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呦、愛

最性格的傳奇女作家　日本文壇的奇異明星　岡本加乃子
濃縮女性的富饒與美好、愛意與狂氣
間或迸發些俏皮的小心機

「給他愛，所有的愛，直到無法自拔。」

加乃子是我所知道的女人當中，最優秀聰明的人。
──芥川龍之介

作家 張亦絢──專文推薦

我要你無論何時都出現在皎潔月光下，永遠、永遠都不變。

岡本加乃子的啓蒙恩師是与謝野晶子，又愛戀著谷崎潤一郎，芥川龍之介則為她的文壇摯友，
漫畫家岡本一平是她的丈夫，卻縱容著她與情夫同居；
更不用提她蜚聲國際的藝術家兒子岡本太郎……她是那樣多姿多彩。

然而「作家」之前，最原初的她，是位女性，
特立獨行、人生起伏跌宕得教人訝異，又敢於直面自身所愛所欲；
於是她能隨手拾筆，用雜文、用和歌、用小說，
字字刻劃來自靈魂深深深處，對女性生命的綿綿愛意。

加乃子曾愛過、死透，她再活在世上，
就宛如曼陀羅花迎風搖展，自信無雙，
婀娜著身姿絕倫。

岡本加乃子（Kanoko Okamoto）

東京都人，出身於富豪之家，畢業於跡見女學校。

一九◯六年(明治三十九年)，拜師女詩人與謝野晶子，開始投稿創作短歌。夫為當代風靡一時的漫畫家岡本一平，其子岡本太郎則為二十世紀日本最有名的前衛藝術家。岡本加乃子因婚姻危機，曾自殺未遂。她的丈夫因而知過痛改，忠心守護加乃子，之後更縱容她的情夫搬入同住，而形成奇妙的三人行生活。加乃子於次子死後開始了佛教研究，並成為佛教研究家，她的作品多處可見宗教的影響。一九三六年發表以芥川龍之芥為筆下主角的小說《病鶴》，正式問世於文壇，開啟了小說創作之路，並在短短幾年發表了大量佳作，〈老妓抄〉即為其中之一。加乃子之後因腦溢血病倒，卒於一九三九年二月十八日。她的作品充滿現代感，筆觸十分華麗絢爛，作品多於歿後在一平的安排下發表。加乃子生前個性太過剛強，生活方式奇特，而常為人們討論的話題，日本作家瀨戶內晴美的《加乃子繚亂》便是以她為題材的小說。

譯者簡介 
吳奕嫺

畢業於輔仁大學日文系，堅信文字帶給人無可取代幻想空間，閱讀才能進化。

名家推薦 

加乃子看女人的目光總有大愛，愛的不是取悅人的光潔順從，而是靈魂與肉體的多變多樣。
──張亦絢

今後，在文學的世界裡，像岡本這樣豐盛而深奧的女性，到什麼時候才能再度出現？我不禁感到我身邊的溫暖都消逝了。
──川端康成

岡本加乃子以華麗絢爛的筆觸，表達了女性對生命的渴望與熱情。
──文潔若

她是可以與夏目漱石、森鷗外相提並論的大作家。
──林房雄

她的作品實在傑出，應該重新評價。
──吉本隆明（吉本芭娜娜之父）


推薦文 

已戀愛 ：吞火者岡本加乃子。
◎　張亦絢

《愛呦、愛》 一書很妙。

台灣熟悉岡本加乃子的作品應該是從她的《老妓抄》開始，但這本包含了小說、詩、隨筆、語錄與自述的「萬種風情大雜燴」，可說是130年前的「古早味俗女」初進場，青鞜期的「不良女性主義者」送秋波。其中文學造詣之深之活，更足以使我們揚起眉、偷偷笑，然後肅然起敬。

 今年四月時，有則新聞引起我的注意，那是導演郭珍弟，完成台日合作，讓岡本加乃子作品登上大螢幕的消息。加乃子出生時，電影尚未誕生；加乃子離世時，二次大戰還在潛伏中。這樣看來，加乃子似乎距今遙遠。不過，想到她是夏目漱石的同代人或說晚輩，又覺得她與我們十分親近。有時我特別喜愛閱讀沒經過二戰浩劫創傷的作家，覺得他們就算憂鬱，尚未慘痛，帶有二戰後之人不復有的「精神骨本」，或能輸送我們另類養份——然而，這倒不是說他們都安穩過日，毫髮無傷。

 剛剛說到漱石，他在世時，就已對日本政府帶領著要發揚國威這等民族中心主義，又煩又悶。我近日重讀台灣楊熾昌的相關文集，對於那個時代，部份台日藝術家醉心法國文化或超現實主義的現象，有了些想法。超現實主義雖爲藝術運動，看似不與政治直接相關，但其要角反法西斯主義與反殖民的立場往往鮮明，在法台日之間形成這種磁場，文化牽引固然是原因，然而，很有可能，擁抱「藝術」同時，也存藏著此等當時人不言自明的「反國家沙文主義連線」。交代的快ㄧ點便是，當日本作家提起「法國」時，如果想到的是法國的超現實主義或文化活動，那這個「法國」，以它本身的立場，往往又是一定程度「反法國的」。

換句話說，巴黎被高抬，因爲它本身的藝術象徵與活力，但也因爲日本作家急欲破壞本國追求封閉與純淨的保守勢力造成的高壓。這是二十一世紀的我們，在重新咀嚼二十世紀文學時，可以細心分辨的滋味。
 

 〈巴黎的歌手——達米雅〉寫的是比「玫瑰人生」琵雅芙更早出道的「寫實歌手」達米亞。加乃子對達米亞的藝術深有共鳴。達米亞也以身在女同志圈，先後與不同同性情人出雙入對聞名。加乃子並未著墨歌手的私人生活，但她描畫達米亞，說她臉上皺摺已形成深刻的法令紋，但目光仍舊嬌媚。加乃子更為讚賞的是達米亞詮釋出多重性格，聽她的描繪，使我們竟不知她看到的，究竟是少女巧扮風霜？還是老婦青春更熾？加乃子看女人的目光總有大愛，愛的不是取悅人的光潔順從，而是靈魂與肉體的多變多樣。這裡面的確存在有女性主義傳承。

 她寫自己曾受女詩人與謝野晶子啟發，不因詩不因文，而是某日見到晶子無坐相之坐姿，心中產生了「漣漪」。她將感想概念化，提出「儀態的平等」這一說法。

 在女性主義論述已多有選擇的今日來看，加乃子的筆法有時並不斬釘截鐵，也較少徵引文獻或研究（因此她也不知、未說，歷史中，化妝一度曾是男人的特權），但是她的敏感與熱切，都使我們看到先行者在起步階段，不輸今日的關懷與鋭利。摸索著前進的姿態，也很感人。好比前陣子被比為開風氣的「不良女性主義論」，其實根本不是晚近發明，而可以說，打從女性主義落地，這就一直是並行不悖的實踐——加乃子寫道：「無關美女、醜女，展現女人脆弱、愛慕虛榮，或喜歡打扮的一面都值得鼓勵。」——「愛慕虛榮」也可以？我還以爲本人夠不教條了，但我的尺度遠不及加乃子。仔細想，就知道加乃子對父權的了解更深刻，身在性別歧視天空下，女人只要多一點自我中心的愉悅，就會被評為愛慕虛榮，不大刀闊斧，乾脆說出「愛慕虛榮好」，絕不足以保衛女性樂趣的領地。君不見，就連納尼亞王國，蘇珊一關心化妝品，路益思就把她貶得比露西好幾倍不如。我曾很困惑，不明白我感到的兇暴從何而來。但後來路益思的（男性）文學同行，直接指陳此處，是與厭女思想一貫，我才恍然大悟。

這當中，最耀眼奪目的當屬壓卷的〈櫻花〉與小說〈賣春女蕊絲朵〉。有點像三幕劇的小說，環繞著障眼法的「爸媽」二字。第一次出現時，它像尖刻的社會寫實作，「沒人想當我的爸爸媽媽」，讓我們想到孤苦伶仃。中間修椅子的瑪姬婆婆自願充當她媽，使我們ㄧ驚，故事急轉直下，帶來懸疑與戲作氣氛。到了最後，蕊絲妥「雙親俱全」，我們卻更懂獨孤深味。這是以詩的歧義性在寫小說。也可說應證了超現實主義主張：超現實的效力，可以比現實更現實。
 
加乃子實在能深入人心。就連語錄體寫女人「難得爬個山，回來也硬是要經過銀座」這句，都讓我被說中，而又被嚇又笑個不停：我只要去日本，就會想多經過銀座——有次行程太趕，我也安慰自己：至少坐了銀座線。（真正有病）前陣子去外地參加從頭到尾板著臉的會議，臨別時，同開會的大學女教師忍不住給我看了她去逛可愛雜物店的照片，我馬上招認：我也偷偷去逛了。加乃子對女人的了解，就不只是一本正經的部份，而是連我們羞於出口的小秘密都會被料中呀。

 書中還有兩個大題，戀愛與婚姻。略知加乃子傳略的人，很難不好奇。女人同時有一個以上的情人，這事未必罕見，只不過當事人多半低調，所以未必眾所周知。情夫之間相處融洽，比如沙特與隆澤曼（皆為波娃情人），兩人在思想上雖互有批評，但兩男之間，情份也屬敬愛。有人說莒哈絲將不同男友收得服服貼貼，但她似乎依然憂傷。大部份我們知道的狀況，若非男方ㄧ方多伴侶，就是男女雙方都多伴多開放，像加乃子這樣，被傳說如眾星拱月般，為一個以上的男人忠誠包圍，則較少見。可要說她從一開始就強悍前衛，似乎也不像。若說她的丈夫，在她自殺未遂後，就整個轉性，也很難說是否就是一個驚人的喜劇。

 畢竟，加乃子坦承了女人的處境與觀察，「想擁有廣大的領土」（〈她的早晨〉）與「與徒具虛名的良人在同一屋簷下」（〈山茶花〉）——文學或藝術，有一恆常難滅的動力就是改變定義的強烈慾望。若干作者在創作與生活間劃出界線，在創作上可將既有秩序顛來覆去，但在生活中完全照著社會習俗與共識，不做抵抗。另外則有一些作者，未必贊同界線的存在，甚至信仰將生活奉獻給藝術，會主張生活也要隨藝術而改變定義，於是世人看重的義務與約束，都被視為可拋棄的束縛，有時也會發生極端荒誕的事，但背後未必沒有嚴肅的情感。在這本書的多篇中，加乃子追問「名」（夫妻男女母子）的傾向處處可見，說追問還嫌輕淡了，在她身上，有種勃勃的力道，將自我的柴薪不斷送入，我會稱為「名可名，非常名」的火堆。她不但不想被定義，還想「成為自己的名字」。自我並不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擁有的，這個堅強的追尋，用來燃燒自我與文學，不容錯過的就是<櫻花>。「櫻花」不只是花名，也可以說是一種日本人的共有之名，說是共有的無意識也可以。加乃子讓我們看到的不只是她的詩藝，更是她不願停留在表層的決心：問名，就是相信表層之下，還有未知與深沉之物。

說創作者是吞火者，這是一個早經發明，沿用已久的說法，但是，岡本加乃子還是再次讓我思及這個形像。藝術是靠近危險與不可能，並用化險為夷激勵人心。加乃子的文字讓我想到的並非情色或肉慾，更不是聽起來有點好笑的「靈肉合一」，而更接近「肉色」。肉與色，因爲是人身的顏色，所以彷彿最不起眼，最無表徵，但加乃子像穿衣般重新穿起它，在更接近人的自然與社會的赤裸冒犯之間，在這個縫隙中，開展了令人眼睛一亮的世界，有如吞吐的火。對此我的感覺就是「已戀愛」——而這也是我覺得加乃子文字的中軸，戀愛的完成式同時隱含過去式、進行式與未來式——已戀愛之人，是在不同時態中間的人，認識已有所完成，未來會包含在其中，現在會包含在其中。

譯序｜
愛戀文字的千萬風情

Ｉ　「我」的感想
年輕女子的行事作風
女人的不平等待遇與喜悅
時代的面貌─詭異的姿態
洗練對於異性的感覺
女性崇拜

II　戀愛的苦澀
山茶花
桃林風情
給某男子的情書範本
病房中彎折的花朵
加乃子手札（一）

III　幸福巴黎
異國美食手札
巴黎之秋
巴黎的歌手——達米雅
賣春女蕊絲朵
寫給巴黎的兒子

IV　關於婚姻
新時代女性問與答
家庭和諧增進術——請勿照本宣科
教育丈夫十四法
岡本一平論——親人面前的祈禱
愛呦﹑愛

V　小說
她的早晨

VI　櫻花短歌百首
櫻花

推薦｜張亦絢
已戀愛：吞火者岡本加乃子。

推薦｜蕭雲菁
閱讀岡本加乃子：岡本流的美學

女人的不平等待遇與喜悅

女人，必須比男人更加舉止合宜。
不能在別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美腿、伸懶腰打哈欠，也不能表達心中想法。
哪有這麼不平等的事！女人跟男人一樣會疲倦，也想打個大哈欠，心中更有排山倒海的思想，甚至可以說這些需求，女人比男人來得更加強烈。然而為何自古男人無論是酒足飯飽、又或是大庭廣眾之下，都能慵懶伸展四肢高談闊論，女人卻不被允許這麼做呢？
一昧矯正外在舉止，靈魂會慢慢枯萎。
男人大開大闔不受拘束的行事風格，讓生命力得以自在延展；反觀女人自古以來受到各種壓抑，讓內心的光芒越來越萎縮黯淡。
從生理構造來看，女人肉體的負擔比男人高出許多：乳房的重量、豐滿的腰部，腹部也比男人複雜的多。
我這些天賜的特殊構造都相當發達，所以諸如在飯後不能放鬆自我、長時間在客人面前維持儀態，這些只束縛女子的慣習令我感到十分厭煩。我近年來時常倡導，在不至於放浪形骸的前提下，解除對於女性一舉一動所謂儀表的嚴苛束縛；而我想起四、五年前，參加與謝野家的音樂會時的情景：當時名媛晶子夫人已就坐，上半身微微往左側，彎起的膝蓋下，一隻腳朝右方伸展。夫人獨有的白皙素足，從華麗濃紫色裙擺中幽幽探出。
夫人保持這個神態，無視於滿室人來人往，神情自若地與石井柏亭談笑風生。
自由自在多好！我在一旁深思著，這不正是文明國家中自由的新時代女性該有的POSE （姿態）嗎？
然而站在審美的角度，女人還是比男人需要在外表上花工夫。不可因解放了舉止，在外表上也理所當然地放任不管。
應該追求恣意放縱的美呢？還是彬彬有禮的自由？真的去追究它們該怎樣反倒就有點鑽牛角尖了。女人們請自行依循字義，傾聽內心動機與當時心境，自然會找到答案。
現在已經是女人與男人一樣工作、學習、思考的時代了。如果連這些都被周遭男人否定的話，女人的生命只能繼續忍受這些不平等，而永遠羨慕男人。
讓女人感到喜悅的事物中，「化妝」是第一個從我腦海中浮現的。
男人也能化妝。但他們再怎麼化妝，還是完全看不到女人在這塊領域上的車尾燈。
女人也有不化妝的。然而，不用化妝就很棒的美人胚子畢竟世間少有。即使她們化妝後更加明艷不可方物。三十歲以後，無論如何都得藉助化妝的神奇力量，維持往日的水準。
化妝確實很麻煩，不想化妝也在情理之中。堅信不化妝也可綻放美麗，認為別人要化妝那是別人的事還沒問題；但孤芳自賞不化妝的自己，並輕蔑其他會化妝的女性，這實在是很愚蠢且傲慢的行為。不論怎樣的女人化妝都是可愛的。無關美女、醜女，展現女人脆弱、愛慕虛榮，或喜歡打扮的一面都值得鼓勵。
美女化妝後更添韻味，醜女化妝則展現了女人特有的勞苦，因此其醜陋看起來也順眼多了。
大多數的女人都曾為了和服花樣、腰帶顏色，撒滿各式各樣的香粉眉筆、口紅，站在鏡子前左顧右盼，琢磨好一陣子吧！（帶著焦躁不安與猶豫不決相互交織的心情）。應該很少人，沒有體會過這般女性專屬的愉悅吧！

※

女性崇拜

西洋人多半挺尊重女性的，不過也不能一概而論。英國是歐洲國家中首屈一指尊重女性的國家。然而也有人認為英國人對女性的尊重僅表現於眾人面前，私底下完全不是那回事。
事實上，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哪國國民，比英國人更會使用文筆嘲諷、反對女性的了。便是蕭伯納這樣的人，也不免寫出像是《人與超人》這樣，認為女人利用自己的魅力從男人那奪取種子，無意識地試圖創造出下個世代的超人，算是自然盲目的使徒。
有人認為：英國的俱樂部文化之所以發達，便是來自於男性自由的欲望：男人渴望逃離家中主婦那空有形式的女權所帶來的拘束。。
仔細想想，平常打扮的花枝招展，從不把尊重女性掛在嘴邊的法國人，一回到家便像走進了女王的領土，對主婦溫順服從唯唯諾諾。法國人覺得，無論日常生活或是人生大事還是這樣子來的聰明些。
武士道雖然看似從不把女性放在眼裡，但只要結了婚，正妻便具備相應的地位，也能主張自己相當的權利。看看被淀君迷得神魂顛倒的秀吉，他對於北政所的態度，就能知道他依然敬重他的妻子。
提倡女權主義者有千百種面貌。有的人只是尊敬其理想，其實根本不了解真正的女性；有些人將變態的謬論加諸於女性；更有人賦予女性神祕的能力，認為「英雄額抵女人胸前時，可聽見遠方星辰的低語」視女人為男人事業上靈感的觸媒─約瑟芬之於拿破崙就是最好的例子。
真正的女權主義是重質的。跟那些不得不揮著女性主義大旗才能昂首闊步的男人比起來，能夠女性的男人還更值得期待一點！

※

愛呦﹑愛。

只要想起這個人就會不經意地使出全力。與此人生活無可避免的日常瑣事、原本厭惡的社交活動，也能在沒把握的情況下完成。為了此人，受盡了委屈也會拼命忍耐默默地將眼淚拭去。
 與此人朝夕相處，能天天從他身上發覺令人耳目一新的未知視野。就算全世界皆認同此人是成人中的成人，但在你眼中他永遠只是個孩子。話是這麼說想來我在他眼中應如是。兩人瞠目互望，互相成為彼此的浮木渡過這驚濤駭浪的辛酸人間！
 漸漸地兩人相對無語，有時沉默一整天。然而兩顆心無時不刻不為對方羈絆。從此人眼底可知庭院的初雪，從對方耳中傾聽屋簷的雀躍─。
 昔日，圍繞我身邊不少有為青年都被他比了下來，而從此消失無蹤影。光就這點而言，此人還得擔下不少罪名呢！至於他如今寧靜的生活，應該有不少人回應以忿恨不平的態度吧！此人對我的呵護庇佑，長年累月不變，大概恨著他的那些人也早該削去自己的恨意了吧。好歹是幾個孩子的父親了。若哪日相逢，想來那些人也不排斥緬懷過往雲煙，與他握手言歡。因此，我盡可能庇護著他─冰原融成汪洋也需好幾個日出月落。這些日子裡，我淚眼婆娑靜待著。
要是讓他穿和服，他就幾天都穿著；要是讓他穿上西裝，他也是默默地穿上。來真像是個笨蛋。這人看起然而這樣的他，卻總是想方設法地打點我的衣服；只要我穿上那種花布式樣的和服，他就會很開心。有時也幫我買些少女般華麗鮮豔的和服，問他這一切是為了什麼，他說「因為我們沒有女兒嘛！所以你負責穿。要不然我們家都沒什麼色彩，太冷清了！」
 只有一樣東西他絕不輕易出借，那就是他寶貝兒子送的法國製睡袍。這件睡袍是有一次我們剛結束國外行程踏上歸程時，旅居巴黎的兒子送行時給爸爸的禮物。厚實的駱駝毛，這人不分春夏秋冬都披著它。夏天也太虐待自己了吧！他完全充耳不聞。伏枕時總是會說句「兒子現在過得怎麼樣呢？」
 念及兒子，無數個不成眠的夜。無法依賴的母親糊裡糊塗地竟也將一個孩子拉拔長大。允許我撥開他前髮，陪我一同海外旅行的兒，前往街角咖啡店，細心詢問我需要幾塊方糖，真是如大人般有模有樣的你！在巴黎一起吃著夏里亞賓牛排，為之感動而握起雙手。回日本後，我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你飄洋過海寄回來的信件，讀著你在冬夜燈火通明的巴黎畫室裡寫下的思鄉。通常只要一睡著便很難清醒的他，也會一骨碌地爬起身來。噙著一把把淚珠，兩人在這樣的午夜飲茶無言─秋末冬初，外頭幽幽飄來陣陣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