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時代－三民叢刊195

一九七二年生，一九九三年畢業於南 經濟學院。安徽六安人，現居雲南昆明，現任中國作協會員。著有多部長篇小說及詩集等。

二十世紀是一個特殊的年代，在這世紀尾聲，我很難說清我對它的印象，特別像我這樣一個出生於七十年代的人，可以說我對很多東西的把握來緣於別人的記憶，或者說有些東西是別人強加給我的。就是在這種處境下，我堅持自身的創作，看來，在作品中同樣潛藏了個人與全部歷史的衝突，也許我並不能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這個世紀快要過去了，從一九九五年開始至今，我已先後創作了五部長篇小說，其中《化妝時代》是一部相當重要的作品，它試圖從虛擬與真實之間尋找一條真正的良心的出路，但顯然我們無法阻止悲劇的發生，這種悲劇並不是個人的選擇，而是基於對自身權利的反對，我們已形成一種反抗自身的力量，我相信那是整個制度、體系和經驗的變形，它已深入我們的內心，生長成一種隨時可供試驗的陰影。我一直認為，二十世紀，特別是在它的後半段，文學藝術出現了一種真正的危機，這種危機的出現是伴隨著信仰的解體、變形與抑制。可以說，在這個時期，很難產生對全人類均有說服力的作品，許多小說已變成個人化的東西，變成一種分析派的材料。當各種思潮衝擊漢語環境時，我們的語言已發出它自身的呼喊，是的，救救語言，這是它自己的聲音。人類是一個複雜的系統，構成它的每一個人都以某種隱暗的方式，制約著它的命運，我想，我就是要通過我的作品，通過一種精神上的確認來接觸整個世界，從而我以為我已和語言一起變成了相對來說的局外因素。像這部《化妝時代》以及我另兩部較重要的長篇《賭命》和《別動》，它們更多的社會機會已被現行的生存慣性所牽制，它的影響、寓意和現實性，只能跟隨語言本身的變化，尋找未來的「現在人」，尋找唯一的吻合，它必將有助於在恢復信仰的初衷上，找到擊敗它內部謊言的方式。可能《化妝時代》正好符合現代人的處境，如果不化妝就不能出門，而我以為過了這個世紀，隨著化妝品的變革，人的臉型，膚質以及躲藏醜陋的技巧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也就是說在根本的社會形態中，會發生與作家期望相一致的現實變化，在今天，它僅僅是陳家橋式的虛構。當然，隨著哲學力量、習俗力量、泛閱讀力量以及批評力量，伴之強權力量對文學的干預，現在的文學已很難保持它的純潔、獨立與自由。好在，我相信一種新的虛構力量正在形成，至少在我的作品中，它已戒除了雨果的浪漫主義，也戒除了巴爾扎克的現實主義，它形成一種現代意義上的語言本體論，只有把一切現在的因素，在語言──寫作的第一個要素中，變成自身就帶有選擇性的靈魂體時，寫作才能還稱做人類的事業。而更突然的是，我得相信有時語言會從第一個要素，而變成全部的存在，小說不再是故事，而是語言的家園。二十世紀快要過去，今年我二十七歲，在這之前，包括《化妝時代》在內的我的這五部長篇以及一些中短篇小說，它們建立了一個二十世紀的我的寫作思路與寫作成果，儘管它還有許多仍待發展的可能，但我相信我已和別人一起即將失去這個世紀。面對新世紀，我還是充滿了激情，只要時間能走下去，增加下去，那麼我就有機會破解存於我內心深處的奧秘「講講良心」，「講講良心」。

 

九八年十二月於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