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臺灣1911

你知道1911年中國大陸發生辛亥革命，但你知道1911年臺灣人在做甚麼嗎？
◎基隆到高雄開辦夜行列車
◎臺北人享用自來瓦斯
◎原住民和政府交戰中
……林林總總你所不知道的辛亥臺灣─1911

時逢民國百年，無論民間或政府都熱鬧舉辦各種慶祝臺灣百年的活動。幾乎所有話題都圍繞在中華民國的辛亥革命，卻少有觀照1911年的臺灣是何景象。本書從『臺灣日日新報』和『臺灣百年寫真』兩套數位資料庫裡擷取當年本島25件重要紀實，都是專業編輯從當時發行的報刊中經大量閱讀整理出來的臺灣「大代誌」，照片記載的圖說完全按出版當時的描述，將日文中譯，不加任何增刪，保留最真實的原貌，將當時在臺灣發生的重要事件呈現，跳脫既存的歷史框架，直接用原始資料編譯出版。

1911年臺灣紀實：
1月20日：阿猴廳竹子門獅子頭圳大改修工程竣工
2月 1日：臺南公館落成
2月 3日：基隆輕鐵株式會社於基隆街草店尾創立
2月 5日：南投廳萬大社髑髏架撤除
3月22日：大安圳及後村圳工事竣工式舉行
4月 4日：北勢番討伐行動開始
4月 9日：基隆田寮港運河落成,本日舉行開通祝賀會
4月20日：長谷川謹銅像在臺北火車站前揭幕
5月：臺南永久兵營建築落成
5月15日：東部鐵道全通，花蓮至鯉魚尾11哩為鐵道
5月16日：基隆新岸壁啟用，舊火車站前臨時棧橋廢除
6月：基隆重砲兵大隊久兵舍竣工
6月17日：後藤新平銅像在臺北新公園揭幕
7月 4日：后里庄發電所試運轉，中臺灣進入電氣時代
7月22日：新竹市場新築落成式
8月26日至9月1日：臺灣一週內接連遭受兩次颱風侵襲
10月9日：松島艦及殉難忠魂碑除幕式
10月26日：根據巡查看守採用規則，任職的巡查補啟用本島人
11月：大阪商船株式會社神戶基隆線六千噸級亞米利加丸運行開始
11月 1日：曹公祠舉行落成式及遷座式
11月 3日：嘉義公園舉行開園式
11月13日：臺北橢圓公園內祝辰巳銅像除幕式
11月23日：臺灣瓦斯株式會社開業式舉行
12月 1日：縱貫鐵道基隆打狗間夜行列車運行開始
12月 1日：漢文臺灣日日新報廢刊，臺灣日日新報漢文版復活

導讀 代序
總編輯 黃智偉

1911辛亥年閏六月，因此陰曆七月來得特別晚。七月一日民俗視為「開鬼門」，陽曆已經是8月24了，臺北氣象局警覺太平洋海面溫度攀升，颱風一個個誕生。8月26日晚間怪颱登陸恆春，一路北上，次日黎明前從臺南出海，南臺灣頓成阿鼻地獄。救災如火如荼展開之際，另一個怪颱從北邊來襲，8月31日晚間自北海岸登陸，掠過基隆、臺北，一樣是黎明前就出海，朝著福建揚長而去。此時距離中元普渡不到一週，人們自顧不暇，沒有心思照顧好兄弟們了！

陰曆七月這場災難，造成「史無前例」的災害。看到這滿目瘡痍的場面，如果您以為1911是滄桑悽涼的一年，那就真的大錯特錯了。事實上，災害有多慘，恰巧就證明建設有多輝煌！
史無前例的風水災害，正好反映出過去幾年建設的成果。南北交通中斷，那是因為三年前縱貫鐵路才通車；在此之前沒有「南北交通」，何來「中斷」？臺北市大停電，那是因為接連兩座水力發電廠完工，臺北大放光明；在此之前連電都沒有，何來「停電」？中南部糖廠遭受重創，機器泡水、甘蔗倒伏；那是因為糖廠才剛從日俄戰爭後大景氣中建起，否則水淹得再怎麼高，也沒有工廠可以沒頂。總之，高額的農、工業損失，證明了這幾年來產業是多麼蓬勃發展！

亮眼的交通建設
縱貫鐵路通車以後三年，大家翹首期盼的夜行列車終於趕在辛亥年底開通。颱風重創大安溪鐵橋，交通中斷讓鐵道部顏面無光。為了振奮士氣、掃除陰霾，就在交通恢復的同時，鐵道部狠下心腸開辦夜行列車。此後，臺北人可以坐夜車南下高雄，天一亮抵達洽公或談生意，午後再坐急行列車返回臺北，達成「一日生活圈」。雖然這只是理想，社會上經濟上需要如此緊湊生活的「大忙人」寥寥可數，但夜行列車仍發揮標竿作用，讓民眾耳目一新！在東部，縱貫花蓮臺東間的路線也「號稱貫通」，雖然大部分路段只是手推臺車，但已經發揮「東臺灣曙光」的象徵意義。
除了鐵路之外，基隆港這三年來進步也很快。今年新港碼頭終於完成，過去將就使用的臨時棧橋風光退役，田寮港運河也同步完成。大阪商船株式會社神戶基隆線是臺灣對外最重要的交通線，也是與母國相連的臍帶。基隆新碼頭完工後，進港能量提升到六千噸級大船，基隆神戶線立即引進「亞美利加號」，讓臺日之間的旅客備感尊榮！終於，豪華輪船頂級客艙的乘客，再也不必狼狽地從攀下棧橋等火車轉運，或者冒著細雨海濤換小舢舨登陸；而是等輪船直接停駁在「新岸壁」，然後雍容華貴地步下碼頭，散步到對面嶄新氣派的基隆火車站。至於行李，腳伕也會直接從輪船聯運上火車，到臺北還會直接送進下榻旅館，再也不必大包小包還擔心弄濕了。
改變不只在金字塔頂端的華族，繁榮的景氣也讓工商小民、販夫走卒雨露均霑。田寮港運河主要的用途在運煤，和基隆輕鐵一樣，他們都是為了方興未艾的礦業而服務的。佔盡地利之便的田寮港煤礦，老闆秋山義一是帝國大學工科早期的畢業生，首度引進機械設備來採礦，開風氣之先。俗稱「瓦斯」的煤氣，是煤炭煉焦的副產品，可以用來點燈或煮食，秋山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東西。就在災後臺北大停電、民眾對公營電力信心動搖之刻，秋山創立了臺灣瓦斯株式會社，立即埋管通氣。早在一百年前，臺北市民就已經能享受「自來瓦斯」了！
拜煤礦與金礦起飛之賜，臺灣終於出現「勞工」。在此之前，勞力市場只有農閒的季節工，或者像侯鳥一般從福建來來去去的「外勞」，本地並沒有以勞動為專職且能糊口的「勞工」。礦業催生本土勞工，讓勞力從農業釋出、讓人口離開鄉村，輾轉到了礦場、工廠，最後聚居都市，現代社會終於誕生。

現代都市誕生
辛亥年大颱風受災最參的城市是臺北。原因很簡單，因為過去幾年都市化最快速的就是臺北，否則哪來那麼多房屋可以「全倒」或「半倒」呢？歷史不斷證明，要作都市更新，政府的決心絕對比不上天災地變來得有效。1906年的舊金山大地震、1923年的關東大地震，兩個老都會都是從毀滅性的災難中新生，才有可能「一次更新」。與舊金山同年遭地震摧毀的，還有嘉義！1906年丙午嘉義大地震，不用人力直接推倒城牆、城門和房屋。災後新的都市規劃得以不受羈絆地展開，辛亥年嘉義公園落成。
公園是現代都市的產物。現代都市有棋盤狀的道路、整齊的街廓、衛生下水道、路燈和市場。住在都市裡的都是文明人、以及正急著「學習文明」的人。「上公園」是文明生活的一部分，這是屬於民眾的「公共場所」。公園提供前所未有的文明服務，可以散步、打球、聽音樂會、小朋友最愛的兒童樂園…；還有─談戀愛。
戀愛之外，柴米油鹽是更實際的問題，那就有賴市場來解決。辛亥年初政府頒布市場管理條例，將公權力介入日用品的買賣行為中，主要目的就是要防止傳染病，建立良好的食品供銷體系，這一切都從建築美輪美奐的市場作起，像是新竹市場就趕在這年落成啟用。有了規模龐大、通風衛生的市場，才能將舊時代沿街打游擊的攤販「趕進屋簷下」。地方政府手握管轄市場的權柄，更能滲透掌握市井社會。
城市有眾人聚居，必定衍生繁雜的公眾事務，形而上的「公領域」於焉誕生，但也得靠一間「形而下」的房子來落實。辛亥年落成的臺南公館，是臺灣第一座現代化嶄新的「公館」。相較之下，臺北市還只有前清遺留下來翹著屋脊的「淡水館」而已。在此之前，公館要不是附設於富豪宅第就是在衙門裡，民眾怎麼可能去那種「公」館借場地辦活動呢？
市中心有了氣派的車站、衙署、市場、銀行；市郊有公園，還有兵營。那時的兵營，和現在閒人莫近、禁止窺伺的軍區可不一樣。剛經歷過甲午戰爭、日俄戰爭的勝利，當兵是一件光榮的事。徵兵制度並未擴及臺灣人，所以只有日本人能入伍。臺灣島上的軍隊人數很少，兵營卻和內地一般極盡氣派豪華。這一年，北有基隆重砲兵聯隊、南有臺南第二聯隊本部落成，成為都市市郊的重要地標，吸引無數欣羨的目光。

歌功頌德
這些輝煌的建設成果，不僅行政官僚春風滿面，商賈紳士們也浸淫在財富增加的幸福感中。官民兩悅、志得意滿，非歌功頌德不足以抒發。於是，辛亥年臺北街頭矗立起三座銅像，分別是新公園內的後藤新平、火車站前的長谷川謹介，以及西門橢圓公園內的祝辰巳。現任的總督佐久間左馬太總不能自己為自己立像，旁人要拍馬屁也不好意思太招搖。
老派武夫風格的佐久間，不時興立銅像這種西洋人的把戲。他特別關照鳳山廳重修「曹公祠」，延續祭祀香火。曹公祠的神主曹謹，是道光年間的好官，任內最重要政績就是倡修五里公圳，他的長官讚賞之餘高興地把水圳改名為「曹公圳」。佐久間肯定曹謹政績的同時，也是以臺灣長官的身分肯定手下地方官的水利政績。這一年，屏東的獅子頭圳和臺北的大安圳、後村圳先後落成，對農業發展貢獻卓著。

向原住民宣戰
正當臺灣交通與都市基礎建設成果斐然之時，東京政界已經感受到經濟泡沫的隱憂，以及財政惡化的危機。可以預見的是，未來幾年公共支出必定緊縮，議會不會允許大手筆的建設支出，甚至連公務員都得面臨裁員。佐久間總督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前任兒玉總督官運那麼好，手上有花不完的經費，建設成果又討民眾歡心。於是，他把政策重心定位在「理番」，說服東京政界支持他的「五年理番計畫」。
除了總督的主觀態度外，理番也是勢所必然！山林裡有著資本家垂涎的樟腦、礦產、木材，山下的鐵路、港口都完成了，那還等甚麼？資本家的觸角早已入山，政府想擋也擋不住。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要和原住民攤牌，戰爭終不可免。
獅子頭圳水源來自竹子門電廠，更上游新電廠的水壩已經觸及番界，「番情不穩」的警報頻傳。幾年前臺北第一電廠建設時，早就發生施工人員被原住民出草割去頭顱的慘劇。今年剛完工的中部后里電廠，大安溪上游的取水口也離番社很近。工人、公務員、警察出出入入，對於上游「北勢群」原住民造成不小的刺激。北勢群南邊屬於南投廳轄區內的原住民，年初才被政府要求撤掉「頭骨架」，心情尚未平復。種種因素紛擾，北勢番終於採取行動，正中總督府下懷！一聲令下，新竹廳和桃園廳出動大批警力，以推進封鎖線的方式深入，北勢群只好退入內山。
和原住民衝突激化的同時，日本人和漢人的關係卻越來越融洽。困擾大家的土匪問題，此時幾乎已經解決。政治安定、經濟繁榮、建設輝煌、加上日本國際地位的攀升，使得本地漢人逐漸接納新政府與新社會。辛亥年底，第一批臺籍巡査補被任用，象徵了漢人即將可以參與公職。幾年前連中國都廢除科舉了，傳統仕途全面封殺。經歷十多年來的劇變，大家都知道自己身處的是「千年未有之變局」，必須重新思考未來！

革命之火
辛亥年潤六月，中元來得晚，中秋也順延到陽曆10月6日。遠在千里之外的武昌，大批軍力集結準備入川彈壓「保路運動」。軍隊中革命黨人眾多，謠言四起。俗話說「八月十五殺韃子」，因此許多人相信中秋夜就是發難日。軍中為此戒嚴禁假，不准一切聚會活動，安然渡過緊張的中秋夜，但革命仍舊在10月10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中國革命是大消息，臺灣日日新報每天都有最新的電報，宛如看連續劇。革命之火蔓延之快超乎大家想像，沒有人敢相信千年帝制真的會崩潰。漢人對於中國革命最為關心，漢文日日新報也每天大肆報導。為了種種考量，12月1日漢文日日新報廢刊，恢復在日文報中夾兩個漢文版面。戲劇性的辛亥年，臺灣在平靜中安然渡過了。

中華民國建國百年，也是漢珍公司創立三十週年。編輯部特別從《臺灣日日新報》和《臺灣百年寫真》兩大資料庫產品中，擷取1911辛亥臺灣的相關資料。跳脫既存的歷史架構，直接用原始資料重現當年。本書25件大事，都是從當時發刊的報紙上整理出來，是當時人認定的「大代誌」，不是現代歷史學家眾說紛紜的事後孔明。照片的圖說完全依循出版當時的描述，僅將日文中譯，不加任何竄改。雖然因此偶有贅述，但卻保留最真實的原貌呈現。從舊報紙回到過去聽當事者怎麼說，透過照片回到現場眼見為憑，這不就是最真實的辛亥臺灣─1911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