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舊情人

第一章
闃靜無聲的圖書館內，杜乙旻單手支頤，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桌上的經濟學課本，要不是這回考試再不努力可能會落到重修的命運，依他的性子寧願去練電吉他也不願待在這裡啃書。
「唉！」
他輕嘆一聲，書本裡那些供需曲線如果化身為樂譜該有多好？
他原本想讀音樂系，偏偏被父親逼著選填國貿系，大學四年只求順利拿到文憑，早日脫離苦海，誰知昨晚老爸居然問他畢業後要不要出國繼續進修碩士，或是在公司幫他安插個職位開始訓練他接班？
呵，除非他頭殼壞去！
當初要不是選填志願時老爸剛好車禍住院，自己為當孝子，只能順從父親的心意，讓他安心養傷，否則自己怎麼可能會讀最厭惡的商學系？一個念頭可苦了四年，還來？哼，想都別想！
正因為沒興趣，他更得順利畢業，對他而言，無論哪一科重修都是折磨，再討厭也得逼自己讀書，順利拿到畢業證書才是解脫之道，絕對不許自己延畢。
「起來走走好了。」他邊說邊起身離座，否則一直盯著書看都快盯出仇來了！
杜乙旻想順便去找找看書架上有沒有適用的參考書，卻在此時看見一位身穿背心裙的女孩，不斷踮腳想拿高層架上的書，人高馬大的他乾脆走過去，手一舉，俐落地幫她取下。
「喏，妳要拿的是這本吧？」他將書遞給對方。
「謝謝。」劉恩秀接過書，綻露羞澀笑意。
杜乙旻微愣地望著她。
剛才看女孩側面身影還沒什麼感覺，如今正面相對，才發現對方眉眼細緻如畫，素雅臉蛋明明沒化妝，雙頰卻透著淡淡櫻紅，連小巧芳唇都像娃娃般精緻可愛，聲音更宛若出谷黃鶯，悅耳得讓他想再聽她多說幾句。
「可以再麻煩你一次嗎？」劉恩秀再度開口，不好意思地指指書架最高處的另一本書。「那一本我也拿不到，能不能請你幫我——」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覺得腳下有些不穩，眼前的書架也開始搖晃……
「地震！」
原以為是自己沒吃早餐引發的暈眩，直到對方一喊，劉恩秀才意識到有地震，還搖晃得越來越厲害，書架上的書已經快掉下來——
「先離開這裡！」
杜乙旻察覺情況不對，直接牽起她的手往外跑，厚重的書本不時飛落，霎時成了可怕的凶器，嚇得劉恩秀想叫都叫不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兩人遠離書架區的下一秒，剛走過的通道瞬間被兩旁倒下的書架掩沒，他們倆差一點就被壓在下頭動彈不得，看得劉恩秀當場腿軟跪地，渾身發抖。
「妳沒事吧？」杜乙旻也被嚇到，但現在可不是能放鬆的時候。「快起來，可能會有餘震，我們要快點離開圖書館！」
「好……」
劉恩秀嘴上說好，腳卻不聽使喚，抖得站都站不直，杜乙旻見狀，只好一把將人抱起，趁驚人的天搖地動正歇停，立刻飛奔遠離危險之地。
圖書館外頭正好是一片初冬轉黃的草地，已經有不少人來到這裡避難、觀望，七嘴八舌地談著方才至少有六級以上的地震。
杜乙旻將懷中人兒安全放在草地上，自己也坐在一旁調勻呼息，方才抱著人跑，累得連他都有點腿軟。
「好可怕……」劉恩秀至少呆滯了三分鐘，才重拾說話的能力。「啊，我的包包還在圖書館裡面！」
「我也是。」杜乙旻苦笑附和。「那種情況下只顧著逃命，哪裡還想得到回去座位拿東西？錢財是身外之物，人沒事才重要。」
「我不是擔心包包被偷，而是手機也在那裡頭，我沒辦法跟家人聯絡。」
「那等餘震平息一點再回去拿吧！」
「嗯，現在我也不敢再進去……」劉恩秀想起方才差點被書架壓在下面，心有餘悸。「對了，差點忘了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地震當時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要不是眼前這位同校男孩拉著她一起逃，還不嫌累地抱著腿軟的她一起跑，現在她大概只有被壓在書架下不斷求救的分，算起來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沒什麼，只是順手。」杜乙旻一點也不居功，那種情況下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就自然反應了。
「不，拉我遠離書架區或許是順手，可是當我腿軟動不了的時候，你沒丟下我一個人先逃，還帶著我這個累贅跑，真的很偉大！換作是我可能就做不到了。」她真心把男孩當成了英雄。
「真的沒什麼。」杜乙旻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國貿系三年級的杜乙旻，妳呢？」
「我是應用日語系二年級的劉恩秀……」
多了層「患難與共」的關係，原本陌生的兩人開始熱絡地交談起來，加上劉恩秀的性格溫婉和氣，幾乎是有問必答，沒多久杜乙旻就連對方小時候養過的狗叫什麼名字都知道，這麼好相處又沒心機的女孩，更教他欣賞幾分。
「啊，糟糕！」聊到一半，劉恩秀突然緊張地望向圖書館。「學長，我得先回去拿包包，我今天要去學校斜對面新開的那間麵包坊應徵工讀生，離說好的面試時間只剩不到十分鐘了。」
「妳說的是『味好佳麵包坊』嗎？」
「嗯。」她點點頭。「那家麵包坊的工作環境好，離學校又近，聽說在裡面工作的一位學長總是笑臉迎人，個性好像很好，應該不難相處，那家店開出的時薪也很不錯，如果能順利應徵進去就好了～～」
「是嗎？」杜乙旻爽朗大笑。「那麼，妳被錄取了。」
「什麼？」劉恩秀跟著輕笑。「學長，別告訴我你會預知術啊！」
他搖搖頭。「我雖然不會預知術，不過『味好佳』的老闆娘正好是我的姑姑，加上被可愛的學妹誇獎是個性很好的學長，不幫忙開一下『後門』，好像說不過去吧？」
「原來你就是——」
劉恩秀粉頰霎時赧紅，沒想到對方就是那位在麵包坊打工的學長，真的有夠不好意思啊～～

開幕半年多，「味好佳」已經成為學區內最受歡迎的麵包坊，不只麵包好吃、咖啡香濃，還有正妹及花美男店員為顧客服務，每到附近學校的下課時間，人潮總是絡繹不絕。
將剛出爐的羅宋麵包一個個在架上排列整齊後，杜乙旻用全自動咖啡機沖泡了兩杯拿鐵，不因為是親戚開的店就隨便行事、貪圖免費，而是從自己的皮夾裡掏出百元鈔放進收銀機，打出發票，然後才端著咖啡到櫃檯後的員工休息室。
「今天颱風天都已經發布不用上班的消息了，妳幹麼還跑來？」他嘴上不悅地叨唸著，手卻溫柔地遞咖啡給剛換下濕鞋的劉恩秀。
「謝謝。」她接過咖啡，愉悅地先嚐一口，暖入心窩。「我們做服務業的，哪有颱風來就不上班的道理？那餓著肚子迫不及待想買麵包、而且非麵包不吃的人怎麼辦？」
「最好有人除了麵包都不吃其他東西。」他可不贊同她的歪理。「總之，下次颱風天妳就自動休假，反正這裡有我在，我臨時有事或有課也會找朋友過來代班，不會讓那個非麵包不吃的傢伙餓死！」
「呵，知道了。」她調皮地吐吐舌。「學長，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好像把我當成了親妹妹一樣疼耶，你真的不當我的乾哥哥嗎？」
劉恩秀是認真的，她很想認杜乙旻當乾哥哥，偏偏他說什麼都不肯，好像收了自己當乾妹妹會惹上天大的麻煩一樣，每次都一口回絕，還真是不給面子。
「不必，我已經有兩個超煩人的妹妹，不需要再認一位傻大姊來自找麻煩。」
「就算不認妹妹，你還不是一樣會替我操心？」她笑著，語氣篤定。畢竟認識這半年多來，無論在生活上還是工作上，杜乙旻都像個責任感超強的大哥哥，一路護持著自己。
「所以嘍，不認的話，等我畢業離開後就解脫了，若認了妹妹，就得被纏上一輩子，差異就在這裡。」
「什麼嘛——啊，有客人上門了！」劉恩秀聽見外頭自動門打開的叮咚聲。
「妳再休息一下，我去就好。」
杜乙旻說完便先到前頭招呼客人，也慶幸來客打斷了他們的話題。
不認，是因為自己想做的不只是哥哥……
沒錯，他喜歡劉恩秀。
除去她柔美的外貌不談，這女孩溫柔和善，總是笑臉迎人，和她相處就像夏日徜徉在海風中一樣，令人胸懷舒坦；面對她，彷彿什麼都可以說、可以聊，宛如空氣一樣自然的存在，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只可惜，認識之初她已經有了男朋友……
老實說，他對劉恩秀的男友有些反感，不是因為對方擁有自己喜歡的女孩，而是那男人讓人感覺油腔滑調，滿嘴甜言蜜語，自己在一旁光聽他說話，就覺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但女生好像都喜歡那種調調，尤其劉恩秀的男友在學校也是籃球隊的風雲人物，聽說已經被職籃鎖定簽約，就算有了女友，愛慕信依舊收不完，幸好他人還算安分，至今除了正牌女友，沒傳出什麼緋聞，兩人的感情穩定成長中，他也不好做出什麼橫刀奪愛的事。
畢竟對方條件優秀，他想「橫刀」也不一定奪得過來，貿然出手的最糟狀況，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
唉，他現在的情況，是最慘的「暗戀ing」……
「學長，今天沒有蔓越莓麵包嗎？」一位長相甜美的女孩拿著空盤到櫃檯詢問。
「今天沒有，不過有本店的招牌紅豆麵包，內餡用的是臺灣產的大紅豆，香濃順口……」他離開櫃檯，領著對方到陳列架前解說。
劉恩秀也換上店內制服，出來時正好瞧見杜乙旻親切地指著麵包介紹，旁邊的女孩臉紅紅的，視線壓根兒沒落在麵包上，倒是一直隨著他移動，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忍不住偷偷抿唇笑了笑。
也難怪小女生會貪戀地望著他，杜乙旻可是有「麵包王子」的稱號呢！
不只是因為他長得帥，更因為他待人和氣、親切，光瞧他一臉的陽光笑容，麵包彷彿變得好吃數倍！這間麵包坊的生意興隆，也多少和這位「鎮店美男」有關，不只他們的學校，連附近高中的女生都常來捧場，到了放學時間，那可怕的人潮只能以水洩不通來形容，輪到她收銀的時候總是結帳結到手軟呢！
「學長，剛剛那位好像是你系上的學妹？」劉恩秀等對方結帳離開後才問。
「嗯。」杜乙旻一邊將托盤歸位，一邊點頭回應。
「她喜歡你喔！」學長是隻大笨牛，她就好心幫對方扮一回紅娘好了。
「妳又知道了？」他只當玩笑話聽。
「我的直覺不會錯的！」劉恩秀可是有百分百的把握才敢說。「你以為颱風天人家還專程來買紅豆麵包啊？她是來看你的，偏偏學長太遲鈍，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你應該問『學妹妳住哪？要不要學長送妳回去？』這樣就能交到美人女友了！」
「呵，我倒覺得聽起來比較像無聊的癡漢。」杜乙旻啼笑皆非。
「難道那個女孩也不是你的菜？」劉恩秀看他的表情像是興趣缺缺。「學長，雖然你的條件的確不錯，但是眼光也未免太高了！你就是這麼挑才一直交不到女朋友，要把目標放低一點點，只要比我優一咪咪就不錯了。」
我的眼光沒妳想的那麼高，只要是妳就OK了！
杜乙旻在心裡嘀咕著。還笑他遲鈍，明明最遲鈍的就是他眼前的女孩，一點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唉，其實不明白也好，這樣兩人才能像現在一樣自在地說笑，要是把話說白，依她的個性一定立刻辭職，不再出現在自己面前。為免他相思難受，也免得彼此見面尷尬，她還是永遠遲鈍下去比較好……
「學長，生氣啦？」瞧他神情突然有些落寞，劉恩秀連忙賠笑安慰。「好啦好啦，我不亂點鴛鴦譜了，我明白學長心裡、眼裡只有音樂，不只要唸書、要打工，還要練團，哪裡還有時間交女朋友，對吧？」
「妳知道就好。」
沒錯，就讓她這麼認定吧！
當不成情人，當朋友還是好的。
單戀雖然痛苦，但比起見都見不著，那一點都不算什麼。
「其實學長沒有女朋友也好，這樣就不會有人吃我的醋，要你別和其他女生做朋友。我以前有位男的朋友，就是因為這樣跟我疏遠，我才知道見色忘友這句話居然是真的……」
劉恩秀什麼也不知道，像小麻雀般跟在他身旁說笑，銀鈴似的聲音迴盪在麵包坊裡，比播放中的柔美鋼琴樂曲更加悅耳動聽。
相逢恨晚哪……
杜乙旻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想，但又克制不了自己樂見她快快和男友分手的渴望。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如果老天爺真的給他這樣的機會——
他一定會立刻告白，絕對不會錯失良機！
雖然聽從父親的指示進了商學系，但杜乙旻可沒有放棄往音樂圈發展的夢想，就連打工也是和姑姑串通好一起瞞著家人，才能支付自己組團、練團和參加比賽的一些必要花費。
練團的地方很克難，就在團員家後院的雜物間，好處是附近住家棟距遠，簡單隔音就不會造成鄰人困擾，加上有獨立的出入口，什麼時間過來都可以，對幾個大男孩來說就像是秘密基地，方便又隱密。
「我看今天就先練到這裡。乙旻，你有點心不在焉喔！好幾個地方都搶拍。」身為鼓手兼團長的車伯驊，瞇著眼率先開炮。
「何止，他連歌詞都唱錯。」貝斯手駱胤玄推了推鏡框，也跟著抓住小尾巴。
「不用問，肯定在想女人！」吉他手蘇瑞璽甩了下長髮，一口咬定。
「謝謝各位把我當成神，認為我連一次錯誤都不可能發生。」杜乙旻放下麥克風，訕訕地說完便拿起一旁的礦泉水猛灌。
「不是一次錯誤，而是接連錯誤。」車伯驊放下鼓棒，起身來到他面前。
「一連五首歌都出錯，一點也不像平日的你。」駱胤玄搬來一張椅子坐定，睿智的眸光不著痕跡地打量杜乙旻一眼。
「什麼？連錯五首？那該罰他請我們大吃一頓！」蘇瑞璽馬上記起上回彈奏一再失誤，立刻被Ａ一頓烤肉的往事。
「請吃飯沒問題，但你們三個自己去，別算我。」杜乙旻邊說邊拿出手機撥打，卻一再聽見轉進語音信箱的機械式女音。「我有事先走一步，看吃了多少，明天再跟我請款。」
「好耶！」蘇瑞璽樂得舉手歡呼。
不同於夥伴的開心，車伯驊和駱胤玄對視一眼，像是瞬間交換了問題與答案，同時點了點頭，一起看向杜乙旻。
「你心神不定的原因，該不會跟恩秀有關吧？」車伯驊早看出好友的單戀心事。「剛剛過來的路上，我和胤玄瞧見恩秀那個打籃球的男朋友，正氣呼呼地在路上走，臉上還有明顯的巴掌印。最近有風聲說那傢伙和今年的新生之花過從甚密，不曉得是不是真發生什麼事被恩秀抓包？」
「有這種事怎麼不早說？」杜乙旻聞言，立刻收拾包包。「恩秀今天下午沒去打工，手機也打不通，我去她的宿舍找找看！」
他說完立刻離開排練室，騎上機車，一路仔細留意，免得她在路上走又和自己錯過。
果不其然，在即將抵達宿舍前的紅綠燈路口，杜乙旻瞧見站在人行道上任憑交通號誌轉換，卻始終不動如山的熟悉身影。
「恩秀！」
再熟悉不過的嘹亮呼喚讓怔忡許久的她驟然驚醒，劉恩秀望著眼前的車水馬龍，一臉不知自己為何身在此處的模樣。
杜乙旻打了方向燈，緩緩將車騎到路邊，下車拿出備用安全帽往她頭上一戴。
「扣好安全帽，上車。」
這不是詢問，而是命令，劉恩秀也像個聽話的機器人，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乖乖坐上他的車。
杜乙旻什麼也沒問、什麼也不說，載著她漫無目的地騎上好一陣，聽見背後傳來的哭聲慢慢由大變小，便停下車去買了兩碗排骨酥麵，再上車騎回已經空無一人的排練室。
「不管妳餓不餓、有沒有胃口，先把麵吃完，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看他已經把麵碗弄好，態度又十分堅決，劉恩秀就算沒什麼胃口，還是小口、小口地吃，暖暖的麵條滑入胃裡，似乎也稍稍暖了她僵凍數小時的心。
「對不起，我無故翹班，給你添麻煩了。」她突然想起這件事。
「知道就好。」杜乙旻也不跟她客氣。「我一人扛起兩人份的工作、差點沒忙昏頭的人情，一有機會我就會討回來，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嗯。」
明白學長是故意裝酷，減輕她的罪惡感，劉恩秀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不想讓對方太過擔心。
「我氣壞了，所以忘了要打工的事……」她吃完後，像隻貓般懶懶趴在桌上，喃喃自訴著。「阿健說要跟我分手，因為他跟學妹上床了。」
「因為上床，不是因為愛？」他聽出奇怪的地方。
「嗯，他說他還是很愛我，但是我什麼都好，就是堅持在自己準備好之前不跟他上床這點讓他難以接受，他覺得我如果不是不夠愛他，就是性冷感——」
「聽他放屁！」杜乙旻忍不住火大開罵。「連我都知道妳堅持的原因了，身為妳的男朋友，他不可能不知道。妳的理由很正當，是他不夠愛妳、珍惜妳，才會說出那種渾帳話，妳別理他！」
劉恩秀的母親在國二那年懷孕，太早偷嘗禁果又遇上不認帳的男人，還是學生便成了單親媽媽，只好輟學，但一直找不到好的工作，人生從此一團亂。看著那樣總是指責自己毀了她人生的母親長大，她說什麼也不想重蹈覆轍，哪怕只有一丁點的可能都絕不冒險。
杜乙旻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如果真心喜歡對方，就應該尊重對方的感覺和處境。
劉恩秀得打工賺取自己的生活費，身上還扛著助學貸款，現在的她根本沒有負責另一個新生命的本事與能力，況且世上沒有萬無一失的避孕方法，所以她選擇嚴謹地保護自己有什麼不對？他們又不是交往好幾年了，那傢伙會不會太猴急了點？
「學長，你真的認為不是我的問題嗎？」劉恩秀抬起頭，淚眼汪汪。「可是加上這回，我已經失戀七次了。最短命的戀情不到一個月，最長的也不過八個月，之中有半數是被劈腿收場，我在想，問題會不會真的出在我身上？」
「嗯，是出在妳身上沒錯。」
「果然沒錯……」她沮喪地垂首。
「出在妳個性太好、心地太善良、感情太豐富、太招人喜歡。」杜乙旻好氣又好笑。「我不過才談了一次純純的初戀，妳居然已經談過七次戀愛？可見妳看男人的眼光太差勁，才會老是挑錯人，一直失戀，如果選對對象，就能一路到結婚都不換人了。」
「可是那些男生追我的時候表現很好，條件也都不差，我怎麼知道最後都變成這樣？」劉恩秀心灰意冷地搖搖頭。「我以後不要談戀愛了，反正我就是沒有看男人的眼光。」
「不談戀愛？那怎麼可以！」事關他自身幸福啊～～「妳放心，下一個男人不只更好，而且更專情，還絕對不會劈腿，我保證。」
「你保證？」換她啼笑皆非了。「怎麼可能？除非你現在就知道我的下一個交往對象會是誰。」
「嗯，我知道。」杜乙旻的手心開始冒冷汗。
「誰？」她純粹當學長在哄自己開心。「金城武嗎？」
「我。」
杜乙旻斬釘截鐵的回答在室內迴盪，猛烈地直衝入劉恩秀耳中，想當作聽錯都沒辦法。
「學長，你不用為了安慰我就『捨身成仁』。」她無法置信，只能當成是玩笑。
「劉恩秀，我喜歡妳。」杜乙旻豁出去了，決定說個清楚，絕不錯過天賜良機。「很抱歉，在妳傷心的時候我那麼開心，因為我一直希望妳恢復單身，才能有追求妳的機會。既然對方自願成了妳的『前男友』，請看在我已經排隊半年之久的分上，立刻將我排入『候補男友』的第一順位，好嗎？」
聽著他千分懇切的語氣，望著他萬分真誠的瞳眸，劉恩秀整張臉蛋熱烘烘，一顆心像剛抹了鹽又淋了蜜，分不清究竟是痛苦多些還是甜蜜多些？
這情況她還是頭一回遇上，完全被搞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