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巫巫﹝詩‧散文 X 詩塔羅﹞

《巫巫巫》是適合2024年的大禮包，它由一本散文集、一本詩集與一副詩人發明的塔羅牌組合而成。

「巫巫巫」就像是六個繞著三根柱子行走的人，上面那條是天，下面那條是地，大家都處在中心的位置，沒有偏離。因此，我想傳達的是：在靈性修持的路上，我加倍加倍加倍地成為我自己，表面上身份很多重，實際上就是一個幫宇宙翻譯的人，連通的管道非常純粹。
──葉覓覓

散文集《巫》包含兩個部份：詩人葉覓覓以詩性眼光記錄中國和印尼少數民族的薩滿巫儀，以及她近年靈性探索之旅的體驗與書寫。詩集《巫巫》則涵括了生離死別、文字遊戲、地球日常，以及台北安康平宅人物故事、靈魂之詩、「無舞撫」火典之詩與詩小說等。

《詩塔羅》的99張詩卡擷取自葉覓覓近二十年來的詩作，99張圖卡多半是詩人在旅途中捕捉的吉光片羽。透過雙卡抽選，向牌卡提問，便能在文句與圖像結合的嘹浴空間中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附贈2張驚喜卡，以及空白卡片24張，供使用者自由書寫與塗鴉。

補充說明：

1 ) 《詩塔羅》的舊款牌卡盒有一些瑕疵，但是珍珠膜燙得太美麗，為了避免浪費，免費致贈購買《巫巫巫》套組者。建議黑色「詩卡盒」裝108張牌卡即可，否則盒蓋會難以打開。

2) 《詩塔羅》附贈的金色奇異筆書寫在空白黑色卡片上後易掉色，請靜心等待它乾燥，勿用手觸碰。建議大家自行購買金色油漆筆，易乾不掉色。

葉覓覓，東華大學中文系、創作與英語文學研究所畢業，芝加哥藝術學院電影創作藝術碩士。在詩歌的渠道裡接引影像的狂流；在薩滿的歌唱裡揮舞宇宙的衣袖。潛心探索靈魂與生滅，喜歡穿越各種邊界。

《巫巫巫》涵蓋了她腰部裡的瀑布、牛步裡的進步、麻布裡的宣佈……想要釘議她或者酸民她或者田野她的人，必讀。

臉書粉絲頁：葉覓覓Ye Mimi
www.facebook.com/yemimilalala

《巫巫巫》導讀

葉覓覓

2014年7月，我的美籍藝術家夫婿 J 因為心肌梗塞猝逝，當時他穿越馬路去搭公車，癱倒在人行道上就離開了，享年44歲。

在哀痛之中，我開始探索靈魂死後的去向，也想用影像藝術來表達轉化這一切。

我在冥想當中得到一個訊息：我要去拍攝特殊的葬禮儀式。

2017年1月，我隻身前往印尼托拉查部落（Toraja），去一個農夫的果園和英語學堂擔任志工，趁機做當地特殊葬禮風俗的田野調查；7月，我又去了一次，拍到幾個葬禮，以及馬聶聶儀式（Ma’nene）。

2018年，我幸運拿到「高雄拍」的短片獎助，創作了一支探究死亡的實驗片《四十四隻石獅子》。雖然只有短短的二十五分鐘，卻是我傾盡自己並結合眾人的力量所完成的。除了我親自攝錄的死亡儀式紀實影像，還有跟專業電影團隊共同合作的三場如夢的超現實劇情，以及動畫。

8月中，這支短片完成之後，我的雙腳就急性抽筋然後卡到陰了，右腳尤其嚴重。有三個月的時間，我必須拄著雨傘支撐虛弱的腳來走路。由於腳的狀態實在太詭異，我只得驚懼地四處求救。

這段時間裡，我去推拿、針灸、復健、找道教高人淨化、做家族系統排列……都沒有用。

10月，友人幫我持咒一個月，我又去內觀，才好轉。

11月，我去東港拍攝燒王船，以及去金門參訪，腳又被打回原形。

12月，我受邀到花蓮東華大學擔任駐校創作家，遇到聖火傳承的靈性老師G，她當時幫我做了一個儀式，我的腳就大幅好轉了，這也是讓我後來去上「浴光之路」的主要推力。

在「浴光之路」第四天，德國老師S幫我讀到的生命任務是：用詩歌幫房子做風水。

生命任務既然被讀下來了，我不得不實踐，三個月後，我就去上「阿法氣風水顧問訓練」。

那是2019年6月的事，我上完阿法氣第一區塊、開完第八脈輪，就去雲南旅行了。

當時，我獲得雲門舞集「流浪者計畫」補助，原本只是想要探索納西族的東巴文化，萬萬沒想到最後變成一場豐盛的薩滿之旅。

旅行途中的各種轉彎和巧遇，竟讓我在短短一個半月之內，拍攝到摩梭人、納西族和彞族的三場葬禮、三場消災、一場關死門、三場驅鬼、一場媳婦進夫家儀式。一路上結識了好多東巴、達巴、畢摩祭司，還有彞族的蘇尼巫師。

2019年12月，我受邀去雲南蒙自參加藝術工作坊，放映我的影像詩作品。我跟雲南的山水有著親密難捨的連結，自然不能錯過這難得的緣份，於是，我欣然赴約，背起相機和腳架，順路去紅河縣的哈尼族村落探訪，竟又巧遇兩場葬禮。

這批我巧遇的中國少數民族的葬禮和巫儀，給了我很多很多愛。或者說，祭司們在吟唱古老的經文的時候，也一起把我的雙腳給渡化到光明的界域。

2020年7月，我正式開始提供「嘹浴福袋組」的個案服務，主要使用的技巧是高瑞加薩系統排列。

2021年9月，我完成了聖火傳承的「靈性老師訓練」。

2022年10月，我到美國聖塔菲上「大師之道」，即將在2024年2月結業。

在短短三年的時間裡，我為數百位個案做了一對一的療癒服務，聽聞各式各樣的生命故事。我協助他們洗滌舊有的僵固的能量，去迎接天堂的光，成為更加澄澈的自己。

我也代表過世的親友或寵物與個案說話，幫助他們穿越生離死別的傷痛。

我所執行的就是「巫」的工作。

2019年的那兩場旅行，讓我在傳統的薩滿儀式中，拾回我的薩滿力量，重新整合轉化之後，我用一種嶄新的方式來協助人們療癒心靈。

我主要的療癒方式是透過吟唱來移動能量。

唱歌曾經是我的障礙，我完全無法在他人面前唱歌。但自從領到「Makai：哼唱著愛的曲調的白光天使」這個靈性名字後，我就一直一直在唱著，甚至接引到許多古老薩滿的宏亮聲線……

透過《巫巫巫》的出版，我想要提供人們一個嶄新的視野，為「巫」這個身分洗刷眾多不屬於它的偏見與詆毀的力量。

我的詩集《巫巫》和《詩塔羅》便是極為純粹的連結天地宇宙的巫的產物。

如果有任何人跟我說：「我覺得你的詩寫得很好，但是你的療癒工作就是在怪力亂神。」

那麼，我想這個人並沒有讀懂我的詩。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體成形的。

就好像春夏秋冬一樣連動著。

你不能只看見我的春天，而否定我的冬天。

如果沒有冬天，哪來的春天？

（關於《巫巫巫》的創作脈絡，更清楚的細節在散文集《巫》長達八千字的序文裡。）

※ 散文集《巫》目錄

自序：漩渦與漣漪與巫儀與外星──葉覓覓的靈性旅程
奶奶騎馬去吃最後一頓飯
看東巴消災
關死門
俄亞大村與東巴祭司
彞族畢摩與蘇尼
土屋裡的霓虹與他的死
哈尼奶奶與孔家爺爺
印尼托拉查葬禮札記
謝幕文：發源地

※ 《巫：隱藏版》目錄
（共11萬字。歡迎免費下載：https://reurl.cc/RWr53e)

I 靈性諮詢

II 看見美麗

Makai：哼唱著愛的曲調的白光天使
高瑞加薩神性母親排列
靈性回溯：薩滿
閉上肚臍的都是牛仔
光球
龍的力量
天堂的模樣
靈性回溯：關於我那些驕傲的大男人們
在檸檬的綠皮裡
那隻牛
身體裡面裝著玫瑰金般的訊號
黑白光
我都嘛有在保庇
不是詐騙
拜師
清白
完整的療癒意味著自由
謝謝你來當我的寶貝
金光佛陀與耶穌與飛碟
靈擾
都蘭遺址的蝴蝶
當你愛情他而他也愛情你時
把障礙化成漲愛
讓強暴離去
天上的媽媽與地上的媽媽
小川
看見美麗系統排列
看見美麗：亞特蘭提斯創傷記憶
我親愛的阿卡莎
看見美麗：我與耶穌的關係
在人屋與鬼屋之間
關於錢的誤會
名字業力釋放
巨石陣
平等的愛使你不再受害
子宮的聖殿
出神與入神
我在納迪葉裡吶嘀
在鮮肉與臘肉之間
幫枯樹唱歌
我的逆反
H的故事之四
H的故事之九
H的故事之十
H的故事之十二
H的故事之十三

※ 詩集《巫巫》目錄

I

但我想念多麼美好跟你在複數裡
耳聑
花光
寫給三十六
你的開關
把臉哭成大海
從這個槽到那個槽
廢墟也曾經六畜興旺
最末一秒鐘
你逆滲透了這世界──給胡遷
他無私的墜落使我們真正看見他瞰見裡的看見──敬贈齊柏林
我的怒放借你──給雲林口湖鄉的七千先民
睡與醒相互依偎

II

問題是我躲起來鬧烘無法乖乖排在隊伍之中
眠花謝光了
一體
沒有復原鍵更無可復健
我想我會從右後方醒來
有一個濃郁的什麼積在裡面
00:00
如何避開肉塊般的雜音樂？
謝謝你把我缽醒
馴山鬼不馭
老吾老
整塊魂
前提是你要坐好你的位置
熟成
於是每天都下降兩度在頸部
被電視收看
跟Siri說
道知我很難
不平
並不是人人都被贓在那裡面
禮貌很假很厚
你們贏來或迎來的
什麼都柔軟了
用遼闊的光明注入潦草的黑暗
之內
韻律我的喉輪像極光
很多時候是我選擇把自己流放到邊疆了不過這並非大眾口味的錯而是島嶼太小的錯
她的耳膜在你優良的橫隔膜裡升起
用雙腳來測量她的長寬
不累的馬是騾子的母親
不用被命運
我的顯化秘方
我會無畏前進而且不停蒸出你們鼻上的陌生風景
鏡子也享受我
樹
「詩人葉覓覓已經變成神棍了。」
請勿撥打惡靈惡靈
給病毒給恐懼以及其他
在人的底部抵達神的地步
我們不知道什麼會被打進去而什麼會被留下
禁止你敞開音哞
突破性
打了就打了吧不要恐懼
＃遮住口鼻的障礙物被偽裝成平安符
自由我的出生，生出我的自由
森林也可以假扮森林

III

測字
現在消逝的是真，未來消逝的是假。
誰都不是誰
從一百數到海
是夾縫也是裂甕
雨丙㐁西襾而両兩
秒針和鞋跟與蚊蟲與風箏
只要有刨刀、燈泡和麵包，就可以了
髮指的瞬間
「如果你僅僅從金錢的角度看世界，那麼你最終根本就沒看到這個世界。」
一首被你我不停你我的你我情詩
【萬事問臉書】爆氣又愛黑特的魯蛇要如何砍掉重練？（遠目）
你也蛀過行人嗎？
再美的幹道都有細菌
越是太平的日子就越需要有雄獅被激出
去納米比亞沙漠的廢棄鑽石場找一頭棕鬣狗
瘀在嘴中
象擊了愛情
奇蹟
於是人人都改名叫做鮭魚
以及祂人
＃比起公審我更傾向母審與二表嬸
八九不離十
可以選擇擦肩也可以選擇對撞
歲月不再原諒女孩
造紙寫詩說晚安

IV

601
羅漢
吉利
我就是要大到讓你們注目
真的不忍
冗員阿智
我們好容易就變成觀眾席
於是無人拍得到你的臉面
熱愛顧城
連續性無伴奏隨想曲──致詩人楊牧
不管嗨的也許是一個太陽

V

我畫一把刀給你
施媽媽的打火機
春美
對空嗚鳴
歡迎光臨，也被黑暗澆淋

VI 靈魂之詩

VII

石頭都甦醒了吧
母田
打開眼睛在油中
用豬蹄膀跑蹲跪並且跟蹤甚至踢踏的鐵路
河裡的墳中
或被
III II I Ø I II III
（括弧裡的孤花瓣與呱狐狸）
牠讓你絞痛又使你甜蜜
神經過許多憎惡過的曾經
那個階梯像是一枚沒有睡飽的小眼睛
在6萬里的高空跟55位神仙種植111塊寧靜的愛
在貝兼金戔與言乍馬扁之間
你們不在也不再
當咒語如驟雨般落下的時候沒有人會去揍魚
在易瞄與難描之間我選擇高頻的愛
╳偽裝成解藥的毒藥裡面藏著彷彿陽謀的陰謀╳
他們把你加工把你實驗使你淪陷
不管是杯著悲著碑著還是背著你都不要把自己出賣

VIII

蒲與梁
貓兔
在未來的某一天之後的某一天之後的某一天之後的某一天
沒有什麼需要被遮蔽在光中而且我們最好都是置中
酸民無限量供應
石頭的顏色必須比拳頭還要吵

《巫巫巫》內容連載

土屋裡的霓虹與他的死

在雜貨店門口跟老闆娘閒聊，她本身是一位小學老師，暑假才開店賣零食。

她說，家族裡有人死了，她將要穿一套曾祖母留下的古老衣飾，是有一百多年歷史的珍貴遺物。

聽到「死」這個關鍵字，我的耳朵一震，趕緊問：「所以你明天要去參加葬禮？」

「對啊。」她說。

「那我可以去拍嗎？」

「當然可以。」

「火化也可以拍嗎？」

「可以。」

對於我魯莽的請求，她沒有絲毫不悅，反而相當熱心。

死者是她父親的哥哥，就在前一日過世，享年七十六歲。老爺爺生病很久了，是喜喪。

除非遇到壞日子，四川昭覺縣彞族的葬禮通常是即刻辦理，從死者往生那一日算起，為期三天。上山火化的前一天，親朋好友都會從四面八方前來弔唁。

於是，奔喪的那天早上，我跟小學老師和她住在同村的親戚們在橋邊集合。女人們身著彞族傳統服裝、配戴精緻的銀飾，從素樸的農婦搖身為嬌貴的公主。

成套的美麗衣裳，平時就像寶貝一樣被供養在衣櫥裡，除非是特殊場合，否則不輕易穿戴。一個禮拜前，小學老師和一群女人才找我幫她們和孩子們拍攝沙龍照，當時，我們在空曠的電廠裡拍，我總覺得那些饒富文化意涵的服飾和背景很不搭調，想帶她們去玉米田，但得走一段山路，只好作罷。

萬萬沒想到，「合宜」的場景就這樣降臨了。

我試著詢問與我同車的朋友，我們究竟要去什麼樣的地方？

他們只知道在昭覺縣境內，可能是在山上，因為他們都不曾去過。

車隊在大型雜貨鋪前停下，他們買了好幾箱啤酒和飲料，作為禮品。

往蜿蜒的山路徐徐開去時，我暗自竊喜，期盼可以到很偏僻的村莊。車著車著，一陣涼意襲來，松樹展枝搖曳，海拔果然不低。然後我們隨坡下降。當我看到蓋了一半的白牆青瓦水泥房鑲嵌在翠綠的山景時，心裡立刻涼了半截──連這麼高深的地區都沒有被遺漏！

中國的扶貧政策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在雲南的村莊，我看見的是新建的廁所與太陽能衛浴；在四川大涼山，則是一整片嶄新的漢族房子，凡是得到新房的貧困戶，依然完好的舊房便得要拆除。政策出發點是良善的，我可以理解，畢竟，作為一個被文明寵壞之人，剛開始練習在豬圈上大號以及數日不洗澡時，我也心生困頓。但是，文化怎麼辦呢？那些蘊藏著祖先智慧的土木建築，就要這樣被壓平摧毀了嗎？

車子又走了一段路，我看到一大群磊落坦蕩的土坯房，心情才鬆弛下來。幸好還沒有拆，幸好。

遠方有人在施放鞭炮，從山邊奏出脆亮的火光。

一輛輛轎車和麵包車貼著山壁停靠。

由親友組成的一隊接著一隊的人馬，徒步往喪家前進。

同行的男人拿出剖開的細竹竿，把二十張百元人民幣夾進竹子的裂縫，再用塑膠繩固定。很快的，那根奠儀竹錢就變成體面的旗幟了，男人持著它，走在隊伍最末。

斜斜的坡上，聚集著一大群親屬，他們以野餐的姿態散坐著，腳邊擺著一圈圈鐵盆和臉盆，裡面盛滿了坨坨肉、苦蕎粑粑、白菜豆腐羊肉湯與辣牛肉湯。這是由喪家提供的最豐盛的餐食。

我們走進村裡，繁茂的大樹下，已經坐滿了親朋好友，他們飲酒、聊天，氣氛相當熱絡，沒有絲毫哀戚。從人群中穿梭而過時，我心裡有些緊張，不確定我的漢族臉孔和手上的相機，會不會構成某種侵擾，即使那些目光多半是好奇且和善。

我尾隨大家進入土坯房悼念死者，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住了。

屋裡吊了一顆七彩霓虹燈，轉啊轉啊，繽紛的光點在室內大幅游移，把每個角落、每一張臉孔都映照成豔麗的什麼。天花板掛滿了許多東西，除了五顏六色的小燈泡，還有裝著水果和糖果的紅色塑膠籃、百元紙鈔以及一根根供人抽取的香煙。

過世的爺爺側躺在床上，他的臉被包住了，只露出鼻子和緊閉的雙目，面容安詳。爺爺穿著一襲深藍色的百褶衣飾，上面綴以藍花圈圈布條和方巾，那些螺旋的圖樣跟壓在爺爺體下的毛毯流蘇，花色一模一樣，大約是成套的。床底藏著乾冰，為的是防腐。

幾個女人坐在爺爺的床邊，一邊輕撫著屍身哭泣，一邊吟唱哀傷的輓歌。那並非集體的合唱，她們沉浸在各自的旋律裡，一層繚繞過一層，低音承接高音，共同交織出對死者的念想與愛意。

這個臨時陳設的靈堂原本是廚房。大家散坐在小凳子上，守靈並閒話家常。

在戶外用過餐之後，小學老師和她的親戚們就開車回去了。她的爸媽、姑姑們和我則留下來。由於我是至親帶來的朋友，家族裡的人對我很放心，任由我拍攝，連爺爺的遺體都可以拍。

於是，我在靈堂待了數個小時，目睹一批又一批前來弔喪的親友。把五感全然張開，收納旋轉的光頻、陌生的彝語和曲折起伏的哀鳴。當我看見一個女人袒開酥胸來幫懷中的寶寶餵奶時，我的心噗岔了一下；源源的乳汁流入寶寶的嘴裡，生命以一種全新的形式延續著，彷彿有什麼奇異的能量從死者的軀殼，蔓延傳遞到這枚新鮮小巧的肉體之內……

拍到一個段落，我就跑到屋外攝入一整片的土坯屋，心裡不停閃爍著驚嘆號。據說，從山上到山下的路，是半年前才開通的，過去，當地居民都要徒步兩個小時或是騎馬才上得來。若不是恰巧來參加葬禮，憑我一己之力，要如何尋覓到如此原汁原味的地方呢？即使是我借住的那個村落，也只有少量的土房，大部分都是磚房和水泥房。

拍著拍著，回到喪家外面的那棵大樹，我把鏡頭轉向嬉戲的小孩，就開始有人跟我說話了。

是一群笑意滿盈的男人，其中有幾個人是畢摩，也就是主持各種祭儀的彞族祭司。不過，他們不是來誦經，而是以親戚的身分前來。這讓我十分詫異。我參加過納西爺爺與摩梭奶奶的葬禮，東巴和達巴祭司，每日都要不斷地在死者身邊誦經、做法事，只有夜間睡覺才會離開。

其中一位畢摩告訴我，只有火化之前誦唸《指路經》才是必須的。那些他們平常做消災儀式使用的法器和繁複儀軌，葬禮時用不到。返台後，我在網路上查找資料，發現雲南巍山彝族的葬禮，依然遵循著許多古老的儀軌，畢摩也是極其重要的角色。兩者的差異難道僅僅是因為支系和地域的不同？貧富的差距？還是時代的變遷？

彞族人愛吃肉，但是肉只有宴客或者做儀式才吃得到，自給自足的偏鄉農民，平常過的是簡樸的生活，家常的食物是玉米、洋芋、粑粑、酸菜豆腐湯、泡麵……等。對他們而言，葬禮的坨坨肉是極品。傍晚，我跟親友們走了一段路，到另外一大落土坯房前的空地用餐，大家席地而坐。親友們吃過之後，就換那些幫忙殺牛宰羊並烹飪的鄰人吃飯，我特意留在現場感受歡愉的氣氛，村民們大口嚼肉的時候，唇間有一股流動的悅音，周圍的空氣都被點亮了。

他們告訴我，死者火化的前一晚，親屬是不睡覺的，必須守靈到天明。我以為可能就像白天一樣，女人們坐在那裡唱哀淒的輓歌，親身體驗之後，才發現跟我想像中的差距極大。那是晚上七點鐘，小小的靈堂裡已經坐滿了人，我艱難地抱著腳架擠進人潮的漩渦，一點一滴地把自己推送到靈堂最角落的櫥櫃邊緣。

有兩個男人癱在我的腳邊沉睡，大約是喝得太醉的關係。坐在我右前方的兩位爺爺，一邊飲酒、抽煙斗，還一邊大聲聊天，從他們嘴裡吐出的神癲彝語，彷彿也富含著高濃度酒精，有位爺爺熱情地遞白酒給我，我趕緊搖手拒絕，我擋了幾次，他才放棄。

白酒是私釀的，就裝在一個大塑膠桶裡，有個戴鴨舌帽的男生負責幫大家舀酒。大涼山的彞族人一般不釀酒，我猜想這是為了特殊場合而釀。多數人喝的是廉價啤酒，無止無盡供應的雪花啤酒。

這簡直就是一個燈紅酒綠的派對，即使死者的屍體就躺在你的眼前，你絲毫不會感覺到死。那更像是歡送某人離職、歡送某人到遠方、歡送某人展開全新的旅程。在這間座落於深山的老舊土坯房裡，一切都如此鮮活，人們擁有吐納的自由，沒有什麼是暗沉的，每個人的眼框裡都閃爍著彩色霓虹。

一群畢摩祭司走到爺爺的床邊，面朝滿屋子的人。他們琅琅唱起歌來，不是悲哀的曲調，而是帶著某種高亢情緒的音聲，每一句都以長音「Var喔～」開頭。領頭的那位畢摩揮舞手上的白布巾，他先獨唱一句，然後其他幾人才跟著一起唱。歌詞內容大抵是在講述死者的生平，以及死後所去之處，同時也為生者祈福。

過程當中，不斷有人把頭巾、羊毛披氈、外套等衣物，嬉笑著扔給畢摩，他們先飲一杯白酒，然後再掏出五十塊或一百塊紙鈔把衣物「贖」回來。這樣奇特的舉止讓我匪夷所思，難道彞族人也講究加持嗎？被畢摩碰過的衣服，是否有道教祭改的效果？多方詢問之後，我得到的答覆是這樣的：衣物只是幌子，大家主要是想要賞錢給歌者，但直接給錢又太尷尬，才使用這種把東西贖回的招數。這在老人家的葬禮十分常見，因為金錢的投遞，洋溢著喜氣，可以把葬禮的低迷氛圍炒熱。

畢摩們下台之後，又有好幾組青年男子上去唱歌，曲調各有不同，歌詞同樣也是在頌揚逝者。「贖回衣物」的遊戲，沒有間斷，隨著酒精在體內的高漲，旋在靈堂裡的氣流，越來越沸騰。有個酒醉的男人一直向我靠近，跟我說醉語，在我旁邊亂晃，我的拍攝被打斷，只得走到前面去。一位親切的男子招呼我坐下，他操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我們就閒談起來了，他說，大涼山的彞族人娶老婆要付出二十萬人民幣以上的聘金，他家裡無力負擔，所以至今未娶。我聽聞過幾個彞族男人發出這樣的怨言，用大把鈔票購買的婚姻聽來殘酷，但這背後必定有著微妙的集體潛意識在運作著。

聊著聊著，兩位畢摩又上台了。其中一人戴著斗笠狀的頭盔，身穿黑白相間的披氈，手持寶劍；另一人則穿彞族服飾，配上深藍色披氈。男人說，這是非常古老的彞族舞蹈，我趕緊站起來，把相機旋進腳架，深怕會錯失什麼。他們兩人雙臂保持不動，相偕踏著小碎步一前一後移動，嘴裡的唸白有著好聽的音韻，像是在輪流講一則傳奇故事。這個舞蹈叫做「瓦子勒」，意在讚頌祖先與死者，也有驅鬼、祈福等意涵。接著是一老一少的男性組合，跳的是「阿古伙」，他們一樣踱著小碎步，身體不停轉圈，兩人一邊說唸、一邊交叉易位。

直到兩位畢摩又跳了一次，表演的部分才算正式結束。一男一女的親屬坐到爺爺床邊，唱起悲傷的輓歌，女人不斷用手輕撫爺爺的遺體。這時，有人離開，有人留在原地聊天，有人則醉倒呼睡。我睏倦至極，知道自己無法在靈堂坐到天亮，於是決定到柴房看看，柴房的地板上放著兩大盆鴨肉和粑粑，一個婦人招呼我吃食，對於肉塊已然失去慾望的我，只能婉謝。柴房很大，有幾個人佔地而睡，我也去屋角拉了一條厚毛氈，找到鍋莊旁的空位，隨意弄了個鋪蓋，便乘著睡夢而去。

清晨六點多，我被一群阿姨親密的交談聲喚醒。膀胱裡的積水憋得慌，於是出去尋覓解放之地。我爬上小山坡，坡上散落著一磚磚空空的炮盒，以及幾坨新鮮的屎便，我小心翼翼地踩著雜草，深怕會誤觸隱密的汙穢。那大概是我此生排過最急切的尿了，雖然自覺藏匿得極好，但在如此開放的場域裡，旁人的目光隨時都有可能意外降臨。

我再次步入靈堂。天花板懸掛的紅色提籃只剩下一個，香煙也只剩寥寥數支，但氣氛跟昨夜一樣鬧騰。爺爺頭頂上的電視，正播放著彞族的舞蹈教學影片。女人們吟唱的古遠哀歌混雜著歡樂的音聲，鍋莊裡天然的柴火搭配人工的迪斯可燈球，炸出一股參差不齊的生滅感，直衝我的腦門。我在火塘邊呆坐了一陣子，敞開毛孔感受整個空間的變化，也近距離去把爺爺祥和的面容錄下。

一個小時之後，大家開始拆卸小燈泡的電線，幾名男子搬來一副由木頭搭成的抬屍架，中間是四方的形狀，裡面鋪著藤編的墊子。他們把爺爺連同鋪墊的毛毯一起放到抬屍架上，然後將棉布頭套往下一拉，爺爺的臉便被全然蒙住了。覆在他身上的布條，則牢牢打結綁在木頭上。

他們把一塊白布蓋在爺爺身上，四個人合力將他抬到戶外的大樹下。女人們撫屍哭泣，吟唱哀婉的歌曲。一陣一陣綿密的哭腔，瞬間就能把心臟震碎、誘引出黏稠的蛋液，作為一個無關的路人，我也從底部被搖撼了，我那早已撫平的喪夫之痛，沿著歌聲的邊緣，悄悄地撕裂開來。不久，一座為爺爺遮陽的簡易棚子被搭起，它由四根竹子和一塊花布組成，黃色塑膠凳中間的孔洞成為最好的支撐點。

畢摩們把爺爺身上的白布掀開，放了一個白色布包在他的頭顱旁，就唱起《指路經》。一人甩著布巾領頭，另外五人跟著吟唱，依然是以長音「Var喔～」為首的曲調，只是歌詞不同而已，詞意旨在為亡靈指明回到祖界的方法與路徑，以及解釋回到祖界的意義。一個男子穿著披氈，持劍站在棚子的另一側。有個少年立在村口，不停施放鞭炮，響脆的炮聲，從歌的縫隙裡，炸彈出一顆顆晶瑩飽滿的蕎麥粒，像是生之慾。

畢摩們開唱沒多久，頭巾和披氈就漫天飛舞，打賞的遊戲再次展開，連木頭和鞋子都可以拿來抵押。畢摩把塑膠凳翻面成為打賞桶，大家出手都非常闊綽，一張又一張的百元大鈔很快就把空洞的桶底填滿了。有個女人捏著紙鈔要把她的頭巾贖回，另一個女人笑鬧著把她強拉到畢摩身邊作為抵押品，瞬間演變成搞笑的拉人遊戲，幾個女人揪扯彼此，想要把對方推送出去。搶人不過癮，後來又換成搶頭巾，她們將頭巾從人家頂上一把拽下，再扔給畢摩，有一度，棚子還被嬉戲追逐的婦女給撞倒了。

面對眼前的景象，我感到難以置信。在其他宗教裡，誦經給死者是如此神聖的事，豈容旁人騷擾、胡鬧？即使是在有著特異葬禮儀式的印尼托拉查，祭司和神父唸誦禱詞時，場面是相當莊嚴的，就算是打牌娛樂的親友，也會躲在屋內的角落，不會外露，惟有抬棺到墳屋的路上，人們才會開始炒熱氣氛，捉弄彼此、打泥巴仗。我相信四川昭覺縣彞族人這種鬧劇形式的禮俗，不是傳統的做法，但是，這些偏遠村落對外封閉許久，不知它究竟是在什麼情境下變易而來？

畢摩誦經結束之後，持劍的男子立即走到棚下，唱起大哭腔。玩耍得最厲害的幾位女子，瞬間被爺爺吸過來，圍繞在他身邊，她們把白布覆上，輕輕撫著他。碎人心肝的哀歌多重唱，伴隨著鞭炮聲，再次響徹整個村莊。我看見的是貨真價實的淚水，從依依不捨的心之泉噴湧而出，沒有絲毫佯裝。她們的身體裡佈著什麼奇特的按鈕哪？可以把哭與笑如此輕易地轉換？

我深怕爺爺一被抬起來送上山，我就遠遠落在後頭了，畢竟我離不開攝影器材、腳力也不如山中的住民。趁著大家還在揮淚送別，我一個人默默爬到附近的小山丘上，也就是火葬的所在地。那並非家族的專屬墳場，僅僅是一塊無名野地。焚屍的柴堆已經搭蓋完畢，當一發又一發的清脆炮聲響起時，一名男子同步點了火，交疊的木頭滋滋不已，它就像一座燃燒的溫床，等候主人的大駕光臨。

那是一條羊腸小徑，我無法擋在路中央，只好站立在斜坡處，由下往上拍。抬屍的有四個人，後面還尾隨了幾個男人，他們邊唱輓歌邊把爺爺連同木架，穩穩放到柴火上面，低吟幾句之後，他們就下山去了，不見畢摩，也不見其他親屬上來。點火者放了一堆帶葉的樹枝到爺爺身上，來旺盛火勢，然後他和幾個人坐到五十公尺外的草地等待，火化的現場，只剩下我一人。

我注視著爺爺的軀體被火焰緩緩吞噬，並沒有感到害怕。整個場域是無瑕寧靜的，除了木頭的爆裂聲之外，還有綿延不絕的蟲鳴，逝者就這樣融入大自然的胸懷裡，成為風景的一部分。那既是生命的終點，也是起點；爺爺的肉體雖然消失了，他的靈魂必會順利抵達祖界，在那裡發亮盛開。直到幾抹灰燼飄落到我的身上，我才意識到不宜久留，萬一我沾染了爺爺的骨灰，豈非大不敬？於是我悄悄撤了，還找到一個隱密的草叢，尿了一頓。

大樹下空無一人，只有炮灰、炮盒、啤酒罐和塑膠凳晾在地上。這是用餐時間，所有人都移駕到附近適合野餐的山坡去了。每戶人家都領到一大袋坨坨肉和苦蕎粑粑，爺爺的孫子們也盛情送了一袋給我。一個多月以來，我不停拍攝儀式不停吃禮肉，實在無法再嚥下任何肉塊，只啃了一點餅，剩餘的通通贈給旁人。

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抵達荒僻的彞族農村，參與一場如此接地氣的葬禮。一切都是從無心的閒談開始的。但要在短短一個月之內，巧遇三場不同民族的葬禮，並且全數完整攝錄下來，並不是一件尋常的事。老天爺在我的身上安裝了什麼命運的機關呢？面對生死議題，我還可以多做些什麼？我不知道，我需要時間慢慢探究。我唯一知道的是，在別人的死裡，我看見了自己對生的渴望。

死不是消解，死是延續。

但我想念多麼美好跟你在複數裡

如果愛是紅色，痛是什麼顏色？因愛而痛又是什麼顏色？

你猝逝的那天，我把臉都哭綠了。心肝碎裂。從頭蓋骨嚎啕到腳趾頭。生與死，只在一步之間；新娘與寡婦，竟也只相隔了十個月的距離。閉關半年，我日日淚你，夜夜夢你，緊緊趴在你慣躺的床鋪右側，幻想投入你的溫懷暖抱。你遺留的書、衣服和各式物品，都還端坐在我們窩居的小公寓裡，它們定格在你隨手鋪排的位置，每一件都還握著你生前的指印。有好長一段時間，我深深感覺到它們悲憫的注視，以及等待主人歸來的殷殷盼想。

那日，跟警察做完煎熬至極的筆錄，越過遼遠的太平洋，我顫抖著打電話給你的母親。我言語困頓，支吾了許久，才告訴她你的死訊。她不願相信。你弟弟說，這一定是惡作劇吧。他們驚詫得無力擔負這個消息。你怎麼可能會在異國的馬路邊上自然逝去？在四十四歲這個猶然強健的年紀？怎麼可能？可惜我們面對的，是真真實實的死亡，不是虛構的電影劇情，復活無望，更不能隨意倒轉或暫停。

我開始研讀許多關於靈魂、瀕死與靈性催眠的書籍，想知道你去了哪裡。我每日冥想，送光給你。漸漸地，我深信有一座慈悲燦亮的世界正擁抱著你，在那裡，你可以盡情舒展你的靈魂，在無條件的愛裡把能量滿盈，有時你也往下俯視，溫柔地照看著我，助我前行。於是，我將淚的穀粒藏匿在眼瞼之中，想你時才會悄悄翻動，不再悲不再懼，練習拍響祝福的羽翼，在滾滾紅塵裡體驗人生的順逆。

失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失去裡把自己撕去。雖然遺失了你的身體，我並沒有陷入黑洞或爛泥，反而試著書寫更多生命的篇章來豐厚自己。我知道我不會變成堅固的防彈玻璃，依然要承受地震、颱風、火災、彈雨……甚至鳥類的撞擊。倘若有一天，我再一次讓別的什麼粉碎，憂傷之餘，我一定會鼓起勇氣撿起滿地的殘片，將它們拼湊成一池熠熠發亮的海星，在幽深的夜裡幫我稀釋黑暗，層層擦出我內在的光明。

因愛而痛，從而化痛為通。但我想念多麼美好跟你在複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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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個長得像錢鼠的女人躲在暗房裡偷飲一杯羹。
放棄不愛了的兩個人佇立在街頭想著要去哪裡分。
關在33層樓高的摩天輪裡的狗有333公升。
家徒四壁危機四伏四大皆空與她無緣無份。
他用0.55555公分的織針戳痛了夜的恨。
六十六個有齒小人在我的胃裡嬉戲狂奔。
牠舞著7滴脂肪把蜜蘋果往井裡扔。
和王八沒有血緣關係的蛋最適合出生。
熄掉9分鐘的燈然後把自己清蒸。

在人的底部抵達神的地步

我們都踩在地球上
地上的球我們都踩
球踩在我們的地上

靈魂裡冒出手風琴般的秘密夾層
有正隔離也有負壓力
有內外也有高低
有陰性也有陽性
有關係也沒有關係

去把熱鬧的什麼剝開然後轉動星盤吧
於是就會有人給你送來一個烤過的什麼
或者把兩個生冷的什麼混入另外三個勾芡的什麼
再裹上一圈錦蛇的舊皮
斑斕雄偉地把他們油炸過六點六六次

時光倒退五萬步
你的憂鬱在他的頂輪寄居
牠們的飢餓在我們的腸道裡群聚
口罩的反面印著吉兆
有誰會去妳的婚禮避孕嗎
有誰會去祂的國度旅行嗎

我想我會添加七個雙數讓地址變得虛無
就好像從溪流裡萃取牛奶
從光的軌跡裡抽出愛的遺跡
這樣或許恐怕說不定會比較安全一些

讓你停電麻木的通常不是酒
不是病毒更不是豪賭
是一種看不見盡頭的永久
永不見盡頭的那種久久久
久到你誤以為你也會成為萬惡的源頭
或者乾脆也被它活活活帶走

那天
我在夢裡飄浮上升到北緯八十八點五度
我深深深擁抱一頭溫馨的彩色麋鹿
沒有感覺把誰辜負而且牙根鞏固
一切都正在開始也正在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