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爆谷：小克歌詞 壹－壹佰．上集

第一章：《正式發佈作品》

#001. 一手舞曲

#002. 花生

#003. Allegro Opus 3.3 a.m.

#004. 張氏情歌

#005. 永和號

#006. 沒時間

#007. 小分差

#008. 港九情

#009. 霹靂干戈

#010. 超新星

#011. 如果我是陳奕迅

#012. 詩郵寄

#013. 六神合體

#014. Cheeky Girl

#015. 宅男

#016. 一年

#017. 80後時代曲

#018. 小孫公園

#019. 男功夫人

#020. 一步

#021. 完美先生

#022. 大魔怪

#023. 足球先生

#024. 知恩

#025. 博愛

#026. 屈尾十

#027. 有時

#028. 星圖

#029. 潮人蜜語

#030. 奇情夜

#031. My World

#032. 驚蟄

#033. 四十筆劃

#034. 銅情深

#035. 娛樂園

#036. 一再問究竟

#037. 韆鞦萬世

#038. 外遇

#039. 戀物誌

#040. 依依

#041. 2013

#042. 屍變

#043. 情事

#044. 胡桃夾子

#045. 發神經

#046. 重逢

#047. 我是人

#048. 覺醒字幕組

#049. 夜潛者

#050. 瑪莉殺死小綿羊

第二章：《被打回頭作品》

#001. 蚊子

#002. 賤男

#003. 撤退

#004. 高士威

#005. 難道你是不可取替

#006. 生之慾

#007. Way out

第三章：《石沉大海作品》

#001. 雪鹿

#002. 殉情記

#003. 時光機

#004. 反進化

#005. 卡式

#006. 醉鴛鴦

#007. 子非魚

#008. 雨雲

#009. 潮騷

#010. 雙城戀

#001.《一手舞曲》

曲：張繼聰

詞：小克

編：Goro Wong／張繼聰

唱：張繼聰

第一稿：

（一隻手起舞 一隻手擁抱 一隻手苦惱 一隻手傾訴 一隻手鼓噪）

A1

Oh 她在望著落日 Baby fat

心中多麼抑鬱 脫T-back

床上有個枕 床上有張被

逐吋逐吋撫 逐處逐處摸

如銀河雙臂 靈魂遊千里

B1

加速於彎道 擦破那雨霧

跌進那蟻丘比武

Oh 不疲勞 不迷途 滿身感歎號

C1

全面地覆蓋 然後卻感慨

毒癮起 想起你（此刻太俗媚 此刻太可鄙）

為何未相愛 卻情慾滿載

你跟手指去戀愛

（上臂上臂彎 放緩了 大姆大姆指 發麻了 下半下半身 軟綿了 Woh～）

A2

Oh 躲在日落大道 Double bed

心中多麼糟糕 看《Jackass》

誰在報新聞 誰在報天氣

用愛念去思 用愛慾去想

如何迷倒你 為何離開你

B2

加速響警號 愛意變憤怒

殺退猛獸般虛耗

Oh 不傾倒 不追討 半生的棄稿

C2

全面地覆蓋 然後卻感慨

毒癮起 想起你（此刻太俗媚 此刻太可鄙）

為何未相愛 卻情慾滿載

緊握手 想把你鯨吞

D1

若搐動未能 解心結悶困

就讓舊事遺憾 就像昨日愚笨 發洩我倆的不忿

C3

Woh～ 如若太抽離

毒癮起 想起你（此刻太俗媚 此刻太可鄙）

如何念起你 才是最美

今天我以單手去想你

第二稿（定稿）：

（一隻手起舞 一隻手擁抱 一隻手苦惱 一隻手傾訴 一隻手鼓躁）

A1

Oh 她在望著落日 Baby fat

心中多麼抑鬱 脫T-back

床上有個枕 床上有張被

逐吋在髮膚 逐處地愛撫

如銀河雙臂 靈魂遊千里

B1

加速於彎道 擦過了雨霧

跌進那蟻丘比武

Oh 不疲勞 不迷途 滿身感歎號

C1

仍難遇到你 唯獨靠生理

毒癮起 想起你（此刻太俗媚 此刻太可鄙）

如何念起你 才是最美

靠單手去憶記

（上臂上臂彎 放緩了 大姆大姆指 發麻了 下半下半身 軟綿了 Woh～）

A2

Oh 躲在日落大道 Single bed

心中多麼糟糕 看《Jackass》

誰在報新聞 誰在報天氣

若愛念變枯 讓愛慾叫呼

如何迷倒你 為何離開你

B2

加速響警號 愛意變憤怒

殺退猛獸般虛耗

Oh 不傾倒 不追討 半生的棄稿

C2

仍難遇到你 唯獨靠生理

毒癮起 想起你（此刻太俗媚 此刻太可鄙）

如何念起你 才是最美

緊握手 想把你鯨吞

D1

若搐動未能 解心結悶困

就讓舊事遺憾 就像昨日愚笨 發洩了我的心癮

C3

Woh～ 如若太抽離

毒癮起 想起你（此刻太傳奇 此刻太驚喜）

如何念起你 才是最美

今天我以單手去憶記

這故事說過好多次了，如若你不幸聽過，請別厭我煩再聽一次好了。話說，我在大約二○○一年開始對撰寫粵語歌詞有興趣，當時我幾乎每天在商台出現（利申：我從來沒有在商台工作過，但已經有不止三個人有此誤會），正跟林海峰合寫廣播劇《鴿子園》的劇本。寫至臨近尾聲，第三十七回《可憐天下父母心》，劇情需要一首安眠曲，我便調寄布拉姆斯的《搖籃曲》（即是「小寶寶 食蛋糕」那首），改篇成《金鷹搖籃曲》，歌詞如下：

落力跑 十二更 特務最辛苦 清早到晚

頭上曬 淋著雨 潮泥滿山 風雪路冷

神奇腿 可破竹 懸崖峭壁 都可踢碎

壇主 嘉許 十條宮女 昏昏醉醉

大白鴿 食曱甴 奪我功績 不消半晚

時運轉 名利斷 潛龍過江 姿態極寸

仇人鴿 啄我蛋 逐成半生 東廠太監

情人鴿 孵我蛋 前塵往事 一朝變淡

密密生 十二蛋 仲未見孵出 焦急每晚

寒日暖 炎日盼 祈求快一睹 明眉大眼

從前金鷹心志高 誓言發威 功績滿腦

如今 家最好 舐犢情永在 乾粟滿肚

十二兒女在 一罌浙醋

嚴格來說，這是我第一首發表的作品，於此之前我從沒染指任何一句歌詞，卻因為這份二次創作，使我對粵語歌詞產生極大興趣。於是，我問林海峰：「可唔可以幫我問吓……填詞界請唔請人呀？」林海峰知我不善交際，一盤冷水倒向我：「填詞唔啱你㗎！要陪容祖兒食飯㗎！」（許多年後，我才明白他的意思，他並非針對容祖兒，亦非針對食飯，他的意思其實是：填詞人要寫出好詞，最好要跟歌手熟絡，知其性格，了解其價值觀，這樣寫出來一定比其他人好。對於這個，以我跟張繼聰及周國賢兩位的默契中可得證實。）我當時好聽前輩話，於是鬆鬆肩笑說：「噢咁算囉！」

於是，我打消了要成為填詞人的念頭（事有湊巧，《鴿子園》一劇成就了另一位填詞人林若寧，此劇插曲《悲歌之王》正是他的第一首作品），幾年間繼續跟林海峰寫了幾個廣播劇；同時，在《東TOUCH》雜誌開始漫畫專欄，閒來過過手癮，在專欄改了《如果菜》、《十分菜》、《滾》等等幾首以蔬菜為題的流行曲，既可練習又可交稿，一雞幾味。直至二○○八年夏天，有次當上中華電力公司舉辦的某個公開比賽的評判，巧遇另一評判謝安琪，身為粉絲的我，討了簽名之餘，更冒昧送上兩本漫畫拙作。書被謝安琪帶了回家，她有沒有細閱我不清楚，但肯定的是：他老公有。未幾，收到張繼聰的短訊，問我有沒有興趣替他的新專輯試填一首歌。就這樣，我收到demo那天，心情很興奮。兜了一大個圈，等了七年，機會終於在我手，雖然，當其時我只帶著玩票性質的心態，根本沒想過真的會成為「職業」。

貴為第一首作品，應該盡顯才能，挑個絕核題材，施展渾身解數好叫全行震驚！我有無咁諗？完全無！真正落筆寫時（是真的用原稿紙寫）反而毫無壓力毫無顧慮，張繼聰亦沒有催迫也沒有給我任何限制。對於新手來說，製作單位完全free hand俾你，其實未必是好事。至於最後為何會決定寫「自瀆」這題材？我真的忘記了。但以我多年來在《東TOUCH》畫漫畫的習慣，都是依據我當刻的情緒或發生的事情去落筆。所以，寫《一手舞曲》當時有可能剛剛解決了某項生理需要？我真的記不起來。但極有可能是：我根本無諗過對方會收貨，更無諗過之後會繼續寫下去，那不如就打一次飛機啦咁！

第一次填詞，其中一個最難之處是：用什麼韻？七、八十年代的舊歌大多「一韻落」，即全曲只用一個音韻；及後的廣東流行曲曲式變得複雜，給予填詞人有空間去「轉韻」。但何時才轉韻？應該轉哪個韻？轉多少次韻？這需要一種天賦的音樂感，或對一種語言高度熟悉後醞釀出來的直覺能力，其實無得教，每個人標準亦唔同，關於這個，容後會再談。而demo通常分幾種，第一種是純音樂，第二種是真人唱出假歌詞（例如LaLaLa或歌手隨意唱出一些無意思兼語法全錯的文字），第三種是已經找人填好了所謂的「demo詞」（梁栢堅未正式入行前就填過很多demo詞）。《一手舞曲》的demo名字叫《She’s so fine》，算是第二種，一開始的和音是「You’re the only one You’re the only one You’re the only one…」。這種demo的好處（也同時是壞處）是，聽了數次demo後，你會先入為主，下意識跟隨了歌手唱出那個韻，《一手舞曲》就是這樣。張繼聰唱出A1段的頭幾句大約是這樣的：「Oh Baby wanna get deaf, use my bag, You are merging from that, you’re my bag, I don’t wanna see, I don’t wanna babe」，都說是亂唱，所以別挑剔他在唱什麼。有趣是「bag」和「Babe」兩個韻已經植入我腦袋，所以填出來就自然是「Baby fat」、「T-back」及「有張被」。之後四句，張繼聰唱出「DoDeDoDeDi DoDeDoDeDoh DoDeDeeWah DoDeDiWoh~」，來到這裡我才發覺填詞人原來有「自由」，音韻不應被demo牽著走，於是填出來的四句「逐吋逐吋撫 逐處逐處摸 如銀河雙臂 靈魂遊千里」已經成功脫離了demo的影子而自尋方向。之後又覺得露骨得來有點俗，便於第二稿改為「逐吋在髮膚 逐處地愛撫」，落字稍為優雅，亦比較順口易唱。至於為何用「雙臂」和「千里」，是因為之前用了「有張被」啊。自古唐詩宋詞早有規矩，收尾句一定要回歸原韻，唸起來才會和諧，這是粵語的傳統藝術法則。所以，粵語歌詞創作，很多時候需要「逆向思考」，即是「倒轉嚟諗」，先諗最後那個字！知道尾韻一定是「臂」、「里」韻，音調是第三或第五聲，這時候你需要《粵音韻彙》（我是用香港中文大學的「粵音韻彙」網站），「ei」韻的第三聲字有「秘、臂、泌、記、寄、氣、器、汽、棄、戲、冀、屁、四」等（共有六十幾個，以上只是常用字。但其實你亦只可以選常用字，因為第一，你現在寫緊流行曲；第二，其他「不常用字」根本你平生都未曾見過，例如：「轡、甈、臮」）；「ei」韻的第五聲字則有「企、理、里、李、美、尾、你、被」等。「逐寸在髮膚 逐處地愛撫」之後兩句究竟是什麼，大可先從以上這堆字去挑。其實這次算好彩，因為粵語的第三跟第五聲是最好兄弟（正如普通話的第一及第四聲），差不多同音，只是「去聲」和「上聲」之別，每遇上這個調，就等於間接多了一倍選擇。

這時候就要從「韻調思維」轉入「內容思維」――你想寫什麼？每個人有不同的創作執著，我的執著在於「文章結構」。如果A1是負責「起承轉合」的「起」，那麼「Oh 她在望著落日 Baby fat 心中多麼抑鬱 脫T-back 床上有個枕 床上有張被」這幾句就是介紹歌曲場景及人物的幾個畫面；「逐寸在髮膚 逐處地愛撫」兩句就是用來描述人物在場景內幹什麼。我希望用上「比喻」去加強以上動作／行為的畫面感，因此，從「秘、臂、泌、記、寄、氣、器、汽、棄、戲、冀、屁、四、企、理、里、李、美、尾、你、被」之中，先去選出可以用作比喻的主體，才返過來回想整句句子的寫法，這就是所謂的「倒轉嚟諗」。因為前兩句「逐寸在髮膚 逐處地愛撫」乃肢體動作，我便從以上一堆字裡想到「雙臂」或「手臂」，從而聯想到銀河的「螺旋臂」（即橢圓形星系兩端的尾巴），那就「銀河雙臂」吧！亦因為是比喻，所以順理成章加個「如」字，變成「如銀河雙臂」。那既然銀河已出，下句應該如何寫？我選了「里」字，因為想到逍遙地「遊千里」，誰在宇宙遊千里？當然是「靈魂」了，於是有了「靈魂遊千里」這句，去比喻自瀆時的舒暢感。立時把畫面推向宇宙，一到達宇宙，「自瀆」這行為即時沒有道德批判。

接著的B1，是「起承轉合」中「承」的功能，「加速於彎道 擦過了雨霧 跌進那蟻丘比武 Oh 不疲勞 不迷途 滿身感歎號」，當中的主體究竟是什麼？是什麼東西加速轉入直路準備衝終點？是車？是人？還是手？已再無所謂，不說明更好。這是要去描述自瀆臨近尾聲的高潮，所以其實「雨霧」是汗水，「蟻丘」和「感歎號」是用來描述性高潮一刻滿身如被蟻咬的麻痹酥軟。

副歌chorus到了，也是流行曲的最重要部份，即是「情感」部份，這部份寫不好，即使前前後後如何精彩也是徒然。第一稿的C1，我寫了「全面地覆蓋 然後卻感慨」和「為何未相愛 卻情慾滿載」，說明是主角對一位心儀對象的性幻想。之後我覺得，如果性幻想對象改為「前度情人」會更加「可鄙」但亦更加有趣，多了一份失落感，再者，亦覺得轉韻次數太多，所以在第二稿改為「仍難遇到你 唯獨靠生理」及「如何念起你 才是最美」。而為何「卻情慾滿載」明明五個字會變成「才是最美」四個字？這句在demo中只有四個音符，我寫第一稿時覺得多加一個音符在前面沒所謂吧？張繼聰不會介意吧？其實這樣做非常不道德，人家的旋律也有文法，一句有四個音符一定有其原因。將心比己，我也不希望別人從我寫的句子上胡亂抽走一個字或硬加一個字吧？這事要好好警剔。

這段是「起承轉合」中的「轉」，這個「轉」，包括由生理轉為心理（情感），也是轉而揭穿故事底牌――啊！原來「我」自瀆，是因為藉此去想念一個「她」，而這個她，正是A1「Oh 她在望著落日 Baby fat 心中多麼抑鬱 脫T-back」內的那個「她」。在這裡我犯了一個新手才會犯的錯誤：觀看半份歌詞，先有「她」出現，到副歌有「你」出現，而其實那個「她」就等於這個「你」，這不免會令聽眾混淆，我在之後作品亦有特別提醒自己對「你、我、他、她」等主角得小心運用。而如果要凸顯「你」是舊情人的話，C1第一句應是「難重遇到你」，意思會更加清楚，但遠不及「仍難遇到你」順口。至於尾句「靠單手去憶記」明顯就是「起承轉合」中的「合」，用作首尾呼應地round up罷了。

這種對歌詞／故事結構的知識，是從以前的流行曲中偷師。有兩首歌對我影響很深，第一首，是鄭國江的《詠梅》：「雪入梅林梅傲雪 風入梅林梅耐風 韻味適雅士 折在家裡奉 梅蕊銀瓶幽香送 吐艷華堂人盡哄 身在重重榮譽中 說是詩意重 說是畫意重 誰料難得百日紅 一朝芬芳散 回想似一夢 枯枝泣風裡 空言當初勇 最羨同儕仍耐凍 果實盈盈仍耐風 愛極反變害 讚譽不永在 寧願形態不出眾」。典型的詠物詞，簡單的道理：「花無百日紅」，但細看整份詞的鋪排，是「起承轉合」的完美示範：「雪入梅林梅傲雪 風入梅林梅耐風」兩句是「起」；從「韻味適雅士」到「說是畫意重」一段是「承」；「一朝芬芳散」到「空言當初勇」是「轉」；從「最羨同儕仍耐凍」到「寧願形態不出眾」是「合」。

第二首，是黃偉文的《人車誌》。這首歌厲害之處在於：其實黃偉文是不懂駕車的，只利用想像力寫出駕車人士與車的關係。A1四句介紹出故事場景：「大銀幕相當廣闊 在投射出想去的地方 面前是雙探路燈 都市黑了我在馬路發光」，一來就以「大銀幕」去比喻車頭玻璃已夠先聲奪人，頭三句像是電影的主觀鏡（Point of View Shot），然後第四句「我在馬路發光」，像突然從主觀鏡跳接車外一個follow pan wide shot！單單四句已充滿電影感，而根本毋須運用一個「車」字。B1筆鋒一轉，收起所有「畫面感」：「出去一下 還在戒煙還用買煙嗎 出去一下 原來為見一見它 出去一下 瞞著太太才獨處一下 出去一下 如寧靜處非我家」，連續四次「出去一下」，為了交代暫時離家的各種原因，幽你一默又非常寫實。直至chorus，是「感情位」，這時候「車」字才在C1出現：「我有車 我有壓抑需要發射 我與車 結合一體感覺快些 我愛車 似個聖堂開到半夜 跳上車 對著錶板禱告那些難題 想想如何 轉彎 攀山 落斜」，是人與車的默契，是人類跟機器的情感，「似個聖堂開到半夜」一句把這種情感昇華，是神來之筆（所以，如何由描寫文變成議論文最後再變抒情文，《人車誌》是中學生的作文練習課）。再說，chorus所用的「e」韻，是其中一個最難填的音韻，同韻的常用字來來去去「謝、邪、斜、遮、者、這、些、寫、借、夜」選擇極少。最後簡單六個字「轉彎 攀山 落斜」寫出人車合一的境界，巧妙地結合粵語的抑揚頓挫，像看見一輛車駛過山坡，用字極為生動。

題外話一則。我跟黃偉文亦師亦友，他跟張繼聰是差不多同時間找我試寫歌詞的（陳奕迅的《Allegro Opus 3.3 a.m》是黃偉文讓給我試cue的），那段時間他非常關心我能否面對初入行時所遇到的難題，偶爾會來郵慰問。在寫好《一手舞曲》及最早期的幾首作品之後，我跟他約了個飯局。他在席間問了我一個問題：「你希望成為一個主流填詞人嗎？」我答：「無！我真係諗住玩吓算！」然後他說：「咁我覺得你第一首作品就玩得唔夠癲唔夠放啦！寫打飛機仲可以去盡啲！」我問：「例如呢？」他答：「例如個bridge可以寫到『我有億萬子孫掉晒落地下四散』之類嘅畫面囉！」所以，幻想力呢家嘢，真係一山還有一山高。無論如何，我慶幸我的第一首作品竟然沒有被歌手或監製改動任何一隻字，若果要大修改甚至要重寫的話，極可能會打沉我的士氣，意興闌珊，就可能真的不會寫下去了。歌手或監製或任何相關人士ban你份詞，有好多原因，有些時候（尤其像《一手舞曲》這類偏鋒另類兼且大眾會定義為「負面」的題材）是因為覺得你份詞不適合該歌手，或會影響其形象。因此，我不得不感謝勇敢的張繼聰，他成就了我一個漂亮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