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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戰火間的獵人與獵物,攜手面對人世的偽善。
猶太小女孩和德國大兵,生存直覺勾織出超越常理的羈絆。
2016年法國最佳新人小說‧法國亞馬遜4.7顆星好評‧改編電影拍攝中

 

換作是其他小孩,他就會冷冷地扣下扳機。
他心裡沒感受到半點同情或善意,他感覺到的是生命。

大家叫這女孩荷妮,沒人清楚她的年紀,包括她自己。這約莫六、七年的人生,她都為「猶太人」這個身分漂泊不定,看盡人情冷暖,見識怯弱與勇氣。流離的日子裡,荷妮通曉了人心,也洞悉了生存這場遊戲。
一九四四年十二月,第二次世界大戰,冬日。德軍出兵再犯比利時阿登。納粹軍隊攻進村裡,好心的神父將荷妮交給路上兩個美國大兵。誰知軍車一開,大兵講起了德語來。德國士兵將小女孩押入樹林槍決。荷妮深邃的黑眼睛對上持槍者冷漠的藍色眼眸。槍聲一響,倒下的竟是另外那個士兵。荷妮就此與槍殺同伴的德國間諜亡命天涯。
神秘的德國人馬提亞斯,身上充滿謎團與謊言。這士兵本來要殺了荷妮,她卻不逃跑,反倒將他當成世上唯一的依歸。他們像是兩頭失散的野獸,在人世的虛偽間重逢。四周的人們懷著不同的信念與盤算;美軍就在眼前,德軍節節逼近。猶太小女孩和「她的」德國人,有沒有可能一起逃脫、一同活下去?
《今天,我們還活著》裡沒有絕對的善人,也沒有絕對的壞蛋。皮侯特以靈活筆法描繪立體的人性,景色畫面也如電影般栩栩如生,細緻的筆觸贏得了法國新人小說大獎Prix Edmée de La Rochefoucauld等多項殊榮。

荷妮細細觀察周遭的世界,生活日日動盪不安,她的眼光卻毫無怨懟、不帶憤怒。她是依憑直覺的好奇小動物,支撐著整部作品。這部小說處女作令人狼吞虎嚥無法自拔。
──《費加洛文學報》

獲獎紀錄
Prix Edmée de la Rochefoucauld
Prix Féminin-Pluriel/Gibert Joseph
Prix Lafayette
Prix Palissy
Prix Saga (Liège)
Prix Lilly in the Vallée (Honfleur)
Prix de l’O.C.B. (Marseille)
Prix du Premier Roman de l’AD de la Sarthe (Le Mans)
Prix Historia
Finaliste Meilleur Premier Roman (LIRE)
Finaliste Prix Première
Finaliste Prix de Nancy et du « Point »

作者簡介

作者
艾瑪紐埃‧皮侯特(Emmanuelle Pirotte)
比利時電影編劇,本書為其首部小說創作。二○一五年《今天,我們還活著》出版後,一舉獲得多項文學獎,二○一六年更受到法國最重要的文學小說新人獎 Prix Edmée de La Rochefoucauld肯定;此外也廣受讀者大眾喜愛,在法國亞馬遜網路書店獲得近乎全五星的評分。本書電影已於二○一七年開拍。

譯者
胡萬鑑
臺大外文系畢業,臺大外文所碩士,曾獲歐盟碩士級獎助學金,赴法修習當代法國哲學與中法翻譯課程。現為文字工作者,慣於中、英、法三語之間來回穿梭。

書摘/試閱

第一章

麵包片還擱在那父親嘴邊。大家都定住了,愣愣看著自己的熱咖啡騰騰冒煙。街上傳來一陣婦人的哭喊。哭聲,尖叫聲,馬匹嘶鳴。父親起身開窗,狹小的廚房立即凍結成冰。他隔窗叫住一名男子,兩人一問一答,街上一片喧嘩嘈雜蓋過他們的對話。母親跟兩個兒子,馬賽爾和亨利,沉默不語,靜靜看著荷妮。荷妮自己倒是快速再咬了兩口奶油麵包,畢竟她餓了。父親關上窗,看上去彷彿老了十歲。
「他們回來了。」他以低沉的嗓音說道。
母親在胸口畫了個十字。
「該幫荷妮準備些什麼。」父親接著說。
「不!」母親嗚咽了一聲。
母親無法再看著荷妮,亨利也撇過頭去,馬賽爾的視線則還停在荷妮身上。父親仍站在窗邊,全身緊繃,臉色因為恐懼變得很難看。他盯著他太太看。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把巴提斯給槍斃嗎?因為他在地窖裡放了幾面英國國旗。要是放了一個猶太人的話……」
母親示意要他閉嘴。一個猶太人。剛才有人說了這幾個字嗎?母親一直弄不清楚身為猶太人到底是怎麼回事。當猶太人很危險,她只知道這樣。荷妮在他們家待了快五個月,她應該有六、七歲,沒人知道她究竟幾歲。荷妮有雙只有在波希米亞人身上才看得到的黑色眼睛,讓人覺得她有些怕生、容易受驚,又有點高傲、難以親近。她那雙眼睛時時緊盯著你,像要把人吞進眼裡。當然,那也是雙聰明伶俐的眼睛。那雙眼裡有著急切的渴望,隨時保持警戒,對一切感到好奇,彷彿對什麼都了然於心……他們一家有點怕荷妮,只有弟弟馬賽爾不怕,他成天和荷妮在田野上奔跑。九月的時候,大家歡慶重獲自由,沒人來接她。現在惡夢即將再度上演。神啊,這怎麼可能……還偏偏是在冬天。父親開始焦躁不安。
「那些德國鬼子要來了,半個小時內就會到這裡。皮耶森他們家一直知道這事。他們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定會趁機告發我們。」
母親知道他說的沒錯。在彌撒時,凱瑟琳‧皮耶森的嫌惡眼神,早已說明一切。
「來,荷妮過來。」父親低聲說道。
那孩子從餐桌起身,走到男人身邊乖乖站好。母親感覺心臟在胸口蹦跳。這時眼見自己要與荷妮分開,她怎麼就忽然慌了起來?她從未覺得自己真心喜歡這孩子。她看著荷妮套上大衣,一雙圓滾滾的小手在排釦裡忙上忙下,父親匆匆給她戴上毛球帽。這孩子很鎮靜,總是那麼的鎮靜,卻又時時繃緊神經,像張蓄勢待發的弓,預備好要準確做出當下該有的行動和反應。母親見到這樣的荷妮就心煩,但今天是例外。她突然站起身離開餐桌,消失在走廊裡頭,只聽見她使勁吸氣飛快地爬上樓梯。
「來,你們兩個,快來抱抱她。」父親說。
兩兄弟從餐桌起身走向荷妮,哥哥亨利的臉匆匆擦過小女孩的臉頰,快要十一歲的弟弟馬賽爾則是緊緊抱著她好久好久。最後荷妮輕輕推開他。馬賽爾哭了。荷妮的目光深深潛進他眼眶,親親他臉頰,轉身把手滑進父親的手裡。母親走進廚房,一手拎著一個小行李箱,一手拿著非常破舊的布偶;她把布偶交給了荷妮,親了親她的額頭。父親抓過行李,推開門,就這樣帶著荷妮走進酷寒之中,走進尖叫聲裡,走進了驚惶與危險。大門啪地一聲關上,留下雙眼無神的母親久久望著前方,她雙手微舉,稍稍攤開,懸在那,像個乞丐。她轉身面向兩個兒子,逕自呢喃:
「她沒戴手套。」
父親見鬼般地拔腿狂奔,他使勁抓緊荷妮的小手,荷妮簡直飛在他身旁,任憑凜冽的寒風抽打臉頰。冰天雪地裡,混亂主宰著他們周遭的一切。有個瞬間,荷妮與一位老婦人四目交會。那老婦人坐在兩輪推車上逕自哀嘆,她夾在床墊與一疊空盆的正中央,懷裡還有個仍在襁褓中的嬰兒正在啼哭。再過去一點,有對男女惡言相向,兩人扯著一塊印有提花紋路的床罩,互不相讓。還有位母親,口中哭喊著一個名字,驚惶失措地四處張望;其餘的家人都在貨車上等著離開這個村莊。一雙雙腿憂愁地四處擺盪,來回擦撞荷妮;在這紛亂之中,唯有荷妮異常鎮靜。人們大都步行離家,他們的家當與老小,不是背在身上,就是放在推車裡。
父親與荷妮抵達廣場。他們衝上神父家門前的臺階,父親搖響門鈴,大門幾乎應聲開啟,神父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後。他招呼兩人進客廳,壁爐裡的火光打在他們身上,將他們化作牆板上的移動黑影。廳內的牆面覆滿片片木製細板,上頭的封蠟透著好聞的香氣。父親提出了請求。
「她在這裡並不安全。」神父說。
「怎麼會不安全。」父親嘀咕著。
此時此刻,荷妮在哪都好,就是不要在他家裡!早在五個月前,答應收容荷妮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和家人是冒著怎樣的風險。不過,那時候大家都認為戰爭就快結束,那時已經有好幾個月沒看到德國人在附近出沒。現在,那些德國混蛋就近在門前,誰曉得他們腦袋裝了些什麼?誰知道他們經歷過上次的潰敗之後,會不會比先前還要野蠻、還要瘋狂殘暴?而且,人數還可能比之前更多。一群又一群身著銅綠軍裝的德國人,像被逐出地獄的亡靈,從死灰中返生復活。他數次夢見他那兩個兒子全身彈孔淌著血,跟藥房老闆的兒子一樣,死在教會的禮拜廳後面。父親憂愁的面容開始扭曲。他依舊牽著荷妮的手,心裡再度感到焦躁不安。
「沒事了,雅克。」神父說。
父親幾乎要拜倒在地,他滿足地在嘴邊咧出一個癡笑。神父真心憐憫他,可憐這樣一個好人忽然就變成了懦夫。他走近父親,大手一擺放上他的肩膀。那男人聲音沙啞地向神父道了聲謝,於是鬆開行李和荷妮的手。他壓低身子,雙手搭上荷妮的肩膀,看著眼前這位小女孩,他覺得自己真可恥。這孩子沒有流露出半點他能理解的情緒:沒有責備、沒有憤怒、沒有悲傷,也沒有恐懼,更沒有屈從,只有一種強而有力卻又無法明確辨識出的感受。這種從荷妮身上散發出的寬厚,讓父親羞愧得無地自容,同時也使他深受感動,他親吻過荷妮的額頭,便像個小偷似地逃開。
「你喜歡蛋煎麵包[1]嗎?」神父問道。
「我粉喜歡。」荷妮回答。
她說的是「粉」不是「很」,神父注意到了。小女孩歡心期待,全身散發著愉悅的光芒──先將糖、牛奶與蛋汁攪拌均勻,再把麵包片浸在裡面,之後用奶油煎到金黃熟透──好想趕快吃到這美味可口的蛋煎麵包。神父帶著荷妮進廚房,著手準備食材。荷妮說要幫忙打蛋。這孩子一副恬靜、專注的模樣,彷彿她是在一個日暖時祥的日子登門造訪。神父才開始攪拌蛋汁,就突然停止動作,豎耳仔細聆聽。是引擎聲。他放下手中的打蛋器,走向客廳的窗戶。一輛德國吉普車旋風似地竄上廣場,四周布滿持槍警戒的士兵。一位軍官從吉普車走了出來,神父立刻辨識出他軍帽上那兩道燙金閃電。地獄的記號。士兵將居民趕到屋外,要他們雙手抱頭,在房舍外牆前排成一列。黨衛軍軍官在這些驚恐的平民面前緩步行走。神父一轉身,荷妮已在他身後,窗外發生的一切,她絲毫都沒錯過。神父一手抓起還立在客廳中央的行李,荷妮感覺到又有隻男人的大手一把握住她的手。他們從廚房的側門離開屋子。沒吃到蛋煎麵包,真是可惜。
菜園裡的小徑覆滿白雪,神父踩著粗製皮靴,在雪上留下又深又寬的足跡。他們離開了菜園,來到田野邊。神父盡全力快跑,荷妮則吃力地跟上腳步,她小小的雙腿在雪中越陷越深。荷妮跌了一跤,神父將她扶起,繼續這趟奔途。馬路與周圍的農田失了邊界,眼前盡是白茫一片。天空陰鬱了好幾天,滿滿是雪,消融在景色中。荷妮再也跑不動了,她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神父一把將她抱進懷裡。遠方有東西動了起來──是一輛車。神父緊緊抱住荷妮,跳進壕溝。他們屏住氣息,在溝裡等著。引擎聲越來越近;神父攀上溝緣。他在胸前畫十字,回頭對荷妮笑了笑:是美國的吉普車,這孩子有救了。神父走上馬路,開始揮舞雙臂。吉普車全速抵達,煞車時還滑移了一段,差點把神父撞倒。坐在吉普車上的,是兩名軍人。
「You take girl!」[2] 神父用文法怪異的英語大聲喊著。
兩名軍人面面相覷,滿臉疑惑。
「Are you crazy?!」[3] 駕駛座上的軍人回道。
「She,猶太人!納粹,村子!She,毀了!」
神父邊說邊把荷妮從壕溝裡抱了起來,直接將她安置在吉普車的後座上,副駕駛座上的軍人回頭往後座看了一眼,正好對上荷妮的視線。吉普車全速啟動,荷妮的行李還躺在馬路中央。
荷妮在後座隨車子左擺右晃。她正拿出口袋裡的布偶,前座的駕駛對他身旁的同伴說:
「Und jetzt, was machen wir?」[4]
是德文。那不是別的語言,那就是德文。她能準確辨認出德文,因為她該躲避的那些人,說的就是那種語言。儘管荷妮只聽過兩次德文,但她絕不會將它錯認為其他語言。德文帶刺,會像蕁麻般螫人,而德文的色澤與質地則像冰磚,但又……字詞的背後又藏有澄澈透明的光亮,聽在荷妮耳裡,有種既灼熱又熟悉的感覺,一種她自己也不明白的複雜感受。
荷妮猛然覺得全身發寒,她緊緊抓住眼前的座位,牙齒開始格格作響。喬裝成美軍的士兵還在前座交談,吉普車駛進一條林間小路。荷妮感到焦躁不安,幸好他們還無法察覺到──還沒有。事情一定要有個了結。必須如此。就是現在。煞車戛然響起,吉普車打滑一陣之後停了下來。駕駛兵走下車,毫不客氣地把荷妮抬離後座,將她放在一條隱沒入林的小徑上。他從口袋掏出一把手槍,用槍托頂頂荷妮,強迫小女孩走在他前面;另一個士兵則走在他們後頭。
林中只有他們踩在冰雪上的嘎吱聲響。凜冽的寒風搖動樹林,挺拔的松樹林冠緩緩清掃天空。荷妮繼續向前直直地走,她覺得異常口渴。她感覺到那德國人的高大身軀就走在她背後,手槍也無疑是瞄準著她。在逃過那麼多次之後,真的就要死在這片樹林了嗎?死亡究竟是什麼呢?荷妮知道死亡意味著結束,是不可改變的,她也知道死亡的徵兆有哪些,尤其是當死亡靠近的時候,她有能力感知,也有死裡逃生的天賦……但是這一次,終究是失敗了。荷妮心想,這場遊戲玩了好久好久,搞不好打從自己還是個寶寶的時候就開始玩了,最終還是輸了。身後那兩個高大的傢伙,乾脆就不要理了。荷妮真的好渴,她斷然停下腳步,低身傾向地面。士兵舉起手槍。荷妮仍舊繼續動作:她拾起一把雪,貪婪地把雪湊近唇邊。她咬下一口冰晶,在嘴裡融化成水,滑入喉嚨。真好喝。荷妮繼續向前走。
這孩子的動作,讓走在隊伍最後的德國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已經很久沒遇到這些要被處死的人了,不論是老人小孩,還是壯年成人,都一樣,全都是沒有面容的影子,註定要消失不見。然而,這個小女孩不一樣,他確確實實地目睹了她的存在:她吃了雪。她就要死了,自己也知道死期到了,竟然還吃雪止渴。他注意到她的動作確實、迅速,毫無半點遲疑,近乎自然,宛如動物般靈巧流暢。他感覺體內有某種東西攪動了起來,在他胸腹之間,像是微小的顫動,又彷彿是種既輕柔又暴烈的推擠。這感覺好熟悉,彷彿他還在那片廣大的樹林裡,還置身於那時的日子裡。
那名持槍瞄準荷妮的士兵大叫一聲:「別動!」嚇得一隻烏鴉驚惶呱叫。
荷妮僵住不動,一直抓在左手裡的布偶也因鬆手跌落。她的心臟怦怦直跳。為什麼他要這樣大喊?士兵再次舉槍上膛,瞄準這孩子的頭。荷妮看著自己呼出的氣息凝結在冷冰冰的空氣中,一想到腳邊那倒在雪地裡的布偶就想哭。可憐的普洛!馬上就要變成孤兒,獨自被丟在寒冬裡。
德國士兵無法扣下扳機,他挪動腳步,退出小徑,站在離小女孩四、五公尺的地方,緊緊瞄準她的太陽穴。另一個站在小徑後頭的士兵,看見他的手臂在顫抖。
「讓我來。」他煩躁地說。
他掏出手槍,對準小女孩。她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沒有容貌、註定要消失的背影。子彈上膛。
荷妮心想,這個士兵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這個持槍要殺她的士兵,不是原來那個,是另一個──那個走在後頭的士兵,那個曾在車上與她四目交會、有著低沉嗓音的士兵。她想要再見他一面,想要他再見她一面。荷妮便在原地緩緩轉身,她的視線接上他的目光──那是一雙澄澈又冷酷的眼睛。突然,他眼裡閃過一絲詭譎的光亮,瞳孔放大。德國人開了槍。荷妮一驚,閉上眼睛,等她張開雙眼,只見另一個士兵滿臉驚愕地倒在雪裡。荷妮花了一些時間才明白自己沒有中彈。她看著被擊倒在地的男子,再回頭看向開槍的那個人──他似乎跟她一樣訝異。他撐著手上的槍,盯著荷妮看,她全身沾滿了倒地士兵的血。
槍聲還在冰冷的空氣中回響。德國士兵似乎無法擺脫這孩子的目光。最後,他轉過頭望向別處,收起槍,轉身往吉普車的方向走去。荷妮撿起腳邊的普洛,跑著追上德國士兵。兩人回到車邊。士兵跨過車門,啟動引擎;荷妮即時跳上前座。吉普車在一團飛雪中疾馳而去。
現在該怎麼辦?要去哪?而且還要帶著這個自己轉身追來的女孩。她知不知道自己正跟著要殺她的人跑?這種難受的情節,只會發生在電影裡,現實中沒有人會這樣做,更別說是猶太人了。而且在這之前,她還在那邊吃雪!他看了她一眼,她視線直直看向前方,挺著下巴,雙眼因冷風而瞇了起來。濺在她臉上的血跡已乾,鬈曲的黑髮隨風四處飛舞,看來像個年幼的蛇髮魔女。該死的小鬼。至於那個一臉茫然倒在林中、八成還死不瞑目的傢伙,叫作弗朗茨嗎?不對,是漢斯。一個十足的蠢貨。誰還相信德國的勝利在即,以為帝國能夠長存千年,全心仰望那嶄新的黃金年代到來,誰還會相信這些空話。他殺的是漢斯,而不是那個小女孩。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是這樣。扣下扳機之前,他的手臂稍稍偏了一點,然後子彈就卡在漢斯的雙眼之間。

[……]

1 譯註:蛋煎麵包(le pain perdu),即台灣俗稱的「法式吐司」,不過原來歐洲的料理方式是將吃剩的麵包片浸泡蛋液後煎成。
2 譯註:「你帶女孩!」
3 譯註:「你瘋了嗎!?」
4 譯註:「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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