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刑法‧第20輯（簡體書）

魏昌東，中國人民大學法學博士，北京師範大學政治學博士後，上海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刑法室主任、歐洲刑事法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員，博士研究生導師，上海社會科學院“刑事法創新學科”首席專家，中國犯罪學學會副會長、中國刑法學研究會理事。德國馬克斯-普朗克國際刑法與外國刑法研究所訪問學者。研究領域為刑法基礎理論、經濟刑法基本原理、腐敗治理與比較刑法。

顧肖榮，1983年畢業於上海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部，法學碩士。現任上海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所長、研究員、北京師範大學刑事法律科學研究院刑法學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人民大學博導，華東政法大學博導。

值2020年的仲秋時節，《經濟刑法》第20輯又將如約與讀者見面了。本輯經歷六個月的採編，在廣大經濟刑法學者的支持下，收到眾多來稿。經層層篩選，編輯部將錄用稿件分為5個專題與讀者分享，其中，既有理論大家對經濟刑法前沿問題的探索，也有實務專家對經濟刑法實踐問題的理論追問。

——經濟刑法基本原理。中國經濟刑法研究始於改革開放，至今已走過四十餘載，而經濟刑法基本原理始終是研究的短板所在。特別是在社會不斷向前發展的當下，經濟犯罪日益繁多，經濟刑法基本理論如何回應時代發展，是應當重點關注的問題。楊興培和鄭旭江兩位教授在《經濟犯罪法律責任立法一體化的提出和構想》一文中認為，經濟犯罪的獨有特點，決定了對經濟犯罪進行刑事立法和設立刑事責任時，應當從傳統的、統一的刑法典中分離出來，設置於各類經濟法之中，以經濟犯罪必定具有二次違法特徵的必然性和必要性表現作為設置經濟犯罪法律責任的技術要求，進而與經濟違法行為的民事責任、行政責任進行一體化規定。將經濟犯罪從整個刑法（典）中剝離開來，以維持整個刑法典的穩定性，兼顧經濟犯罪立法的及時性、有效性和有針對性，同時也考慮刑事立法規定要有利於司法操作的適應性和便捷性。待條件成熟時，再專門製定一部單獨的經濟犯罪法，這樣可以完成經濟犯罪法律責任立法一體化模式的立法戰略轉移。同時，張成東博士在《有限犯罪化： 經濟刑法立法的應然方向》一文中結合時代發展認為，未來經濟刑法立法應轉向有限犯罪化。有限犯罪化的合理性在於，契合了刑法的謙抑理念、有利於保護經濟自由，且順應經濟發展的需要。通過搭建開放立法平台、構建動態刑事法網、革新刑罰制度三個方面可以達至有限犯罪化的目標。

當然，即便是要採取“積極的經濟刑法觀”回應時代的發展，也要對其適當限制，如何限制則是解釋論者需要回應的重大難題。對此，南京市建鄴區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李勇在《經濟犯罪“口袋化”“形式化”之反思》一文中認為，為解決經濟犯罪中的“形式化”“口袋化”問題，有必要在經濟犯罪中倡導結果無價值論的立場，對於製度、秩序等抽像法益，需要對侵害對象的實質性內容進行驗證，結合個罪構成要件實質判斷能否還原為個人法益、具體法益，否則不能輕易入罪。行政犯與法定犯不能等同，行政犯的從屬性是構成要件的從屬性，獨立性是實質違法性的獨立性，二者是階層遞進關係，以此限縮行政犯的成立範圍。

——金融犯罪專題。在經濟刑法學界，有學者稱，經濟犯罪的重點在金融犯罪。誠然，金融犯罪是經濟犯罪的早期形式，也是其最為核心的子犯罪群。上海是全球金融中心，金融業態創新走在前列，2020年“全球金融中心指數”顯示，上海綜合得分排名再次上升，超過東京進入全球三強。金融行業的繁華背後，往往是衍生金融犯罪的溫床，可以說，上海市在金融犯罪研究和司法中一直走在全國的前列。正是因為以上原因，本刊從創刊以來，一直重點關注金融犯罪研究。本輯金融犯罪專題共為讀者推出4篇文章，涉及非法集資、操縱證券犯罪和非法放貸三個領域的問題。

——財產與稅務犯罪專題。本刊採用廣義經濟刑法的概念，將財產犯罪作為經濟刑法的一部分。本專題共推出財產犯罪文章3篇、稅收犯罪、商業秘密犯罪的文章各1篇。

傳統時代的盜竊罪和詐騙罪之間有著較為明顯的界限，網絡支付時代的到來，模糊了二罪在理論和實務中的界限。上海市長寧區人民檢察院幹部杜宇傑結合司法實務，以《網絡視域下盜竊罪與詐騙罪的界分》為題，對上述問題進行探究分析。認為，在轉移他人支付寶賬戶餘額案件中，行為人發出操作指令轉移餘額的行為導致財產佔有轉移至行為人的控制之中，而不是被害人基於被騙之後主動交付財物導致自身財產損失。行為人主觀上具有非法佔有目的，以自己的行為完成了財產佔有轉移，侵害了他人對財物的佔有，應構成盜竊罪。偷換二維碼的行為是行為人獨立的完成了財產佔有轉移，而非顧客在行為人的誘導下並主動“配合”行為完成轉移財產，故而，偷換二維碼的行為依然應當認定為盜竊罪。

在稅務犯罪部分，李騰博士通過100起刑事判決，對逃稅罪的立法革新和司法結構提出了自己的觀點。認為，由“偷稅”向“逃稅”定義的轉變是稅收犯罪立法理念的一次重大革新，體現出稅收法律關係由“服從關係”向“債權關係”的轉變、由絕對權向相對權的轉變。逃稅罪出罪條款的創設通過有條件的行政處罰達到非刑罰處罰的目的，在行（責）、刑（責）之間構建了出罪的“進路”。逃稅行為由列舉式向概括式的變革使得單純的不申報納稅行為被納入規制範圍，行為人通過退稅環節騙取稅款的行為應根據騙取稅款的數額適用逃稅罪或詐騙罪。對逃稅“比例”進行核算時，應以財年為統計口徑，以全部稅種的應納稅額為統計總額。逃稅罪出罪條款的設定在程序及實體層面影響該罪的運行： 在程序層面，稅務機關的先行稽查成為刑事立案的前置程序，行為人提起行政復議或行政訴訟系“已受行政處罰”的應有之義;在實體層面，沒有造成稅款損失的行為因不具有實質危害性而不應作為逃稅罪論處。

——腐敗犯罪專題。上海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歷來有研究法治反腐的傳統。著名反腐專家林喆1989—2001任職本所期間，以反腐為主題發表了大量的學術成果，在全國具有重要影響。進入中國改革發展的新時代以來，法學研究所再次獲得腐敗治理領域的重要研究機會，以推進國家社科基金重大課題“中國特色反腐敗國家立法體系建設重大理論與現實問題研究”為契機，聚焦於轉型國家中的腐敗與反腐敗問題，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結合刑事法學的反腐研究方向成為本所刑事法學科對外的一張靚麗名片。

為體現本專題特色，本期特約請台灣地區“中央警察大學”行政警察學系暨警察政策研究所許福生教授為本刊撰文——《反貪腐之刑事政策思維》。許福生教授結合台灣地區長期反腐經驗，提出，反腐敗要做到： 首先要健全預防及打擊貪腐體系，加強反貪腐之國際合作、技術援助與信息交流，確保不法資產之追回及促進透明與課責制度；其次要以《聯合國反貪腐公約》刑事政策思維為導向，台灣當局反貪腐刑事政策思維宜從以“肅貪/防貪”二元思維逐漸轉移至多元參與策略，使從重處罰逐步轉向提高風險預防的思維；最後還需考慮深化廉政改革、再強化提高風險作為、強化國際合作機制、制定貪腐防制條例等。

建立與歐洲多個轉型國家的合作關係，是我所拓展​​研究領域的基礎，本期還特約塞爾維亞共和國諾維薩德商業大學法律系刑法教研室主任、教授，塞爾維亞伏伊伏丁那自治省監察專員卓然·帕夫洛維奇博士撰寫《塞爾維亞反腐敗鬥爭中特別調查手段的運用》一文。該文重點介紹了塞爾維亞為有效遏制腐敗犯罪，在刑事訴訟中特別規定了特別取證制度，包括秘密監聽通信、秘密監視及記錄、冒充行動、計算機數據搜查、管控運輸和特別授權的秘密調查人員等內容。

——外國法譯介。自第17輯開始，外國法譯介成為本刊的特色專欄，第17輯刊出《韓國〈禁止不正當請託與收受賄賂法〉（《金英蘭法》）》譯文，第18輯刊出《〈美國法典〉第18編罪行和刑事訴訟第11章賄賂、以權謀私和利益衝突（節選）》譯文，本期推出的《2010年英國反賄賂法》，被譽為英國歷史上最嚴格的反賄賂法，希望該文的譯介能為國內反腐敗研究提供一定幫助與啟發。

今年是《經濟刑法》第20輯，20本書堆放在一起，折射出的不僅僅是歲月的年輪，更能體現出歷任主編的心血與執著。自第1輯以來，《經濟刑法》刊登了不少大家的文章，也為很多青年學者提供了亮相的舞台，他們所提出的學說或早已成為立法的現實，或已成為學界通說和司法裁判的理論依據，曾經在《經濟刑法》活躍的青年學者如今已成長為學界的中堅力量，這是我們樂見之事。當然，我們也誠惶誠恐，在學界全員考評的時代背景下，本刊作為小眾化的學術集刊，一葉難以抵抗滾滾浪潮，未來，希望仰仗學術前輩、中堅力量及青年才俊的多方支持，將本刊繼續做好，為經濟刑法界貢獻綿薄之力！

春華秋實，求新務實；砥礪前行，追求卓越。

《經濟刑法》編委會2020年11月

卷首語

一、 經濟刑法基本原理

經濟犯罪法律責任立法一體化的提出和構想鄭旭江楊興培

我國經濟刑法立法反思與重塑——基於雙層次視角的展開徐宏孟潞潞

經濟犯罪“口袋化”“形式化”之反思李勇

有限犯罪化： 經濟刑法立法的應然方向張成東

二、 金融犯罪專題

中國P2P網貸的異化、犯罪風險及標本兼治對策李凱

集資詐騙罪中投資者訴訟地位的變革與影響——兼論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的改造董彬

合謀利用信息優勢操縱證券市場行為的刑法規制常州市人民檢察院課題組

從憲法角度淺談非法放貸入刑徐菁

三、 財產與稅收犯罪專題

網絡視域下盜竊罪與詐騙罪的界分杜宇傑

禁止重複評價與盜竊“數額減半”標準王治華

“欺詐性竊財”行為定性的影響因素與判斷規則陳靜

逃稅罪的立法革新及司法解構——基於100起判決的分析李騰

商業秘密刑事保護的比較法研究譚濱

四、 腐敗犯罪專題

反貪腐之刑事政策思維許福生

人員分類視野下的高校紀檢監察與刑事犯罪銜接機製程蘭蘭胡偉銘

從黃艷蘭案析違法所得沒收的法律問題李涵笑

塞爾維亞反腐敗鬥爭中特別調查手段的運用［塞爾維亞］ 卓然·帕夫洛維奇左袖陽譯

五、 外國法譯介

《2010年英國反賄賂法》（Bribery Act 2010） 魏昌東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