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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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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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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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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他們絕望地看著彼此,對於人生中詭譎難料的變化,為他們之間帶來這樣突然的齟齬感到大惑不解。前一分鐘他們還這麼親近,似乎分享了對方的每一個念頭,下一刻卻分處兩極,因為對方不能理解自己而感到憤怒又受傷……

1930年,克莉絲蒂已經是個暢銷且多產的推理小說作家,但當「寫作」成了「工作」,她其實有好幾次覺得厭煩。她在自傳中說:「我永遠渴望著做一件不是我正式工作的事。這種渴望實在使我非常不安。事實上,若非如此,我的生活就太單調了。……現在我想做的事就是寫一些偵探小說以外的東西。因此,我懷著頗為愧疚的心情寫一個叫作Giant's Bread(直譯為:巨人的麵包)的純小說……那本書得到的評論不錯……我用的是瑪麗.魏斯麥珂特(Mary Westmacott)那個筆名,所以誰也不曉得是我寫的。我居然將這件事保密十五年之久。」

◎ 巨人的麵包?
本書長約二十萬字,原書名為Giant's Bread(直譯為「巨人的麵包」)。其中《巨人》是一首偉大曲子的曲名,充滿著當時堪稱前衛的音樂形式;而麵包則是「食糧」的象徵──意即「用來餵養、培植不朽名作的食糧、養分」,或說「一生的悲劇恰用來成就人生的不朽」。但這個隱喻其實只是用來貫穿全書的一條絲線,內容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愛情多角習題與人性的故事。

◎ 兩難啊兩難!對於人生、愛情,你能要多少?又得付出多少代價?
克莉絲蒂在本書中不斷地讓熱愛音樂(克莉絲蒂本人也對音樂有所涉獵)的男主角弗農陷入兩難(工作的、愛情的、人生的……);即使痛苦地做了抉擇,後續的發展也常令他懊悔不已……一方面是因為弗農猶豫不決的性格,但更重要的則是因為他的貪婪──什麼都想要、什麼都不放,卻什麼都留不住!最終失去一切,只成就了不朽的《巨人》。

但話說回來,譜出不朽名作也是弗農的心願,他達成了,藉著犧牲一切,達成了!

本書雖是克莉絲蒂「非推理」的第一本小說,有著她自稱的「破綻」,但其實更能看出她對人生及人性最直覺反射的抒發。

作者簡介

阿嘉莎‧克莉絲蒂
(Agatha Christie, 1890.09.15─1976.01.12)

「謀殺天后」克莉絲蒂儘管已去世三十餘年,卻至今仍是金氏世界紀錄中「人類史上最暢銷的書籍作家」──作品被譯成百餘種語言,全球發行超過二十億冊;若計入各種形式的著作,也只有《聖經》及莎士比亞的作品銷量在她之上。

克莉絲蒂出生於英格蘭德文郡,本名Agatha Mary Clarissa Miller,是家中么女。她生性害羞,常陷入各種美麗或恐怖的想像,甚至為她的洋娃娃編造家世與成長故事;幸好母親非常理解並疼愛她,因而鼓勵她創作文學及接觸音樂。

推理小說為克莉絲蒂帶來無上的榮耀及財富。在五十年的寫作生涯中,她共出版了六十六部長篇小說、一百多篇短篇故事、十八個劇本,許多作品都被拍成電影或電視影集,《捕鼠器》舞台劇更自1952年推出至今仍在倫敦劇場上演;美國推理作家協會於1955年頒與她「推理大師獎」,英王伊莉莎白二世也於1971年冊封其為女爵(為推理小說界繼柯南道爾之後第二位受封者)。

但真實生活中的克莉絲蒂,也曾經歷種種生命風暴。她因承受不了第一任丈夫外遇及母親過世的接連打擊,而於1926年發生失憶及失蹤事件;1930年再婚,嫁給比她年輕十四歲的考古學家;經歷兩次世界大戰……,因此除了推理小說外,她也以瑪麗‧魏斯麥珂特(Mary Westmacott)為筆名發表了【心之罪】系列六本探討「愛」的小說。這六部作品,部部都有她個人生命的投射,是要了解這位神祕女作家最重要的線索。

1976年,克莉絲蒂逝世於英國牛津港,作品至今暢銷不衰。

譯者簡介
吳妍儀

中正大學哲研所碩士,現為專職譯者。小說類譯作有《亡命抉擇》(商務)、【魔女高校】系列(漫遊者)、《魔女嘉莉》(皇冠)、《傲慢與偏見與殭屍》(小異)、《雪地拼圖》(馬可孛羅)、《紐約好精靈》(麥田)、《天真善感的愛人》《蓋布瑞爾的眼淚》(木馬)。

名人/編輯推薦

這不是導讀,也不是序,只是一點點閱讀的感觸
知名導演、作家 吳念真

阿嘉莎‧克莉絲蒂的書迷遍及兩、三代數億的人口,而我承認自己只是其中極其平庸的一個。
平庸的證據之一是,每回出國前都不會忘記在隨身行李中塞進一、兩本她的書,但總要在飛機上或旅館中看完幾頁之後才猛然發現:搞什麼,這一本不是多年前就早已看過?

是,依稀看過,但結果是一路讀下來卻依舊樂趣無窮。內容大部分已然遺忘的,讀起來彷彿又是一本新書,內容記得的,則在翻閱書頁的過程中伴隨著起伏的記憶,總會難以避免地想起第一次讀到這個故事時的過往時日,以及當時的點點滴滴,一如一首老歌在耳邊輕輕響起。

時光飛逝,眨眼間遠流出版公司推出克莉絲蒂的推理全集至今已將近十年,且不說在這之前已陸續讀過這位「謀殺天后」的人,即便對當時才開始接觸克莉絲蒂的讀者來說,想必也無法否認那一個一個的故事也已經都是老歌一首了。

記得推理全集出版的當年許多人都撰文推薦,包括金庸先生。他說:「閱讀她的小說,在謎底沒有揭露前,我會與作者鬥智,這種過程令人非常享受。」這是高手之言。然而對一個單純的讀者來說,詹宏志先生說得準確,令人會心,他說:「整個世界對聽這些故事如此熱情,他們捨不得睡覺,每天問後來還有嗎?還有嗎?永遠不肯離去。」

克莉絲蒂……還有嗎?你是否也曾這樣問過, 一如全世界不同世代的許多讀者?
正如金庸先生曾說過的,克莉絲蒂的「佈局巧妙,使人完全意想不到!」她果然還有。

我們無法想像一九三○年代當阿嘉莎‧克莉絲蒂以一系列的推理小說開始扮演類似「《天方夜譚》故事中每天說故事說個不停的王妃薛斐拉柴德」(詹宏志先生的形容)這個角色的同時,她以「瑪麗‧魏斯麥珂特」這個筆名在二十幾年中寫下【心之罪】這六部風格完全迥異的小說,並且隱瞞作者真實的身分長達十五年之久。
或許大家都熟悉某些對跨界作家的描述,比如「左手寫小說,右手寫散文」或者「右手寫評論,左手寫詩」,但請原諒,我實在無法對阿嘉莎‧克莉絲蒂和瑪麗‧魏斯麥珂特這樣的「分身創作」給予一個準確的形容。

總要在讀完瑪麗.魏斯麥珂特這六部小說之後,才約略可以想像:啊,如果阿嘉莎‧克莉絲蒂是幕前亮麗的角色,那麼瑪麗‧魏斯麥珂特彷彿才是落幕之後她真實的自己。

如果前者是以無比的才華用一個一個精彩的故事取悅自己、迷醉讀者的話,後者則是在離開掌聲和絢爛的燈光之後,冷靜而誠實地挖掘自己內心深處所累積的種種疑惑和祕密,以另一種形式故事跟讀者交心。

這些小說裡不但真實地呈現阿嘉莎‧克莉絲蒂童年的記憶以及一次世界大戰中她個人的經歷,甚至自己不圓滿的婚姻以及對家庭、情感的質疑,都能在其中找到蛛絲馬跡。

寫作最難的不是無中生有的虛構,而是最直接的自剖。
自剖對創作者來說有一首歌的歌名正是準確無比的形容:痛並快樂著。
一九四四年克莉絲蒂以瑪麗‧魏斯麥珂特的筆名出版了《幸福假面》。

她在自傳中是這樣描述這本書的:「……我寫了一部令自己完全滿意的書(請注意『自己』這兩個字)。……這本書我寫了整整三天……一氣呵成……我從未如此拚命過……我一個字都不想改,雖然我並不清楚書到底如何,但它卻字字誠懇,無一虛言,這是身為作者的至樂。」

看到這樣的描述當下熱淚盈眶,相較於她或許沒有資格定位自己為寫作者,但在某些文字形成的時刻裡,這樣的感覺……我完全都懂。
你將讀到的是瑪麗‧魏斯麥珂特──那個真實的阿嘉莎‧克莉絲蒂──推心置腹的六部小說。

讀完之後也許你還是會問:還有嗎?
我似乎只能這樣回答你了:虛構可以無窮,真實的人生卻唯獨一回。
 
「心理驚悚劇」的巨大實驗
董事長 詹宏志

人生的彼此傷害並不限於掠奪與謀殺;人際間的誤解、嫉妒、傲慢、背叛、猜忌,甚至是個人野心或感情的挫折與心碎,也都足以構成暴烈的衝突。

英國「謀殺天后」阿嘉莎‧克莉絲蒂當然是編構謀殺情節的高手,但她人情練達,洞悉世情,早就看出人心險峻不限於謀殺,光是家庭裡、情人間的心底波瀾就足以讓任何一個故事驚心動魄,讓你像讀謀殺故事一樣屏息以待,心情跟著七上八下。她在生前曾經以化名瑪麗‧魏斯麥珂特寫出這系列堪稱「心理驚悚劇」的巨大實驗,如今這些書回歸阿嘉莎名下,重新出版,不讀它無法全面了解謀殺天后的全貌。

瑪麗‧魏斯麥珂特的祕密
露莎琳‧希克斯(Rosalind Hicks, 1919-2004)

早在一九三○年,家母便以「瑪麗.魏斯麥珂特(Mary Westmacott)」之名發表了第一本小說,這六部作品(編註:中文版合稱為【心之罪】系列)與「謀殺天后」阿嘉莎‧克莉絲蒂的風格截然不同。

「瑪麗.魏斯麥珂特」是個別出心裁的筆名:「瑪麗」是阿嘉莎的第二個名字,魏斯麥珂特則是某位遠親的名字。母親成功隱匿「瑪麗.魏斯麥珂特」的真實身分達十五年,小說口碑不錯,令她頗為開心。

《撒旦的情歌》於一九三○年出版,是【心之罪】系列原著小說中最早出版的,寫的是男主角弗農‧戴爾的童年、家庭、兩名所愛的女子和他對音樂的執著。家母對音樂頗多涉獵,年輕時在巴黎曾受過歌唱及鋼琴演奏訓練。
她對現代音樂極感興趣,想表達歌者及作曲家的感受與志向,其中有許多取自她童年及一戰的親身經歷。

Collins出版公司對當時已在偵探小說界闖出名號的母親改變寫作方向一事反應十分淡漠。其實他們大可不用擔心,因為母親在一九三○同時出版了《謎樣的鬼豔先生》,及瑪波探案系列首部作品《牧師公館謀殺案》。接下來十年,又陸續出版了十六部神探白羅的長篇小說,包括《東方快車謀殺案》、《ABC謀殺案》、《尼羅河謀殺案》和《死亡約會》。

第二本以「瑪麗.魏斯麥珂特」筆名發表的作品《未完成的肖像》於一九三四年出版,內容亦取自許多親身經歷及童年記憶。一九四四,母親出版了《幸福假面》,她在自傳中提到:

「……我寫了一本自己完全滿意的書,那是一本新的瑪麗‧魏斯麥珂特作品,一本我一直想寫、在腦中構思清楚的作品。一個女子對自己的形象與認知有確切想法,可惜她的認知完全錯位。讀者讀到她的行為、感受和想法,她在書中不斷面對自己,卻自識不明,徒增不安。當她生平首次獨處──徹底獨處──約四、五天時,才終於看清了自己。

「這本書我寫了整整三天……一氣呵成……我從未如此拚命過……我一個字都不想改,雖然我並不清楚書到底如何,但它卻字字誠懇,無一虛言,這是身為作者的致樂。」

我認為《幸福假面》融合了偵探小說家阿嘉莎‧克莉絲蒂的各項天賦,其結構完善,令人愛不釋卷。讀者從獨處沙漠的女子心中,清晰地看到她所有家人──不啻一大成就。

家母於一九四七年寫了《玫瑰與紫杉》,是她跟我都極其喜愛,一部優美而令人回味再三的作品。奇怪的是,Collins出版公司並不喜歡,一如他們對瑪麗.魏斯麥珂特所有作品一樣地不捧場。家母把作品交給Heinemann出版,並由他們出版她最後兩部作品──《母親的女兒》(一九五二)及《愛的重量》(一九五六)。

瑪麗.魏斯麥珂特的作品被視為浪漫小說,我不認為這種看法公允。它們並非一般認知的「愛情故事」,亦無喜劇收場,我覺得這些作品闡述的是某些破壞力最強,最激烈的愛的形式。

《撒旦的情歌》及《未完成的肖像》中寫的是母親對孩子霸占式的愛,或孩子對母親的獨占。《母親的女兒》則是寡母與成年女兒間的爭鬥。《愛的重量》寫的是一個女孩對妹妹的痴守及由恨轉愛──而故事中的重量,即指一個人對另一人的愛所造成的負擔。

瑪麗.魏斯麥珂特雖不若阿嘉莎.克莉絲蒂享有盛名,但這批作品仍受到一定程度的認可,看到讀者喜歡,母親很是開心──也圓了她撰寫不同風格作品的宿願。

(柯清心譯)
本文作者為阿嘉莎‧克莉絲蒂獨生女。原文發表於 Centenary Celebration Magazine

比克莉絲蒂更貼近克莉絲蒂
作家/評論家/新匯流基金會董事長 楊照

我們所熟悉的推理小說家阿嘉莎‧克莉絲蒂曾經藏身在另外一個身分裡,寫了六部很不一樣的小說。

 一九三○年,出版克莉絲蒂推理小說的英國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名叫Giant's Bread的書(中譯《撒旦的情歌》),作者是Mary Westmacott(瑪麗‧魏斯麥珂特)。之後在一九三四年、一九四四年和一九四七年,這位魏斯麥珂特女士又出版了另外三本小說。再過兩年,一九四九年,一篇刊登在《泰晤士報》週日版的專欄公開宣告:瑪麗‧魏斯麥珂特其實就是克莉絲蒂。克莉絲蒂沒有出面否認這項消息,也就等於承認了。之後,即使大家都已經知道魏斯麥珂特就是克莉絲蒂了,還是有兩本書以這個名字出版,一本在一九五二年,另一本在一九五六年。

為什麼克莉絲蒂要換另外一個名字寫小說?為什麼隱藏真實身分的用意破功了,她還是繼續以魏斯麥珂特的名字寫小說?

最簡單的答案:因為她要寫很不一樣的小說,所以要用不一樣的名字。藏在這個簡單答案底下有稍微複雜些的條件:

第一、因為克莉絲蒂寫的小說風格太鮮明也太成功,儘管到一九三○年,她不過才累積了十年的小說資歷,卻已經吸引了許多忠實的讀者,在他們心目中,克莉絲蒂的名字就是精彩推理閱讀經驗的保障,克莉絲蒂和出版社都很了解這種狀況,他們不願意、不能冒險──如果讀者衝著克莉絲蒂的名字買了書,回家一看,從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卻完全沒看到期待中的任何推理情節,他們將會如何反應?

第二、克莉絲蒂的創作力與創作衝動實在太旺盛了。十年之間,她寫了超過十本推理小說,平均每年至少一本;推理小說不比其他小說,需要有縝密的構思、規劃,照理講是很累人的。但這樣的進度卻沒有累倒克莉絲蒂,她還有餘力想要寫更多的小說,寫不一樣的小說。

如此旺盛的創作力與創作衝動從何而來?或許我們能夠在魏斯麥珂特寫的小說中得到些線索。

第一本以魏斯麥珂特名字發表的小說是《撒旦的情歌》。小說中的男主角在備受保護的環境中長大,自然地抱持著一種天真的人生態度。不過,接踵而來的大事:戰爭與婚姻,讓他迷惑失落了。和他那一代的其他歐洲青年一樣,他們原本對戰爭抱持著一種模糊而浪漫的想像,認為戰爭是打破時代停滯、提供英雄主義表現的舞台。但真實的戰爭,卻是無窮無盡不斷反覆、可怕殘酷的殺戮。

同樣的,真實的婚姻也和他的想像天差地別。婚姻本身無法創造和另一個人之間的親密關係,反而在日日相處中更突出了難以忍受、難以否認的疏離。
儘管他幸運地躲過了戰場上的致命傷害,可是家中卻接到了誤傳的他的死訊。他太太以為他死了,很快就改嫁。在憂鬱迷惑中,他遭遇了一場嚴重車禍,短時間內遺忘了自己究竟是誰。在失去身分的情況下度過一段時間後,他恢復了記憶,記起自己所有的不快樂,於是他決定乾脆放棄原本的人生,和過去切斷了關係,給自己一個新的名字,一份新的職業,變成了一個音樂家。

可以跟大家保證,整部小說裡沒有一點推理的成分。但如果我們對照這段時期中克莉絲蒂自身的遭遇,卻可以很有把握地推理出她寫這部小說的動機。

 一九三○年克莉絲蒂再婚,嫁給了在中東沙漠裡認識的考古探險家。邁向第二次婚姻的過程,想必給了克莉絲蒂足夠勇氣來面對自己失敗的第一次婚姻。她的第一次婚姻,在一九二六年,她三十六歲那年瓦解的。那一年,她母親去世,她必須去處理後事,並整理母親的遺物,她的丈夫卻無論如何不願意陪她同去。

她的丈夫曾經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是英國皇家空軍的飛行員。丈夫表示:戰場上的恐怖經歷,使得他徹底失去面對死亡傷痛的能力,他就是沒辦法跟她一起去。克莉絲蒂強撐著,孤單地回到童年的房子裡,孤單地忍受了房子裡再也不會有媽媽在的空洞與冷清。

然而,等到她從家鄉回來,等著她的卻是丈夫的表白:他愛上了別的女人,一定要和克莉絲蒂離婚。連番受挫的克莉絲蒂失蹤了十一天,被找到後她說她失去了記憶,忘記了自己是誰。她投宿飯店時,在登記簿上寫的,果然不是她自己的名字,而是她丈夫的情婦的名字。

兩相對照,很明白吧!克莉絲蒂用小說的形式整理了內心的傷痛、婚姻的疏離與突然的離棄,另外她也明確給了自己一條生命的出路:換一個身分──當然不是換成丈夫愛上的情婦,而是換成一個創作者,創作出自己可以賴以寄託的作品來。

這樣高度自傳性的內容,無法寫成克莉絲蒂最拿手的推理小說.或者該說,如果添加了推理元素來寫成小說,那就無法保留具體經驗的切身性,為了這切身的感觸,克莉絲蒂非得把這些內容寫下來,即使必須另外換一個筆名,都非寫不可。

以魏斯麥珂特名字發表的第二本小說,是《未完成的肖像》,裡面有著同樣濃厚、甚至更加濃厚的自傳意味,就連克莉絲蒂的第二任丈夫都提醒我們:閱讀這部小說,對我們了解克莉絲蒂會有很大的幫助。小說主角希莉亞內向、愛幻想而且性格依賴,和《撒旦的情歌》裡的男主角同樣在封閉、受保護的環境中長大。然後她長大、結婚、有了一個孩子、開始寫作,接著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創傷。小說裡的細節和克莉絲蒂自己的生平有些出入,但小說中描寫的感受與領會,卻比克莉絲蒂在《克莉絲蒂自傳》中所寫的,更立體、更鮮明也更確切。

還有一本魏斯麥珂特小說,應該也反映了克莉絲蒂的真實感情,那是《幸福假面》,一個中年女性被困在沙漠中,突然覺察到她的人生,她和自己、她和家人、她和世界的關係,豈不也受困了嗎?她不得不懷疑起丈夫、孩子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更重要的,她究竟如何看待自己,自己的生活又是什麼?

這些小說,內在都藏了克莉絲蒂深厚的感情,在這裡我們看到的,不是推理小說中的那個聰明狡獪、能夠設計出種種巧計的克莉絲蒂,而是一個真實在人間行走、觀察、受挫、痛苦並且自我克服的克莉絲蒂。

弔詭地,叫做魏斯麥珂特的作者,比叫做克莉絲蒂的作者更接近真實的克莉絲蒂。換個方式說,寫推理小說時克莉絲蒂是個寫作者,設計並描寫其實並不存在的犯罪與推理情景,只有化身做魏斯麥珂特,她才碰觸自我──藏在小說後面探測並揭露自我的實況。

推理之外的六把情火,照向浮世男女
知名作家 鍾文音

克莉絲蒂一生締造許多後人難以超越的「克莉絲蒂門檻」。
八十六歲的長壽,加上勤寫不輟,一生發行了超過八十本小說與劇本。且由於多數作品圍繞著兩大人物,以至於克莉絲蒂的名字常與其筆下的「名偵探白羅」與「瑪波」掛在一起,猶如納博科夫創造「羅莉塔」,最後筆下的人物常超越了作者盛名,轉為流行語與代名詞。其作品《東方快車謀殺案》、《尼羅河謀殺案》、《捕鼠器》也因改編成影視與舞台劇,與作者同享盛名。

總之「阿嘉莎‧克莉絲蒂」等同是推理小說的代名詞,那麼「瑪麗‧魏斯麥珂特」呢?她是誰?
她是克莉絲蒂的另一個分身,另一道黯影,另一顆心,另一枝筆。

曾經克莉絲蒂想要從自我的繭掙脫而出,但掙脫過程中,她必須先和另一個寫推理的自我切割,好得以完成蛻變與進化;因而她用「瑪麗‧魏斯麥珂特」這個筆名寫出推理之外的人生與愛情世界。妙的是,她寫的愛情小說卻也帶著推理邏輯,一個環套著另一個環,將人性的峰迴路轉不斷地如絲線般拉出,人物出場與事件的鋪陳往往在關鍵時刻留予讀者意想不到的結局或者揭櫫了愛情的真相。把愛情寫得像推理劇,把推理劇寫得像愛情,箇中錯綜複雜、細節幽微往往是克莉絲蒂最擅長的筆功。

這六本愛情小說,克莉絲蒂,這位謀殺天后企圖謀殺的是什麼?愛情是一場又一場不見血的謀殺,愛情往往是殺死人心的最大元凶,愛情是生命風景裡最大的風暴,也是在際遇裡興風作浪的源頭。時間謀殺愛情,際遇謀殺愛情,悲愴謀殺愛情,失憶謀殺愛情……克莉絲蒂謀殺的是自己的心頭黯影,為的是揭開她真正的人生故事。

為何克莉絲蒂要用筆名寫出另一個「我」?從而寫出《未完成的肖像》、《愛的重量》、《幸福假面》、《母親的女兒》、《撒旦的情歌》、《玫瑰與紫杉》等六本環繞「情」的小說?光從書名就知道,書中情節洋溢著愛情的色彩與人生苦楚的存在探勘。處女座的她對寫作一絲不苟,有著嚴格認真的態度,同時這種秩序與理性也表現在語言的簡潔、簡約,不炫技的語言往往能夠很快進入敘事核心(此也是其能大眾化之故)。

我們回到克莉絲蒂寫這六本小說的處境與年代或許會更靠近她,這些小說陸續發表於一九三○至一九五六年間,這漫長的二十六年裡,她經歷第二次世界大戰與自己的人生戰爭:喪母之慟、失憶事件、離婚之悲……接著是再婚,人生和其筆下的故事一樣高潮迭起。其中被視為克莉絲蒂半自傳小說的《未完成的肖像》,描述「希莉亞」為人妻與人母的心理恐懼黯影,有如女作家的真實再現,「她留下了她的故事以及她的恐懼──給我……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讀畢似曾相識卻又陷入迷惘的想不起來之感。

這六本小說的寫作結構雖具有克莉絲蒂的推理劇場元素,但其寫作語言卻回歸愛情的浪漫本身,詩語與意象的絕妙運用,出現在小說的開始與情節的轉折處。可以讀出克莉絲蒂試圖想要擺脫只寫推理的局限,她費盡多年用另一枝筆想要擺脫廣大的閱讀群眾(金氏世界紀錄寫克莉絲蒂是人類史上最暢銷的作家)。至於寫得成不成功,我以為是另一件事,重點是她竟能用另一個筆名(另一種眼光)在當時揚起一場又一場愛情書寫的生命大風。

故這套書系用的雖是筆名,可堪玩味的是故事文本指向的卻是真正的克莉絲蒂。誠如在《母親的女兒》裡她寫出了雙重雙身的隱喻:「莎拉過著一種生活。而她,安妮過著另一種生活,屬於自己的生活。」

克莉絲蒂擅長描繪與解剖關係,在《愛的重量》裡寫出驚人的姊妹生死攸關之奇異情境,姊與妹彼此既是罪惡的負擔,也是喜悅的負擔,最後妹妹為姊姊的罪行付出了代價。在《母親的女兒》裡處理母女關係──母親因為女兒放棄了愛,但也開始憎恨女兒的奧妙心理。克莉絲蒂往往在故事底下埋藏著她的思維,各種關係的拆解與重組,夫妻、母女、姊妹、我……之心理描摹,絲絲入扣至引人深省。

心之罪就像是「七宗罪」,藉此探討了占有、嫉妒、愛的本質、關係的質疑、際遇的無常性、不平等的處境、自我觀照、個體與他人……六本愛情小說,也可說是六本精神分析小說。在克莉絲蒂寫實深厚的基礎下,步步佈局,故有了和一般愛情浪漫小說不同的文本,不到最後關頭,不知愛情鹿死誰手,不知故事最後要謀殺分解愛情的那一塊,貪嗔痴慢疑皆備。

克莉絲蒂筆下的愛情帶有自《簡愛》時代以來的女性浪漫與女子想要掙脫傳統以成為自我的敘事特質,但克莉絲蒂也許因為經歷外在世界的戰爭與自我人生的殘酷撕裂,故其愛情書讀來有時具有張愛玲的惘惘威脅之感,尤其是《未完成的肖像》裡的希莉亞,逐步帶引讀者走向無光之所在,乍然下恍如是曹七巧的幽魂再現。

「要做個藝術家,就得要能不理全世界才行──要是很自覺別人在聽著你演奏,那就一定要把這當成是種刺激的動力才行。」《未完成的肖像》裡鋼琴老師對希莉亞的母親說的這麼一段話,是我認為克莉絲蒂的「內我」對藝術的宣告。作為一個大眾類型小說的作者,要「不理全世界」、要擺脫「別人」,這簡直是難上加難,莫怪乎她要有另一個舞台,好掙脫大眾眼光與推理小說的緊箍咒。

但克莉絲蒂畢竟還是以克莉絲蒂留名於世,她獲得大眾讀者的目光時,也悄悄地把真正的自己給謀殺了。於是她只好創造「瑪麗‧魏斯麥珂特」來完成真正的自己。
也因此「瑪麗‧魏斯麥珂特」才是真正的克莉絲蒂。而克莉絲蒂的盛名卻又謀殺了「瑪麗‧魏斯麥珂特」。但最後兩個名字又巧妙地合而為一,因為為了辨識度,這六本小說往往是兩個名字並列,虛實合一。

她把自己的生命風暴與暗影寫出,也把愛情的各種樣貌層層推理出來。這六本愛情小說,是她留給讀者有別於推理的愛情禁區與生命特區。克莉絲蒂寫作從不特別玩弄技巧,她僅僅以寫實這一基本功就將愛情難題置於推理美學中,將人生困境隱藏在羅曼史的浪漫外皮下,於今讀其小說可謂樸實而有味,反而不那麼羅曼史(甚至是藉羅曼史反羅曼史)。

其擺脫刻板的力道,源於克莉絲蒂在這套書系裡也一併藉著故事誠實處理了自己的內我故事,也因此故事不只是故事,故事這時具有了深刻性,故能如鏡地折射出不同讀者的內心。當一個女作家將「自我」擺入寫作的探照鏡時,往往具有再造自身的深刻力量。

在《母親的女兒》這本小說裡,克莉絲蒂結尾寫道:「多麼美好安靜……」
女作家藉著小說人物看到什麼樣的心地風光與世界風景?
「神所賜的平安,非人所能理解……」

是寧靜。
是了解。
是心若滅亡罪亦亡。
種種體悟,故從房間的黑暗深處往外探視,黎明已然再現,曾有的烏雲在生命的上空散去。

女作家藉著書寫故事與自己和解。猶如克莉絲蒂所擅長寫的偵探小說,其寫作主要使用都是密室推理法,層層如洋蔥剝開內裡,往往要到結局才知誰是真凶。這回瑪麗先是企圖殺死克莉絲蒂,但反之被克莉絲蒂擒住,最後兩人雙雙握手言歡。
故事的字詞穿越女作家的私密心房,抵達了讀者的眼中,我們閱讀時該明白與珍視的是克莉絲蒂這樣坐擁大眾讀者的天后級人物,是如何艱難地從大眾目光裡回到自身,從而又從自身的黑暗世界裡再回到大眾。

我覺得此才是克莉絲蒂寫這套書的難度之所在。
她的這六本小說創造一個新的自己,她以無盡的懸念來勾引讀者的心,冷酷與溫暖的色調彼此交織,和其偵探小說一樣適合夜晚讀之,讀一本她的小說猶如走一趟驚險與華麗的浪漫愛情之旅。但閱讀的旅程結束,真正的力道才浮上來,那就是讀者應該掙脫故事情節的表層,從而進入女作家久遠以來從未離去的浪漫懷想之岸,屬於女作家的浪漫是知其不可而為之,即使現實往往險惡,即使愛情總是幻滅,即使有一天自己也會遠離大眾。

寫作是克莉絲蒂抵抗一切終歸無常的武器,而愛情則是克莉絲蒂永恆的浪漫造山運動,如靜靜悶燒的火焰,是老派的愛情(吻竟是戀人身體的極限書寫),這種老派愛情現在讀來竟是真正的相思定錨處,不輕易繳械自己的愛情,一旦繳械就陷入彼此生命而難以脫鉤。

克莉絲蒂筆下的相思燎原,六本小說猶如六把情火,火光撲天,照向浮世男女,各種世間情與人性頓時被她照得無所遁形呢。

推理天后潛意識中的皮爾‧金
國立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教授 須文蔚

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一個寒冷的夜晚,阿嘉莎‧克莉絲蒂駕車離家,她的座車第二天被人發現在伯克郡紐蘭絲角的堤防上,車頂掀開著,燈沒關,車裡有她的毛皮大衣和過了期的駕照,推理天后芳蹤杳然,媒體騷動著大作家恐怕已經香消玉殞的推測。就在謠言甚囂塵上十一天之後,一位投宿在哈洛格特區海德旅館的音樂家鮑伯‧泰平認出了克莉絲蒂,但旅館登記簿上的旅客姓名卻是泰莉莎‧尼莉,究竟克莉絲蒂是否還健在?成為警方、家屬與媒體都萬分好奇的事件。

警方與克莉絲蒂的先生亞契趕赴海德旅館,亞契與妻子晤談以後,對媒體宣稱,克莉絲蒂暫時失去記憶,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而值得玩味的是,克莉絲蒂後來也解釋離家出走的原因,是因為亞契與泰莉莎‧尼莉發生婚外情,幾經折衝、爭吵與分居,又面臨母喪,精神因之崩潰,人生如戲,竟演出一場失蹤記。

歷經婚變與停筆,克莉絲蒂在一九三四年出版《東方快車謀殺案》,三年後發表《尼羅河謀殺案》,寫作事業邁向高峰。在她的推理小說舉世轟動時,她卻以瑪麗‧魏斯麥珂特為化名,在一九三○年發表愛情小說Giant's Bread(中譯「撒旦的情歌」),當時報紙的書評在不知道作者是誰的狀況下,都給予相當正面的評價。《泰晤士報》書評版讚譽,本書能以孩子的眼光看世界,生動、有魅力地描摹出男主角弗農的童年生活。大西洋另一端的《紐約時報》書評直指魏斯麥珂特雖是新人,但作品結構井然,前後呼應,誠屬佳構。克莉絲蒂就在暗自欣喜下,隱身在化名後繼續寫作愛情小說。

讀者不必牽強把《撒旦的情歌》中男主角弗農身陷在奈兒與珍的三角戀,穿鑿附會到作者本身複雜的情感與家庭關係上。不妨細細尋覓與對照弗農成長與生命旅程中,克莉絲蒂所埋下的伏筆與典故,無論是脫胎於童話故事的巨人,或是與易卜生著名詩劇《皮爾‧金》遙相呼應的旅程與堅貞,在在可以顯示出克莉絲蒂佈局的細心與考究。

《撒旦的情歌》英文書名Giant's Bread不妨直譯為「巨人的麵包」,典故源於英國童話〈傑可與豌豆〉(Jack and the Beanstalk)和〈巨人殺手傑克〉(Jack the Giant Killer)中的情節,巨人總是以讓人恐懼的恫嚇:「我聞到凡夫俗子的血腥味,管他活著,還是死了,我都要磨碎他的骨頭,做成我的麵包。」讓世間的凡人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攀登到雲端之上。克莉絲蒂在小說的序幕就破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倫敦國家歌劇院中,演出一個音樂家葛洛恩的現代歌劇《巨人》,這齣歌劇並沒有具體的故事情節,只表現出人類從蠻荒到現代化的歷程,最後在冰山折射出的白光中,結束抽象而難解的劇情。

克莉絲蒂更透過樂評家包爾曼點出:「天才就是殘酷的巨人!一個以生肉鮮血為食的怪獸。我對葛洛恩一無所知,但我發誓,他是用他自己的、或許還有別人的血肉去餵養這個巨人……將他們的骨頭磨成粉,做成巨人的食糧……」也就點出《撒旦的情歌》不是一則「小清新」的情愛故事,而是要展現出「人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殘酷,更娓娓道出在戰爭連番摧殘、現實交相煎迫以及命運無情摧殘下,一場難以洞察與捉摸的愛情悲劇。

克莉絲蒂年過四十,在推理小說界已經攀向顛峰,卻隱姓埋名,不顧經紀人的反對出版愛情小說,是對既有成就的不滿足與反叛。每個優秀的作家也正因為有叛逆的因子,才能夠成其偉大。正如一八六四年,三十六歲的挪威劇作家易卜生獲得國家津貼,得以攜家帶眷出國,至羅馬定居。他開始挑戰自我,採擷民間故事,不斷地寫詩,接近四十歲時發表詩劇《皮爾‧金》,以浪子冒險故事為主軸,嘲諷挪威的國民性格,抒發對祖國愛恨交加的複雜情感,進而探究自我、矛盾、救贖與信念,易卜生說:「生活就是和心靈中的各種妖魔鬼怪爭戰,寫作就是對自我進行審判。」細心的讀者應當會在克莉絲蒂的《撒旦的情歌》和《未完成的肖像》中,讀出她藉由回溯童年與家族紛爭的細節中,想念父親,質疑母親,反省猶豫不決與不夠真誠對待自己的心靈狀態。

克莉絲蒂在本書中有許多討論音樂的細節,總不吝展現對現代音樂豐富的素養,令人嘖嘖稱奇。在小說第二部的第七章,珍出場時正爭取演出《皮爾‧金》裡女主角索薇格,作者大有提示讀者珍將會堅定守護對弗農的愛,至死不渝。在《皮爾‧金》的故事中,浪子皮爾‧金周遊世界各國,輾轉在不同的女子與女妖榻邊,但故鄉純情的索薇格守護著對皮爾‧金的愛,成為最終救贖浪子的一道神聖光芒。葛利格譜曲的〈索薇格之歌〉是經典名曲,索薇格為珍唱出了她的角色與命運:

冬天已經過去,春天不再回來,春天不再回來!
夏天也將消逝,一年年地等待,一年年地等待;
我始終深信,你一定能回來,你一定能回來,
我曾經答應你,我要忠誠等待你,等待著你回來。
啊!無論你在哪裡,願上帝保佑你,願上帝保佑你!
我要永遠忠誠地等你回來,等待著你回來。

讀者細細讀完本書,就可以知道弗農是克莉絲蒂潛意識中的皮爾‧金,他曲折與蜿蜒的情感道路,歷經大戰的悲慘際遇,徘徊在實業與音樂創作的追求上,在真愛與自我的選擇上總是迷途,更始終沒有意識到痴心的珍呵護他們的愛,放任悲劇的發生。

這部八十多年前出版的愛情故事所雜揉的三角戀情、愛情與麵包的選擇、藝術與現實的掙扎、失憶與復返的情節,早就是肥皂劇競相挪用的橋段,讀者或許已經不感新鮮,然而克莉絲蒂畢竟是說故事的高手,在化名作者的歌劇《巨人》背後,竟然有著讓人椎心的遺憾與抉擇,浪子弗農終究沒能撥開心中至愛的面紗,聽任撒旦唱起魅惑的情歌,聽任命運巨人的捉弄。

目次

【名家推薦】
這不是導讀,也不是序,只是一點點閱讀的感觸 吳念真
「心理驚悚劇」的巨大實驗 詹宏志

【名家導讀】
比克莉絲蒂更貼近克莉絲蒂的作者 楊照
推理之外的六把情火,照向浮世男女 鍾文音

【專文導讀】
推理天后潛意識中的皮爾‧金 須文蔚

序幕
第一部 普桑修道院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二部 奈兒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三部 珍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四部 戰爭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部 喬治‧葛林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特別收錄】
瑪麗‧魏斯麥珂特的祕密 露莎琳‧希克斯

書摘/試閱

她們沿著一條長長的香草圍籬前行,紫色的雛菊在玫瑰色老磚牆下盛放,這時奈兒突然停下腳步。

「珍。我想告訴你……我要解釋……」
她頓了一下,讓自己重振精神,珍只用帶著疑問的表情注視她。
「你一定認為我這麼快就再婚是可怕的事。」
「一點都不會,」珍說,「這樣很合情合理。」
奈兒不想聽這種話。她根本就不是從這種角度考量的。

「我深愛弗農──深愛著他。他陣亡的時候,幾乎讓我心碎了。我是說真的。可是我很清楚,他不會希望我沉浸於悲傷中。死者不會希望我們悲傷哀痛……」
「他們不希望嗎?」
奈兒瞪著她。

「喔,我知道你在說的是一般常見的看法,」珍說,「死者希望我們勇敢地面對逆境,像平常一樣繼續生活,不喜歡我們為他們而難過。那是大家通常都會說的話──可是我從來沒看過任何證據支持這個鼓舞人心的信念。我想人們發明這個念頭,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些。活著的人都不盡然想要完全一樣的東西了,所以我看不出為什麼死者會是那樣。

一定有一大堆自私的死者──如果還能像生前一樣思考,他們不可能突然間滿心都是美好無私的感情。每次看到痛失所愛的鰥夫在葬禮次日享用早餐,同時嚴肅地說:『瑪麗不會希望我這麼哀傷!』時,我就想笑。他怎麼知道?瑪麗可能正一邊啜泣,一邊咬著牙(當然是鬼魂的牙齒了),看著他像沒事人一樣地繼續過日子,好像她從來沒存在過似的。有許多女人喜歡看別人為她們小題大做,為什麼她們死了以後人格會改變?」

奈兒安靜下來。她現在沒辦法集中思緒。
「我並不是說弗農就是那個樣子,」珍繼續說道,「他可能真的希望你不要沉浸於哀痛中。你最明白這一點,因為你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
「對,」奈兒熱切地說道,「就是這樣。我知道他會希望我快樂,而且他想讓我擁有普桑修道院。我知道他會很樂意想到我人在這裡。」
「他想跟你住在這裡,那意思不完全是一樣的。」

「是不一樣,我不是說我跟喬治住在這裡的感覺,就像……就像我跟他住在這裡一樣。喔,珍,我想讓你了解,喬治是個好人,但他不是……他永遠不可能像是……像是……弗農對我的意義。」

一陣漫長的停頓之後,珍說道:「奈兒,你很幸運。」
「你以為我真的很愛這一切奢華嗎!哎,如果是為了弗農,我會馬上放棄這一切!」

「真的嗎?」
「珍!你……」
「你認為你會,可是我對此存疑。」
「我以前這樣做過。」
「不──當初你只是放棄那種前景,那是不同的,它並不像現在這樣滲進你骨子裡。」

「珍!」
奈兒熱淚盈眶地背過身去。

「親愛的……我真是個可惡的傢伙。你所做的事情沒有任何傷害,我敢說你是對的──關於弗農的期望,你需要被善待與保護──可是我還是要說,這種舒適的生活確實會侵蝕一個人,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的意思。順道告訴你,我剛才說你很幸運的時候,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種意思。我說的幸運,是指你魚與熊掌兩者兼得了。

如果你照原訂計畫嫁給喬治,你會帶著祕密的悔恨、帶著對弗農的思念渴望過完一輩子;那種感覺就像是你因為自己的懦弱被騙得放棄人生。而要是弗農還活著,你們可能會彼此漸行漸遠、起爭執、變得彼此憎恨。然而實情是,你做了犧牲,擁有過弗農──你得到他,再也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夠再碰他一下了。愛對你來說,永遠都會是美麗的東西。與此同時你還擁有所有其他一切。這一切!」

她迅速地伸出手臂,比劃出一種突然的擁抱姿勢。
奈兒幾乎沒有注意到這段演說的結尾,她的眼睛變得柔和傷感。
「我知道,到最後一切有了最好的結果。小時候大人總是這樣告訴你,後來你自己也發現了。神知道什麼是最好的安排。」

「奈兒‧查特溫,你對神有什麼了解?」
這個問題裡有種蠻橫的成分,讓奈兒震驚地望向珍。她充滿威脅感、氣勢洶洶地指控著,前一分鐘的溫柔消失了。

「神的意志!要是神的旨意沒有剛好讓奈兒‧查特溫的過得安逸,你還會這麼說嗎?你對神一無所知,否則你不會那樣講話,輕輕地拍拍神的背,嘉獎祂讓你的生活舒服又輕鬆。《聖經》裡有一段話總是讓我感到,今夜必要你的靈魂。在神向你要你的靈魂時,你最好確定自己有靈魂可以給祂!」

她頓了一下,然後平靜地說道:「我要走了。我不該來的,可是我想看看弗農的家。我為我說過的話致歉,可是奈兒,你真是該死的自滿。你不自知,但你真的是這樣。自滿──就是這個形容詞。生命對你來說就意味著你自己,也只有你自己。那弗農呢?這樣對他最好嗎?你認為他想要在他喜愛的一切都才剛開始的時候死掉嗎?」

奈兒不馴地把頭一揚。「我讓他快樂。」
「我不是在想他的幸福快樂,我在想他的音樂。你和普桑修道院──你有什麼重要?弗農有才華──這樣說其實不對──他屬於他的才華。而且才華是世界上最嚴厲的主人,一切都必須為此犧牲,如果那種虛有其表幸福構成了妨礙,也得讓到一邊去。才華必須被服侍,音樂要弗農──然而他死了,這是莫大的遺憾,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而你甚至想都沒想過。我知道為什麼──因為你害怕它,奈兒,它不是為寧靜、幸福和安全感而生的。可是我告訴你,它必須有人服侍……」

突然間她的表情放鬆下來,奈兒厭惡的那種舊有嘲諷光芒又出現了。她說道:「別擔心,奈兒,你大概是我們之中最強的,你有保護色!賽巴斯欽好久以前就告訴我了,他是對的。在我們全都化為塵土的時候,你還會繼續存在。再見……很抱歉我表現得像個惡魔,不過我天生就是那樣。」
奈兒站在那裡瞪著她離去的身影。她握緊雙手,低聲說道:「我恨你。我一直都恨你……」

***

這天早上原本多麼平和──現在卻被毀了。淚水湧入奈兒的眼裡,為什麼大家不肯放過她?珍,還有她可怕的嘲弄。珍是個野蠻人──一個有著神祕力量的野蠻人,她知道哪些事情會傷你最深。

為什麼會這樣?喬都說她嫁給喬治很正確了!喬就完全了解。奈兒覺得忿忿不平又深受傷害。為什麼珍要這麼過分?還要那樣說死去的人──那些不虔誠的話──明明每個人都知道死者希望生者勇敢而快活。

珍把一段經文往她腦袋裡塞真是無禮,她自己曾經跟別人同居,做過種種不道德行為呢!奈兒的道德優越感帶給她一陣愉悅。不管大家怎麼說,世界上就是有兩種不同的女人,她屬於某一種,珍則屬於另一種。珍很有吸引力──那種女人總是很有吸引力──這就是為什麼過去她對珍充滿忌憚。珍對男人有某種古怪的力量,她壞透了。

奈兒想著這些念頭,心神不寧地來回踱步。她覺得不想回屋裡去。反正今天下午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要做。得騰出時間去寫幾封信,不過她現在真的沒辦法定下心來。
她已經忘記丈夫的美國朋友要來訪了,所以當喬治帶著布雷納先生來找她的時候,她相當驚訝。這個美國人又高又瘦,舉止很拘泥。他很嚴肅地對她恭維這棟房子。他解釋,現在他們要去看修道院的遺址。喬治提議她跟他們一起去。

「你們去吧,」奈兒說,「我會跟上你們,我必須去拿頂帽子,太陽太大了。」
「親愛的,要我去替你拿嗎?」
「不用了,多謝你。你跟布雷納先生先出發吧,我知道你們會在那裡盤桓很久的。」

「哎,我說我很肯定會是這樣的,查特溫太太。據我了解,你先生對於重建修道院有某種想法。這非常有意思。」
「布雷納先生,這是我們的眾多計畫之一。」
「你很幸運,能夠擁有這個地方。順道一提,希望你不會反對,我告訴我的司機(當然了,經過你先生的許可),他可以在這片地產上散步。他是個非常聰明的年輕人,來自相當優越的階級。」

「沒問題。要是他想看看這間房子,晚一點管家可以帶他參觀。」
「我要說你非常仁慈慷慨,查特溫太太。我的感覺是,我們想讓所有階級都欣賞到美。即將要把國際聯盟結合起來的這種想法……」
奈兒突然間覺得她受不了再聽布雷納先生對國際聯盟的看法了,這些看法肯定無趣又冗長。她以太陽太大為藉口離開了。

有些美國人是非常無聊的。喬治不像那樣,真是謝天謝地。親愛的喬治──說真的,他幾近完美了。她再度感受到早晨湧上心頭的那股溫暖快樂的情緒。
讓珍擾亂她的情緒是多麼傻呀。世界上這麼多人,偏偏是珍!珍怎麼說怎麼想,有什麼重要的?當然,這不重要……可是珍有某種特質,她有某種力量……嗯……是讓人不悅的力量。

但現在都結束了,那股放心與安全的浪潮重新漲起。普桑修道院,喬治,關於弗農的溫柔回憶,一切都很好。
她快樂地跑下樓梯,手上拿著帽子。她在鏡子前面停頓了一下,把帽子戴好。現在她要去修道院跟他們會合,她會讓自己在布雷納先生面前顯得絕對迷人。
她走下露台的台階,沿著花園小徑前行。現在時間比她想的晚,太陽就要下山了,紅色天空中有美麗夕陽。

在金魚池旁邊,有個穿著司機制服的年輕男子背對她佇立。他聽見她的腳步聲時轉過身來,很文雅地把手舉到帽子旁邊行禮。
她僵住了,站在那裡瞪視著對方的時候,她緩慢而不自覺地把手悄悄舉起來貼住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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