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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女靈媒:操弄人心的心理遊戲,大倉燁子的S夫人系列偵探推理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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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女靈媒:操弄人心的心理遊戲,大倉燁子的S夫人系列偵探推理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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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日本早期女性偵探小說家--大倉燁子,
文學少女時期曾師事夏目漱石等人,
有外交官夫人的背景,曾遊歷歐美以及南洋。
擁有學習純文學創作的歷程和靈學背景,
以及長時期旅居海外的生活經驗,
為偵探小說拓展出更寬廣的新風貌。

S夫人將身子深深倒進書房的搖椅裡, 微微瞇起雙眸,
眼神循著三砲台香菸繚繞的煙霧, 百感交集地道:
「妳一定很納悶我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吧?
其實這樁懸案,說是我投身此行的契機也不為過。」

女性推理作家獨有的直覺、深度的人性描寫,開啟偵探小說新風貌!
怪奇心理 × 國際元素 × 機密魅惑……暗藏驚人的祕密?

小說中的S夫人是一位好奇心旺盛的女子,曾隨先生外派來到南洋,在海外的所見所聞都讓她感到新鮮有趣極了,一樁離奇的靈媒「神隱」事件,成為她對「偵探」產生興趣的起點。此後陸續解謎多起國際案件,往往透過她犀利的眼光和深入探究心理層面,揭開折磨人心的真相。
S夫人是大倉燁子以女性作家之姿創造出的女偵探。早期推理小說中所謂的名偵探多半是由男性擔任,此一設定格外引人注目,從歷史回溯來看,可說是走在時代尖端,堪稱日本推理小說史上早期女性偵探的經典範例。本書收錄了大倉燁子以S夫人為主角偵探的五部短篇推理故事,包括〈消失的女靈媒〉、〈香水膏〉、〈鐵處女〉、〈機密魅惑〉以及〈情鬼〉。

作者簡介

˙作者│大倉燁子(おおくら てるこ 1886-1960)
日本小說家。一八八六年出生於東京府東京市(現為東京都文京區)。師事劇作家中村吉藏,後來陸續成為二葉亭四迷、夏目漱石的弟子,發表過〈兄〉、〈生家〉、〈母〉等小說。一九一〇年與外交官結婚並加入《青鞜》(女性文藝雜誌)。婚後以外交官夫人的身分前往美國以及南洋,為她愛好的文學之道帶入了豐富的題材。居住在歐洲時接觸到柯南‧道爾的作品。一九二四年離婚,轉而撰寫推理小說,是戰前少數的女性偵探小說作家。出版作品集《舞動的影繪》,成為日本首位出版單行本的女性推理小說家。大倉燁子戰前作品多為防諜題材,戰後則以犯罪小說為主,帶有心靈趣味、心理異常等要素,尤擅長以文學性的手法來描述故事。

名人/編輯推薦

【導讀】偵探的性別翻轉
╱林斯諺(推理小說作家)

本書收錄日本早期推理小說作家大倉燁子五部短篇推理故事,包括〈消失的女靈媒〉、〈香水膏〉、〈鐵處女〉、〈機密魅惑〉以及〈情主角偵探都是一位被稱為「S夫人」的私家偵探。
從推理小說的歷史來看,早期推理小說中所謂的名偵探多半是由男性擔任。在世界公認的第一篇推理小說〈莫爾格街謀殺案〉(The Murders in the Rue Morgue)當中出場的業餘偵探奧古斯丁‧杜賓(C. Auguste Dupin)被許多人認為是英國名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原型之一。而關於福爾摩斯的原型,另有一說是法國作家亨利‧卡萬(Henry Cauvain)筆下的名偵探麥克西米利安‧海勒(Maximilien Heller)。無論如何,世界聞名的福爾摩斯成了名偵探的代表形象,影響了後世作家對於偵探的塑造。而這方面的影響可能也包括了性別,以至於當我們回顧早期(尤其是二十世紀前半)的推理小說時,會發現偵探角色幾乎清一色都是由男性擔綱。
當然,福爾摩斯的影響不會是全部原因。這也涉及到人類社會關於性別意識與父權宰制的文化與社會影響。尤其是早期的推理小說強調智性解謎,而在性別意識未抬頭之際,理性、科學與邏輯的掌握者通常被認為是男性;如果有作家在故事中塑造出智慧超越男性的女偵探,那大概只會讓讀者覺得奇怪與突兀。在二十世紀所謂的古典、本格推理小說(以智力競技為重點的推理小說)流行之際,能讓人立刻想起的聰明女偵探大概也只有阿嘉莎‧克莉絲蒂筆下的瑪波小姐(Miss Marple)。但即使是克莉絲蒂這種世界級的作家,身為女性,她筆下的第一線偵探也不是瑪波小姐,而是男性偵探赫丘里‧白羅(Hercule Poirot)。白羅探案的數量與名氣遠超越瑪波小姐。當然,以克莉絲蒂的暢銷程度,即使是現代的歐美暢銷作家筆下的女性偵探在知名度上也少有人能跟瑪波小姐匹敵。這的確是克莉絲蒂在塑造女性偵探(尤其是古典派的天才型偵探)這件事情上一件了不起的成就。然而,別忘了白羅的名字「赫丘勒」(Hercule)暗指希臘神話中半人半神的英雄海克力斯(Hercules),似乎暗示了無論是力量還是智慧,男性偵探還是比女性偵探強大。
關於所處時代對作家的性別意識所施加的限制,也出現在與克莉絲蒂活躍於同時期的其他女性作家。所謂推理小說黃金時代的「四大女傑」(Queens of Crime),除了克莉絲蒂之外,還有瑪格麗.艾林翰(Margery Allingham)、奈歐‧馬許(Ngaio Marsh)以及桃樂西.榭爾絲(Dorothy L. Sayers)。但這些「女傑」筆下最知名的偵探也清一色都是男性,依序分別是艾伯特‧坎比恩(Albert Campion)、羅德力克‧艾霖(Roderick Alleyn)以及彼得‧溫西爵爺(Lord Peter Wimsey)。這當然並不是說在這段時期沒有女偵探的存在,但以男性為偵探主角是主流,也似乎是理所當然。
如果我們回到偵探這個職業來看,男性乍看之下比女性適合,因為犯罪偵查具有危險性,女性在體能上普遍遜於男性,這對調查工作不利。然而,在傳統推理小說中,偵探最重要的能力是智力而非體力,當身體素質不再是最重要的考量時,女偵探便有施展空間。甚至,在二十世紀中期開始流行的一些女性私家偵探小說,例如卡特‧布朗(Carter Brown)所創作的梅薇斯‧塞多莉兹(Mavis Seidlitz)或費克林(G.G. Fickling)所創作的哈妮‧威斯特(Honey West)系列也打破了偵探一定要是肉體強健之男性的迷思。
大倉燁子的S夫人探案系列,正是日本推理小說史上早期女性偵探的一個經典範例。必須注意,這個系列的創作年代尚處於女性偵探不流行的時候,因此以女偵探做為系列破案角色可說是十分前衛。日本早期的推理小說作家以男性居多,如小酒井不木、小栗虫太郎、大阪圭吉、海野十三、甲賀三郎、久生十蘭、蘭郁二郎、濱尾四郎等。幾位宗師級人物如江戶川亂步、橫溝正史、高木彬光也是男性作家。後面這三位創造出來的日本三大名探也都是男性──明智小五郎、金田一耕助、神津恭介。不論作家或偵探,的確是男人的舞台。大倉燁子以女性作家之姿創造出女偵探,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從歷史回溯來看,可說是走在時代尖端。
S夫人與福爾摩斯一樣具備高超的推理能力,擅長易容,也有菸癮。S夫人開設一間偵探事務所,與她的助手──同樣是女性──一同調查案件。這系列的故事都是短篇,篇幅不長,大部分由助手以第一人稱述說。這樣看起來,說S夫人是日本版的女性福爾摩斯似乎也不為過。以早期的日本推理小說而言,受到西方偵探形象的影響也是很自然的。
與福爾摩斯探案相同,S夫人系列不走複雜曲折的故事路線,不著迷於奇巧的犯罪手法,解謎也是仰賴簡單的線索來破解,而非透過繁複的邏輯推演。除了與福爾摩斯探案一樣聚焦在故事的趣味性,S夫人系列對於人物的心理有更多的著墨,也許是出自於女性作家的纖細,案件癥結往往在於人物的情愛糾葛。另外一個顯著的特色是,故事常常會出現異國場景。由於大倉燁子曾與外交官結婚,有海外生活經驗,因此故事中也常帶入這個面向,展現異國風情或出現外交相關角色。這種特色讓S夫人系列有別開生面的樂趣。
從大倉燁子的創作年表來看,S夫人系列屬於早期作品,而且數量不多。作者在創作過幾部S夫人系列後便沒有繼續經營,只在後期偶一為之。雖然本系列的故事今日來看顯得素樸,也沒有像福爾摩斯探案那樣針對人物或情節做更深入的發展,但我認為重新閱讀這系列作品最大的意義在於對推理小說中角色性別的省思。在性別意識高漲的今日,我們反而不容易去意識到潛在的性別壓迫、歧視與刻板印象。讀者可能甚少思考為什麼偵探大多是男性,甚少思考這樣的設定是否理所當然。而當我們回頭檢視早期的推理小說,例如大倉燁子的S夫人系列,會更深刻地認知到女性成為名偵探的意義之所在。正確地說,名偵探不應該預設性別,「女性偵探」本身就是一個男性視角的語彙,而很可能就是這樣的語彙鞏固了偵探角色的男性霸權。誠然,推理小說中的性別革命如今已經是現在進行式,但在大倉燁子的年代並不是。這正是S夫人系列在日本推理小說史上的可貴之處。

【導讀】
【導讀】偵探的性別翻轉
╱林斯諺(推理小說作家)

本書收錄日本早期推理小說作家大倉燁子五部短篇推理故事,包括〈消失的女靈媒〉、〈香水膏〉、〈鐵處女〉、〈機密魅惑〉以及〈情主角偵探都是一位被稱為「S夫人」的私家偵探。
從推理小說的歷史來看,早期推理小說中所謂的名偵探多半是由男性擔任。在世界公認的第一篇推理小說〈莫爾格街謀殺案〉(The Murders in the Rue Morgue)當中出場的業餘偵探奧古斯丁‧杜賓(C. Auguste Dupin)被許多人認為是英國名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原型之一。而關於福爾摩斯的原型,另有一說是法國作家亨利‧卡萬(Henry Cauvain)筆下的名偵探麥克西米利安‧海勒(Maximilien Heller)。無論如何,世界聞名的福爾摩斯成了名偵探的代表形象,影響了後世作家對於偵探的塑造。而這方面的影響可能也包括了性別,以至於當我們回顧早期(尤其是二十世紀前半)的推理小說時,會發現偵探角色幾乎清一色都是由男性擔綱。
當然,福爾摩斯的影響不會是全部原因。這也涉及到人類社會關於性別意識與父權宰制的文化與社會影響。尤其是早期的推理小說強調智性解謎,而在性別意識未抬頭之際,理性、科學與邏輯的掌握者通常被認為是男性;如果有作家在故事中塑造出智慧超越男性的女偵探,那大概只會讓讀者覺得奇怪與突兀。在二十世紀所謂的古典、本格推理小說(以智力競技為重點的推理小說)流行之際,能讓人立刻想起的聰明女偵探大概也只有阿嘉莎‧克莉絲蒂筆下的瑪波小姐(Miss Marple)。但即使是克莉絲蒂這種世界級的作家,身為女性,她筆下的第一線偵探也不是瑪波小姐,而是男性偵探赫丘里‧白羅(Hercule Poirot)。白羅探案的數量與名氣遠超越瑪波小姐。當然,以克莉絲蒂的暢銷程度,即使是現代的歐美暢銷作家筆下的女性偵探在知名度上也少有人能跟瑪波小姐匹敵。這的確是克莉絲蒂在塑造女性偵探(尤其是古典派的天才型偵探)這件事情上一件了不起的成就。然而,別忘了白羅的名字「赫丘勒」(Hercule)暗指希臘神話中半人半神的英雄海克力斯(Hercules),似乎暗示了無論是力量還是智慧,男性偵探還是比女性偵探強大。
關於所處時代對作家的性別意識所施加的限制,也出現在與克莉絲蒂活躍於同時期的其他女性作家。所謂推理小說黃金時代的「四大女傑」(Queens of Crime),除了克莉絲蒂之外,還有瑪格麗.艾林翰(Margery Allingham)、奈歐‧馬許(Ngaio Marsh)以及桃樂西.榭爾絲(Dorothy L. Sayers)。但這些「女傑」筆下最知名的偵探也清一色都是男性,依序分別是艾伯特‧坎比恩(Albert Campion)、羅德力克‧艾霖(Roderick Alleyn)以及彼得‧溫西爵爺(Lord Peter Wimsey)。這當然並不是說在這段時期沒有女偵探的存在,但以男性為偵探主角是主流,也似乎是理所當然。
如果我們回到偵探這個職業來看,男性乍看之下比女性適合,因為犯罪偵查具有危險性,女性在體能上普遍遜於男性,這對調查工作不利。然而,在傳統推理小說中,偵探最重要的能力是智力而非體力,當身體素質不再是最重要的考量時,女偵探便有施展空間。甚至,在二十世紀中期開始流行的一些女性私家偵探小說,例如卡特‧布朗(Carter Brown)所創作的梅薇斯‧塞多莉兹(Mavis Seidlitz)或費克林(G.G. Fickling)所創作的哈妮‧威斯特(Honey West)系列也打破了偵探一定要是肉體強健之男性的迷思。
大倉燁子的S夫人探案系列,正是日本推理小說史上早期女性偵探的一個經典範例。必須注意,這個系列的創作年代尚處於女性偵探不流行的時候,因此以女偵探做為系列破案角色可說是十分前衛。日本早期的推理小說作家以男性居多,如小酒井不木、小栗虫太郎、大阪圭吉、海野十三、甲賀三郎、久生十蘭、蘭郁二郎、濱尾四郎等。幾位宗師級人物如江戶川亂步、橫溝正史、高木彬光也是男性作家。後面這三位創造出來的日本三大名探也都是男性──明智小五郎、金田一耕助、神津恭介。不論作家或偵探,的確是男人的舞台。大倉燁子以女性作家之姿創造出女偵探,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從歷史回溯來看,可說是走在時代尖端。
S夫人與福爾摩斯一樣具備高超的推理能力,擅長易容,也有菸癮。S夫人開設一間偵探事務所,與她的助手──同樣是女性──一同調查案件。這系列的故事都是短篇,篇幅不長,大部分由助手以第一人稱述說。這樣看起來,說S夫人是日本版的女性福爾摩斯似乎也不為過。以早期的日本推理小說而言,受到西方偵探形象的影響也是很自然的。
與福爾摩斯探案相同,S夫人系列不走複雜曲折的故事路線,不著迷於奇巧的犯罪手法,解謎也是仰賴簡單的線索來破解,而非透過繁複的邏輯推演。除了與福爾摩斯探案一樣聚焦在故事的趣味性,S夫人系列對於人物的心理有更多的著墨,也許是出自於女性作家的纖細,案件癥結往往在於人物的情愛糾葛。另外一個顯著的特色是,故事常常會出現異國場景。由於大倉燁子曾與外交官結婚,有海外生活經驗,因此故事中也常帶入這個面向,展現異國風情或出現外交相關角色。這種特色讓S夫人系列有別開生面的樂趣。
從大倉燁子的創作年表來看,S夫人系列屬於早期作品,而且數量不多。作者在創作過幾部S夫人系列後便沒有繼續經營,只在後期偶一為之。雖然本系列的故事今日來看顯得素樸,也沒有像福爾摩斯探案那樣針對人物或情節做更深入的發展,但我認為重新閱讀這系列作品最大的意義在於對推理小說中角色性別的省思。在性別意識高漲的今日,我們反而不容易去意識到潛在的性別壓迫、歧視與刻板印象。讀者可能甚少思考為什麼偵探大多是男性,甚少思考這樣的設定是否理所當然。而當我們回頭檢視早期的推理小說,例如大倉燁子的S夫人系列,會更深刻地認知到女性成為名偵探的意義之所在。正確地說,名偵探不應該預設性別,「女性偵探」本身就是一個男性視角的語彙,而很可能就是這樣的語彙鞏固了偵探角色的男性霸權。誠然,推理小說中的性別革命如今已經是現在進行式,但在大倉燁子的年代並不是。這正是S夫人系列在日本推理小說史上的可貴之處。

目次

•導讀:(林斯諺∕推理小說作家、東吳大學哲學系副教授)
消失的女靈媒
香水膏
鐵處女
機密魅惑
情鬼
•作者簡介 大倉燁子

書摘/試閱

【內文試閱】
〈情鬼〉


「小田切大使自殺了。」
才翻開晚報,S夫人便說道。那一瞬間,我腦中掠過一道身影──豔冠群芳的宮本夫人。
從小田切大使自殺聯想到宮本夫人,其實有些莫名其妙,或許是我腦中的某個角落,仍記得二十幾年前的舊聞吧。
當時小田切大使與宮本夫人都還年少,身為青年外交官的他與她,不論到哪都話題不斷,兩人的關係也是公開的祕密,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宮本夫人喜歡賣弄姿色,老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又愛附庸風雅,因此名聲並不好。據說她還仗恃著先生大公司代理分店長的地位頤指氣使,惹得公司宿舍的女子都很反感,甚至有人跑去向宮本先生告密,向一無所知的他揭發夫人的種種劣跡。聽說宮本先生被活活氣死,但他實際上是外派時水土不服而病逝的。
大谷伯爵明知兩人關係匪淺,還是將掌上明珠許配給了小田切大使。這樁聯姻引發了各種流言,有人說伯爵曾斷言將來一定是小田切的天下,不論真相如何,預言都成真了,小田切果真平步青雲、飛黃騰達了起來。
小田切大婚時,看笑話的人都在恥笑宮本夫人,笑絕世美女在伯爵千金的頭銜前狠狠摔了個筋斗,真是大快人心。但這些流言也只鬧了一陣子,不久便再也沒人提起兩人之間的關係,甚至連宮本夫人這個人,都被世人遺忘得一乾二淨。
但我仍記得當年的事情,所以一聽到小田切大使自殺,立刻就聯想到了宮本夫人。
報紙起初推斷是自殺,之後一度懷疑是他殺,搞得大眾嘩然、各種臆測滿天飛,最後才確定是自殺。
由於報導的自殺日正好是小田切夫人的一週年忌日,且小田切臨死前抱著夫人的照片,因此我一開始就認為是自殺。S夫人雖然沒有特別反駁,卻也不同意我的看法。
「小田切先生派駐的地點是外交要地,那不僅是他外交生涯中的一大殊榮,也是一個很棒的舞台,正適合大展身手。能夠被選派到那裡,代表他處於人生的巔峰,在這種事事如意的時候,居然因為眷戀夫人而自殺,不是很古怪嗎──」
「妳認為是他殺?」
與S夫人不同,我和小田切大使是舊友。他是個豪放不羈的才子,但也有脆弱、多愁善感的一面,加上他與已故夫人是出名的鶼鰈情深,因此我認為他自殺並不意外──
「我也無法肯定是他殺,但若是自殺,應該有什麼更深的緣由。雖然也不排除他一時想不開,但小田切先生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大家都說他很冷靜、從容不迫。」
「但他私底下是很熱情的,所以才會和宮本夫人陷入那種關係吧?」
「這也不無可能,但若是自殺,應該還有其他更致命的因素才對。例如外交失敗、機密文件外流,或是外交部有什麼強人所難的意見或命令,只能硬著頭皮去做。外交官很容易抽到下下籤,夾在日本與外國之間兩面不是人,不僅長期憂鬱、腦神經衰弱,還得被不知情的民眾臭罵無能。外交官往往也有許多祕密,男女關係複雜,不是三兩下就理得清的。若是他殺,大眾自然會很好奇,報紙也會大書特書──」
「妳的意思是,如果只是單純自殺,根本不會占據這麼多報紙版面?」
夫人望著我的臉苦笑。
後來我們就沒有再聊小田切大使自殺一事了。
被工作追著跑的我,忙到連告別式都不及參加,心中卻始終放不下。某天終於得了半日閒,我便臨時起意去為他掃墓。
那陣子天氣都不錯,當天一早卻烏雲密布,下午還颳起暴風雨。聽著狂風驟雨聲,我很猶豫該不該出門,但還是鼓起勇氣決定去掃墓。
暴雨斜斜地打在一圓計程車的窗戶上,連椅墊都被水花噴濕。我把洋傘打開,擋在在駕駛座和客座之間,水花才小了一點。電線被吹得嗡嗡作響,大樹在狂風摧殘下幾乎快攔腰折斷。這種天氣當然沒有人出門散步,甲州街道冷冷清清,途中只遇到一次卡車,就連一圓計程車的影子都沒見著。
墓園入口兩側有許多茶舍,我請司機在其中一間前停了下來。
「請問小田切大使的墓在哪?」
司機從窗戶探頭,代我詢問。
「還沒有墓,你們可以去問事務所。」
老闆娘坐在長火鉢前,用煙管指了指事務所的方向,親切地提醒我們。
「要祭拜的話,跟管理事務所說一聲,他們會帶你們去靈骨塔。」
我按照老闆娘所說,推開管理事務所的門。管理員坐在桌前正在查資料,我告知來意後,便請他帶我去靈骨塔。身著西裝的管理員默默站了起來,從金庫取出鑰匙,在前頭為我帶路。靈骨塔獨立成棟,蓋在年邁的栲樹與橡樹之間,外型像一座倉庫。我們沿著水泥長廊向入口轉彎時,一對似乎剛祭拜完、正要回去的年輕夫妻與我們擦肩而過。
女方個頭嬌小,外貌普通,並不起眼,但男方身材削瘦,像洋人一樣穿著合身筆挺的西裝,玉樹臨風。我驚為天人,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夫妻倆也正好回頭。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他,卻想不起來。現代年輕人多的是俊男美女,但像他這樣氣宇不凡的恐怕不多,他戴的黑色大眼鏡雖然有些笨重,卻掩不住美如冠玉的容貌,以及貴公子般的翩翩風采。多麼英俊瀟灑的男子啊。
小田切大使的骨甕上蓋著一塊黑布,擺在玻璃櫃中層,前方供奉著繫了黑色緞帶的小型假花圈。我跪在那裡,為他祈禱。


自那以後過了一個月,某天,一名傭人跑到我辦公的事務所,拿了一張名片給我。
我將寫有「小田切久子」的名片給S夫人看:
「這是小田切大使妹妹的名片。」
那時世人已經將小田切大使之死淡忘得差不多了,我與S夫人也不再爭論是自殺或他殺,這突如其來的造訪,令我有點詫異。
「請進。」
久子小姐跟在傭人身後,默默走進辦公室。
十幾年不見的她變得非常憔悴,昔日倩影已不復見,彷彿隨時都會撒手人寰。一番寒暄後,我問了她此行目的。
「我得知妳在偵探事務所工作,今天冒昧前來,是臨時有事想拜託妳。」
她微微低頭,忽然壓低聲音說:
「我想委託妳祕密調查一件事,此事千萬不能讓世人知曉──」
久子小姐的話停頓了下來,望向我身旁的S夫人,似乎有些顧慮。S夫人察覺後,回道:
「妳別擔心,我們絕不會洩漏半個字出去。」
聽S夫人一口答應,久子小姐好像放心不少,但依然擔心隔牆有耳,因此壓低音量:
「這事說也奇怪──哥哥的遺骨可能被人偷走了。不,應該說是被人調包了。」
夫人與我面面相覷。
「可以說清楚一點嗎?」
「讓兩位見笑了。哥哥豪放不羈慣了,連墓地也沒有規劃。去年嫂嫂在國外去世時,她的骨甕是先安置在娘家的墓園,如今哥哥也走了,為了讓兩人合葬,小田切家便重新整建了墓園,改建期間,遺骨先寄放在那邊的靈骨塔。」
「前陣子我也有去參拜,知道遺骨放在靈骨塔。」久子小姐聽了,深深向我鞠躬表達謝意,接著道:
「就在我們寄放好遺骨,放下心中的大石時,大約十天前,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寄來一封信,信上沒頭沒尾地寫著『令兄的遺骨我已取走,這是他生前與我的約定。我會好好守護他,望妳見諒。』我大吃一驚,立刻趕去墓園的管理事務所仔細檢查了一番,但寄放的骨甕仍安放在原處,沒有任何異狀。墓園戒備森嚴,我不認為有機會調包──但又覺得不會有人為了惡作劇而特地寫這種信來,為了以防萬一,我鉅細靡遺調查了來祭拜的人,發現有一人行跡十分可疑。那是二十天前的事,當天颳著狂風暴雨,一對夫妻頂著風雨前來祭拜,他們聲稱『我們是小田切的親戚,今日就要返鄉,特地前來祭拜告別,請立刻帶我們去靈骨塔。』據管理員所說,他為夫妻倆帶路後,先生站在入口門邊與他聊天,太太則獨自進入塔內,跪在骨甕前啜泣了許久。她實在待得太久了,先生無聊得呵欠連連,還抽起了菸,甚至分了一支給管理員。據他所說,那菸是舶來品,香氣絕佳,吸著吸著腦袋便輕飄飄的,昏昏欲睡,他事後還問同事有沒有聽說過這種菸呢。我也找了那名管理員探聽,但他的記憶有點模糊,只記得先生非常俊美,像女子一般纖瘦,他帶著很大的行李,說馬上就要搭車離開。當時風雨正大,管理員不知該把行李放哪,就一同帶到了靈骨塔的入口。但我對這樣的人完全沒有印象,更遑論是我們的親戚──」
「意思是,妳覺得是那夫妻倆其中一人調換了令兄的遺骨嗎?」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但我心裡也沒個準,說不定真的是誰在惡作劇──但若真的被人調包,無論如何我都要討回來,否則對不起哥哥。將陌生人的遺骨下葬,親愛的哥哥卻下落不明──這太荒謬了。」
久子掏了掏腰帶,拿出一封不明女子所寫的信給我們看。


S夫人與我立刻造訪墓園管理事務所。事務所表示那對夫妻確實在暴風雨的日子來祭拜過,但園方管理甚嚴,寄放的遺骨絕不可能有異狀,因此拒絕回答問題,根本不想理我們。
久子小姐希望能暗中調查,別走漏消息,我們也不便再深入追問。
「調包遺骨的確很不合常理,或許只是惡作劇?」
「如果是惡作劇,那也未免太巧妙了。這點子一定是女人想出來的。單純偷走骨甕的話,管理員一巡馬上就會發現,但若是調包,只更換內容,就連小田切大使的妹妹都無法辨別,畢竟根本不能證明那是誰的遺骨。」
「我不是因為管理員拒絕才這麼推測的,而是調包難度太高了。」
我想起那天的事,光是要請管理員打開靈骨塔的門就很麻煩了,因此我才那麼說。
我們兩人沉默地走著,過了一會兒,夫人忽然問我:
「妳所認識的宮本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近況如何?」
「宮本夫人是個美女,光從外表實在看不出來她的個性那麼潑辣又倔強,脾氣也很暴躁,講難聽一點就是毒婦。至於她現在過得如何,聽說她自從丈夫過世以後,又結了幾次婚。大家都很同情小田切大使過去被她糾纏,畢竟那女的風評不太好。」
「小田切大使的妹妹知道宮本夫人與哥哥的關係嗎?」
「知道吧,只是家醜不便外揚。」
「妳知道她的住處嗎?」
「這就不曉得了,或許她已經改名換姓了。還有人說她淪落到滿州,與支那人同居,但那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傳聞了。她如今人在哪我不清楚,但應該不在國內。不過,她的個性那麼善妒,得知小田切夫妻恩愛美滿,恐怕嚥不下這口氣,但她卻始終沒露面,從這些跡象來看,或許她已經死了。我是認為自小田切大使婚後,兩人就完全沒有來往了。」
「到宮本夫人以前的公司,也問不出消息嗎?」
「就算是人事課,應該也不知道吧。畢竟她換過好幾次姓氏,何況她也離開公司許久了──還不如直接問久子小姐,更容易掌握線索。他們兄妹倆感情甚篤,哥哥的事她應該都很清楚才對。」
S夫人從以前就對宮本夫人頗感興趣。她並不認識宮本夫人本尊,但她是個想像力豐富的人,便將世人的流言與我的描述拼湊起來,造出了一個宮本夫人。但我認為宮本夫人與這起事件無關,實在搞不懂夫人為何要追究她,大概是覺得從她切入,可以挖出什麼線索吧,然而時過境遷,我不覺得調查她會有收穫,對這件事自然興趣缺缺。不過身為夫人的嚮導,我還是帶她去拜訪了久子小姐。(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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