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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回來找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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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回來找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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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書摘/試閱
得獎作品

商品簡介

面對一個穿越時空的殺人狂,正義究竟該如何伸張?

是妳逼我的,是妳身上閃耀的光芒,讓我不得不下手。
等我,無論妳身處任何年代,我都會回來,找到妳,殺了妳……

史蒂芬‧金愛得不得了 《控制》作者是她的忠實書迷
《紐約時報》、《衛報》、《今日美國報》、《時代週刊》等數十家重量級媒體一致好評!
【推理評論家】冬陽、【知名書評家】卡蘭坦斯、【愛書演員】紀培慧、【小說家】倪采青、【氣質樂團】輕晨電、【知名作家/主持人】蔡康永、【愛書藝人】蔡淑臻、【知性藝人】蔡燦得 欲罷不能推薦!
《時空旅人之妻》的穿越元素╳《龍紋身的女孩》的冷冽暴力
《紙牌屋》製作團隊將與李奧納多‧狄卡皮歐將聯手改編本書為電視劇

一間沒人找得到的「屋子」
一個不存在的兇手
九個閃閃發光的名字

一九三一年,潦倒的哈柏遇見「屋子」──他推開門,牆上寫著九個名字:真淑、卓拉、薇莉、珂碧、瑪歌……名字旁則掛著九樣物品:棒球卡、塑膠小馬、打火機、錄音帶……
「屋子」告訴哈柏,他必須想著這九個名字,帶著屬於她們的物品,前往她們的時空,將她們一個個殺掉。尖叫吧,女孩們,妳們將是哈柏今後的人生目標……

一九九二年,報社實習生珂碧打算追查一件殺人案──三年前,一個女孩被人刺殺,凶手至今尚未落網。而這名後來僥倖活下來的女孩,就是她自己。
珂碧只記得凶手在她身邊留下了骨董打火機,後來她發現,原來有更多女孩也曾遭類似手法殺害,命案現場也都出現一樣不屬於被害人的物品,她終於明白:凶手可能並不存在於現在的時空……

在殺人狂來去自如的時間迴圈裡,誓言復仇的女孩如何找到他的蹤影?
當他總是預告「我還會回來找妳」,下一次的劫殺是否注定重演?

作者簡介

羅倫‧布克斯Lauren Beukes

各界名家美譽無數 全球重量級媒體高度關注

一九七六年生於南非約翰尼斯堡。於開普敦大學取得寫作碩士後,曾於南非、紐約等地擔任自由記者,也擔任電視劇、漫畫編劇。近年更跨足紀錄片拍攝,是一位才華洋溢的創作者。
一進入小說界,即受到《紐約時報》、《衛報》、《出版人週刊》、《觀察者報》等重量級媒體好評,以及英美書評人高度注目。《我會回來找妳》是她第三部長篇小說,推出後不僅受到小說大師史蒂芬‧金熱烈讚賞,《控制》作者吉莉安.弗琳更表示自己一直是布克斯的書迷。本書節奏緊張,情節精采,更有不落俗套的文學筆法。在布克斯筆下,九個不幸喪生於連環殺人狂刀下的女孩各自呼應某個時空的女性困境,她認為:「我們太常從凶手的角度觀看整個謀殺過程,然而受害者不該只是化約為一道傷痕,她們也有曾經活過的人生。」其對人性的深刻關懷與對歷史的省思姿態,都讓布克斯躍升為令人期待的新一代文學名家。
《我會回來找妳》曾獲二○一三年戈茲柏洛金匕首獎提名、Goodreads懸疑驚悚類選書提名、Exclusive Books書店讀者票選年度好書獎、衛報最佳科幻小說選書,以及二○一四年約翰尼斯堡大學文學獎、浪漫時代懸疑驚悚小說獎。《紙牌屋》製作公司已確定與李奧納多‧狄卡皮歐名下團隊聯手,將本書改編為電視劇。
另著有以未來世界為背景的小說《動物城市》,曾獲《出版人週刊》最佳圖書、亞瑟克拉克最佳科幻小說獎,預定改編拍成電影。

譯者簡介
顏湘如

美國南伊利諾大學法文系畢業,現為自由譯者。譯著包括《外遇不用翻譯》、《事發的十九分鐘》、《龍紋身的女孩》、《玩火的女孩》等數十冊。

名人/編輯推薦

來自各界的好評

我一直是羅倫‧布克斯的書迷!
──《控制》作者吉莉安.弗琳

機智的故事、聰明的文字!
──驚悚大師史蒂芬‧金

這本書充滿原創力,文字優美,它真的非常特別!
──《神秘森林》作者塔娜‧法蘭琪

這本超自然驚悚小說引起了每個人的討論,簡直是呼應去年爆紅的《控制》!
──《紐約郵報》

布克斯運用空中飛人般的華麗劇情轉折,使《我會回來找妳》不只是一本標準的連續殺人犯小說!這本書是今夏全球各地最棒的海灘讀物!
──《紐約時報》

故事設定有史蒂芬‧金的大師風範,布克斯以自己的風格處理成繁複而富文學質感的作品!
──《時代週刊》

心理驚悚小說元素加上科幻色彩,又加上歷史元素,成就一本讓人忍不住往下翻的好書!
──《娛樂週報》

想像這是本由史蒂芬‧金寫的《時空旅人之妻》!
──《佛羅里達戴通納海灘新聞報》

精采!布克斯將被害人置於舞台中央,頌讚每位女孩的人生,成功轉化了往往顯露病態煽情的文類。忘了《控制》這本書吧,此刻只屬於《我會回來找妳》!
──《觀察家報》

這是今年最恐怖,也寫得最好的懸疑小說!
──《芝加哥太陽時報》

布克斯的才華如此豐沛,能在單張書頁裡同時呈現風趣、陰鬱、感性等多種風貌,顯然已經對讀者奏效!這本書將會奠定她在主流小說文壇的重要地位!
──《今日美國報》

【給台灣讀者的話】

文◎本書作者/羅倫‧布克斯

自己的作品被翻譯成另一種語言,是件不可思議又令人驚奇的事,但故事本身就會旅行。因此,在從約翰尼斯堡飛往紐約的途中為台灣版的《我會回來找妳》寫篇文章,再恰當不過。世界不斷膨脹,於是故事日益增多,予以填滿,並以你無法想像的方式在其中迴盪。
將「穿越時空連續殺人狂」寫成書的點子,來自於在推特上和某個陌生人的無聊玩笑。在這個緊密連結的世界裡,我們總認為和地球另一端的陌生人交談是件新奇的事,然而我老爸早就用他的民用無線電做過一模一樣的事情了。一切都在轉變,但也都維持原樣。科技或許能拉大我們的所知範圍,但我們仍然是人類,人類的本能就是要向外探索。
我想透過這本書探索二十世紀如何形塑我們,以我們無法預期的方式爆發,將地震波向外傳送──高速公路、摩天大樓、原子彈、公民權、避孕丸。
我想捕捉現在與過去之間的共振,像是大蕭條在我們當前持續的金融危機裡的回音、在反恐戰爭(War On Terror)與紅色恐慌(Red Scare)中用來合理化監控手段的相同伎倆,以及世界仍然在對女性開放的同時,也仍舊試圖壓抑她們。
因此,《我會回來找妳》有歷史小說的成分,透過一個時空穿越者的雙眼看見時代巨大的轉變,但他的雙眼卻被仇恨蒙蔽而無從辨識。
然而本書同時也是典型的希臘悲劇,關乎命運與自由意志、關乎那些為我們而寫的故事,以及我們如何可能反擊這些故事。書中的殺人狂被自己的自證預言所困,一如莎士比亞的馬克白,他數十年來獵殺的諸多年輕女性正因她們反抗自己的處境與社會的期待而「閃閃發光」。
連續殺人狂小說習慣將受害者化約為漂亮的軀體。受害者們僅僅變成有待解決的血腥謎團,或者被簡化成各種傷痕,而非他們曾經活過的人生。
我們往往把焦點放在血腥的細節上──子彈的出口傷、刀刃的角度、血液噴濺的方式、指甲內殘留的DNA、抵抗時留在手上的切口,我們從電視上學會這一切。重要的事情是「她被怎麼了」。被動式。因為再也沒有主體,只有客體:死掉的女孩、這具屍體。而一具屍體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個空蝸牛殼,可以隨意觀賞,反正裡面現在沒人住了。
但曾經有人在裡面過。
而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回來找妳》一書中,受害者的故事與凶手一樣重要。
我想顛覆犯罪驚悚類型的作品──我們太常成為暴力的共犯,從凶手的觀點體驗整個行動,隨著他的肩膀起伏。
我們太常見到殘忍、天才的犯罪大師,在斟上基安蒂紅酒、端上嫩煎脾臟佐法式海鮮醬的同時,智取警方。這是了不起的、虛構的高級惡行,因為真相是,真正的連續殺手(大多)是有暴力傾向的失敗者,有性無能的毛病,奸詐、心理失調又可鄙,也許有幾個聰明,有幾個不乏魅力,但都受可怕的衝動所困。他們無法真正認識自己為什麼做下這樣的事情,他們絲毫沒有迷人之處。他們是空洞的、破碎的、可悲的,然而卻有這麼多故事繞著他們打轉。
連續殺人狂的民間傳說也主張這些人通常有所偏好。例如,七○年代美國知名連環殺手泰德.邦迪(Ted Bundy)就偏愛褐髮中分的年輕女性。但如果我的殺手不在乎外貌特點,卻注意那些由內而外閃耀的內在特質呢?如果是充滿好奇心、熱心投入世界、反抗習俗又力排懷疑與恐懼的聰明年輕女性呢?如果故事關注她們的生活甚於死亡呢?如果這些美麗的屍體被賦予聲音,而這正好是她們被砍殺的部分理由呢?
我想書寫這些秀異特出的女性,她們多少有點格格不入,勇於堅持立場,但她們的潛力卻被剝奪了。從一個穿著螢光褲演出的雜耍舞者,到一個在二戰時期美國船廠的非裔焊接工,到珂碧──一個九零年代的新手記者,在受攻擊後劫後餘生,即將翻轉這場獵殺。
故事的力量在於同情的能力,透過想像他人的生活。我想創造豐富、複雜的生命,賦予它高度的私密性,向諸位讀者展現失去這些女性的意義為何,讓它變得真實,讓讀者們能感同身受。
我很好奇這些意念將會締造一趟什麼樣的旅程,歷史與個人故事的共振將會在台灣會如何奏鳴。
(翻譯:梁家瑜)

書摘/試閱

【哈柏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彷彿又回到孩提時代,偷偷溜進鄰居的農舍,坐在安靜屋內的餐桌旁,躺在他人床上的涼適被單上,在抽屜裡東翻西找─人們的物品會洩漏他們的祕密。
他總能分辨有沒有人在家;自此他便常常闖空門,找一些吃的或被忽略的小玩意拿去典當。空屋有種可靠的感覺。一個因為無人而成熟的時機。
這間「屋子」充滿期待,讓他手臂的寒毛直豎。屋裡有人和他同在,但不是倒在玄關的那具屍體。
樓梯上方的枝形吊燈投下柔光,映得剛打過蠟的深色木地板閃閃發光。壁紙是新的,深綠與乳白相間的菱形花紋,就連哈柏也看得出頗具品味。左手邊是一間明亮的現代化廚房,活脫脫是西爾斯百貨公司目錄裡的樣本:美耐皿廚櫃、全新的電烤箱、冰箱、爐子上的銀壺,一一展示著,等候著他。
他將柺杖大大一揮,越過那片像滲入地毯般在木地板上蔓延開來的血跡,接著跛腳繞近以便更仔細地瞧瞧死者。只見死者手裡抓著一隻半解凍的火雞,灰與粉紅相間的雞肉上布滿小膿皰和凝結血塊。此人身材矮胖,身著襯衫、灰色吊帶褲和款式時髦的鞋子,沒有外套。他的頭像被砸得稀巴爛的甜瓜,但仍足以看出下顎鬆垂、兩頰長滿鬍碴,充血的藍色眼睛因為驚嚇張得大大的,從一片血肉模
糊中往外瞪視。
沒有外套。
哈柏一跛一跛地經過屍體,循音樂聲進入客廳,幾乎以為會撞見屋主坐在壁爐前的軟墊椅上,腿上橫擺著先前用來砸爛那人頭部的撥火棒。
客廳是空的。不過壁爐點了火,柴薪堆得高高的,像是早就知悉他的來訪,柴堆旁也確實有一根撥火棒。歌聲來自一台酒紅夾金的留聲機,唱片標籤印著「蓋希文」,當然了。從窗簾的縫隙可以看見廉價的三夾板將窗戶釘死,擋住了天光。但為什麼要把這一切藏在封死的窗戶和一塊遭到沒收的告示牌背後呢? 以免其他人發現。
茶几上擺了一只裝滿蜂蜜色烈酒的水晶玻璃瓶,旁邊還有落單的一只大玻璃杯。杯底鋪著一塊蕾絲桌墊。那個得喝掉,哈柏暗忖,屍體也得稍作處理。巴泰克,他忽然想起那名盲婦被他勒住脖子以前喊的名字。
巴泰克從來不屬於這裡,他腦中的聲音說道。但哈柏卻不然,「屋子」一直在等他,它召喚他來是有緣故的。腦子裡的聲音輕輕地說家,感覺上也很接近,比他成長的那個爛地方,以及長大成人後一再搬遷的廉價旅館與破房子都更接近。
他讓枴杖靠在椅子邊,拿起玻璃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旋轉酒杯,冰塊叮噹作響,尚未完全融化。他慢慢喝進一口,讓酒在嘴裡轉動,然後熱燙燙地順喉而下─加拿大俱樂部威士忌,最高級的走私進口酒,他對空舉杯讚嘆。他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喝到這種不帶自釀酒苦澀甲醛餘味的高級貨了,也許久未曾坐過裝著軟墊的椅子。
他努力抗拒椅子的誘惑,雖然走路走得兩腿發疼。驅策他的那股狂熱勁頭卻依然未退。還有呢,請這邊走,先生,像個吆喝招攬顧客的傢伙。快來,別錯過了,全都在等著你呢。繼續走,繼續走啊,哈柏.寇帝斯。
哈柏抓著欄杆,拖行步伐走上樓梯,木頭欄杆表面擦得亮晶晶,被他這麼一摸留下了指紋,油膩的幽靈印記─現在已逐漸消退。每爬上一階,他都得把腳晃一圈抬上去,枴杖拖在身後。他費勁得咬牙切齒、氣喘吁吁。
他跛著腳穿過走廊,途中經過一間浴室,洗臉台濺滿條條血痕,旁邊地板上剛好有一條擰過後仍溼透的毛巾,如今正滲出粉紅色的液體流過晶亮的黑白地磚。哈柏沒特別留意這點,也沒留意通往閣樓上的梯子,或床鋪得整整齊齊、枕上卻留有睡過的凹痕的空房間。
主臥室的門關著,變幻的光線從門縫下方透出,在地板上映出條紋。他伸手握住門把,心想八成是鎖起來的,不料它喀噠一聲開了,他用枴杖尖端頂開門,令人不解的是,門後的房間竟沉浸在夏日午後的眩目光線中。房內擺設極少,僅一個核桃木衣櫃,一張鐵架床。
他瞇起眼望著瞬間光線耀眼的屋外,緊接著眼前變為一片烏雲密布、風起雲湧的景象,再變成閃爍銀幕般的滂沱大雨,再變為夕陽西下的紅霞片片,宛如廉價的跑馬燈。只不過箱內呈現的不是奔馳的快馬或大膽脫去絲襪的女孩,而是飛逝而過的一年四季。這讓他受不了,走到窗邊拉上窗簾,卻仍瞥見窗外的情景。
對街的那些房屋一直在變。油漆剝落、重新上漆後又在下雪、日曬以及垃圾挾帶樹葉在街上翻飛後再次剝落。窗戶破裂、以木板封釘,裝飾用的一瓶花已變黃凋謝。空地上雜草叢生,鋪上了水泥,一簇簇野草從水泥裂縫間冒出來,垃圾堆積,垃圾被清除後緊接再次出現,連帶那些以危險顏色塗寫牆面的攻擊謾罵。跳房子的格子出現,接著消失在雨霰中,移到他處,在水泥地上蛇行而過。一張沙發隨物換星移腐朽,後來著火。
他用力拉上窗簾,隨即轉過身看見─終於,這個房間清楚地呈現他的宿命。所有表面被破壞殆盡。牆上掛了無數手工製品,有些用釘子固定,有些以鐵絲懸掛。它們似乎處於焦躁恐慌狀態,他從牙根便能感受到這點。一切都以線條連接著,線條則以粉筆或墨水或刀尖刮過壁紙,一畫再畫。星群,他腦子裡的聲音說。
旁邊有一些潦草寫就的名字:真淑、卓拉、薇莉、珂碧、瑪歌、茱莉亞、凱瑟琳、艾莉絲、米莎。全是他沒聽過的奇怪女性名字。
但寫下那些名字的卻是哈柏的筆跡。
夠了,明白了。像是打開一扇門。狂熱漲至巔峰,某個東西從他體內發出嘶吼,充滿輕蔑、憤怒與烈火。他看見那些閃亮女孩的臉龐,知道她們必須怎麼死去。他腦袋裡的聲音吶喊:殺死她,阻止她。
他雙手摀住臉,枴杖掉落,接著搖搖晃晃往後退,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床架吃重後發出咿咿呀呀的呻吟。他口乾舌燥,心裡充滿血腥,他感覺那些物件在嗡嗡低鳴,聽到那些女孩的名字像聖詩一樣被唱誦。壓力在他頭顱內不斷累積,直到忍無可忍。
哈柏鬆開手,逼自己睜開眼睛。他扶著床柱勉強站起身,踉踉蹌蹌走到牆邊,牆上的物件悸動微顫,彷彿充滿期待。他聽憑它們的指引,伸出手碰觸。不知為何,其中某樣物品似乎更為突顯。它折磨著他,一如勃起帶來的困擾,目的再清楚不過:他必須找到它,以及它附帶的女孩。
他彷彿一輩子都活在朦朧的醉意中,如今那層罩紗被猛然扯落,一切變得清晰的時刻來臨了,像是性交,也像他劃開吉米.葛雷布的喉嚨那一刻。就像塗了滿身的輻射油彩跳舞。
他拾起一截放在壁爐架上的粉筆,在窗戶旁的壁紙上寫字,只因那兒有處空白,又似乎不得不寫。他用歪七扭八的字跡清楚寫下「閃亮女孩」,蓋過這幾個字原本便已存在的幻影。

【珂碧 一九八四年七月三十日】
乍看之下,她可能在睡覺。假如你瞇視從樹葉間篩落的斑駁日光,假如你以為她的上衣應該是褪了色的褐色,假如你沒有注意到那群密如小蟲的蒼蠅。
她的頭嫵媚地偏向一側,彷彿正聆聽什麼,一隻手臂有意無意地在頭上擺動,臀部也以同樣的方式扭曲,兩腿交疊彎起膝蓋。這副寧靜的姿態掩飾了她腹部洞開的慘狀。
那隻閒散的手臂讓她看起來好似正浪漫地躺在小小的藍、黃色野花叢中,手臂上布滿了自衛的傷痕。手指頭中間關節的切口深可見骨,顯示她很可能曾企圖奪取攻擊者的刀子,右手末兩指更是將斷未斷。
她的額頭遭到鈍物多次重擊,皮開肉綻,凶器可能是球棒,但也可能是斧柄或甚至是粗樹枝,無論是哪一樣,現場都沒發現。
手腕上的擦傷痕跡顯示雙手曾被綁過,不過束縛物已被移除,從皮膚深陷的跡象看來很可能是鐵絲。血在她臉上結成一層黑色外皮,像胎膜。從胸骨到骨盆處被割開成一具倒十字架,使警察內部的某些派系在鎖定幫派分子之前,先懷疑凶案涉及撒旦崇拜,尤其凶手還將她的胃取出,胃在附近找到,已被剖開,內容物散落在草地上。她的內臟有如裝飾品般掛在樹上,等到警察終於在這一帶圍起封鎖線,它們早已變乾、發白。這表示凶手十分從容,沒有人聽到她喊救命,也可能是沒有人有所反應。
另外列為證物的包括:
一隻白色球鞋,側面有一條長長的泥巴痕跡,可能是她逃跑時在泥土地上打滑,掉了鞋子。是在陳屍處三十呎外發現的,和她腳上那隻濺滿血跡的鞋相符。
一件綴著褶飾的細肩帶背心,中間部分被割得支離破碎,它原本是白色的。刷白丹寧短褲,沾了血漬,以及:尿液、糞便。
她的書包裡放了:一本教科書(《數理經濟學入門》)、三支筆(兩支藍色、一支紅色)、一支螢光筆(黃色)、一支葡萄口味潤唇膏、睫毛膏、半包口香糖(白箭,剩下三片)、一盒方形金色粉餅(鏡子裂了,可能是在遭受攻擊時摔裂的)、一捲黑色錄音帶(標籤上有手寫的「珍妮絲.賈普林.珍珠」字樣)、一串姐妹會大門鑰匙,與一本標示著交作業日期、家庭計劃協會預約時間、朋友生日和許多電話號碼的學校記事本,這些電話警方將一一過濾。記事本裡面夾了一張圖書館借書逾期未還的通知。
報上說這是該地區十五年來最殘暴的攻擊事件。警方正在追查所有線索,並積極鼓勵目擊者挺身而出。他們高度確信凶手將很快被指認出來,如此兇狠的謀殺定非首例。

***

這整件事珂碧都不知情。當時她的心思幾乎都在弗瑞德.塔克(比葛莉絲大一歲半的哥哥)身上,因為他正試圖把陰莖插入她體內。
「進不去。」他喘著氣說,單薄的胸膛起伏不定。
「那就再努力一點啊。」珂碧不滿地說。
「妳又不幫我!」
「你還要我做什麼?」她氣呼呼地問。她穿著一雙芮秋的黑色漆皮高跟鞋,以及一件薄如紗的米白金色襯衣,這是她三天前直接從馬歇菲爾德百貨公司的桿架上順手牽羊偷來的,當時丟棄的掛衣架就塞在桿架背後深處。她還剝下帕屈治先生的玫瑰花瓣撒在床單上,又從母親的床頭櫃抽屜偷來保險套,弗瑞德便無須尷尬扭捏地去買。她確認過了,芮秋不會在下午回家,甚至好幾次事先用手背練習自慰,效果差不多像給自己搔癢,所以才需要其他人的手指、其他人的舌頭。只有他人才能讓你有真實感。
「我還以為妳有經驗呢。」弗瑞德趴下來用兩側手肘撐著身子,他的重量壓在她身上。這重量還算適當,只可惜臀部太瘦,皮膚也因流汗變得溼滑。
「我這麼說只是不想讓你緊張。」珂碧伸手越過他去取芮秋放在床頭櫃上的香菸。
「妳不應該抽菸。」他說。
「是嗎? 你也不應該和未成年少女上床。」
「妳十六歲了。」
「要到八月八日才滿。」
「拜託。」他大喊一聲,連忙從她身上爬起來,驚慌地在臥室裡打轉,一絲不掛,只剩襪子和保險套─那話兒仍英勇挺立、蓄勢待發;她一邊冷眼瞧他,一邊緩緩地吞雲吐霧。她其實根本不喜歡抽菸,但最重要的是有個供你藏身的道具。她算出一道公式:花兩分力控制,但做得不著痕跡,另外花三分力假裝滿不在乎。哈,今天把第一次獻給弗瑞德.塔克也沒什麼大不了(其實事情可大了)。
她欣賞自己留在濾嘴上的口紅印,喉嚨搔癢難耐眼看要嗆咳起來,她硬是強忍下來。「別緊張,弗瑞德。這應該要很好玩才對。」她故作輕鬆,心裡真正想說的是:沒關係,我想我是愛你的。
「那為什麼我快要心臟病發作似的?」他抓著自己的胸口說:「也許我們應該只當朋友就好?」
她為他難過,也為自己難過。她用力眨眨眼,吸了三口之後捻熄香菸,倒像是被煙霧燻得眼眶泛淚。
「想不想看錄影帶?」她問道。
於是他們一塊兒看影片。結果馬修鮑德瑞克透過電腦拯救世界之際,他們卻在沙發上互相愛撫、親吻了一個半小時,甚至連影片結束、螢幕出現雪花雜訊都沒發現,因為他的手指伸入她體內,熾燙的嘴唇正在她的肌膚游移著。接著,她爬坐到他身上,很痛(一如她所預期)、感覺很棒(一如她所希望),但世界沒有因此改變。接下來他們繼續親吻,把剩下的菸抽完,他邊咳邊說:「這跟我想像的不一樣。」

被殺掉也是。

死去的女孩名叫茱莉亞.馬紀格,二十一歲,就讀西北大學經濟系。她喜歡健行和曲棍球(她的老家在加拿大班夫鎮),也常和朋友泡在薛瑞登路上的酒吧裡(埃文斯頓實在太乏味了)。
她一直想報名志工,為盲生協會朗讀教科書、製作學習錄音帶,卻始終沒有真正抽出空來,就像買了吉他後卻只練會一種和弦。她正在競選姐妹會主席,她總說將來要成為高盛集團的第一位女總裁,還計畫生三個小孩、買一棟大房子、嫁個工作有趣又能與她互補的丈夫,例如外科醫生或經紀人那類。不像塞巴斯欽只適合玩玩,稱不上理想的結婚對象。
她太吵了,和她爸爸一樣,尤其在派對上。她的幽默感有點遲鈍,笑聲堪稱可怕也堪稱傳奇,端看描述的人是誰,大老遠從姊妹會的另一頭就能聽到。她或許惹人厭,或許心胸狹窄,總一副拯救世人捨我其誰的氣燄,但她是那種讓人壓制不住的女孩,除非你將她大卸八塊,頭顱砸得稀爛。
她的死將震驚每一個她認識的人,和一些她不認識的人。
她父親將一輩子走不出哀傷,他體重直線下降,最後變得體弱蒼白,卻仍態度惡劣、固執己見,在烤肉聚會上為了工作找人打架,活像個扮相拙劣的房地產仲介。他完全失去賣房子的興致。他會在售屋推銷時忽然聲音漸悄,兀自凝望著牆上那些美好家庭照之間的空白處,甚至更糟糕地盯著套房浴室地磚之間的水泥縫隙。他學著掩飾,壓下內心的悲傷。在家裡,他開始做菜,自學法式料理,但無論什麼食物,他吃起來都索然無味。
女孩的母親則硬生生將痛苦深埋心底,而這頭被她囚於胸中牢籠的怪獸只能靠伏特加馴服。她不吃丈夫做的菜。當他們搬回加拿大並將房子改小後,她搬進了客房。到後來,他也不再藏她的酒瓶。
二十年後,她搞壞了肝臟,住進溫尼伯的一家醫院,他坐在病床旁一邊撫摸她的手,一邊像背科學公式般地誦念食譜,因為除此之外無話可說。
女孩的妹妹則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而且頻頻遷移,先是在州內,接著全國各地,最後出國到葡萄牙的當地家庭打工換宿。她做得不太好,因為無法和孩子們融洽相處,她太害怕他們出事了。
至於塞巴斯欽,這位與茱莉亞交往六星期的男友,經過三小時訊問,再加上幾位獨立證人的證詞與短褲上的油漬佐證,不在場證明確實成立。他當時正在修理一輛一九七四年的印地安摩托車,希望將它恢復元貌,加上車庫門大開,整條街的人都看得到。這次經驗讓他心有所感,認為茱莉亞的死提醒他學商根本在浪費生命。他加入反種族隔離的學生運動,也和反種族隔離的女孩們做愛。這段悲劇
性的往事猶如費洛蒙般牢牢黏在他身上,讓女性難以抗拒,甚至還有一首主題曲:珍妮絲.賈普林的〈及時行樂〉。
茱莉亞的閨中密友心懷愧疚,夜裡輾轉難眠,因為儘管感到震驚哀傷,她仍然推敲出茱莉亞的遇害在統計數據上有個重大意義,亦即她自己遇害的機率比好友低了足足百分之八十八。
鎮上另一頭,有個十一歲的女孩只讀過報載的案情,也只在畢業紀念冊看過茱莉亞的畢業照,竟然用美工刀劃破自己上臂內側的柔嫩肌膚(傷口剛好被T恤袖口遮住,看不見),一絲不苟地弭除此事帶來的痛苦,也同時奪走了性命。

五年後,便該輪到珂碧了。


【哈柏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他睡在客房,房門緊緊關閉以抵擋那些物件,但它們依舊有辦法鑽進他腦子裡,頑固得有如跳蚤咬過的傷口。就這樣斷斷續續地發燒作夢好幾天之後,他終於拖著身子下床,一跛一跛地走下樓。
他的頭重得像浸滿松脂的麵包。聲音不見了,被灼然清明的時刻給吸納進去。他跛著腳經過那個房間時,一個個圖騰現身阻撓他。還沒呢,他心想。他知道自己得去做什麼,但現在空空的胃卻糾結得緊。
新潮的富及第冰箱空空如也,只有一瓶法國香檳和一個逐漸軟爛的番茄,恰似玄關裡的屍體。它轉變成淡綠色,開始微微散發出一股變質腐爛的氣味,兩天前還硬得像木頭一樣的四肢卻已變軟,鬆垮垮的。如此一來,他更可輕易地挪開屍體去取火雞,甚至無須掰開死者半根手指便輕鬆到手。
他用肥皂洗去火雞上的斑斑血漬,加入兩顆在廚房抽屜裡找到的馬鈴薯一塊煮沸。巴泰克先生顯然沒有老婆。
他唯一能找到的唱片只有原本放在留聲機裡的那張,於是重新上緊發條,播放同一組音樂劇歌曲給自己作作伴。他坐在爐火前狼吞虎嚥,連刀叉也不使,直接用手撕下肉塊,配著威士忌吃,他把酒杯斟得滿滿的,也顧不得加冰塊。身子暖和了,肚子填飽了,酒精讓腦子暈陶陶的,花俏的音樂似乎也讓那些物件安靜下來。
水晶玻璃瓶喝光以後,他拿了香檳,嘴巴直接湊上瓶口咕嚕咕嚕喝起來,直到瓶子也見了底。喝醉的他陰鬱地坐著,扒得乾乾淨淨的火雞軀殼丟棄在身旁的地板上,留聲機發出卡卡聲,唱針已感應不到溝槽,無聲地刮擦著,他也相應不理,等最後尿急了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
他挨著沙發搖搖晃晃地走向擺在室內的便器,兩腳像爪子般拖過地板,勾蹭到地毯,使得塞在沙發底下的一只破舊藍色行李箱露出一角來。
他俯靠在扶手上,勾住行李箱的把手將它拖出來,想把它拉到椅墊上仔細瞧瞧。但酒醉加上手指油膩,箱子一滑手,廉價扣環啪一聲鬆開,裡面的東西全掉落在地上:一紮紮鈔票、許多黃色與紅色的塑膠籌碼,以及一本黑色封面、裡面夾滿彩色紙張的分類帳本。
哈柏咒罵一聲跪倒在地,第一個直覺反應就是把東西塞回去。一紮紮鈔票厚得像一副副紙牌:五元、十元、二十元、一百元的美鈔全用橡皮筋纏著,還有一疊五張面額五千元的鈔票塞在行李箱破損的內襯側邊。他這輩子從未見過這麼多錢。難怪巴泰克的腦袋會被砸得稀巴爛。但凶手為什麼沒來找這個? 儘管喝得醉茫茫,他也知道這點說不通。
他更仔細地將鈔票檢視一遍。除了依照面額排放之外,還有許多細微的差異足以區分。是大小,他邊翻弄著鈔票邊想道。還有紙張、印刷顏色、圖案編排的細微變化與法定貨幣的字樣。過了大半晌,他才看出最奇特的一件事:發行日期錯了。和窗外的景色一樣,他心想,隨即試圖抹去這個念頭。說不定巴泰克是個製作偽鈔的,也可能是給劇場做道具的,他想找到合理的藉口。
他轉頭望向那些色紙,是投注單,年份從一九二九年到一九五二年不等:阿靈頓賽馬場、霍桑、林肯菲爾茲、華盛頓公園,每張都贏。不是什麼太離奇的事─獲利太大、機率太高,便引來負面的關注,尤其是在黑幫老大卡邦的地盤上,哈柏暗忖。
每張投注單在黑色帳本裡都存在對應的帳目記載,以大寫字母工整地寫下金額、日期與來源。全部列為收益,有些五十,有些一千二。只有其中一欄例外:一個地址,房屋號碼一八一八,旁邊用紅筆寫了一個數字: $600。他翻遍帳本找尋相關資料。這棟屋子的房契登記在巴泰克.柯羅名下,日期一九三○年四月五日。
哈柏往後坐在自個兒腳跟上,用拇指輕輕彈著一疊十元鈔票邊緣。說不定瘋了的人是他。無論如何,他算是找到一點驚人的事實,正說明巴泰克先生為什麼會忙到沒時間好好去置辦點食物。只可惜他連贏的機會被打斷了。算哈柏幸運,他自己也是個賭徒。
他斜眼瞄向玄關那團血肉。得趁著它爛成糊狀之前做點什麼。等他回來以後再說。他心癢癢的,想出去,看看自己想得對不對。
他穿上在衣櫥裡找到的衣物:一雙黑鞋、工人穿的牛仔服、一件襯衫,剛好是他的尺寸。他又瞄了牆上的物件一眼,再次確認。塑膠馬周圍的空氣彷彿抽動微顫。有個女孩的名字比其他名字更顯清晰,幾乎可說熠熠生輝。她在等他。在屋外。
下樓後,他站在大門邊,因為緊張輕輕揮彈了一下右手,像拳擊手出拳前的暖身動作。他記下目標,再三確認鑰匙仍在口袋,現在他準備好了,他暗想。他自認了解事情將如何運作。他會像巴泰克先生一樣,保守、狡詐,不過火。
他一個箭步上前握住門把,一道閃光伴隨門扉晃開迎面襲來,刺眼得像在陰暗的地窖點燃一整串炮竹,炸破一隻貓的肚腸直衝而出。
而哈柏則跨入了另一個時空。

得獎作品

2014年度約翰尼斯堡大學文學獎‧2014年度浪漫時代懸疑驚悚小說獎‧2013年史全德最佳小說獎提名‧2013年衛報最佳科幻小說選書‧2013年Exclusive Books書店讀者票選年度好書獎‧2013年Goodreads懸疑驚悚類選書提名‧2013年戈茲柏洛金匕首獎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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