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哥的哲學課（古希臘篇）：寫給全年齡的哲學入門故事集

十九篇哲學故事現場還原，有人很囉唆、有人長太帥、有人以為自己是外星人（沒、沒有這篇啦！）……不論大人或小孩，跟著熱愛魔獸也著迷思辨的哲學老師，一起上一堂（原來古希臘人也這麼愛鬧事的）基礎哲學課。

周偉航「人渣文本」
張淑玲昶心蒙特梭利實驗教育負責人
冀劍制華梵大學哲學系教授
——共同推薦動腦

●本書內容物：
米利都的美男子、阿基里斯與烏龜、畢達哥拉斯跟他的麵包、自言自語的德謨克利圖、愛找麻煩的蘇格拉底、繞跑中的柏拉圖、亞歷山大與戴奧真尼斯……

●本書使用方式：
十九篇哲學事件現場改寫。十萬字左右的閱讀量，讓你第一次接觸「古希臘哲學發展」就戀愛。（咦？）
故事主線外，人物、主題、想法、論點的各異其趣，讓讀者藉閱讀深入思考，再離開書本、走進日常後繼續以思辨方式看待生活。

「哲學教育是教思考的過程。『教思考』的過程」聽來有些矛盾，因為一個人不用別人教也能自己思考，而且如果他不主動思考，強迫也沒用。本書所謂『教思考』不是給答案、教動作甚或給出公式方法，而是試著『欣賞』。哲學課程希望讀者『欣賞一下』不同的思考觀點，當作未來建立自己思考的橋梁。」──豪哥

什麼！？史上最強男子阿基里斯竟然跑步輸烏龜？
「心頭一驚的阿基里斯回神過來，發現自己仍在賽跑的路上，而烏龜君依舊在不遠的前方。
這就是希臘英雄的命運，空有舉世神力卻難敵命運的捉弄。不管阿基里斯怎麼追趕，都重複著相同的悲劇，烏龜君的背後卻好像有一堵無形的牆壁，擋住了他，讓他無法前進。
感覺到自己永遠追不上烏龜君的阿基里斯終於在賽跑的過程中崩潰，放慢了腳步，漸漸連一步也邁不出去。烏龜君終於跑到了終點，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鏡——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發明眼鏡。」〈阿基里斯與烏龜的賽事〉

●哲學思考教育的新起點_張淑玲（昶心蒙特梭利實驗教育負責人）

「尊重所有生命是否是道德義務？」「我是被我的過去形塑而成的嗎？」「藝術作品是否永遠有意義？」以上這些是二○一五年法國的高中哲學會考題目。
這幾年，世界各國政府對於教育改革的聲浪四起，台灣則在歷經兩次教改的失落後，民間開始有更多聲音的反思，希望台灣教育能夠擺脫僵固的升學主義與過時的課綱設計。
在各式各樣紛紛擾攘的課程建議中，關於思考教育的反思與建議，毫無異議的應該是當前台灣教育最需被重視的一塊。在這其中，以哲學教育出發，從小培養孩子結構嚴謹的理性思辨能力，其實是最基礎也是最直接關聯的「有效」方法。
可惜的是，哲學思考教育，在台灣一直是個嚴重的「遺漏課程」。當我們透由臉書或其他社群媒體，驚艷於法國或其他西方國家在思考教育上的著墨與用力時，回過頭來檢視台灣目前的現狀，會發現到就算我們已經意識到思考教育的重要性，可是整個課程的結構與基礎架構或是相關的討論，仍是付之闕如。
這對於有心要投入並推廣哲學思考教育的熱血人士而言，不啻是個極其艱難的跨越障礙。
蒲老師的這本哲學入門故事，在此時能夠出版，對於當前基礎哲學教育的推廣，無異真是一陣及時雨。既提供了教材教案上全新的方向，也打開了兒童及青少年哲學教育的視野。以故事的型態引導孩子們進入哲學家的思維，對於其所應對及思辨的架構提供了一個清楚的脈絡。大大地降低了一般民眾或學生普遍覺得哲學晦澀難懂及無法平易近人的疑慮。讓讀者透由這些有趣的故事，縮短我們跟哲學家的距離。這對於哲普教育真是個重要的起點！
作為一個體制外的實驗教育團體，昶心的孩子有幸在過去一年半中、在哲學思考教育上，經由蒲老師的授課與帶領，有了非常好的學習成效。昶心的孩子們，不僅樂於浸淫在這些哲學故事中，也逐漸能夠結構完整地回答抽象的哲學思考問題。我們雖然沒有法國高中哲學會考的訓練，但在昶心，每個星期一篇哲學故事的引導及討論，其經年累月積累的成效，其實已經逐步展現在孩子抽象思考能力的提升。
希望在可見的將來，能有更多的教育機構或家長投入哲學教育的推廣，讓更多人享有跟昶心孩子一樣的幸福。在孩子們很小的時候，讓這些偉大哲人們陪伴他們成長，豐厚他們的心靈層次，讓他們在未來面對可能的人生課題時，得以有足夠的智慧思考。作為父母及教育者，這應該是我們最虔誠的希望吧。

●悠然漫步於故事裡的哲學思想_冀劍制（華梵大學哲學系教授）

這幾年來，我出版了幾本哲學性書籍。每出一本，都會親自送去給一位我很尊敬的友人。有一天，他突發奇想的建議說，「不妨把這些哲學觀點用小說的方式寫出來，這樣就可以在生動的故事中讀到很多有趣的哲學理念。」當時我回答，「這點子很好，但實在太花時間了，或許等我退休後再說吧！」
所以，當我看到蒲世豪老師這本書稿時，感到有點慚愧，真是事在人為啊！我知道蒲老師平時也很忙碌，但在百忙之中，還是可以抽空構思故事，並將哲學理論連結在一起，寫出這樣有趣的著作，實在非常嘆服。這本書出版後真希望可以拿給那位友人瞧瞧，看看是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型態，但很遺憾的，他已不在人世。
我們生活在一個看似穩定，但卻隨時會有巨變的世界裡。我們永遠不知道，明天將會有什麼驚喜、或是悲傷。一夕之間，人事全非，或是好運當頭。各種不可思議的故事，都曾經在人世間真實上演。究竟該如何思考這樣的人生，這一切的意義究竟在哪裡？
或許，針對人生的問題，無論如何思索，都不會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但這並不表示這些思考是無用的，因為我們可以找尋一個相對合理，讓自己安身立命的人生觀。不過，每一個人都必須化身成為哲學家，找尋自己的解答。唯一的捷徑，大概就是參考別人的哲學，以免重蹈覆轍。
讀哲學，是實現理想人生的捷徑。但哲學通常艱澀難懂，需要有人引導，在思想叢林中開出小徑，才能悠然漫步於其中。
蒲老師這本書的完成，象徵了台灣哲普界新時代的來臨，「讓哲學變得更有趣而又不失深度」。以故事的方式來表達哲學，可以將思想套入在情境中，讓它更加生動、也更生活化。或許，這將成為未來的新趨勢。
然而，許多哲學深奧難懂，要將其思維深度完全融入，顯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高興蒲老師帶頭鳴笛，創造出這樣的一個作品，希望這是一個開始，未來將會有更多有趣、有深度的哲學故事，陸續問世。如果真是如此，將會對整個社會與文化帶來重大的影響。那麼，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我的理想哲學課／蒲世豪

★本書的理念說明

《豪哥的哲學課》是我二○一四到二○一五年，筆者在昶心蒙特梭利小學S1教室哲學課使用的教材。同一時間，我也在華梵進修學分班西洋哲學史課程使用同一套教材，教學對象同時包括國小學生與國小老師。不管是國小老師或學生都是首次接觸哲學，課程內容對他們而言都是新奇有趣的。兩邊學生在閱讀跟理解上都沒有太大的問題，這興起我將此類教材出版成書的想法，也許能推廣給一般大眾閱讀與使用。
本書試圖用每篇四到五千字的故事，簡介哲學家與哲學觀點。每篇都以某一個哲學家（或學派）為主角，參考歷史編構一段小故事，在故事中透過角色對話自然地展現出哲學家的想法、理據或推論。故事本身是虛構的，哲學家的思想卻有典可據。除了當作青少年哲學閱讀的教材之外，這本書也可以當作哲學入門的參考。
哲學思考一般人聽來或許陌生，其實並不難懂。哲學就是對思考中重要的抽象概念，提出不同觀點的學問。舉個例子，大家都明白「科學」的力量，而反省「什麼是科學」，釐清科學的本質就是一個哲學主題。有些哲學學派認為只有科學能幫我們擺脫錯誤與迷信，得到真確的答案，也有哲學學派認為科學只是為了控制自然而發明的工具，本身並不特別真確。
大家或許也聽過「不自由，毋寧死」，然而「自由」到底是什麼，真有那麼重要
嗎？又是另一哲學主題。哲學關注如：真理、知識、幸福、正義、美感這些抽象的概念，離生活實用比較遙遠，但其重要性並不因此而減。如果用房屋來比喻你的思考，哲學像是整棟房屋的結構，房屋結構不像打蛋器或刀子有明確的功用，但卻無時不影響居住於其中的生活品質。
也因為關注各種不同的觀點，哲學往往不傾向提供唯一的答案，而是將數種觀點分析陳列，以供參考。哲學比任何學科更關注思考過程，它對比不同的思考角度，批評其證據與合理性，思考其意義與價值，卻不強迫你一定要接受它。如果想讓自己思考過程更合理與周全，增加思考的深度、靈活度與多元性，學習哲學絕對是極富教育價值的。
本書是哲學史課程，一開始是為國小五六年級以上的孩子設計的，主要想培養孩子以下三種能力。

1.形成觀點的能力
2.抽象思考的能力
3.閱讀思考的能力

傳統教育喜歡談知識，不喜歡談觀點；喜歡給答案，不注意答案怎麼形成。在學習中若缺乏「形成觀點」的過程，會讓學習缺乏趣味與效率。哲學教育與傳統教育相反，喜歡把知識當觀點，把答案當成一種想法。這有助於平衡現有的知識傳授模式，增加思考的靈活度與深度。
哲學喜歡討論抽象概念，哲學課程可以增強抽象思考能力，這也是現代教育所缺乏的。現代教育追求精細分工，課本內容往往因執著精細而過於瑣碎，帶給學習者不少挫折。抽象能力幫助孩子對學習時有更清楚，更全面，也更深入的理解。這不但能提高增加學習的質，甚至能增加學習的趣味。
最後一點是最明顯的，本書需要一邊閱讀一邊思考，故事中對話需要仔細的對照與琢磨，才能跟得上相互詰辯的討論。這個過程可以培養孩子邊讀邊想，耐心專心以及理性思考的習慣。
其實這三種能力對所有年齡的人都有用。這三者加在一起，就是一般所謂思考能力或思辨能力。哲學教育就是培養思考能力。
不過說到這裡，或許有人不免懷疑，由於課程主要內容是了解哲學家對事物的觀點，研讀別人的觀點真能有益於「自己」的思考能力，真能幫助「自己」形成觀點嗎？
哲學教育是「教思考」的過程。「教思考」聽來有些矛盾，因為一個人不用別人教也能自己思考，而且如果他不主動思考，強迫也沒用。本書所謂「教思考」不是給答案、教動作甚或給出公式方法，而是試著「欣賞」。哲學課程希望讀者能「欣賞一下」不同的觀點，當作建立自己思考的橋梁。這跟「欣賞」藝術作品一樣，創作者往往先驚嘆於他人作品的完美，受啟發後再致力於自己的創作。
所以請各位先抱著欣賞的態度去理解。我希望這本書的讀者能回顧一下人類思考的歷史，不用急著尋找這一課用在哪裡，那個理論可以反駁誰。培養思考不總是要勉強提出自己的想法，或一定要批評現代生活的議題，有時也可以去欣賞前人思考的出發點與深度，擴張自己認識的世界。當你面對新問題的時候，豐富的視野將會慢慢轉化為你的內在力量，而且更能被靈活運用。不過因為本書試圖向年紀更輕的孩子介紹哲學，或許有人擔心哲學會不會給孩子來一些壞的結果，比方說變成極端或反社會人格呢？學任何東西的學習都有可能被設想為好壞兩個極端。發揮一下想像力，我們可以想像學科學的孩子瘋狂偏執，學醫的孩子冷酷無情，學文學的孩子脆弱悲觀，學音樂的孩子恃才傲物，學體育的孩子腦袋空空。這些都是透過想像把學科極端汙名化的結果。
這些大多不是事實，而是流言與想像。擔心哲學帶來的極端或瘋狂，跟擔心以上的壞結果一樣，除了缺乏事實根基，若真的有相似情況發生，常會發現這些往往是學習不夠深入的結果。剛學功夫的人愛與人爭鬥，剛接觸文學的人易多愁善感，但若受到老師正規而有系統的引導，更全面了解之後，這個狀況幾乎不會發生。與其讓孩子將來因偶然接觸到這些主題，受到不可知的影響，倒不如讓老師在設計好的環境中好好利用這些資源，來培養思考的能力。
最後必須致歉的是，在浩瀚的經典論述中，我對任一哲學家的認識，遠遜於此領域的專家，我只能介紹較一般性的觀點，無法深入最新的研究。這點我只能先為自己的才疏學淺致歉。我的師長、同輩與學弟妹們都能提供百倍的專業智慧，本書僅僅是入門導遊而已。
然而必須說明的是，哲學如果沒有論點的交互批評與責難，似乎就少了大半意義，因此我盡可能在故事中補強這點，讓討論熱鬧一點。有時我會為討論添些自己的解釋或後人的見解，這非百分之百的報導，我應承擔其責任。增加部分在每篇故事的後記中已盡量說明，但為了推廣哲學的趣味性，我認為這是必要的。
其實到目前為止，我解釋的大多是哲學對所有人的意義，而沒有「特別」點出兒童或青少年為什麼要學哲學，因為我視他們如成人。我覺得哲學思考是有趣的，有用的，有意義的，因此介紹給身邊的孩子作為禮物。套句我以前書的哏，我對兒童學哲學的看法就跟兒童學廚藝的看法一樣，不一定適合每個人，但接觸一下也不錯，前提是注意安全。以我的經驗，學哲學比學廚藝要安全多了。
我也不主張人人都應當念哲學，我只是認為，能有機會接觸到一點哲學思考，對個人生命來說是件正面的事。如前所言，哲學思考能刺激各種不同角度的思考，鼓勵不同的領域抽象整合，訓練我們的想法更加深入，更加全面。本書希望能在哲學教育上拋磚引玉，透過思考教育的推動來改善社會。

★本書的使用說明

本書由十九個故事構成，每篇故事約四到五千字，整本書提供超過十萬字的閱讀量。由於內容包含許多不同的人物、主題、想法、論點，讀者在閱讀時必須邊讀邊思考，這是一本哲學主題的閱讀思考教材。
筆者授課的對象主要是六年級的孩子，依照我的觀察，他們在理解文本內容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我認為五年級以上的孩子若有大人陪伴就可以閱讀這些故事，不過若孩子對較長的句子與篇幅理解力不錯，也不用太拘泥於年齡。因為了解哲學的人口不多，家長其實可以跟孩子一起閱讀，一起討論，一起學習，兩人同窗共讀的親密感會是很難忘的回憶。
這本書的用法可以很多元。筆者過去的使用方式，是在課堂上先讓學生各自閱讀十五分鐘到三十分鐘（可依學生狀況調整），然後以文末題目與學生進行討論。面對一開始不擅回答的學生我會提醒他答案在課文的哪裡，至於熟練能自己答題的學生我會問他對這些論點的看法，同意與否的理由等問題。問題的答案雖然多半是文本中就有的，但只要多問「你同不同意？」跟「為什麼？」就可以變成很好的討論題。
筆者國小課程時間是一點五小時。如果是成人課程，由於大人經驗豐富，組織能力也較好，相同的時間也許可以上兩堂課。這是本書的另一種使用法，你可以把兩課課文拿來對比，一次上兩堂。我仔細安排過課文主題，使它可以兩兩一組討論，但不是依照原文的順序（原文主要依照歷史順序）。
對立的觀點比平鋪直述更能表現哲學思辨的本質，因此在訓練老師的時候我多半或用這組順序來上課，至於閱讀經驗更少的孩子，可以依照難度由淺入深來閱讀，我依照上課的經驗與反應，將閱讀課程簡分為三種難度：
閱讀經驗低的人可以選擇從簡單的故事開始。特別注意〈阿基里斯與烏龜的賽事〉主題是數學中的「無限」概念，因此難度較高。〈柏拉圖的夢境〉與〈收學費的普羅塔哥拉斯〉的主題較抽象，所以我將之歸入高難度。〈至善花園〉篇幅比較長，而且比較需要人生經驗，最後〈街頭的蘇格拉底〉則是論證的結構稍稍複雜些，所以列入高難度。師長可以在閱讀文本後再來思考適不適合使用。
除了依照各種順序外，老師當然也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故事，或挑選自己喜歡的主題做更深入的討論。這本教材是為了提供哲學課程基本的內容，而不是為了限制哲學課程的基本內容而設計，任何老師因時置宜的改動，我都認為是極好的。

★

這本書要感謝許多人。可是一旦點名，我對自己的記性沒有信心，疏漏可是大罪，所以請原諒我不提個別名字一併感謝。我要感謝我的學生（不管成人還是孩子），你們是我最大的寫作動力，是這本書的靈魂。我要感謝我的師長（不管過去還是現在），你們是我最大的專業支援，是這本書的身體。我要感謝我的朋友（不管現實中或網路上），你們陪我走過漫長的寫作之路，是孕育這本書的子宮。而我只是剛好接生下這本書的人，如果這本書有任何一點值得稱讚的地方，我相信這一定都是因為你們的緣故。

推薦序｜哲學思考教育的新起點張淑玲
推薦序｜悠然漫步於故事裡的哲學思想冀劍制
前言｜我的理想哲學課

STORY1｜米利都的美男子
STORY2｜阿基里斯與烏龜的賽事
STORY3｜畢達哥拉斯的麵包規矩
STORY4｜德謨克利圖的自辯
STORY5｜收學費的普羅塔哥拉斯
STORY6｜街頭的蘇格拉底
STORY7｜柏拉圖的逃亡
STORY8｜蘇格拉底的最後一天
STORY9｜柏拉圖的夢境
STORY10｜海島上的理想國
STORY11｜亞歷山大的導師
STORY12｜亞歷山大的政治學課
STORY13｜亞歷山大與戴奧真尼斯
STORY14｜亞里斯多德的逃亡
STORY15｜皮羅先生
STORY16｜獨眼巨人提蒙
STORY17｜至善花園
STORY18｜奧理略的家書
STORY19｜殊途同歸

思考練習｜參考答案

阿基里斯與烏龜的賽事

●主題：運動的分析、思考過程與結果、無限分割、知識與智慧、齊諾悖論、無限收斂級數

特洛伊戰爭打到一半，英雄阿基里斯因為阿加曼農的冒犯憤而離營，卻陰錯陽差地參加了一場奇特的比賽。
司儀道：「首先我們邀請希臘第一勇士，英雄阿基里斯出場。」
「天啊！是阿基里斯！」
「阿基里斯我們愛你！」
「半神阿基里斯──半神阿基里斯──」
集勇氣、俊美與強健於一身的希臘英雄阿基里斯現身，全場觀眾歡呼驚叫聲立時響徹雲霄。阿基里斯早已習慣這種出場方式，不過今天這場簡單的賽跑卻讓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這場比賽，贏了對我毫無意義，輸了卻足以毀掉我一世勇名。」阿基里斯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活動筋骨，做賽跑的暖身。
「我只有一個出路！」他認真地對自己說：「那就是勝利！」
司儀道：「接下來歡迎烏龜君選手出場！」此言一出，場上噓聲四起，烏龜君彷彿瘟神一般，令全場觀眾生厭。
「烏龜君！遜！」
「你不配與阿基里斯比賽！」
「聽到賽笛別躲在龜殼裡不跑啊！」
雙方的氣勢有天壤之別。
大會主席高喊：「請大家肅靜，比賽快開始了。不過在這之前請大家注意這個押注的板子。」
「什麼？押注的板子？」阿基里斯在心中怒道：「沒想到參加對我來說一無是處的比賽還得給人下注。」他有些氣憤，不過很快壓抑了怒氣，畢竟這個時代比賽押注可是常態。
主席喊道：「押注結果實在過於懸殊了，所有人都押阿基里斯選手贏，除了一位之外。」
「居然還有人押烏龜君贏？這人是不是瘋了？」
觀眾們面面相覷，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各位不需再多猜測，押烏龜君贏的人就是我。」齊諾道。
「居然是他？」阿基里斯心中再度湧現強烈的不安。因為邀請他參加比賽的大會主席，居然把注押在對手身上，他不得不感到事有蹊蹺。
主席朗聲對觀眾道：「因為全部都押同一個人，無辦法構成賭局，所以我只好押烏龜君，讓賭局成立，讓大家玩得愉快一點。」
即便解釋合理，阿基里斯仍覺得忐忑不安，不過時間不等人。
「兩位選手請就位，現在開始倒數。」主席道。
這次賽跑考慮到選手實力差距，阿基里斯被要求禮讓烏龜君一些。烏龜君的起跑處離終點更近，阿基里斯必須先追趕一段路，才能超過烏龜君。當然這個距離控制在合理的範圍內，足以讓比賽結果未定。
「三──」
阿基里斯想起了他的妻子依菲格涅亞她是如此的美麗善良，純真無瑕。若不是因為被捲入特洛伊戰爭，阿基里斯也不會才新婚就離開她。阿基里斯在心中再一次發誓，要永遠保護她。
「二──」
阿基里斯想起了他的表弟帕特羅克洛斯，不知道繼續留在特洛伊戰爭希臘軍中的他是否安好。帕特羅克洛斯年輕氣盛，但經驗不足，一旦中了敵人的計謀，很可能會難以脫身。
「一──」
阿基里斯想到特洛伊王子赫克特，聽說他也是萬中無一的英雄，武勇與德行令人景仰，在戰爭中他倆還沒直接對陣，雖然不知道接下來的發展如何，阿基里斯期望有一天能與他交手。
賽笛響起，比賽開始。
阿基里斯火力全開，大步追趕，銅筋鐵骨的小巨人如快箭般飛射而出。他爆發力極佳，一個箭步就縮短了與烏龜君的差距。
烏龜君以一般的速度等速前進著，如果是跟自己比的話，他應該是贏家。他已經比普通烏龜快多了，也比之前的自己快多了，他做足了訓練，訓練發揮了效果。但比賽對手是阿基里斯，獲勝機會仍宛如大海撈針。
阿基里斯與烏龜君一開始相距了K0的距離。如果要超過烏龜君，他必定得先追過K0這段距離。神行太保運腿如風，只耗了短短的一小段時間T0就追平K0的距離。不過烏龜君以「等速」前進，即便追趕時間T0不長，但烏龜君還是前進了一小段K1的距離。若阿基里斯想追上烏龜君，又得追上K1的距離。
阿基里斯與烏龜君相距K1的距離，要超過烏龜君他勢必得先追過K1這段距離。阿基里斯只耗了一小段時間T1就追過了K1的距離。
由於烏龜君是以等速前進的，所以即便這段時間極短，但烏龜君還是前進了一小段K2的距離。若阿基里斯想追上烏龜君，又得追過K2的距離。阿基里斯與烏龜君相距了K2的距離。他只耗了一小段時間T2就追過了K2的距離。
別忘了烏龜君是以等速前進的，即便時間極短，但烏龜君還是前進了一小段距離K3。若阿基里斯想追上烏龜君他又得追上K3的距離。三次之後，阿基里斯意識到狀況不對，每一次他都與追過烏龜君的機會擦身而過。而且理由都類似。
「這樣下去不行！」緊張的他開始有點喘氣，決定再衝刺一次。
阿基里斯與烏龜君相距K3的距離，若要追過烏龜君，毫無疑問地，他得先追過K3這段距離。阿基里斯只耗了一小段時間T3就追過K3的距離。
不過由於烏龜君是以「等速」前進的，即便時間不長，但烏龜君還是前進了一小段K4的距離。若阿基里斯想追上烏龜君，又得追上K4的距離。
阿基里斯又失敗了，而且跟前三次的狀況並沒有任何的差別。每次當他追上了落後的距離時，烏龜都會往前移了一小步，拉開了距離，不管重覆幾次都一樣。
屢逢失敗的阿基里斯越來越緊張，他看著烏龜君越來越近，卻總無法及時趕上，他大口呼吸，想讓自己更專心一點，卻發現他越專注，時間就變得越來越慢。
阿基里斯一慌，卻發現時間已經慢到讓他根本無法呼吸了。
「我……不……能……呼……吸……了……」
停止呼吸一陣子之後，阿基里斯的眼前憑空出現了一片田野般的無盡白雲，他一腳踩在白雲上，覺得既沒有壓力，又不至跌下。
「怎麼會到了這裡！」他一驚，卻發現疲累與喘息都已經消失，徐來輕風吹得他渾身自在舒暢。
天空中傳來美妙的歌聲，眾天使在白雲上飛舞嬉戲。他望見遠處有間座落
雲間聖山之上的宏偉神殿，他一眼便知那是奧林匹亞諸神居住之地。
「母親！」
阿基里斯的母親是服侍奧林匹亞諸神的仙女。阿基里斯一發足便往神殿的方向狂奔。他已經許久沒見母親了，他的心在奔馳中狂喜，每一步都讓他離母親更近。
「母親！」
阿基里斯一邊跑一邊喊著。風與雲從他的耳際呼嘯而過，比賽壓力、煩惱以及擔憂似乎都被這風神似的速度一一拋在腦後。聖山與神殿隨著距離拉近越來越高聳，阿基里斯已經能看見聖山上刻著「十二神」的石碑。
「這必定就是戰勝泰坦的十二神居住的聖山。母親一定在這！」
正對著聖山依然無所懼，阿基里斯快步走上樓梯，卻發現前方有一個小小的黑影，思忖是哪位神明，腳程迅速拉近視野，他終於看清楚了。那是一直跑在他前面的烏龜君。
「什麼！」
心頭一驚的阿基里斯從雲端墜落，回神過來的他發現自己仍在賽跑的路上，而烏龜君依舊在不遠的前方。
這就是希臘英雄的命運，空有舉世神力卻難敵命運的捉弄。不管阿基里斯怎麼追趕，都重覆著相同的悲劇，烏龜君的背後卻好像有一堵無形的牆壁，擋住了他，讓他無法前進。
然後就是故事的結尾。感覺到自己永遠追不上烏龜君的阿基里斯終於在賽跑的過程中崩潰，放慢了腳步，漸漸連一步也邁不出去。烏龜君終於跑到了終點，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鏡，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發明它。

西元前五世紀，義大利南部的伊利亞。

齊諾對兩位朋友說：「我將賽跑的故事一口氣說完了。」
友一問道：「你希望我們找出故事中推論不合理之處？」
齊諾道：「是的，我希望你們挑出這個故事中的不合理之處，我是指對他追趕烏龜這段過程的分析，依照分析他永遠追不上烏龜，不是嗎？」
友一道：「是的，這點非常不合理。」
友二道：「其實我對剛剛的分析為什麼可以推出阿基里斯永遠追不上烏龜還是有點不了解。」
齊諾道：「好，請讓我再解釋一次。在剛剛的分析中，阿基里斯每追過烏龜一段距離，就會被烏龜超過一點點，對嗎？」
友二道：「對的。」
齊諾道：「而且這整個過程不管重複幾次都是一樣的，對嗎？」
友二道：「對。」
齊諾道：「所以不斷重複相同推論，就有一個由微小量構成的無限長數列，對嗎？」
友二道：「似乎沒錯。」
齊諾道：「但不管多微小的量，只要重複累積無限多次，終究會變成無限大。既然能累積到無限大，這表示烏龜能一直保持領先。因此阿基里斯『永遠』追不上烏龜。」
友二聽懂了解釋，開始低頭沈思。
友一道：「這個推論並不合理。」
齊諾道：「哪部分不合理？」
友一道：「我們只要比較烏龜與阿基里斯的速度差多少，再配合上距離就知道誰會贏了！根本不用一步步這樣分析。」
「可是你並沒有指出我的『推論過程』哪裡不合理。」齊諾道：「你指出的只是結果的不合理，這好像你說我的答案是錯的，卻沒有告訴我原來的推論錯在哪裡。學習需要過程與結果兼顧，如果對過程無知，只是硬記答案，未來一樣會犯推論上的錯誤。」
友一回道：「你的推論錯在，阿基里斯只要跑到終點就算贏了啊！他不必管烏龜在哪裡，他只要先跑到終點，花的時間比烏龜少，這樣就夠了。」
「雖然講法不同，但你這段說法仍舊只是重述結果。若阿基里斯能跑贏烏龜，在跑到終點之前，他總得先追上烏龜才行。帳目的第一頁有問題，你說只要最後一頁沒有問題整個帳目就沒問題，這是不合理的。如果不能解釋追上烏龜的前半段到底怎麼一回事，仍是逃避提問。」
友一敗下陣來。
友二道：「換我來提出問題。我認為當你分析描述比賽過程時，把跑步過程切分成許多靜止的部分，這是錯的。阿基里斯並沒有停下來，分析中每一刻都是運動過程的一部分。」
齊諾道：「但我從未讓阿基里斯在過程中靜止，只是在思考中分析過程，思考的分析不是真的切分。說人的身體由軀幹、頭與四肢構成，卻不需真的切分它們。把複雜的事物分析成簡單的部分，不是能更了解這個事物嗎？」
友二道：「理論上是這樣沒有錯。」
齊諾道：「如果拆解過程是合理的，組合回去的過程也沒有問題，那麼得到的結論不應與原有觀察矛盾。」
友二道：「可是你在分析時無限地重複推論，這個無限重複的推論是不合理的。」
齊諾道：「無限重複推論在哪一點上不合理？若兩人速度完全相同，我可以推論出一人先跑則另一人『永遠』追不上他，這時無限重複推論就沒什麼不合理，你需要指出在『哪裡』出了問題。不然就只是強調推論本身有問題，卻也不知道問題究竟在哪裏。」
友二也沉默不語。
友一道：「我不懂，你究竟想從這個奇特的故事說明些什麼呢？」
「我想說的是物體的運動過程其實是無法被理解的。」齊諾道：「這樣比喻吧！思考理解世界就好像畫下世界的畫像。不同的狀況就是不同的畫像，收集並記錄畫像之後，我們便能排序並比對這些畫像。」
兩人靜靜聽著。
齊諾繼續解釋道：「對我們而言畫像是具有意義的資訊。但是，『運動』本身並不在畫像中。因為每一張思考的畫像都是靜態的，『運動』的概念是從比對兩張靜態的畫像而來的，但這卻不是『運動本身』的畫像，因為我們擁有的依然是兩張靜態的畫。我們無法用分析理解運動過程，因為運動過程本身不是思考的圖畫可以描繪的。我們越想弄清楚，越覺得糊塗。」
聽完齊諾解釋，兩人又多問了幾個問題確認其意思後，提出了新的疑問。
友二道：「可是了解這一點，對我們來說意義是什麼。」
友一道：「對啊！我也對這點感到困惑。」
齊諾微笑回道：「弄清楚我們知道什麼，是一種知識。清楚我們不知道什
麼，則是一種智慧。」
齊諾提出烏龜悖論之後，曾有許多思想家試著回答，卻不算完全成功。
一直要到數學發展到無限收斂級數的概念，確定＊部分的前提是錯的，才算真正回覆解決這個悖論。然而提出好問題來刺激人們思考，就是齊諾留給後世最棒的智慧遺產。

★後記
伊利亞學派由三位哲學家組成。色諾芬尼斯（B.C.570-475）、巴門尼德斯（B.C.540-470）與齊諾（B.C.490-430）。三人中齊諾的「烏龜悖論」可能最有名的。
依利亞學派以否定變化與運動著稱，他們重存有輕變化，重思維輕感官，重精神輕物質。從今天的角度來看，完全否定運動是很奇怪的說法，所以故事的最後一段做了點個人詮釋，我將他們的觀點詮釋為討論理解事物的思考結構，他們認為理解的結構是靜態的因此無法直接理解運動。不過這是筆者個人的詮釋，僅供參考。
阿基里斯故事也參考了相關神話，這段故事可以被看成阿基里斯在特洛伊戰爭中離營後發生，人名都是特洛伊戰爭中的人物。後來，阿基里斯返營後殺了赫克特為帕特羅克洛斯報仇，卻也逃不過自己最終戰死的命運。
烏龜悖論的答覆要到在數學上認清無限級數的總和並不總是無限之後才算完整。有些無限級數的總和是有限的數，舉個例子：1+0.1+0.01+0.001+……數列的長度雖然無限，但整個級數總和為1.11111……，這數比1.2還要小。古希臘人誤以為即使是無限小的東西，只要累積無限多次，就會變成無限大。齊諾對運動過程的分析，一直停留在阿基里斯還沒追過烏龜之前的那段時間內，但這段分析無法推出阿基里斯「永遠」追不上烏龜。齊諾把對有限時間的無限分析，變成無限的長度，這是最關鍵的錯誤。
然而探索「無限」的概念本身就是冒險又充滿智慧的研究，齊諾的烏龜悖論是思想史上問對問題比答案更重要最好的例子，永遠值得後世紀念。

★思考練習
1.簡述你透過故事認識到的阿基里斯。
2.簡述烏龜悖論中阿基里斯為什麼追不上烏龜。
3.齊諾的朋友一聽完故事後，對他提出的批評是什麼？
4.齊諾怎麼回覆朋友一提出的問題？
5.齊諾的朋友二聽完故事後提出的問題是什麼？
6.齊諾如何回應朋友二？
7.齊諾從這「烏龜悖論」推出什麼樣的結果。
8.試著說明「烏龜詭論」的關鍵問題到底出在哪，如何完整答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