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板的小嬌妻03（完）

第四十六章
裹著一身寒意的謝慎禮晨練回來了。
他穿著俐落短打，寒冬臘月，前胸後背的衣衫卻汗濕一片，渾身更是凌厲懾人。
看到顧馨之後，那股氣息才收斂下來。他逕自走到顧馨之身邊問：「早膳好了嗎？」
顧馨之看到他進門就站了起來，聞言催他。「好了好了，就等你了，快去沐浴吧。」他每回晨練完都要洗一遍換身衣服，龜毛得要命。
軟軟的墮馬髻上僅簪一支素玉釵，顯得她越發嬌軟俏麗，謝慎禮眸色轉軟。「嗯，那幫我搭身衣服？」
顧馨之推他。「知道了，快去吧。」
「煩勞夫人了。」謝慎禮反過來握住她柔荑，輕輕捏了捏才鬆開，轉身走向浴間。
顧馨之則轉進屋裡翻衣服。謝慎禮日常不用丫鬟，沐浴時，只需要下人準備好水，衣物則是蒼梧、青梧等近侍收拾。如今她住進正房，蒼梧等人再進來就不合適了，衣物什麼的，自然交給她的丫鬟一塊兒收拾。
但成親第二日，謝慎禮揮退丫鬟，自己動手翻找。
等顧馨之爬起來，看到自家丫鬟在疊衣服，隨口問了句，才曉得這廝不知道衣衫褲子擱在何處，翻找了半天，把衣物都翻得亂七八糟的，重點是還不讓丫鬟進屋搭把手。
顧馨之無語，隔天就將這事攬了下來，搭好衣服帶內襯，給他送進去──咳咳，偶爾還能吃點豆腐、飽飽眼福。
謝慎禮彷彿才反應過來般，打那時候開始，就將各種瑣碎之事都交給她，小到配飾、大到衣衫袍服，都交給顧馨之打理。
顧馨之平日連頭髮都不用自己梳，對這種不費腦子、不費力氣的小活兒自然沒意見。
如此這般，倒也相處和諧。
沒等多久，謝慎禮便換下短打，穿上寬袖長衫，又恢復成那斯文端方的先生模樣，踱步走出來。
夏至她們已經在擺膳，顧馨之看到他，招招手。「快點，好餓。」
謝慎禮走至她身邊落坐，視線掃過桌上，隨口道：「今兒怎麼喝粥？」
顧馨之白他一眼。「偶爾當早飯也不礙事吧？還有包點配著呢，餓不著你。」相處一個月，她已知這人不愛喝粥。
謝慎禮也就隨口一句，他向來是有什麼吃什麼的。
兩人落坐用膳，顧馨之按照往日習慣，挑了幾件府裡事情，閒聊般商量起來。
「一年到頭都辛苦，我想讓他們輪著歇幾天，好好放鬆放鬆。」
謝慎禮嚥下食物，好脾氣道：「夫人看著安排就好。」
「那我就這麼定了。」顧馨之喝了兩口粥，接著又道：「年禮我已經列好單子開始採買了，你要不要看看有什麼缺漏的？」
「妳辦事，我放心。」
「你就偷懶吧，回頭我讓他們按年禮輕重排個序給你，你好歹掃一眼，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我又不知道你那些交情，第一年你總得幫我掌掌眼吧？」
「好。」謝慎禮伸筷給她挾了塊點心，溫聲道：「那不著急，先好好吃。」
顧馨之喝了兩口粥嚥下。「事情多，不急不行啊──對了，我看府裡存銀不少，我想年後為府裡添些佈置。前邊書房你有什麼想法？」
「都行，妳看著安排。」
「你就沒點意見嗎？」
「咳，我覺得夫人安排得很有條理，不需要意見。」
行吧，謝先生都開始拍馬屁了。顧馨之白了他一眼，繼續吃。
閒聊著，早飯很快用完。謝慎禮去前院忙碌，顧馨之也開始理事。
日常用度、採買年貨、裁製新衣……花錢的事情一樣又一樣，也就謝慎禮家底還算厚。顧馨之暗自嘀咕著翻開帳冊，打算算算家裡一個月的花銷有多少──
嗯？
她揉揉眼睛，再次細看，發現沒看錯，登時驚了。「昨兒怎麼花了一千一百多兩，這什麼玉雕？這什麼瓷？」
稟事的許遠山苦笑，小聲提醒。「夫人，這是給戶部侍郎，以及他那小舅子的禮。」
「那不是四哥惹出來的禍事嗎？這些禮不得東府那邊出嗎？」
許遠山苦兮兮。「那邊哪還有多少家底……這種事，都是主子自掏腰包幫著收尾的。」
「都是？怎麼這兩個月的帳冊沒看見？」她管家管了一個月，雖說大都在翻鋪子的帳冊，但府裡的也順手翻了幾個月，好好調整了一番的。
許遠山搓了搓手。「這不，主子已經在家待了大半年了，還有幾位出了事的主兒還在裡頭待著，主子都幫不上忙，那邊才收斂些嘛……」
「你的意思是，他當家主這幾年，都是這麼填窟窿的？」
許遠山苦著臉點頭。
管別人管得跟孫子似的，輪到謝家那些坑貨，卻上趕著去擦屁股……謝慎禮是不是有什麼大病？雙標就算了，那畢竟算是別人的家事，她管不著。問題是……
顧馨之看看帳冊上大刺刺的一千一百七十八兩，再看另一本明晃晃寫著六千二百一十三兩……這再抄幾家犯事奴僕的家底，都不夠填這些窟窿啊！
顧馨之這邊對著帳本咬牙切齒，謝慎禮已然到了書房，溫和的神情在踏入前院後便收了起來。
蒼梧正迎上來呢，見狀，頭皮一麻，立馬開始回憶最近自己做的事。
「青梧呢？」謝慎禮淡聲問。
蒼梧小心答話。「正給先生們伺候茶水呢。」
謝慎禮「嗯」了聲，腳步不停。「做事拖泥帶水，導致夫人發現端倪，讓他去高赫那裡待半個月吧。」
蒼梧眨了眨眼，聲音洪亮，語氣興奮的應道：「是！」難得逮到青梧那小子出紕漏，太興奮了。
謝慎禮狐疑的看向他，蒼梧忙扯平嘴角，跟著謝慎禮進了書房。
書房中，幕僚們已經在等著了，看到他，齊齊起身行禮。謝慎禮拱了拱手。「諸位先生不必多禮，坐下說話。」
「是。」
待他走到主位上，掀袍落坐，諸位先生這才落坐。
眼看青梧要去上茶，蒼梧快手截過去，在他詫異的目光中，恭恭敬敬的給謝慎禮擺好茶水，然後轉回來，拽住青梧往外走。
青梧連忙看向謝慎禮，確認沒驚擾主子，才皺著眉跟他出去。
兩人出去如何談論不說，屋子裡，謝慎禮修長的指節輕叩桌子，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眾幕僚屏息靜候。
半晌，謝慎禮掀眸，道：「我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

另一邊，顧馨之讓許遠山把這兩年的帳冊都翻出來，她要做個統計。
很快，許遠山就頂著一頭汗，帶著人搬了幾大箱子過來。
顧馨之也沒細看，身邊識字的丫鬟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跟著一起找，主要找那些大單支出。目標明確，找起來就快，不到半天，所有大筆支出都被列了出來。
顧馨之盯著紙上一長串古董擺件、名家字畫，再看一旁標注的價錢，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合著這兩年，謝慎禮賺的錢都去填窟窿了？
這都夠她再開兩間工廠了！
她捂著胸口緩了半天，眾人候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顧馨之越想越不愉快，一把抄起紙張，唰地站起身。
夏至立馬上前。「夫人？」
「取我披風來，我們去東院走一圈！」
夏至愣了愣，忙不迭進屋取衣。
待顧馨之穿戴好保暖衣物，那股子怒意已經緩和不少。思及東院那邊人的德性，她撇了撇嘴，道：「去前院，找咱家老爺借幾個人。」
不過半盞茶工夫，顧馨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東院。剛踏入二門，尖利的嗓音就撲面而來──
「喲，今兒這是颳的什麼風，把咱家這金貴的五夫人都颳過來了啊。」
顧馨之暗地裡翻了個白眼。沒錯，這沒禮貌又沒眼力見兒的傢伙，正是謝家大夫人、她的前婆婆、現大嫂，鄒氏。
顧馨之緩步過去，笑吟吟的福了福身。「大嫂，多日不見，妳的白髮越見增長了啊。」
剛穿進院門的莫氏噗哧笑出聲。
鄒氏瞪過去。「老二家的妳笑什麼？」
莫氏可不怕她，反問道：「大嫂問的這叫什麼話？我看到五弟妹高興，不行嗎？」
莫氏轉向顧馨之。「五弟妹來得正好，我正準備去找妳商量過年走禮的事情呢，這麼巧妳就過來了。」
顧馨之點頭。「我正是為此而來。」
莫氏詫異，不著痕跡的掃了眼她身後一大票的奴僕，笑道：「那好，外邊冷，咱進屋詳聊。」
顧馨之自無不可，帶著人跟上去。
鄒氏被兩人無視，憋得臉都紅了，但想到莫氏兩人討論的話題，又厚著臉皮擠進去。
莫氏被擠得踉蹌了下。「大嫂妳著急著慌的做甚？我跟五弟妹要商量正事，大嫂不是急著要給宏毅相看媳婦嗎？怎麼不出去串門子？」
鄒氏回頭，煞有介事道：「這不是看妳倆要討論家事嘛，我管家這麼多年，經驗豐富，正好給妳們這些小年輕指點一二。」
莫氏正要說話，顧馨之接話。「大嫂在的話就更好，我這裡也有事要請教大嫂呢。」
鄒氏登時揚起下巴。「我未及笄就開始管家，吃過的鹽比妳們吃過的飯還多，聽我的就沒錯。」完了她還嫌棄莫氏。「哪像二弟妹，管家管得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
莫氏笑笑不吭聲，顧馨之也沒接話，走進廳屋，略一掃，逕自在主位右下首落坐。
一起入內的鄒氏、莫氏皆愣了下。
顧馨之坐好，看她們猶站著，不解道：「大嫂、二嫂坐啊，站著多累啊。」
鄒氏撇嘴，嘀咕了句「算妳識相」，走到主位落坐。
莫氏則落坐左下首，然後笑著向對面的顧馨之道：「弟妹身為族長夫人，還這般規矩，往後誰再說妳不守規矩的，都一個大巴掌搧回去。」說著，意有所指的瞄了眼鄒氏。
鄒氏偷偷翻了個白眼。
「族長夫人算個什麼東西，既沒品階，也沒薪俸，還沒任命書。要我說，連族長位置也算不上什麼好東西。既然提到這個問題，我這邊有張單子，兩位嫂子一起看看。」
顧馨之示意夏至將單子遞出去。「看看這族長位置，是什麼好東西。」她料定來這邊會遇到刁難，索性讓人將單子抄了十份，省得被人藉故污損了。
莫氏自無不可，鄒氏則皺起眉。「說事就說事，族長是一族之長，雖然五弟這族長做得不怎樣，也容不得妳對族長之位如此大肆評論。」
莫氏已然接過單子，笑著打圓場。「弟妹年紀還小呢，對這些宗族的東西不太了解也是正常，往後慢慢教就是了。」
鄒氏冷哼。「都嫁過兩回了，不小了。」
顧馨之不鹹不淡。「上一回嫁的又不是族長。」
鄒氏噎住。
莫氏忍笑。「好了好了，先看事。」說著，她低頭去看手裡紙張，掃了幾行，忍不住咦了聲。「這麼多好東西啊。」
鄒氏聞言，忙拽過丫鬟接在手裡的單子，細看起來。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7/11上市的【文創風】1179《老古板的小嬌妻》3（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