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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不曾離開(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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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不曾離開(簡體書)

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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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人氣小天后狐小妹最新力作,暖心指數五顆星!
●“重度抑鬱症患者”遇到“高富帥上司” ,天雷勾地火般的愛情你值得擁有 !
●根據小說改編的電視劇《顧盼盼的小時代》火熱籌拍中!


當被戀物癖男友“退貨”與拿到癌症報告同時發生的時候,顧盼盼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離開這個她存在與否都並不重要的世界。她將自己想做的都做了,包括那個自編自導的“離別PARTY”……然後,她發現一切只是個誤會。在自帶光環的極品上司薛林溪的強勢介入下,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錯得那麼離譜。生活並沒有她想得那般糟糕,她並不孤單,她還有他。
顧盼盼說:“若我不曾離開,也許我不會發現我曾經擁有那麼多,又錯過了那麼多。”
薛林溪說:“若你不曾離開,我險些就失去了你。”
人類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預告了死亡,但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要珍惜每一天看到陽光的日子。如果遇到了那個人,不要猶豫,請牢牢抓住他的手。

作者簡介

狐小妹,地道江南女子。曾是穿著制服飛來飛去的“空中飛人”,現在某省級媒體負責旅遊專刊,並開設個人專欄。作為歡樂精分的水瓶座,這個姑娘愛吐槽、善賣萌,足跡踏遍泰國、馬爾代夫、非洲大草原等數十個國家,會把途中所遇到的奇人奇事和別樣風景寫進小說,和讀者一起來場“紙上旅行”。已出版《空姐日記》、《愛,原來那麼暖》、《遇見你,在我最美的年華》等多部作品,受到多家影視公司追捧,被譽為“新一代言情女神”。

目次

Chapter 1
大齡剩女+失戀+白血病=我想離開
Chapter 2
派對+心裡話+報復=一片混亂
Chapter 3
憤怒+道歉+冷眼=能逃避嗎?
Chapter 4
誤會+加班+獨處=心動的錯覺
Chapter 5
心動+手工餅乾+大明星=又失戀了
Chapter 6
道歉+撞破+爸爸=還有人愛我
Chapter 7
落跑明星+毒舌+受傷=我喜歡你
Chapter 8
鑽戒+表白+交往=桃花朵朵開
Chapter 9
賽車+意外+擁抱=你在,真好
Chapter 10
蛋糕+戀情+混亂=他一直在
Chapter 11
日記+“女朋友”+升職=熱爐傻瓜
Chapter 12
派對+鑽戒+朝陽=新的人生
番外1
從前,有一個姑娘……
番外2
Wi-Fi的秘密
番外3
懷孕記
後記

書摘/試閱

Chapter 1 大齡剩女+失戀+白血病=我想離開
我知道,我離開的話沒有任何人會在意,也沒有任何人會感覺到悲傷。到時候,公司會失去一個不靠譜的策劃,爸媽會失去一個沒出息的女兒,全世界會失去一個浪費糧食和醫療資源的剩女……挺好的,不是嗎?
1
距離我三十歲生日還有一周的時候,我的抑鬱症再次發作了。
其實,患上抑鬱症這件事並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所有的都市人都抑鬱。在陰霾又高樓林立的城市裡,大家都把“心情不好”“鬱悶”等詞掛在嘴邊,心情一直很好的話那就代表著沒智商、缺心眼兒,簡直都沒臉說自己是白領。辦公室的王希總是說自己心口疼,韓子衿說她一到雨天就會心情不好,連前臺小妹娜娜都不甘示弱地說她經常一個人在深夜裡哭泣。
我現在很抑鬱,因為陳怡已經一個禮拜沒聯繫我了,而我還要忍住悲傷維持酒會的秩序。
“顧小姐,發給賓客的玫瑰花用完了,備用的在哪裡?”
“顧小姐,葡萄酒要再拿幾瓶!”
“顧小姐……”
我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在酒會的角落裡發黴,可他們偏偏不放過我,讓我處理這些令人討厭的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王希更是好像小炮彈般沖了過來,把一條禮服裙丟到我懷裡:“顧盼盼,江湖救急!拉小提琴的人少來了一個,三個人多不上檔次,這怎麼和客戶交代啊!你快換了衣服去湊湊數!”
我頓時怒了:“我是策劃公司的,賣身不賣藝,憑什麼我去湊數啊!還拉小提琴呢,我連鋸木頭都不會怎麼裝啊!”
王希焦急地說:“我們都有別的事兒,你就快去吧!這事兒可是薛總親口交代的,有本事你和他說去。”
她說完就溜了,我看著手中香檳色的禮服裙,想著薛林溪冰冷的面容,還有比我的臉還乾淨的銀行存款,歎一口氣,認命地去更衣室換衣服。
這禮服不知道是誰訂的,碼數小到令人髮指。我深吸氣,再深吸氣,努力收平小腹,大吼一聲,終於把自己塞了進去,簡直快無法呼吸。我保持著收腹狀態,邁著小碎步挪到舞臺上,在一幫豔光四射的美女中拿起了小提琴。我隨手一拉,小提琴頓時發出了尖銳的號叫。所有人都看著我,我忙訕訕地說:“手滑,呵呵,手滑。”
我再不敢碰小提琴,只是擺出各種誘人的姿勢來充數,也順便看著這些賓客。這個房地產商主辦的酒會選址在度假村裡,到場的都是各界名流。他們穿著最昂貴的禮服,說著最虛偽的話語,連空氣裡都散發著人民幣的芬芳——這樣的人生是我一輩子無法企及的。我一邊裝模作樣地拉小提琴,一邊思索台下的小天使雕像到底有沒有大小臉這個嚴肅問題,突然我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我仔細揉揉眼睛,確定那人就是陳怡後,立馬拿著琴弓就沖了過去。我對他怒目而視,他顯然嚇了一跳,然後討好地說:“盼盼,好巧,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這酒會的活動策劃,你怎麼會在這兒?”我忍氣問。
“健身房有會員來這兒表演肚皮舞,我來幫她們加油,不如我們去那邊說吧。”
陳怡把我帶到了偏僻的噴水池邊上,根本不敢看我,我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我頭頂的雷達一下子就飛速運轉了起來,而後一言不發,等待他開口。最終,他還是開口講道:“盼盼,既然見面了我就直接說了吧。我很喜歡你,你是一個好姑娘,可是……對不起。”
聽到這話,我渾身冰涼。說實話,我也並不是很喜歡他,只是覺得和他在一起很舒心罷了,但被甩的滋味可不太好受。我最討厭別人說“對不起”,因為這代表著我又要被坑了。
“為什麼啊?我們才認識一個月,架都沒吵過,怎麼就‘對不起’了?你有別人了?”
雖然知道現在的我應該華麗轉身,應該裝作毫不在意,但還是問了世界上最傻的問題,而他沉默半晌後輕輕點頭。我抑制住掐死他的衝動,假笑說:“誰啊,是不是那個總是約你吃飯的紅發妹?還是那個戴著大鑽戒的假髮女?還是……”
“都不是,你別猜了。”陳怡尷尬地說。
“告訴我,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說著,四處尋找可以用來威脅陳怡的東西,但沒看到合適的。我只能把琴弓對準我的脖子,神情淒厲,滿是“士可殺不可辱”的悲壯。可能他真的怕我出事,糾結了很久才輕聲說:“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能為我保密嗎?”
“當然,我發誓。”
我發誓知道了以後讓全世界都知道那個女人是小三,也發誓會弄死你。
“是……小姬啦。”
我的怒火到了頂點:“她是誰,在哪裡工作,長什麼樣?她是不是比我漂亮!”
陳怡臉色很奇怪:“就是……就是她。”
他說著,把手機給我看了一眼,然後我看到了他手機壁紙上穿著女僕裝的漫畫少女。我覺得我出現了幻覺,而他的臉紅了:“小姬是我上大一的時候認識的,不離不棄陪伴了我那麼多年。我很愛她,可我經常瞞著她和別的女人約會,現在我決定把我的忠誠作為給她的生日禮物。盼盼,你一直最溫柔體貼了,你理解我,對嗎?”
我呆呆看著他手機上那個長髮垂地,還有著萌萌貓耳的少女,過了很久才艱難地說:“對,她年輕貌美,溫柔體貼,擅長廚藝——可她是漫畫人物啊!漫畫的啊!”
陳怡的臉更紅了:“我知道我和她不會有什麼結果,也努力讓自己喜歡真正的女人,但我發現我還是喜歡二次元的美好,對不起。
他對我鞠躬,看起來是那樣真摯,而我真是沒想到我居然輸給了一個虛擬人物。我呆站了很久,終於說出了那句臺詞:“陳怡,你渾蛋!”
我控制不住憤怒,猛地一推他,然後往外跑去。我慌不擇路下居然又沖進了大堂,被氣急敗壞的同事拖到了舞臺上。雖然我剛失戀,可是我只能強忍著悲傷,假裝自己在拉歡快的舞曲,為這幫有錢人助興。我越想越難過,突然聽到了很細碎的奇怪聲音,可就是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也許是悲傷過度出現幻覺了吧。我抑鬱地想。
當曲子終於結束,我們對觀眾鞠躬時,那響聲越來越大了。我突然覺得後背發涼,往後一看,便看到了大塊裸露的肌膚,內褲上的飛天少女豬也變得清晰無比。酒會現場安靜到極點,有人笑了一聲,再後來,這笑聲連成了一片。我用手捂住後背,羞愧欲死,恍惚中突然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的王子慢慢朝我走來。在光圈中,王子微笑著開口,聲音卻那樣冷漠:“顧盼盼,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省心點?”
王子的背後瞬間長出黑色的翅膀,所有的美麗幻覺也煙消雲散,這一句話瞬間將我打入現實。我的背上突然多了一件西裝,而薛林溪看都不看我一眼:“回公司後去我的辦公室。”
我頓時心如死灰。
2
就算失戀了,飯總是要吃的。我不敢反抗“衣食父母”薛林溪,只好在活動結束後儘量磨蹭,儘量晚一點回公司。在他的辦公室門口,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敲三下門才走進去,卻發現薛林溪正在打電話。他站在落地窗前,陽光溫柔地照在他的身上,也給他冷峻的容貌增添了奇異的柔和感。我的目光從他清俊的臉上慢慢下滑,不受控制地移到了他左腕上的手錶上——據說光是賣了這塊表,就夠我胡吃海喝十年。
公司裡有人說薛林溪是富家子弟,但更多傳聞他和某個闊太有著不正當的關係,才會靠著傲人的業績在短時間裡坐上了副總經理的位子。對此我是漠不關心的,只是暗想我是造了什麼孽,會在他的手下幹活。
哼,只是長得稍微好看點罷了,難道皮相就可以遮掩他險惡的用心嗎?
什麼“工作的時候很嚴厲,但平時很有風度,很帥氣啊”,他明明就是一個心腸惡毒的渾蛋!他以折騰人為樂,員工的快樂就是他的不快樂,他罵我的時候可從來沒想過我是女的。
我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他,而他也不示意我坐下喝杯水什麼的,我只好自己坐下。據說薛林溪辦公室的真皮沙發是義大利進口的,真是舒服,坐著簡直讓人昏昏欲睡。傍晚的陽光是那樣令人放鬆,再加上今天所經歷的事情讓我身心俱疲,我居然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當我聽到薛林溪的聲音才猛然驚醒。
“顧盼盼,睡得舒服嗎?要不要給你一床被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令我覺得不寒而慄。
“不用麻煩了,這樣挺好的。”我揉揉眼睛,急忙客氣地說。
“衣服。”他不耐煩地蹦出兩個字。
什麼?
我下意識往下一看,發現自己在睡夢中居然順手把準備還給薛林溪的西裝蓋在了身上,頓時大吃一驚。我急忙把西裝疊整齊,畢恭畢敬地遞給薛林溪,薛林溪並沒接過,而是說道:“你就放那兒吧。”
雖然他沒表現出來,但我知道他有點不高興了——這個潔癖男從來不允許別人亂碰他的東西,肯把衣服給我披上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我低著頭,裝出愧疚的樣子,心中卻把薛林溪罵了個遍。
不就是一副總經理嗎?不就是靠傍客戶才爬得那麼快嗎?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還不讓我坐沙發!還嫌棄我手髒!渾蛋!
“薛總,今天這事兒真的不怪我。拉小提琴的女的沒來,我是被硬拉去湊數的,怎麼著也算是為了公司挺身而出,而且我還走光了!這樣該算工傷吧!”我先發制人道。
薛林溪一邊松領帶,一邊冷笑:“所以說,你塞不進人家的裙子還有理了?你的腰圍到底是多少啊顧盼盼?”
他輕而易舉地戳中了我的軟肋。
我第一百次幻想把辭職書摔在他的臉上,對準他的膝蓋狠狠踢一腳,然後他就跪在我腳下,不斷乞求我的原諒。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虎口都發麻。他挑眉看我,我突然想起了上個月的信用卡還沒還,迅速改了口:“薛總,二十一世紀是抑鬱的時代。社會頻現的自殺事件,其主角絕大多數是抑鬱症患者。抑鬱症是以情感低落、思維遲緩、言語動作減少、對生活喪失興趣為典型症狀,如突遇天災人禍、失戀婚變、重病、事業挫折等更容易患病。患者會產生強烈的自殺欲望……”
我只是想轉移話題罷了,沒想到越說越悲傷。我已經二十九歲了,沒有事業、沒有愛情、沒有親情,於是,我得了抑鬱症。那些迫害我的罪魁禍首,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感覺到羞恥。
我越想越不平,可薛林溪沒有聽完,打斷了我的話:“所以?”
“以上症狀我都符合,所以我得了抑鬱症。事實上,我已經有了一年的病史,正在努力調節中。”
我直視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希望他能大發善心,看在我生病的分上,原諒我又把活動搞砸了。但他只是冷漠地說:“今天這件事就算了,我來處理,旭日的方案你今天下班前給我。”
“薛總,我得了抑鬱症。”我再次強調。
“出去,記得去醫院拿大家的體檢報告。”
他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我只好含恨離開。在這一瞬間,我真的很想做點什麼事情,讓他追悔莫及。
我一邊在心裡咒駡薛林溪,一邊慢慢走到醫院門口,突然感覺到鼻腔發熱,原來鼻血又流了出來——我最近可能是上火了,一個月裡流了好幾次鼻血。我急忙往鼻子裡塞紙巾,這時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抬頭一看,一個珠光寶氣的漂亮女人用濃濃的港臺腔說:“顧盼盼,真的是你呀!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
“你是……”我保持著鼻孔裡塞著紙巾的造型,呆呆地看著來人。
她輕輕撫摸肚子,矜持地笑:“我是潘雲啊,你不認識我了?我剛從美國加州度假回來,加州的陽光實在太好了,你真該去曬曬,改善一下你蒼白的膚色。對了,我懷孕了,來醫院看產科專家門診調理身體,準備等生好家族繼承人後,坐皇家遊輪的頭等艙去北極一帶玩。你是來醫院看病嗎?”
“啊。”
潘雲是我的高中同學,我記住她是因為她成績好。可是我萬萬不能把那個黑黝黝的丫頭與面前這個闊太太聯繫到一起。我目光炯炯地盯著她,潘雲笑著打了我一下:“和老是追著我採訪的記者一樣盯著我幹嗎,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啦。對了,我在英國讀完碩士後一直在做金融投資,現在是光大集團的副總裁,你在做什麼啊?”
“沒什麼,瞎混混。”我皮笑肉不笑地說。
“你這衣服哪裡買的啊,顏色挺襯你的呢。”
“淘寶買的,沒幾個錢。”
“呀,你怎麼能在淘寶買啊!我衣服只穿古奇啊、愛馬仕這樣的品牌貨,穿雜牌我的皮膚會過敏哎。”
潘雲說著,捂住胸口,對我搖搖頭,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簡直比一輩子還長,而她偏偏把燙金名片塞給我,熱情地對我說:“顧盼盼,這是我的私人號碼,這個號碼能不通過秘書直接聯繫到我。對了,下次你來醫院住院記得找我,我認識院長,能讓你住VIP病房。”
“呵呵,好啊。”我說。
我覺得我的抑鬱症更嚴重了。
就在我想到底找什麼理由可以離開的時候,突然在人群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薛林溪似乎正在和醫生說些什麼,然後朝我這邊走來。我急忙蜷縮身體,可他還是看到了我,臉色一變:“顧盼盼,你……你這是什麼樣子!”
我不知道為什麼潘雲對我流鼻血視而不見,而他第一句話就問了這個。我知道自己仰著頭鼻孔裡塞著紙巾的造型是多可怕,對他勉強一笑:“沒事兒,就是流鼻血罷了,我都習慣了。”
“流鼻血的話頭部不要往後仰,應該保持正常直立或稍向前傾的姿勢,使已流出的血液向鼻孔外排出,以免留在鼻腔內幹擾到呼吸的氣流。”
“啊?”我眨巴眼睛,突然覺得自己成了“外國人”。
“就是說你想快點止血的話身體最好往前傾。”他厭惡地皺眉。
“哦。”我點點頭,但是堅決不信他的話。
這時,潘雲插嘴:“顧盼盼,這位是……你怎麼也不介紹一下嘛!”
我驚訝地發現,她尖銳的聲音可以在一瞬間轉為“娃娃音”。我看了薛林溪一眼,敷衍地介紹:“這是我公司的副總經理薛林溪;薛總,這位是……闊太太潘雲。”
“哎喲,你好討厭啊!人家的本職工作是光大集團的副總裁,你不要說得人家好像是家庭婦女一樣。”
她嬌笑著白了我一眼,微笑看著薛林溪:“薛總,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嗯。”
薛林溪保持著慣有的高冷作風,只是“嗯”了一下,沒有伸出手和她握手的意思,我看了真是心裡暗爽!他沒有理會潘雲,而是把我拉到了一邊,讓我的身體往前傾斜,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我的鼻翼。他的掌心微涼,接觸皮膚時簡直舒服到了極點,可是在下一秒他就把我打入地獄:“顧盼盼,方案好了嗎?”
我總覺得他準備在我回答得不稱心時,直接捏死我。所以我甕聲甕氣地說:“還沒好,您不是讓我來拿報告嗎?我可是為了公事,回去再加班。薛總,你來醫院幹嗎啊,哪裡不舒服嗎?”
我承認我有些八卦,而他的臉色變得很奇怪:“沒什麼,陪別人來的。現在好了嗎?”
我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是問我還有沒有流鼻血,我拿掉了紙巾,發現血居然止住了。我沒想到薛林溪居然還懂這個,彆扭地道謝,然後說:“薛總,我先去拿報告了。”
“去吧。”
他的手鬆開,我轉身就走,去服務台拿報告。工作人員問清楚我是什麼公司的,居然緊張地讓我聯繫一下“顧盼盼”,因為醫生有事情找她。我急忙跟著她一起去了血液科,醫生看著我說:“你就是顧盼盼?”
“嗯。”我忐忑不安地點頭。
他悲憫地看著我:“從檢查的資料來看,你的白細胞數量比正常高了許多。你家有沒有白血病的家族史?”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變得冰涼:“我外公有……醫生,你的意思是我得了白血病?”
“現在還不好說,你再去做個檢查吧。”
在那一瞬間,我似乎聽到了高樓傾塌的聲音。
我渾渾噩噩地走出醫生的辦公室,都沒有注意到薛林溪正在門口等我。他似是在說些什麼,但我一句話都沒有聽清。他問我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時,我一把抱住了他,把臉埋進了他的懷裡。他的身體瞬間僵硬:“顧盼盼……”
我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無聊的事情——我居然希望這個冷心冷肺的男人同情我。我抬起頭看著他清俊的容顏,滿肚子的話變成了一個淒然的笑容:“薛總……方案能晚點交嗎?”
“你怎麼了?”他皺眉,目光深邃,好像要把我看穿。
“沒什麼。”我對他咧嘴一笑。
3
我沒有去複檢,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的,整個人都蒙了。沒想到才二十九歲的我就要離開人世,而且會以最難看的樣子。
我大腦一片空白,行屍走肉般回了家,這時家裡正在為留學歸來的姐姐舉辦宴會。全家都圍著從骨子裡散發著精英氣息的顧淩打轉,桌上的菜肴簡直比過年還要豐富,連一貫心高氣傲的肥貓跳跳都在她腳邊撒嬌,沒有人知道我都經歷了什麼。
看著比我漂亮、比我瘦、比我學歷高,得到了美國博士學位,現在衣錦還鄉的顧淩,我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她,以後我再也不會和她搶房間這個好消息。這時,顧淩去一旁接了個電話,表情甜膩。我本來不想偷聽,可是她說:“嗯,晚點見,王亞倫。”
我的心猛地一顫:“王亞倫……姐,你的男朋友叫這個啊?”
顧淩白了我一眼,輕聲說:“不是男朋友,他只是在追求我,先不要告訴爸媽,知道嗎?”
我沒理她,繼續說:“這名字倒是和我高中時的師兄一樣,好巧啊,呵呵。”
顧淩漫不經心地說:“他中考因為發燒失利了,確實和你一所高中——應該就是你的師兄吧。怎麼,你認識他?”
顧淩終於發現了我的不對勁,而我一句話都沒有說。
哼,我才不會讓她知道,我暗戀了三年的師兄是她現在的追求者,指不定她會怎麼得意呢!我沒事,真的沒事,我好到了極點!這可真是我得了抑鬱症和白血病後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我被妒忌的火焰包圍,這時媽媽喊我們吃飯。沒吃幾口,她又在翻來覆去念叨“顧盼盼你太失敗了,和你姐簡直沒法比,到三十多歲還嫁不出去”,我終於忍不住發了脾氣:“二十九,是二十九!我根本不是三十歲!”
我突然聲嘶力竭喊道,因為我知道自己有可能再也到不了三十歲了。我不會結婚,不會生子,我只會一個人孤苦死去。
媽媽一愣,然後放大了聲音:“你喊什麼喊啊,有毛病啊!人家是越大越懂事,只有你越大越不懂事!我告訴你,你像你姐一樣學習好、工作好我也不管你,可你只是個策劃,不是公務員,連國企都進不去!你現在不把自己嫁出去,以後就只能給別人當後媽了!”
“只要有人要我,就是當後奶奶您也肯定敲鑼打鼓送我去!”
“你還頂嘴!心臟病都要被你氣出來了!”
媽媽氣得沖上來就要打我,被顧淩阻攔,而我跑到臥室,重重地關上了門。我突然想到,如果爸爸媽媽知道我得了白血病,一定會淡然地說:“幸好得白血病的不是顧淩。”
白血病是要化療的。化療到最後,我的頭髮會掉光,會痛得說不出話,會形容枯蒿地死去……我才不要那麼醜。
爸媽和姐姐是我的親人,我求他們的話他們也許會來骨髓配對,但家裡為姐姐出國留學已經花光了所有積蓄,出不起這個錢了。更何況,我並不覺得我們能配對成功。到時候,也許會有媒體來採訪我,我戴著難看的帽子上電視討錢,大家你一塊他五毛地來救我的命,我要對著鏡頭卑微地說“感謝政府感謝群眾”……
不,我不要這樣。比起卑微地死去,我更願意成為別人回憶裡的一個傳說。我可以拋開一切枷鎖離家出走,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靜靜過完最後的人生,離開的時間就定在我三十歲生日的前一天。而在我離開前,我要報復那些對不起我的人,讓他們得到一個教訓。
其實,我早就有拋棄一切離開的想法,這個契機讓我渾身顫抖。我沖出了家門,坐在河邊的小公園裡細細想著到底要怎麼做,想得入神時突然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我扭過頭去,驚訝地發現薛林溪居然站在我面前。他穿著白色的運動服,白球鞋,樣子要多風騷有多風騷。他慣有的淫威讓我忘記了憂傷,條件反射地站起來,訕笑著說:“薛總,您怎麼在這兒啊?”
他微微一笑。
正常狀態的他是一個愛笑的男人,笑容很溫柔,很好看,大家都說他微笑的時候頭頂都有光圈。但只有我知道他的笑容只在表面,永遠到不了心裡。他只是善於偽裝自己的自私鬼罷了。
我曾親眼看到他把上有老、下有小的銷售經理炒了魷魚,看見有乞丐問他討錢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更聽說他相親時從咖啡廳裡跑了出去,無情地傷害一個純真少女的心靈。我太清楚他是多麼冷漠自私,“溫和”只是他偽善的外衣罷了。更何況,很多時候他都懶得對我偽裝。
咦,沒記錯的話,他家是住在城東,和我家是兩個方向,他絕對不會發神經到我家這個破社區附近來鍛煉。不對,我家對面可是寸土寸金的花園洋房,難道他……真的和哪個富婆有什麼關係?
我看薛林溪的眼神曖昧了起來。我把他也列入了“告別計畫”中,因為在離開之前,要是不把寫有兩百個驚嘆號的辭職信和桌子一起摔到他臉上,我怎麼也不會安心。薛林溪看著我,淡淡開口:“你最近沒休息好?”
“沒有啊,我挺好的,特別好。”我咧嘴笑。
“所以說你眼角那兒不是黑眼圈而是煙熏妝?”
聽了薛林溪的話,我下意識地摸摸臉頰,不明白為什麼我爸媽都沒注意到的事情他注意到了。他一直不說話,等著我的答覆,我只好說:“哦,那是因為我是反應性抑鬱症患者。”
“什麼?”他顯然愣住了。
“反應性抑鬱症又稱心因性抑鬱症,是由強烈的精神刺激或持久的精神緊張等應激因素作用引起的。臨床表現以突出的抑鬱情緒為主要特徵,同時也存在認知、行為和軀體調節功能等多方面的障礙,失眠是其症狀之一……咦,還沒明白嗎,因為我最近失眠了。”
“呵呵。”他滿臉寫著“顧盼盼就是一白癡”。
“薛總,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我根本不想見到他。
“嗯——你身體檢查怎麼樣?”
他看起來就是隨口一問,估計是想體現自己多麼愛民如子。他問得敷衍,我回答得當然更敷衍:“沒事兒,好……”
最後幾個字我並沒有說完,因為有個籃球就這樣砸中了我的臉!幾個中學生一邊道歉,一邊來拿籃球,很沒有誠意地讓我原諒他們的無心之失。我對他們燦爛一笑,然後把球往遠處用力丟,他們頓時傻了眼,急忙去追籃球,薛林溪皺著眉看我:“他們也不是故意的,你何必……”
我打斷了他的話:“不是故意的就一定會被原諒嗎,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呵,照你這麼說,無心殺人的殺人犯也不該被判刑嗎?”
我知道自己就好像吃了火藥一樣,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滔天的怒火。他的神色更冷,而我突然覺得和他爭論挺沒意思的,輕聲說:“我走了。”
我和他告辭後往家的方向走去,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什麼人一直看著我似的。快走到家門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回頭看去,卻看不到任何人。
“是幻覺嗎,看來抑鬱症越來越重了啊……”我對自己說。
我回到家,獨自躺在沙發上吃水果時,跳跳從我的臉上踩了過去,氣得我恨不得把它扔出門外。爸媽在聊天,顧淩在澆花,全家一副其樂融融的場景,根本沒人問我是不是心情不好,為什麼突然跑出去。這時,我只覺得鼻腔那裡又有熱乎乎的液體湧出,急忙去廁所找了紙巾填上,頭暈目眩到了極點。我正想著怎樣才能瞞過他們,顧淩卻在外面憤怒地敲門。她說:“顧盼盼你快點,我要上廁所!你快出來!”
“盼盼你快出來讓姐姐上廁所!”媽媽也幫著顧淩敲門。
聽著他們的聲音,我坐在馬桶上一動不動。我確定我的離開對他們不會造成任何改變。
就那麼做吧,我對鏡子裡的自己說。
這麼多年,我終於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了,以後大家提起我時不會說“顧淩的妹妹”,而是會說“那個在最美麗的年紀凋謝的小姑娘”。我終於會有屬於自己的稱號了。
我火速訂了機票,準備在週六那天踏上去遠方的航班,從此和這些討厭的傢夥再也不見面。我找了一家策劃公司,告訴他們要在週五那天把請柬發給名單中的人,確保他們每個人都來參加週六早上八點的派對——是的,我給自己辦了一場告別派對。
將在派對上播放的紀錄片是我親手製作的,有三個部分:我的歷史、我的心裡話以及展望未來,用動畫的形式展現出我的生平,並且會向我的父母、親戚、同事們說出我隱藏許久的心裡話。他們應該會生氣,會暴怒,但是誰能拿已經在飛機上,再也找不到的人撒氣呢?最後,銀幕上會有大大的字:你們也會有今天。
啊哈,真是個完美的計畫,不是嗎?我都能想像出他們陰霾的臉。
當我在電腦螢幕上敲完最後一個字,沉醉在完美計畫中時,辦公室炸開了鍋,大家都在議論當紅“小鮮肉”張亦池在愚人節當天疑似跳樓的新聞。有人說他是想模仿張國榮,還有人猜測他是不是用這個方式來隱晦表達自己和張國榮一樣的性取向。我也忍不住看了幾眼新聞,怎麼也想不通明星為啥也會有想離開人世的心情。
“大家好,我是張亦池,職業是知名演員、歌手。我容貌英俊,月薪百萬,身體健康,最近剛得了金球獎提名,有數不清的漂亮女友。但我覺得生活實在太無聊了,所以我決定離開。”
哈,是不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因為,只有像我這樣的失敗者才會想逃離現實。如果張亦池的腦袋沒有被濃硫酸澆過的話,這必然是一場令人厭惡的炒作。
我沒有把這個新聞放在心上,而是去銀行把所有存款都取了出來,準備在離開前好好享受一把。我把這些錢小心地放入錢包,警惕地看著四周,生怕出現一個搶劫犯,卻沒想到遇到了比搶劫犯更可怕的人——潘雲。她正在趾高氣揚地命令櫃員為她揉肩,見到我簡直兩眼放光,用力抓住我的胳膊不讓我離開:“顧盼盼,又見面了啊。銀行給我做了個資金規劃,我來看看,你來幹嗎的?”
“取點錢。”我乾巴巴地說,發現怎麼也掙脫不了她的手掌。
“一個人來的?你也真是的,怎麼什麼事情都自己做啊,聽說你到現在還沒有男朋友,要不要我給你……”
“我男朋友……在那裡。”
因為就要離開的關係,什麼社交禮儀都被忘在腦後,我只想做自己。我一點都不想在潘雲面前露怯,所以順手指著身邊一個背影還算好看的男人說,也成功堵住了潘雲的嘴。潘雲果然一副被噎住了的樣子,遲疑地說:“你……你有男朋友了?”
“是啊,早就有了呢,幸福得不得了。”
我掩嘴嬌笑,想順手拍拍男人的肩膀以示親密,然後找個藉口就跑,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比我高了大半個頭,我的巴掌結實拍到了他的胸膛。當我看清楚他容貌的瞬間,腿都軟了:“薛、薛總……”
我承認在看到薛林溪的那一瞬間,“玉樹臨風”“劍眉星目”“貴氣逼人”等形容詞在我腦海中浮現,而這些形容詞和他相比,似乎都欠缺了那麼一點點。我不知道他穿的什麼品牌的西服,居然會把他的身材襯托得那麼好看,只是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冰霜。我拼命眨眼,對他放電,希望他心有靈犀地配合我把戲演下去,而他終於開口:“顧盼盼你——有病吧!”
我簡直可以想像到,潘雲的臉色有多精彩,而我沒想到自己眼睛眨得都快抽筋了,居然換來這樣一個結果。我硬著頭皮挽住他的手臂:“親愛的,我的感冒是還沒有好,你真關心我,我好感動。不行了,頭越來越暈了,我們先走吧。”
我說著,裝出自己就要暈倒的樣子,相信就算是塊石頭都會有惻隱之心,但薛林溪這渾蛋偏偏有一顆比隕石還硬的心腸。他輕易掙脫我的手臂,眉頭皺起,眼見就要繼續拆臺,而我終於繼幼稚園時期一把揪下小霸王的褲子之後,做了人生中第二次大膽舉動——用嘴巴堵住了他想說話的嘴。薛林溪渾身僵硬,一貫面癱的臉上終於浮現了類似震驚的神情,而我趁機說:“哦呵呵呵不好意思我們年輕人就是這樣激情,潘雲你還記得以前欠唐蕊兩塊錢嗎?麻煩你有時間還一下。”
我說著,生拉硬拽地把薛林溪拉走,走了很遠才松了一口氣。薛林溪冷哼一聲,皺著眉看著自己的手掌,我急忙把手鬆開,嘿嘿一笑就想溜走。只是沒想到,我的包被人生生拽住,帶子把我勒得簡直不能呼吸。回頭一看,只聽薛林溪嘲諷地說:“Made in lianheguo?呵,這個包假得還真徹底。”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暗恨自己當時貪小便宜,沒買那個Made in faguo的高仿。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薛林溪厭惡地問:“顧盼盼,你又犯什麼病?”
“抑鬱症。”我興趣索然地說。
他皺眉看著我,我輕聲說:“不就是不想在同學面前丟人嗎!薛總,對不起,我占了你便宜,不過我相信你大人有大量,絕對不會和我計較這個的。”
“我的氣量一向不大。”他冷冷地說。
“慢慢努力總會大一些的。”
他到底是個有風度的男人,只是深呼吸了數回,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揪我的頭髮哭著喊著要我負責。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滿臉寫著“等你回去我再收拾你”,而我一點都不怕——誰讓我已經快離開了呢?就算他想報復也找不到人!我挑釁地看著他,而他突然歎氣道:“你什麼時候能成熟點。”
成熟?我早就熟透了,我甚至都不是水果了!
我沉默不語,而他輕輕搖頭後離開,居然就這樣放過了我。我摸摸嘴唇,沒想到自己當時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羞愧。至於臉紅心跳什麼的……當時太緊張,我還真沒感覺到。
難道,我在反應性抑鬱症中,又多了一個衝動型的人格?這麼複雜可怎麼辦啊!
我茫然想著,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突然看到一輛白色跑車從我面前疾馳而去,後面坐著的依稀是薛林溪和一個長髮女人。我看著他們消失在我的視野,愣了幾秒,然後往百貨公司走去。
因為,我要在離開都市前好好揮霍一次。
現在不是換季的時候,百貨商場裡的貨品都沒開始打折,但這並不能阻擋我購物的決心。我先去香奈兒彩妝專櫃那兒體驗一下化妝,然後直奔一個服裝專櫃,因為我早就看上了這裡的一條紅裙子。我請專櫃小姐幫我拿下裙子,鼓足勇氣穿上,然後發現鏡子裡的自己居然還挺好看的。
因為化妝的關係,我的臉色白皙又紅潤,和裙子的顏色非常相稱;最近我都在忙告別派對的事情,沒時間吃飯,突起的小肚子居然變得很平坦,曲線玲瓏。長卷髮隨意地披散在肩膀上,貼身紅裙非常耀眼,我覺得自己簡直像舞會上的皇后。雖然這裙子要八千塊,但我一咬牙還是把它買下來了。
這會是最後的瘋狂吧,我默默想著。
有了這八千塊打底,我買兩千塊錢的紅色涼鞋時眼睛都沒眨一下。當我路過卡地亞專櫃時,心好像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一樣,怎麼也無法離開。我把臉貼在櫥窗上,近距離地看著那枚價值不菲的鑽戒,想像著它戴在我手上的感覺,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枚鑽戒是最簡單的六爪款式,優雅簡潔,和我夢中的鑽戒簡直一模一樣。我的手指潔白纖細,戴上這枚價值六十萬的一克拉鑽戒一定很好看——至少比潘雲好看。可是,我也清楚知道,就算把我賣了,也買不起這戒指。對不可能得到的東西,我從來都是敢於放棄的,可是今天我不想這樣。
莫名的力量驅使我走了進去,鼓足勇氣試戴了鑽戒,發現自己戴著它簡直美呆了,根本捨不得脫下來。當專櫃小姐問我喜不喜歡,我只能誠實地點頭,然後說“不好意思,我買不起”,她氣得臉都綠了。
可我說的都是實話。喜歡的人不一定就會在一起,喜歡的東西也不一定非要得到,不是嗎?
更何況,我真的就要離開了。
Chapter 2 派對+心裡話+報復=一片混亂
我畏懼死亡。死後,再也看不到美麗的景色,吃不到好吃的東西,再也無法歡笑,無法哭泣,有的只是黑暗與冰冷,以及被遺忘的命運。雖然我口口聲聲說要報復,說根本不在乎,其實我是那麼希望他們能多給我一點點關心,問我需不需要幫助。我多想有個人握著我的手說,沒關係,有我在,你不是一個人……可這人從來沒出現過。

1
我買了新衣、新鞋,做了頭髮,甚至選好了告別派對上的白玫瑰,刻意忙碌的生活讓我暫時忘卻了哀傷。當出發日期終於到來時,我以為自己會很平靜地離開,但我一晚上沒睡著。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有的是對未來的無限恐懼,和那麼一點點懷念。
我看著身旁安靜睡著的顧淩,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她了,心裡居然沒有那麼多怨恨了,只覺得眼睛酸酸的。天快亮的時候,跳跳爬到了床上,趴在我的胸口。要是平時的話,我早就把它踹下去了,但今天我只是輕輕撫摸它柔軟的毛,起身給它準備了一大碗貓糧。它“喵喵”叫了兩聲,吃得很歡。
“以後要乖一點。”我輕聲說。
我悄悄起床,換好了新衣服和新鞋,爸媽見我這麼早起來都非常驚訝,卻誰也沒想起我的生日就在明天。我走到門口,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對了,我晚上要加班,估計淩晨才回來,你們別等我吃晚飯了。”
媽媽隨口“嗯”了一聲,爸爸卻說我這麼穿非常好看。我停下腳步,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爸、媽、姐,我走了,再見。跳跳,再見。”
他們都在聊天,沒人注意到我的離去,也沒人和我說幾句。我想,他們肯定不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見到我了。
所以,這樣就挺好的。
飛機是第二天淩晨兩點的紅眼航班,時間還很充裕,所以我白天找了電影院一口氣看了好幾場電影,吃過晚飯後決定找個酒吧喝一杯,想感受一下男人的追求——我穿了新裙子還化了妝,難得這樣漂亮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酒吧裡挺多人在看我,沒坐多久居然有人前來搭訕——這可是自從在大學食堂有人問我借飯卡買包子之後,第二次有人來搭訕。
我的心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你好,我叫李建,請問可以坐在這裡嗎?”一個長得還算不錯的男人問我。
“當然可以。”我笑著說。
那個李建據說是一名醫生,今年三十五歲,至今未婚。他很健談,和我有著相同的愛好,喜歡看同一本書籍,我和他大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看著他英俊的面容,我暗暗想要不要把豔遇也加到我的計畫裡,所以李建邀請我去他家裡“坐坐”的時候,我在酒精的作用下並沒有拒絕。就在他扶著我朝著門口走去的時候,有個人突然站在我們面前。他一把把我拽了過去:“顧盼盼,你到這裡來做什麼?你今天怎麼沒去上班?”
薛林溪。
陰魂不散的薛林溪!
我怎麼會這麼倒楣!
“我來見個朋友。”我打著酒嗝說。
“今天怎麼沒來上班?策劃案客戶那兒過了,但是還有要修改的地方。你現在方便吧?”
薛林溪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而我真是怒火中燒。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一會兒就要離開這個喧囂的世界了,通關簡直就在眼前,可還是會在最後關頭看到這個反派大BOSS。我拼命搖頭道:“不方便。”
“顧盼盼!”
“特別不方便。”
我不管他眼神中的威脅,固執地不肯跟他走,李建突然笑了:“薛一刀,好久不見。你現在在哪裡高就?”
他們認識?薛一刀,這是什麼鬼?
我疑惑地看著薛林溪,而薛林溪沒有理李建,只是一把抓過我的手腕。他的力氣很大,我怎麼甩都甩不掉,我簡直要懷疑他去參加國際掰手腕大賽都能奪冠。我哀求地看著李建,希望他為我挺身而出和薛林溪決鬥,而李建居然呵呵一笑,丟下一句“顧小姐以後再聯繫”就走了,一點都沒看出我希望他死皮賴臉把我搶走的心情。我眼睜睜地望著李建離去的背影,知道豔遇就這樣泡了湯,怒氣衝衝地看著薛林溪,而他別有深意地說:“他已經結婚了。”
原來如此……呵,早該知道根本不會有單身優秀男青年看上我,他並不想和我結婚,只是想和我一夜風流罷了。可是,為什麼要戳穿我的夢想?讓我帶著美夢離開不好嗎?
我只覺得好心情都被薛林溪破壞了,恨恨地說:“薛總,現在是私人時間,你非要這時間和我談工作嗎?你給不給我加班費啊!”
“給,去治治你那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的腦子。”他惡毒地說。
“有什麼事兒都明天再說吧,我現在想靜靜。”
因為,明天我就不在啦。
我說著,用力甩開薛林溪的手,踉蹌往外走。薛林溪不讓我走:“顧盼盼,你喝多了。”
“這是我的私事,你不至於連員工的私生活也管吧。你再跟著我,我可報警了啊。”
我白了他一眼就往外走,悲哀地想反正沒機會豔遇了,還不如現在就去機場候機得了。我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突然看到了一道刺眼的亮光,然後就摔倒在地。
在被汽車撞倒在地的瞬間,我的腦子居然還沒有停止運轉。我沒想到自己的結局不是得了白血病病死,而是被車撞死,這簡直是太扯了。
因為,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啊!
雖然我到今天還沒嫁出去會愧對父母,雖然我得了絕症會浪費金錢,雖然我一無是處,但至少還有命在。死後,再也看不到美麗的景色,吃不到好吃的東西,再也無法歡笑,無法哭泣,有的只是黑暗與冰冷,只是被遺忘的命運。雖然我口口聲聲說要報復,說不在乎,其實我是那麼希望他們能多給我一點點關心,問我是不是不開心,需不需要幫助。我多想有個人握著我的手說,沒關係,有我在,你不是一個人……可這人從來沒出現過。
我突然想起了在網上看到的一段話。
水母死後會變成水,不留痕跡,就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蜉蝣只能活很短時間,可能一輩子都來不及和心裡珍藏的那個人說一些想說的話。
蘑菇蘑菇它不開花。
我離開了……還會有人記得我嗎?
真的捨不得離開啊……
我覺得頭好像被巨型榔頭敲了,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巨大的黑暗終於將我包圍。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高高掛在天空,而我居然躺在醫院裡。過了很久我才記起來發生了什麼事兒,第一個反應就是摸摸胳膊和大腿,發現自己還是完整的,松了一口氣。這時,有個陌生男人沖進來,哭著說:“大姐啊,我開車開得好好的,你怎麼突然沖出來啊,真是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你那啥了,幸好醫生說你只是點皮外傷,你那是喝了酒睡過去的!你說你沒事兒喝那麼多酒,又倒在我車前幹嗎啊……”
他不斷地推卸責任,我都懶得搭理他,因為我依稀記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東西。
是什麼呢?
“今天是幾號?現在是幾點?”我問小護士。
“十八號的中午十二點啊,怎麼了?”小護士迷茫地看著我。
十八號!這是我坐飛機離開的日子!
我渾身冰冷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閉上了眼睛。更讓我驚恐的是,那些參加告別派對的人應該已經在路上了。我沒走成,現在取消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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