厥。接近傍晚時分,我們才在卡辛帕沙下錨。他們把我們帶到蘇丹面前之前,用鍊條銬住我們,讓我們的士兵可笑地前後反穿盔甲,把鐵箍套進我們軍官的脖子,並且耀武揚威,大肆吹響從我們船上拿走的號角和喇叭,將我們帶往皇宮。城裡的人成列站在街巷,饒富興味及好奇地看著我們。蘇丹隱身在我們目光未及之處,挑出他的奴隸,並把這些蘇丹奴隸與其他人隔開。他們經由金角灣,以划槳小船把我們送到加拉塔,塞進沙迪克帕夏的監獄。
這個監獄是悲慘的地方。在狹小潮溼牢房的骯髒環境中,數百名俘虜衰弱憔悴。我在那裡遇到許多人,得以實習我的新職業,而且真的治癒了其中一些人,還為守衛開立背痛或腿疼的處方。所以,我在這裡受到與其他人不同的待遇,獲得一個有陽光的牢室。看到其他人的遭遇,我試著對自己的境遇心懷感謝。但某天早晨,他們把我和其他犯人一起叫醒,要我外出勞動。當我抗議說自己是醫生,有醫藥及科學知識,卻換來一頓訕笑:帕夏的庭園要建造圍牆,需要人手。每天清晨,太陽還未升起,我們就被鍊在一起帶出城。經過整天搬運石頭的工作後,傍晚我們依舊彼此相鍊,跋涉返回監獄。我心想,伊斯坦堡的確是美麗的城市,但是待在這裡的人,必須是主人,而非奴隸。
然而,我仍然不是尋常的奴隸。人們已聽說我是醫生的事,所以現在我不只照料獄中衰弱的奴隸,也看護其他人。我必須從行醫所得中拿出一大部分,交給把我夾帶到外面的守衛。藉由逃過他們眼睛的那些錢,我可以繳交土耳其文的學費。我的老師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家,掌理帕夏的瑣事。他看到我的土耳其文很快上手,非常高興,還說我很快就會成為穆斯林。每次上完課,我都必須逼他收下學費。我還給他錢替我買食物,因為我決心好好照顧自己。
一個霧氣瀰漫的夜晚,一位官員來到我的牢房,說帕夏想見見我。我懷著驚訝與興奮的心情,立即打理自己。我心想也許是家鄉的寬裕親戚、父親,或者未來的岳父,為我送來了贖金。穿過大霧,沿著蜿蜒狹窄的街道行走時,我覺得彷彿會突然看見自己家,或者如大夢初醒,發現自己和摯愛的人面對面。或許,他們還設法找人來談判讓我獲釋;或許,就在今夜,於同樣的濃霧中,我會被帶上船送回家。但進入帕夏的宅邸後,我了解自己不可能如此輕易獲救。在那裡走動的人正翹首盼望。
他們先帶我進一處長廊等待,然後引領我進入其中一個房間。一個和善的瘦小男子蓋著毛毯,舒展著身子躺在一張小睡椅上。一個孔武有力的魁梧男子站在他的旁邊。躺著的男人就是帕夏,他招手示意我近身,我們談話,他問了一些問題。我說自己真正的研究領域是天文學、數學,也對工程學稍有涉獵,也有醫學知識,並且治療了許多病人。他不斷問我問題,說我能這麼快學會土耳其文必定是聰明的人。當我正打算告訴他更多事時,他提及自己有個健康上的問題,其他醫生束手無策,聽到關於我的傳聞後,希望讓我試試。
他開始描述自己的問題,我不由得認為這是一種只會侵襲世上帕夏的罕見疾病,因為他的敵人以流言欺騙了神。但是,他只是抱怨呼吸急促。我仔細詢問,聽他的咳嗽聲,然後去廚房用手邊現有的材料,製作薄荷口味的綠含片,我也準備了咳嗽糖漿。由於帕夏害怕被人下毒,我先在他面前啜飲一小口糖漿,並配著一顆含片吞下。
他告訴我,我必須悄悄離開宅邸,注意不要被看見,小心返回監獄。後來官員解釋,帕夏不希望引起其他醫生的嫉妒。隔天我又到帕夏宅邸,聽判他的咳嗽聲,並給了同樣的藥。他看到我留在他掌心的那些色彩鮮豔的含片,高興得像個孩子。走回牢房時,我祈禱他的狀況能夠好轉。翌日吹起了北風,溫和涼爽,我想即使自己沒有意願,這樣的天氣仍將使健康改善,但卻沒聽見任何消息。
一個月後,我再次受召喚,同樣正值午夜。帕夏精神奕奕地自行站起。我很寬慰地聽見他出聲斥責一些人後,呼吸仍舊順暢。他很高興見到我,說自己的病已經痊癒,我是個良醫。我想要什麼回報? 我知道他不會馬上放我回家。因此,我抱怨自己的牢房,還有獄中的處境。我解釋說,如果從事天文學和醫學,我會更有用處,但是沉重的勞役讓我筋疲力竭,無法發揮。我不知道他聽進了多少。他給了我一個裝滿錢的錢包,但守衛拿走大部分。
一星期後一個晚上,一名官員來到我的牢房,先要我發誓不企圖逃跑,然後解開了我的鎖鍊。我仍被叫出去工作,但是奴隸工頭現在給我較好的待遇。三天後,那名官員為我帶來新衣服,我知道已得到帕夏的保護。
我仍會在夜間被召至不同宅邸。我替老海盜的風溼症、年輕水手的胃痛開藥,還替身體發癢、臉色蒼白或頭痛的人放血。有一次,我給一個苦於口吃的僕人之子一些糖漿,一週後他就痊癒,還朗誦了一首詩給我聽。
冬天就這樣過去了。春天到來時,我聽說數月沒有召見我的帕夏,現在正和艦隊
在地中海。夏季炎熱的日子裡,有人注意到我的絕望與沮喪,便對我說,我實在沒有理由抱怨,因為我靠行醫賺了不少錢。一名多年前改信伊斯蘭教的前奴隸勸我不要逃跑。他們總會留下一位對他們有用的奴隸,始終未允許他返國,就像留住我一樣。如果我跟他一樣改信伊斯蘭教,可能會為自己換來自由,但也僅此而已。我覺得他說這些只是想試探我,所以告訴他,我無意逃跑。我不是沒有這個心,而是缺乏勇氣。所有逃跑的人都未能逃得太遠,就被抓了回來。這些不幸的傢伙遭受鞭打後,夜間在牢房替他們的傷口塗藥膏的人,就是我。
隨著秋天的腳步接近,帕夏和艦隊一道回來了。他發射大砲向蘇丹致敬,試著像前一年一樣鼓舞這座城市,但他們這一季顯然不如人意,只帶回一些奴隸下放至監獄。我們後來得知,威尼斯人燒了六艘船。我找尋機會和這些大多是西班牙人的奴隸說話,希望得到一些家鄉的訊息,但他們沉默寡言、無知且膽怯,除了乞求幫助或食物,無意開口說話。只有一個人對我感興趣:他斷了一隻手臂,卻樂觀地說,他有一位祖先發生同樣的災難卻存活了下來,用僅存的手臂寫下騎士傳奇。他相信自己大可辦到同樣的事。後來的日子,當我寫著生存的故事時,總憶起這個夢想活著寫故事的男子。不久,獄中爆發了傳染病,這個不吉利的疾病最後奪去逾半數奴隸的性命。這段期間,我靠著買通守衛保護自己。
存活下來的人被帶出去為新計畫賣命。我並未加入。他們晚上談論著如何一路趕去金角灣頂,在木匠、服裝商與畫家的監督下,進行各種任務:他們製作船隻、城堡及高塔的紙模。我們後來得知,原來是帕夏的兒子要和大宰相的女兒結婚了,他正在安排一場壯觀的婚禮。
一天早晨,我被傳喚至帕夏的宅邸。我到了大宅,想著可能是他呼吸急促的老毛病復發。帕夏有事忙碌,我被帶到一個房間坐下等待。過了一會兒,另一扇門打開,一個約大我五、六歲的男子走進來。我震驚地看著他的臉──立刻感到恐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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