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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忘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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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忘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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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電影版上映後橫掃冰島票房冠軍
◆美國亞馬遜讀者五顆星好評推薦
◆震撼國際犯罪文壇、冰島犯罪小說大獎、北歐玻璃鑰匙大獎,盤據冰島暢銷榜冠軍作者
◆「女版史蒂芬.金」、冰島犯罪小說天后 伊莎.西格朵蒂
◆動容改編真人真事力作

「令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的作品!伊莎.西格朵蒂不只證明自己是冰島犯罪文學天后,筆下活用人類恐懼心態的寫作技巧,甚至可以媲美史蒂芬.金!」
——《英國獨立報》

改編自真實案件,以北歐冷冽筆觸動人描繪一場駭人聽聞,又讓人潸然淚下的真實過往……

兩件相距幾十年、看似毫無關聯的男童失蹤案,
卻意外牽扯出一段令人心痛的殘忍過往……

暗夜中有多少哭聲隱隱約約,
說不出口的祕密難以隨風而逝,
無止境的悲傷該何去何從?

卡特琳為了支持失業丈夫加里爾的夢想,辭去工作、花光所有積蓄,買下一座孤島上的老房子改為民宿,兩人與剛喪夫的好友莉芙一同前去,
準備好好裝修一番,沒想到在改裝過程中不僅困難重重,怪事更是接二連三發生——
不知從何而來的詭異聲響、若有似無移動飛快的黑影,不屬於他們三人的潮溼腳印,以及憑空出現的滿地貝殼被刻意排成了:「再見」。
然而,這座冰天凍地、毫無訊號的島上僅有他們三人,沒有人看到是誰做的……

全書簇擁著北歐特有冷冽風格,籠罩著鬼影幢幢的陰森氛圍,採兩條故事線並進的不可靠敘述者模式,最後的真相讓人意想不到,並為之深深動容。

【動容推薦】

華文靈異天后 笭菁|知名作家 馬欣
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常務理事 杜鵑窩人|
資深書評部落客 快雪|外文書評家 胡培菱

【知名評論同聲盛讚】

「讓人冷到骨髓的恐懼感,冰島犯罪小說天后證明自己製造恐怖氛圍的實力,絲毫不遜於恐怖大師史蒂芬.金!」
——《英國獨立報》

「巨大的恐懼感讓人倍感驚悚、直打冷顫!」
——《英國時報》

「西格朵蒂推出了一部驚悚大作,充滿神祕感,各種有形和無形的超自然元素,對於喜歡《血色入侵》(Let the Right One In)風格的書迷有絕對吸引力!」
——《圖書館周刊》

「有別於前作律師系列小說風格,冰島犯罪天后西格朵蒂結合現代犯罪偵察和神祕學營造驚悚氛圍。從開頭就醞釀一股風雨欲來的預感,隨著兩條故事主軸線縱橫交錯,人性的真實面和墮落一一浮現,謊言、背叛、攻擊、謀殺……西格朵蒂在一開始的篇章便巧手安排不祥的預兆,難以解釋的現象讓人越來越恐慌,十足展現北歐神祕驚悚犯罪小說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功力,令其他國家同類作品難以望其項背。」
——蜜雪兒.萊伯,《書目雜誌》

「本書結合了鬼屋故事跟冰島現代犯罪偵查,真的讓人毛骨悚然。」
——《週日電信報》

「一部無比嚇人的驚悚懸疑小說⋯⋯不宜在天黑以後一個人閱讀。」
——《泰晤士報》

「這個故事以專家的技巧編織而成,有大量的緊張情節轉折,又完美地控制住恐怖的氣氛:引人入勝、有趣又陰森。」
——《衛報》

「真正讓人冷到骨子裡,而且事實證明西格朵蒂除了是冰島犯罪小說女王以外,也是優越的恐懼生產者⋯⋯她顯然很享受把讀者嚇得魂不附體。」
——《獨立報》

「西格朵蒂高明地把這些情節交織在一起,兩條讓人發毛的主線逐漸壓縮在一起,讓讀者真正覺得坐立不安。」
——《大誌》

「驚悚小說中真正的雲霄飛車⋯⋯讓人發毛的感受與不尋常的犯罪讓人想起尤・奈斯博,不過這是某種更加黑暗的東西。」
——「我們愛這本書」網站(We Love This Book)

「一本讓人遍體生寒的書,暗夜閱讀的完美選擇。」
——《每日快遞報》

「某些恐怖小說傳達出讓人發毛的恐懼感,某些則傳達出噁心感,還有另一些傳達出真正的恐懼,這一本達到了上述全部三種效果,而且寫得這麼有說服力,讓人很難記得這不是真的⋯⋯一本步調飛快、讓人大受刺激的驚悚故事。」
——《聯合新聞社》

作者簡介

伊莎.西格朵蒂(Yrsa Sigurðardóttir)
2005年以《死亡祭儀》出道,立即震撼國際犯罪文壇,隨後陸續發表多本以女律師為主角的系列驚悚小說,長年佔據冰島暢銷排行榜榜首,並提名冰島犯罪小說大獎、北歐玻璃鑰匙獎,奠定其冰島犯罪小說天后的地位。

書摘/試閱

1

海浪以不斷變化的節奏,來來回回搖晃著船。船頭輕柔地上下晃動,這時更激烈的海浪搖撼了這艘船,讓船猛然從一邊甩到另一邊。小商船的船長掙扎著要把小船綁到一根細窄的鐵柱上,但飽經風霜的漂浮船塢一直往後退,好像這是遊戲的一部分似的。船長很有耐性地一再重複同樣的動作,把磨損的繩子朝柱子的方向拉,但每次那粗糙的繩索快要定位時,就會被扯開。大海彷彿在玩弄他們,想讓他們瞧瞧到底由誰做主。最後,船長總算綁穩了船,不過到底是海浪漸漸玩膩了,還是船長的經驗與耐性勝過了海浪,就不清楚了。

船長轉向三個乘客,表情嚴肅地說道:「行啦,不過走上去的時候小心點。」他下巴一抽,指向他們先前帶上船的箱子、袋子與其他物品。「我會幫你們把這個搬下船,但可惜了,我不能幫你們搬進屋裡。」他瞇著眼睛望著海面。「看來我最好盡快回去。我走了以後,你們有的是時間把東西全部整理好。這附近的某個地方應該有輛手推車。」

「沒問題。」加里爾(Garðar)對著船長露出淺淺的微笑,卻還沒開始要卸貨下船。他慢吞吞地拖著腳步,大聲地呼氣,然後把凝視的目光轉向內陸,可以看到那裡有好幾棟高於海灘線的房子,更遠處的幾個屋頂閃爍著反光。雖然現在才剛進入下午,微弱的冬季陽光卻迅速減弱,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完全變暗了。

「這個地方說不上是活力十足。」他用裝出來的快活態度說道。

「呃,確實不是。你本來有這種期待嗎?」船長沒有掩飾他的訝異。「我還以為你以前來過這裡呢。你可能想重新考慮你的計畫。歡迎你們跟我一起回去,當然啦,回程免費。」

加里爾搖搖頭,小心地避免去看卡特琳(Katrín),她正嘗試要對上他的視線,好讓她可以點頭答應,或者用別的方式暗示她其實不介意回頭。對於這趟冒險,卡特琳從來就不像加里爾那麼熱衷,雖然她也沒直接反對。她一路配合,讓加里爾的熱情與一切都會照計畫進行的信心拉著她走,但現在他似乎動搖了,卡特琳對這個計畫的信心也跟著衰退。突然間她覺得相當有把握,他們能期待的最佳狀況就是徹底失敗,而她選擇不去想像最壞的狀況。

卡特琳瞥了莉芙( Líf)一眼。她用甲板邊緣撐住身體,企圖重拾被她留在伊薩菲爾德碼頭上的平衡感。航程中大半時間都在對抗暈船症狀的莉芙看起來慘透了,只有一點點像是原本那個活潑的女人;她原本非常急切地想跟他們一起來,甚至無視於卡特琳提出的警告。

事實上,就連加里爾都不太像自己了。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岸邊,他在行前準備時表現出的那股蠻勇,也跟著消失了。卡特琳幾乎講不出話來,她坐在一袋柴火上,頑固地拒絕站起來。她跟另外兩個人的唯一差別,就是她從來沒期待過這趟旅行。看來唯一一個對下船感到興奮的乘客,就是普提(Putti),莉芙的小狗;牠違反了他們所有人做出的相反假設,在海上居然如魚得水。

除了海浪的拍打聲以外,這裡安靜得徹底。她怎麼會以為這樣可能行得通?深冬時節,他們三個人孤零零地待在極北荒地的無人村莊裡,沒有電力也沒有熱源,而唯一的退路是海路。如果出了什麼事,他們沒人可以依賴,只能靠自己。

現在卡特琳正在面對現實:她對自己承認,他們的才智與能力顯然很有限。他們沒有一個人特別熱愛戶外活動,而你想得到的任何其他活動,都比翻修老屋更適合他們。她張嘴準備要替他們做決定,接受船長的邀請,卻又一言不發地閉上了嘴,暗自嘆息。時機已過,無從反悔,現在抗議早就太晚了。她不能怪別人,只能怪自己扯進這種蠢事裡,因為她放手讓無數提出異議或改變方向的機會溜掉。這個房屋計畫初次提出之後的任何時刻,她都可以提出建議,比方說謝絕合夥購買的提議,或者說翻新可以等到夏天,到時就有定期渡輪航班。卡特琳突然間感覺到一陣冷風輕拂,把她的夾克拉鏈又拉高了點。這整件事都很荒謬。

但如果其實不該怪她態度太消極,而該怪現在已成故人的艾納許(Einar)太熱切呢?他一直是加里爾最好的朋友,也是莉芙的丈夫。既然現在他人已入土,就很難對他發火了。雖然如此,在卡特琳看來,顯然是他要對這個荒唐處境負最大責任。

艾納許在前年夏天曾在霍斯坦蒂許健行,所以對海斯泰里也很熟悉,房子就座落在那裡。他對他們編了個故事,說有個位於世界盡頭的村莊美麗又祥和,周遭環境讓人難以忘懷,還有無窮無盡的登山小徑。加里爾因此大受啟發——啟發他的不是自然的誘惑,而是艾納許在海斯泰里租不到房間的事實,因為那裡唯一的家庭旅館客滿了。卡特琳不記得是他們之中的哪一個接著提議,去看看那裡有沒有別的房子求售,然後把其中一間改成家庭旅館,但這無關緊要,一旦有人提出這個主意,就覆水難收了。

加里爾已經失業八個月,他滿腦子只想著自己終於可以做些有用的事。艾納許也表現出強烈的參與欲望,提議要同時出錢又出力,這樣更不可能澆熄加里爾的興趣。莉芙跟著火上加油,誇張地稱讚這個主意有多聰明,而且照著她的一貫性格,熱情過剩地加以鼓勵。卡特琳記得莉芙的熱衷程度弄得她多心煩。她曾經懷疑這種情緒的部分動機,在於莉芙期望有些時候能離她丈夫遠一點,因為翻修房子會需要他花很長的時間待在北方。當時他們的婚姻已搖搖欲墜,而在艾納許死後,莉芙的哀傷似乎像個無底洞。

卡特琳心裡有個醜惡的想法蠢蠢欲動:艾納許要是在那棟房子的買賣完成前死去就好了。但不幸的是,事實並非如此:現在他們被那棟房子困住了,以前本來有兩個男人對那個翻修計畫興致勃勃,現在只剩一個。莉芙這麼熱心的要取代她丈夫的角色,加緊推動修繕事宜的事實,可能跟哀悼過程有某種關係;至少可以確定的是,對於那種工作,她既沒有技巧也沒有興趣。如果她先前想抽身,這棟房子就會回到售屋市場上,他們現在可能就會在家坐著看電視,置身於夜晚從來不像海斯泰里這麼黑暗的城市裡。

等到事情變得明朗,這個計畫沒有跟著艾納許一起死掉以後,莉芙跟加里爾在某個週末到西部去,從伊薩菲爾德搭船到海斯泰里去看那棟房子。房子肯定狀況不佳,不過加里爾跟莉芙的興奮之情卻絲毫未減。他們帶著一堆照片回來,拍的是這棟房子的所有角落與裂隙,然後加里爾就開始著手計畫旅遊季開始前的必要工作。儘管加里爾堅稱前任屋主已經做過所有必要的重大修繕,但從照片來看,卡特琳會說這房子是靠它的油漆黏在一起的。至於莉芙,她為海斯泰里不可思議的自然之美又加上了天花亂墜的形容。沒多久以後,加里爾就做起深入的計算,每次一打開他的Excel試算表,就抬高過夜的費用、增加這間兩層小樓房能容納的房客數量。能親自來看看這個地方,弄清楚加里爾到底打算怎麼樣容納這麼多人,至少還滿有趣的。

卡特琳站了起來,但從她站在甲板上的位置看不到那棟房子。從加里爾在這個區域拍下的其中一張全景照片來看,這棟房子好像是座落在這片聚居地的邊緣,不過地勢相當高,所以應該看得到才對。要是在加里爾跟莉芙的勘查之旅後,這棟房子就這樣垮掉呢?在那之後已經過了兩個月,而這個區域有過不少壞天氣。

她正要建議在船開走以前確認一下這一點,那位船長——毫無疑問,他開始擔心可能得把他們抬下船去—─就說道:「嗯,至少在天氣方面你們還滿幸運的。」他抬頭看著天空。「儘管天氣預報這麼說,天氣還是可能會變,所以你們應該做好萬全的準備。」

「我們有準備。看看這些的東西吧。」加里爾露出微笑,聲音裡又恢復一絲先前的信心。「我想我們唯一必須害怕的事,就是拉傷肌肉。」

「你說了算。」船長不再為此多費唇舌,反而又把另一只箱子抬到碼頭上。「我希望你們的手機充飽電了。如果你們爬到那座小丘陵頂端,就會有訊號,在下面嘗試沒有意義。」

加里爾跟卡特琳不約而同地朝著小丘陵看去,在他們看來那還比較像是一座高山。莉芙仍然盯著後方海水起著漩渦的黑色表面。

「知道這一點真好。」加里爾拍拍他的外套口袋。「但願我們用不著手機。我們應該可以熬過這個星期。就像我們討論過的,我們會在這裡等你。」

「記得啊。但如果天氣不好,我就不可能到這裡來。如果真是那樣,我會盡可能一放晴就過來。如果天候狀況有點糟,顯然你們就不用站在碼頭這裡等候了,我會往上走到房子那邊去接你們。又冷又颳風的天氣,你們可不能在這裡晃。」男人轉身掃視著峽灣。「氣象預報說天氣很好,但在一週之內事情可能有很多變化。不必花多大力氣,就能讓船像瓶塞一樣上下顛簸,所以我們得期望天氣不要太糟。」

「天氣得要糟到什麼程度,你才來不了?」卡特琳設法隱藏著她對這番宣言的惱怒。在他們跟他商量好以前,他為什麼不告訴他們這件事?也許他們本來會雇用一艘比較大的船。但這個念頭一進入腦海,她就領悟到他們不會這樣做:更大的船費用更貴。

「如果外海的浪頭很高,我就不會嘗試了。」他再度回頭掃視著峽灣,對著海水點點頭。「如果天氣比現在更糟,我就不會開航。」他轉身面對他們。「我必須開始動工了。」

他走到甲板上的那堆補給品旁邊,把攤開放在頂端的墊子交給加里爾。他們組成一條生產線,把那些箱子、油漆桶、柴火、工具,還有裝滿了摔不破物件的黑色垃圾袋,擺到浮動碼頭上。卡特琳沿著碼頭擺好那些東西,保持碼頭末端淨空,讓莉芙得以休息。她狀況不佳,唯一能做的就是蹣跚地走到陸地上,在接近海灘最高點的地方躺下來。普提跟著她,在沙地上到處蹦跳,顯然很高興自己腳下有堅實的土地,對飼主的可悲狀態視而不見。

卡特琳用盡全力才跟上那些男人的速度,但有時候他們仍被迫跳到碼頭上來幫她。最後那些貨物在碼頭上排成長長一列,像是一種迎接訪客的儀隊。船長開始不耐煩地把重心從一腳換到另一腳,似乎比他們更急於分道揚鑣。船長光是人在這裡,就提供了一種安全感,這種安全感會在他的小船越過地平線之後跟著消失;跟他們不同,他以前曾經跟自然界的力量交手過,對於可能落到他頭上的命運有所準備。加里爾與卡特琳兩人都半認真地考慮過要他留下來,幫他們一把,但他們兩個都沒說出來。

船長率先把一切做了個了斷。「呃,你現在要做的就只有上岸去,走自己的路。」他這番話是對著加里爾說的,加里爾露出不怎麼熱忱的笑容,然後爬到浮動碼頭上。

他跟卡特琳站在那裡,一臉不知所措地瞪著船長看,船長有點尷尬地瞥向別處。

「你們不會有事的。我只希望你朋友覺得好些了。」他的頭朝莉芙的方向一點,她現在坐起來了。她的白色夾克鮮明地凸顯出來,反映出這些新訪客跟周遭環境多麼格格不入。

「看,那可憐人似乎已經覺得好多了。」他的話沒有鼓舞到他們(如果他有這個意思的話),而且卡特琳納悶地想,他們在他眼裡像是什麼樣子:一對來自雷克雅維克的夫婦,一個老師跟一個工商管理學系畢業生,兩個人才剛過三十,沒有一個看起來適合做任何粗重工作;更別提那個電燈泡,她幾乎連頭都抬不起來。

「我確定一切都會沒事的,」船長粗聲重複了一次,但沒多少說服力。「可是你們不該等太久才準備好到那棟房子裡去,天很快就黑了。」

厚厚一撮糾纏成一團的頭髮被吹到卡特琳眼前。當初急著不要忘記清單上任何必要建材與補給品,結果她卻忘記帶髮帶。莉芙聲稱她只帶了一條,而且在渡海時已經用了那條髮帶,在她嘔吐時把頭髮從臉旁邊攏起來。卡特琳設法用手指把頭髮往後推,但風立刻再度撥亂了頭髮。加里爾的頭髮也沒好到哪裡去,雖然他的頭髮比她短得多。

他們的健行鞋看起來像是特別為這趟旅程買的,而他們的防風褲與夾克雖然不是全新的,卻也可以說是了──這些東西是加里爾的手足送給他們的結婚禮物,但他們第一次有機會拿出來用。莉芙曾經帶著她的白色滑雪裝去了一趟義大利的滑雪之旅,而對於他們現在的環境來說,這套裝束就跟浴袍一樣「合適」。從他們蒼白的肌膚來看,他們顯然並不熱愛戶外活動。靠著在健身房消磨的時間,他們至少全都身體健康,雖然卡特琳暗自懷疑,他們設法培養出的體力,不可能勝任在這裡要做的工作。

「你知不知道這個星期有沒有任何遊客打算來訪?」卡特琳在背後交叉她的手指祈求好運。要是這樣,如果他們處處碰壁,還有希望可以順道回家。

船長搖搖頭。「你們對這個地方所知不多,對吧?」因為引擎的噪音,他們來這裡的路上沒法多談。

「不多。其實不多。」

「除了夏季期間,沒人會來這裡,因為在深冬時真的沒理由到這來。會有人在其中一間房子裡過完新年,或一兩位屋主偶爾來確定一下一切無恙,但除此之外,這裡在冬季月份都空蕩蕩的。」男人停下腳步,掃視這片住宅區可見的部分。「你們買的是哪棟房子?」

「最後面的那棟。我想那裡一定曾經是牧師公館。」加里爾的聲音洩露出一絲驕傲。

「你沒辦法從這裡的一片黑暗中看到那棟房子,但其他時候都還滿顯眼的。」

「什麼?你確定嗎?」船長看起來很訝異。「這個村莊沒有牧師住過。這裡還有教堂的時候,是從艾伯許維克派人來帶領禮拜。我想一定有人給你錯誤的訊息。」

加里爾面露猶豫,卡特琳心頭則快速掠過各種想法,其中一個是抱著希望的念頭 ──這全都是誤會一場,根本沒有那棟房子,他們可以現在就轉身回家去。

「不,我看過那棟房子,而那裡顯然曾經是牧師公館。至少,前門上刻了一個相當漂亮的十字架。」

船長似乎很難相信加里爾的說法。「另外還有誰跟你一起共享那棟房子的所有權?」他的眉毛微微皺著,彷彿在懷疑他們是透過某種不法手段奪得這棟房子。

「沒別人,」加里爾皺著眉頭回答:「我們買下的是某人的遺產,他在能夠翻新房子以前就過世了。」

船長扯著繩索,然後跳上來跟碼頭上的他們站在一起。「我想我最好弄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我知道這個村莊裡的所有房子,而通常每棟房子都有好幾個屋主,通常是前任住戶的手足或後代。我不知道有任何一棟房子只屬於一個人。」他長褲上抹了抹。「除非我能確定你們有地方可以住,而且沒有人說些鬼話哄騙你們,否則我不能把你們留在這裡。」

他沿著碼頭走上去。「在我們走到海灘頂端的時候,把那棟房子指給我看;在那裡我們離船隻夠遠,船上的光線不會阻礙我們的視線。」

船長大步前進,他們跟了上去,被迫踏出比他們習慣的更大步伐,以便跟上那男人,他走路步調很快,步伐很大,跟他矮小的身形不符。不久後,他像起步時那樣突然地停步,他們差點就撞上他。他們來到莉芙慘兮兮地坐著的地方。在卡特琳看來,她的臉頰好像恢復血色了。

「我想我已經不想吐了。」她想辦法對他們露出微笑,卻不怎麼成功。「我凍僵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進到屋裡?」

「很快。」加里爾的回答過分簡短,但他顯然後悔了,因為他用溫和得多的語氣補上一句:「設法忍一忍吧。」

在普提對他搖著尾巴,迎接他們抵達時,加里爾把這條狗推到一旁去。他惱怒地把褲腿上的沙子撥掉。

船長轉向加里爾。「你說那棟屋子在哪?從這裡你看得到嗎?」

卡特琳站到男人們旁邊,就跟老船長一樣焦慮地注視著。雖然加里爾對於村莊的描述她的心中畫面鮮明,但那幅畫面很難跟她現在看到的東西調合在一起。十棟房子跟旁邊相伴的儲物棚屋擠成一小團聚落,比她本來預期的更分散,而她訝異地發現房舍之間的距離有多遠。她本來以為在這樣孤立的社區裡,居民會想要住得近一點,在有麻煩或艱困時,從彼此身上汲取力量。但她知道什麼?她其實根本不曉得這個村莊有多古老。也許那邊的人需要很大的花園來養牲口或種菜。那裡可能幾乎沒有店鋪。

加里爾終於瞥見他在找的東西,伸手一指。「在那裡,最遠那邊,在河流的另一邊。當然,你只能看到屋頂——在山丘另一邊,長了雲杉木,稍微擋住了視線。」他把手放下。

「你不認為有個牧師住過那裡嗎?」

船長咋著舌頭,盯著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屋頂,從山坡上發黃的植物上方升起。「我都忘記那個地方了。不過那裡不是牧師公館,門上的十字架跟牧師沒有任何關係。本來住在那裡的人是天父與聖子的信徒,認為刻上十字架是很合適的致敬方式。」他思索了一會兒,

接著看起來像是要說些什麼,卻打住話頭。「多年來那棟房子一直被稱為『最後一眼』。從海面上看得到。」男人看起來好像想多補充什麼話,卻又再次煞住了。

「最後一眼。好。」加里爾想辦法露出不感興趣的樣子,但卡特琳可以看透他。這棟房子對他來說最有吸引力的事情之一,就在於這裡曾經一度住著村裡的重要人物。「我猜,要把教區長住宅安置在這種大小的地方太苛求了。」

加里爾檢視著這些房子,從他們站著的位置可以把大部分屋子看得清清楚楚,不像他們現在擁有的那一棟,有一部分被遮住了。「不過以前這裡不是有一陣子房子比較多嗎?其中某些房子,一定是在這幾年拆掉了。」

「對,對,沒錯。」男人還是沒轉回來面對他們,他看起來心不在焉。「以前這裡房子更多。當然這裡的居民從來就不多,某些人離開時把房子也一起拆走了,只剩地基。」

「你曾經到過那裡嗎?到我們的房子裡?」卡特琳有種感覺,某種怪事正在發生,但這個男人基於某種理由不肯說出來。「是屋頂快塌了,或者其他類似的事嗎?」她缺乏想像力,想不出別的可能。「我們進到屋子裡安全嗎?」

「我沒去過那裡,不過屋頂可能都還好。前任屋主們起初對修補好那個地方相當熱心,每個人剛開始都做得不錯。」

「剛開始?」加里爾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對卡特琳眨眨眼,然後咧嘴笑了。「所以現在時機正好,該有人認真完成修理工程了。」

男人無視於加里爾提振士氣的嘗試,反而轉身背對那一小群幾乎稱不上是村莊的房屋,準備走回碼頭。「我會從船裡拿些東西出來。」卡特琳跟加里爾躊躇了一下,他們覺得吃驚,不知道該在這裡等他,還是跟過去。最後他們決定跟過去。

「你們要去哪?你們不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吧?」莉芙掙扎著站起來。

卡特琳轉身面向她。「我們馬上回來。妳已經在那裡坐了半小時,再多坐幾分鐘沒有差別,妳就休息吧。」趁著莉芙還沒有機會抗議,卡特琳就匆匆趕上加里爾跟船長。

船長消失在船裡,一會兒以後再度現身,拿著一個打開的塑膠盒子,裡面裝了一些她認不出來的各色物品。他從中拿出一個鑰匙環,上面有一把普通房屋鑰匙,還有另一把更老派、看起來更華美的鑰匙。

「拿走醫師公館旁邊的招待所鑰匙吧,這只是預防萬一。」他指向看來最體面的其中一棟房子,從碼頭上可以清楚看到。「我會讓屋主們知道我把鑰匙借給你們了。照料那棟房子的女人是我的小姨子;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她可能會很高興得知你們還有別處可去。你們去住那裡沒關係。」

在加里爾與卡特琳之間,有某些沒說出來的話懸在半空中:他們沒跟這男人講過,他們要創立的就是這間民宿的競爭者。沒有一個人說出口。

卡特琳伸出手來,接過鑰匙圈。「謝謝你。」

「你們應該把手機充好電,如果有任何問題別猶豫,立刻打電話。天氣好的時候,我可以在兩小時內趕到這裡。」

「你真是太好心了。」加里爾用手臂環抱住卡特琳的肩膀。「我們不像表面上看來那麼弱,所以我很懷疑怎麼會落到那地步。」

「問題不在你們。那棟房子名聲不太好,我雖然不迷信,但事先知道你們有別處可去、也很清楚你們可以打電話求救,我會比較安心。這裡的天氣有時可能很危險,只是這樣。」

他們沒人答話,船長祝他們好運,說了再見。他們也咕噥著說再見做回應,然後生根似地站在原地,在船長小心翼翼開著船離開碼頭、往外開進峽灣時揮著手。

等到只剩他們時,焦慮感淹沒了卡特琳。「他說『那棟房子名聲不太好』是什麼意思?」

加里爾緩緩地搖頭。「沒概念。我懷疑他對我們的計畫所知的程度,比他願意承認的更多。他不是說他小姨子經營那個招待所嗎?他只是想嚇唬我們罷了。我希望他不會開始散播關於那棟房子的謠言。」

卡特琳什麼都沒說。她非常肯定加里爾錯了。除了莉芙,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計畫。她跟加里爾也沒有跟他們的家人討論過這些計畫,就怕招來霉運。他們的家人因為加里爾失業而可憐他們就已經夠糟糕了。他們的親戚以為他們到西部去玩,是因為卡特琳的學校有冬季假期。不,那人說那些話不是為了嚇唬他們,那些話背後有別的內幕。卡特琳極端後悔沒逼他多說些細節,好避免她想像得太過火。船退卻到遠方的速度,比她記憶中的抵達速度更快;在短得不可思議的時間內,船就變得只有她的拳頭大小。

「這裡安靜得可怕。」加里爾打破那艘船留下的沉寂。「我不認為我們以前到過這麼孤立的地方。」他俯身親吻卡特琳帶著鹹味的臉頰。「不過可以確定,有很好的同伴。」

卡特琳對著他微笑,問他是不是忘記他們的病人莉芙了。她轉身背對海洋,不想看到船完全消失的樣子,順著海灘望去,朝著高處的陸地看。莉芙站起來了,對著他們拼命揮手。

卡特琳舉起手來揮舞,但她一看到他們那位一身白的朋友背後有某樣東西迅速移動,就放下了手。那是個漆黑的陰影,比他們幽暗的環境還要暗得多。那道黑影就跟出現時一樣迅速地消失了,卡特琳不可能分辨出它是什麼,不過它看起來有點像個人,一個矮個子的人。

她緊緊抓住加里爾的上臂。「那是什麼?」

「什麼?」加里爾注視著卡特琳手比的方向。「妳說莉芙嗎?」

「不是。有東西在她背後移動。」

「真的?」加里爾困惑地看她一眼。「那裡沒東西啊,只有個暈船的女人,穿著滑雪裝。不就只是那條狗嗎?」

卡特琳想辦法讓自己看起來很冷靜。有可能是她的眼睛在欺騙她,不過那絕不是普提,她很確定;牠那時侯站在莉芙前面,嗅聞著空氣。也許是風把什麼東西吹鬆了,不過那沒有解釋為何它移動速度那麼快,雖然可能是有一陣疾風吹過那裡。她放開加里爾的手臂,在走下碼頭的剩餘路程裡,都專注於冷靜地呼吸。

他們走到莉芙身邊時,她也什麼都沒說。他們背後乾枯發黃的植物之間,突然發出一陣窸窣噪音與一道喀啦破裂聲,就好像有人從中間走了過去。加里爾跟莉芙似乎什麼都沒注意到,但卡特琳躲不掉這個念頭:他們在海斯泰里並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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