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電影筆記

日本電影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寶庫，愈是沉浸、徜徉其間，愈是感到其博大精深。

日本在電影評論方面，跟電影創作同樣認真；歷史悠久的《電影旬報》，早在1926年已經開始評選每年10大日本電影。至於美國演藝學院，在1929年才開始頒發奧斯卡金像獎，評選美國優秀電影，這跟日本相比，還要遲上3年。

本書收集了資深影評人黃國兆過去半世紀來，在香港各大報刊雜誌、電影節目場刊等園地，發表過的有關日本電影的評論或介紹文字。黃國兆以生動的筆法，從大師級的黑澤明、小津安二郎、市川崑，寫到近三十年主宰日本影壇的大島渚、山田洋次、是枝裕和等。內容涵蓋了歷史、人物和作品三方面，深入淺出而圖文並茂，日本片影迷和電影書讀者皆不宜錯過。


好評推薦：

「黃國兆前輩學識淵博，並且經常周遊列國，參與不同地區的大小影展，在東京國際電影節舉辦初期已被應邀出席，很多日本電影人都是他的私交好友，故此比其他學者和影評人掌握更多重要資訊，他就像是日本電影的活字典，由他親自整理多年著作而成的《日本電影筆記――東洋映畫の鑑賞》，絕對是殿堂級的日本電影研究專書。」――何故，作家、編劇、影評人

「黃國兆的電影隨筆，筆觸瀟灑，易讀耐看，香港關於日本電影的研究書籍並不多，黃國兆既是影評也是編劇更是導演，回顧小津擲地有聲。從他銳利的新浪潮目光看黑澤明、山田洋次，甚至是枝裕和，都令人眼睛想旅行，想去日本看電影。」――林震宇（皮亞），浸會大學新媒體及影視創意寫作課程主任

「喜歡看東洋電影，也寫過一些日本片的影評，可惜從來沒有做過系統性的論述。如今黃國兆把他歷年來對日本電影的觀賞與研究整理出《日本電影筆記――東洋映畫の鑑賞》予以出版，實在是影迷的福音。從大師級的黑澤明、小津安二郎、市川崑，到近三十年主宰日本影壇的大島渚、山田洋次、是枝裕和等，書中均有『專題篇』詳述，另有日本電影和電影人的多篇分論，一直寫到當前最紅的〈談濱口龍介的 Drive My Car〉，內容豐富而論點紥實，你怎麼捨得不買來看？」――梁良，台、港資深影評人

「黃國兆的著作，提供了欣賞東洋電影的豐富資料，涵蓋了歷史、人物和作品三方面，深入淺出而圖文並茂，日本片影迷和電影書讀者皆不宜錯過。」――舒明，台、港資深影評人

「黃國兆以生動的筆法，展現日本電影從黃金時期至今的燦爛成就。」――鄭政恆，香港電影評論學會會長

黃國兆

資深影評人、電影工作者，自70年代與好友合作創辦火鳥電影會，先後出任香港國際電影節節目策劃、香港藝術中心電影節目部經理、安樂影片公司業務發展總經理、百老匯電影中心總策劃等，亦曾投身電影製作，曾任副導、製片及監製。2010年執導劉以鬯同名作品《酒徒》，成為文學和電影界的話題。1998至2000年間擔任香港電影評論學會會長。2009年獲法國政府文化部頒授法國藝術及文學騎士勳章。近年編著有《酒徒――從小說到電影》、《香港電影導演大全：1979–2013》、《遊歷電影．電影遊歷》、《東洋映画の鑑賞――日本電影筆記》、《從法國、康城看世界電影》（即將出版）。

前言

如果以國家區分，日本電影我算是看過不少。記憶中，小學時期就開始看日本電影。印象最深刻的是《哥斯拉》、《青銅魔人》、《日月神童》等緊張刺激的商業片。然後，中學剛畢業就成為影痴，黑澤明的電影令我大開眼界。最難忘記的是有次在旺角的麗華戲院，直落看了《用心棒》和《天國與地獄》，一齣古裝，一齣時裝，都令我興奮莫名。然後，在市面戲院以及電影會、電影節的場合，陸續看了《留芳頌》、《野良犬》、《穿心劍》、《七俠四義》、《蜘蛛巢城》、《赤鬍子》等片，不用說，是愈看愈對「黑澤天王」拜服。
之後，就輪到小津安二郞。1974年，火鳥電影會放映小津的《東京物語》和《秋刀魚之味》，家庭倫理有別於黑澤明的刀來劍往，但同樣令我感動。1976年底，在第二屆巴黎國際電影節看到小津早期的默片《我出生了，但……》，讓我首次見識到小津靈活的影機運動、童稚趣味和喜劇格調，跟後期作品紋風不動的鏡頭運用和淡淡哀愁大異其趣。
1979年8月，法國私立電影學院剛畢業，聽説瑞士羅伽諾電影節舉辦小津安二郎作品回顧展，當然機不可失，在那裡看了十多齣小津安二郎的電影。同年9月回港，加入香港國際電影節，擔當「亞洲電影」的節目策劃。1981年4月，策展了香港首個「小津安二郎作品回顧展」。或許是東方人文精神的共通共融，我在日本電影中找到了當時香港電影以至華語電影所普遍欠缺的思想深度、美學觀念和優良技術。
相對於歐美等西方電影，日本電影也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寶庫。愈是沉浸、徜徉其間，愈是感到其博大精深。日本在電影評論方面，跟電影創作同樣認真。歷史悠久的《電影旬報》，早在1926年已經開始評選每年10大日本電影。至於美國演藝學院，在1929年才開始頒發奧斯卡金像獎，評選美國優秀電影，這跟日本相比，還要遲上3年。
本書是我過去半世紀以來，在香港的報刊雜誌、電影節目場刊等園地，發表過的有關日本電影的評論或介紹文字，談不上什麼深度或微言大義，只希望與影迷讀者分享觀賞日本電影的經歷和樂趣。
兩年前獲得香港藝術發展局資助，出版了個人的第一本影評集《遊歷電影·電影遊歷》，竟然忘了寫前言或序言之類，更忘了向藝發局致謝。今次出版拙作《東洋映畫の鑒賞――日本電影筆記》，以及明年將會出版的《從法國。康城看世界電影》，都是獲得藝術發展局的慷慨資助，謹在此一併表示謝意。

黃國兆
2022年9月30日

代序　舒明／39
前言　黃國兆／43


【導論篇】

淺談日本電影節的導演及其作品／47
談日本電影節的三部影片／63
日本電影之近況／76
談國際電影節的幾齣日本電影／84
日本影片捲土重來？／93
推介舒明著述之《日本電影縱橫談》／99
淺談近期日本電影的魔力／105


【專題篇－大島渚】

簡介大島渚及《儀式》／117
談大島渚的《儀式》／125
我自己的日本和日本人――大島渚訪談（譯）／129
巴黎影訊：與大島渚的談話／132


【專題篇－市川崑】

市川崑．緬甸豎琴／145
市川崑．細雪／148
市川崑――戰後日本的電影大師／152


【專題篇－小津安二郎】

小津安二郎作品之回顧：簡述與技法探討／173
小津安二郎作品之回顧：電影的内心世界／198
厚田雄春――小津安二郎的攝影指導（譯）／221
雜談小津安二郎／231
從小津說到香港電影的沒落――給表妹子蓓的信／234


【專題篇－黑澤明】

黑澤明的映像：從黑白到彩色／241
《影武者》的攝影指導――宮川一夫（譯）／249
黑澤明電影之回顧／261


【專題篇－是枝裕和】

是枝裕和的《奇蹟》／287
從推理去繪畫親情――是枝裕和導演《小偷家族》／292


【專題篇－山田洋次】

談山田洋次《東京家族》裏的 Fiat／500／297
談山田洋次的《東京家族》――給表妹子蓓的信／299
談山田洋次及其新作《男人之苦：寅次郎返嚟啦！》／307
雜談《嫲煩家族》和山田洋次的電影／313
山田洋次《嫲煩家族2》／318
山田洋次與《電影之神》／321


【分論篇－筆記日本電影人】

熊井啓簡介／329
三船敏郎逝世――日本電影黃金時期的終結？／336
《愛之亡靈》的配樂――武滿徹（譯）／342
訪問柳町光男：談尊龍的《龍在中國》／356
憶電影界的長壽奇葩――新藤兼人／378
原一男：強勢介入的紀錄片大師／384


【分論篇－雜談日本電影】

《東京裁判》／397
《民暴之女》嬉笑怒罵抗暴／400
《海角七號》、《禮儀師》的國際語言／402
《那年遇上世之介》／408
《東京夜空最深藍》――現世人的搖晃和混沌／414
《紅花坂上的海》／417
《漫長的告別》――美好的回憶，就是可貴／419
《草食男之桃花期》／421
談黑澤清和《間諜之妻》／423
談濱口龍介的 Drive My Car／429


後記／435
文章發表記錄／437

讓我們再看看日本新一代導演喜歡甚麼樣的題材。今年9月在香港大會堂劇院曾經有一次以「60年代日本電影新浪潮」為主題的電影欣賞週，放映了老導演增村保造的《盲獸》，新秀導演吉田喜重的《情慾十虐殺》，勅使河原宏的《夏天的士兵》，實相寺昭雄的《曼陀羅》及藏原惟繕的《愛的渴求》等。我無意在這裏論列它們成績的好壞，只想指出，上述影片全部都對性愛和（或）暴力有露骨的描寫。這批影片雖然不足以代表當代的日本電影，但亦可以反映其大勢所趨。筆者8月間在瑞士羅伽諾電影節看了10多部溫馨、雅淡、純樸的小津影片後，9月份回到香港卻一口氣看了這幾部激情的影片，著實有點心弦受到震盪的感覺。
我們再看今年香港國際電影節所放映的好幾部日本片，例如增村保造的《曾根崎心中》，寺山修司的《拳師》，東陽一的《三壘》等，都是日本影壇近期的製作，但同樣有許多性愛或暴力的場面。其中尤以增村保造的《盲獸》和《曾根崎心中》最為激情、血腥和暴力，實在已到了「灑狗血」的地步，令人難以忍受。
小津安二郎的影片從來沒有絲毫性愛或暴力的描寫，但最重要的便是沒有殺人或自殺的情節。回頭看看我們那些專拍倫理文藝影片的粵語片或國語片導演，間中亦會安排一些殺人或自殺的場面，騙取觀眾的同情或熱淚。但是，小津鏡頭下的人物從來沒有這些異常的舉動。日本人的自殺傳統可說中外皆知，切腹便是日本武士維護自身尊嚴和氣節的手段。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自殺飛機早已轟動國際。有「黑澤天皇」之稱的黑澤明9也曾自尋短見，消息哄動國際影壇。再如著名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川端康城、三島由紀夫的自殺身死更是典型的例子。自殺在日本電影中是極為常見的素材。此外，不單只有個體自殺，還有男女殉情式的「雙重自殺」，例如大島渚的《無理心中日本之夏》，篠田正浩的《心中天網島》，增村保造的《曾根崎心中》10等，都是以雙重自殺收場，也難怪當奴．李治著述的《日本電影》（Japanese Cinema）要以《心中天網島》的劇照做封面。
有許多西方影評人認為小津安二郎是「最日本的日本導演」，筆者不敢苟同。因為，最低限度，小津作品之中沒有暴烈的自殺場面，沒有固執的武士道精神，沒有狹隘的軍國主義思想，沒有大膽的性愛描寫，沒有大哭大嚷的火爆場面，而這些都是其他日本電影最常見的素材或戲劇處理。單從演技方面著眼，小津的演員便顯得含蓄而內檢，不像一般日本演員時常表現的誇張演技。小津安二郎深諳中庸之道，不像其他日本人凡事都傾向於極端化。我認為小津不是「最日本的日本導演」，而是最能代表東方哲學精神的日本導演。
在日本影壇當中，經常拍攝小市民生活的所謂倫理文藝片導演，有30年代崛起的已故大師成瀨已喜男，有40年代初露頭角的木下惠介，還有60年代才開始惹人注目的山田洋次。其中以山田洋次的影片內容和取材最接近小津安二郎。山田洋次自從1968年開始，幾乎每年都有作品入選《電影旬報》10大之列（1974及1978兩年是例外），而且還以《家族》和《幸福的黃手絹》2次獲選最佳影片、最佳導演和最佳編劇。他的影片在日本除了叫好之外，亦很叫座。其實，說山田接近小津，也不過是指題材方面，若論導演技法和藝術境界，兩人之間仍有非常顯著的分别。山田洋次的影機運動、時空處理、構圖、角度、鏡位等等，在小津精簡，純淨的技法對比之下便顯得較為蕪雜、粗糙。山田洋次絕少拍攝古裝的「時代劇」，作品多是現代的「庶民劇」，通過日常生活的瑣碎事情和細節，呈現出人生的面貌。這一點與小津最為接近。
除此之外，山田和小津都有長期合作的工作人員；前者的「班底」是朝間義隆、宮崎晃（編劇）、高羽哲夫（攝影）、山本直純（配樂），而後者絕大部分時間與野田高梧（編劇）、厚田雄春（攝影）、齋藤高順（配樂）等合作。兩人都表現了高度的合群精神，尤以小津和厚田11之間的合作歷時最久。厚田在1931年開始在《東京之合唱》任茂原英朗的攝影助手，1941年拍《戶田家之兄妹》時正式升為攝影指導，一直到1962年的《秋刀魚之味》為止，他與小津共事超過30年，相信也是世界影圈一個罕有的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