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酒（電影書）

本書特色：

當李安「喜宴」的情節搬到了新世代，會有什麼樣不同的結局？
藉由一部親子共賞的溫馨小品，碰觸當下最熱門的議題──多元成家、婚姻平權。
步調明快緊湊，貼合當代都會節奏。

下一個李安？！華裔青年導演鄭伯昱自編自導自演的半自傳電影，台美合資，再造【喜宴】第二！電影《滿月酒》探討代理孕母、多元成家等議題：一對分別在東方和西方背景下成長的男同志戀人，想要擁有自己的小孩，該怎麼辦？他們千方百計找到適合的卵子供應者，並蒐尋世界各國尋找代理孕母；在這過程當中，東方母親歸亞蕾該如何接受來自兒子的種種衝擊？！

電影由歸亞蕾、鄭伯昱、MICHAEL ADAM HAMILTON領銜主演，本書收錄劇本全文及大量精彩劇照、幕後花絮，並附歸亞蕾精彩序文及洪宜君影評；一個不一樣的家庭，也可以很幸福！

「我是一個gay，我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我認為我必須誠實以對，尊重我自己，我才有權利要求別人尊重我！」──就是鄭伯昱這一席話感動了我，使我決心跟他走一趟《滿月酒》的旅程。

2013年9月9號，是一個令人難忘的日子，那一天的陽光很好，我照舊在辦公室裡上班，鄭伯昱突然來了，他穿得很簡單，卻帶有一個很燦爛的笑容，這以前我們是完全不認識的，他一到辦公室門前，就自我介紹著，他說：「徐老闆，我是從洛杉磯回來的鄭伯昱，我從歸亞蕾那裡知道，你已經拒絕了我，不會為我拍這部電影，也不會擔任我的製片，可是我仍然不死心，我很冒昧的來見你，希望你能改變你的想法。」他說：「我必須誠實的告訴你，我是一個gay，我的劇本寫的就是我自己的故事，我認為如果我不能誠實以對，如果我不能對自己有信心，我不尊重我自己，我就沒有權利要求別人尊重我。徐老闆，我相信，你一定會接受，一個人，不管他是誰，在這個世界上，他都有追求他幸福的權利，我接受我自己，我要活在陽光下追求我應有的幸福，麻煩你再看一下我的劇本吧！」他放下他的劇本走了，他的一席話，令我傻了。他一走，我就迫不及待拿起他的劇本來看，我的同事笑著跟我說，老闆，你一定被打動了，這個年輕人還真坦白，會這麼誠實的告訴別人他自己是個gay。

這是個開始。看完了劇本，我打電話給歸亞蕾，我告訴她，我見到鄭伯昱了。歸亞蕾笑著說，這個年輕人可愛吧！我說，可愛的是他的坦白和真誠。歸亞蕾說，改變主意了是吧！我跟歸亞蕾說，妳演，我就接受。歸亞蕾很聰明，她知道這個小器的老闆，又要殺她的價了，她說，那就做吧！別考慮我的價碼了，我對你，永遠是最廉價的，你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辦，這才是重點。就這樣，我們開始討論她如何去詮釋一個尊重傳統婚姻的母親轉而接受非傳統婚姻的歷程。

歸亞蕾是一個非常好的演員，她從出道起，就從來不是以外形取勝，她長得很靈秀，卻一點也不艷。她給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在她出道第一部電影「煙雨濛濛」中的演出，她以桀驁不遜的眼光，去向離棄了她母女的老父要錢時，老父甩了她一個大耳光，她轉頭，在那個目光裡，充滿了恨的神采，令人終生難忘。至此歸亞蕾每一部電影，都以氣質取勝，她是個演員，不是個明星，可是她總給人她是一個巨星的感覺。我常跟歸亞蕾說，妳的命真不錯，妳是越老越好看，是影壇的不倒翁，歸亞蕾笑笑，那是我掙來的！一點也不錯，她真是認真，每接一個角色，她就會跟編劇、導演一再研究她的演出，認真得讓每個導演都很喜歡她，但是也都很怕她，因為她對自己演出的角色分析得很清楚，但是她太挑剔，讓人受不了。接演《滿月酒》後，為了進入角色，歸亞蕾去拜訪了鄭伯昱的親生母親，鄭媽媽很豁達，她把自己親身的經驗，全部告訴了歸亞蕾，這對歸亞蕾的演出有很大的幫助，她事後告訴鄭伯昱，你有一個很了不起的母親，你要好好孝敬她。鄭伯昱聽進去了，他也把歸亞蕾當成他另外一個母親。

鄭伯昱是一個很專業的導演，在拍攝的過程中，我鼓勵他自己擔任男主角，他不敢，他說他長得不夠英挺，不像明星，我跟他說，誰真正的英挺？真實就是美，安東尼昆、達斯汀霍夫曼美嗎？他們演活了角色，他們就美了。我跟他說，你最像劇中的男主角，因為那是你的故事，你演了最真實，最有說服力，當你真正進入角色裡，你就是最真最美的。他試了幾個男主角，最後接受了我的建議，自己親自上陣，除了作導演，也兼作片中的男主角，至於另外一位外籍男主角呢？鄭伯昱利用網路公開招考，沒想到消息一出，竟然有上百個人來應徵，我們從照片中篩選，並請歸亞蕾共同配搭試鏡，最後選了Michael Adam Hamilton擔任我們另外一位男主角。Michael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子，他從入選起，就不停的學中文，並嘗試跟歸亞蕾培養母子感情，他認真、善良，是個很有前途的美國演員，他曾經跟綺拉‧奈特莉（Keira Knightley）合作電視廣告和戲劇演出呢！目前他在美國已經有了許多戲劇演出，如無意外，他將是美國年輕一代影人中，最有前途的一位。

鄭伯昱專業的訓練，使他對電影有很好的認知，他不但劇本寫得好，導演也有一套，他控鏡很穩，抓戲也抓得很準，幾場他和母親衝突的戲，他導且演出了他的真性情。更令我驚訝的是，鄭伯昱的剪接也是一流的，他能在一百分鐘內，把影片剪的乾淨俐落而流暢，他跟我說，如果嫌影片過長，他還可以把片子濃縮在九十分鐘內，我跟他說，可以了，我真怕他把精彩的畫面全剪掉了，他沒有，他說他前置作業，做得很徹底，他在拍片之前，就已經把每個片段要拍多少分鐘全計算好了。在李安之後，我再度發掘了一位不自溺而喜歡擁抱觀眾的導演，他的未來前程，不可限量。

跟鄭伯昱合作，使我再度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新人是可愛的，他們愛藝術，真誠想把他們儲存已久的精力全散發出來，你有機會，就應該給他們。這些年跟李安在藝術這條路上走了很久，當我跟他一起爬一座藝術大山時，有一天，當我爬到半山頂，我發現，他已經爬上了峰頂，我仰望著他，上年紀了，我自知已無力跟上了他，我沮喪之餘，卻發現山腳下仍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年輕人，他們似乎在召喚著我，我想我該下山了，如果我還有一點心力，我應該留給他們。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再發現一位跟李安一樣優秀的人，那我就不祇是運氣好，而是還可以算是有一點眼光的人。我愛年輕人，我愛鄭伯昱，因為有你們，才使我找回我的信心，有了再努力的機會。

2014.12.17
徐立功
《滿月酒》監製

自序：

我第一次失戀是在大學的時候。那年暑假我待在家，孤獨，困惑，而且哀傷。我極需要有人幫我度過這些感受。母親問我怎麼了，「我失戀了，」我說，「為了一個男孩。」
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自從我向母親出櫃後，我們很少談論我的私生活。對我而言，我已經有一群支持的朋友，但母親則是非常孤單地一個人面對著（或著不去面對）有一個同性戀兒子這件事。每當我們一起出席家庭聚會，有些出於好意但愛管閒事的叔叔阿姨總是天真的問我：
「你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
「你有女朋友嗎？」
我通常只是聳聳肩一笑置之。他們便轉向母親：
「Barney怎麼會到現在還單身呢？」
「他學歷好又有成就，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倒追他。」
「我認識一個很棒的女孩適合Barney！我朋友的女兒也住在洛杉磯，我可以安排他們在美國見面。」

有人說，當你出櫃的時候，你的父母則藏身隱遁入櫃。親戚朋友中沒有人知道我是同志。我希望向他們公開，但為了母親的面子，我總是在家庭聚會中保持沉默。我會悄悄的瞄一下我媽的反應。她總顯得不太自在且受挫，彷彿她的生命中有個錯誤或者不圓滿，這總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污點。作為人子，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感受。我們從未談論這件事。這樣的沉默持續了好些年。然而，現在時代不一樣了，這樣的沉默也不再有了。

在美國，婚姻平權是一項活躍的社會運動。我所居住的西好萊塢，行人穿越道上畫了頌揚多元的彩虹色，在那裡，同志就像到處都有的星巴客一樣平常普通。而我母親住在台北，她的親朋好友沒人知道我在美國的私生活。我希望總有一天，我能向親友們分享我的生活，母親能驕傲地向他們介紹我未來的男朋友，並邀請他們參加我們的婚禮。

在偶然間，我發現一部名為「Google Baby」的真實記錄片。這部片說的是一對以色列男同志渴望有個孩子。由於同志透過代理孕母生孩子在以色列是不合法的，因此這對情侶與美國的卵子捐贈者合作，並向印度徵求代理孕母。孩子出生後，他們跋涉千里，橫跨半個地球去接他們的孩子。這對情侶追求這個非傳統家庭的歷程讓我深深著迷。

我想了解像我這樣的單身男同志可擁有什麼樣的家庭，以及可行的選擇。我開始研究代理孕母，參加研討會，並且了解最新的家庭計劃技術發展。經過省思和研究，我發覺擁有孩子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極其不容易的旅程，尤其是對一個男同志。他面臨看似無法克服的障礙與各種面向的衝突：個人的、人際關係的、世代的、法律的、文化的、財務的、道德的以及國際的──這些都是構成一個出色電影劇本的豐富元素。我開始腦力激盪。我自問：我可以說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對整個世界都具有意義，而不只是一個給我自己的故事？我在不到兩週的時間內絞盡腦汁寫下初稿。《滿月酒》成形了。

《滿月酒》劇本至少經過了三十次以上的改寫，其中最重要的角色是那位母親。2002年，我與伍迪‧艾倫（Woody Allen）合作演出電影《好萊塢終局》（Hollywood Ending），和伍迪合作讓我領悟到「選角」是電影製作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之一。選對了演員，這部電影就成功了一半。我知道我需要一位非常強的女演員來飾演這個母親。

起初，我心目中的人選是歸亞蕾。然而我不太確定她的年紀。李安的《喜宴》大約是二十年前的電影，歸亞蕾現在可能八十歲了，這對於劇中的母親一角太老了。於是我和製片面試了許多六十歲左右的女演員，但沒有人適合。

接著我看了亞蕾姊在《飲食男女：好遠又好近》的演出，她的舞跳得很靈活，在片中厲害得令人崇拜！我發覺亞蕾姊就是片中母親的年紀，太完美了！我們在洛杉磯會面，我告訴她這部片的背景是一個非常個人的故事，以及我有多麼欣賞並尊敬她的演出。亞蕾姊的演出非常真實自然，她可以同時令你又哭又笑。開始合作後，我發現她自然的演出源於她的努力。她是我所知道的演員中最認真的。

由於電影是一種合作的藝術，對身為導演的我而言，尊重演員的表演過程是很重要的。我鼓勵亞蕾姊大膽的詮釋她所扮演的角色。亞蕾姊會給我關於這個故事及其角色的建議。雖然作為編劇和導演，我有自己的觀點，但我非常認真地看待她的建議。我不斷的改寫，改寫，改寫。在我們碰面和工作這段期間，我們的友誼更深了。她逐漸成為我的朋友，夥伴，以及母親。

我和台灣的製片合作《滿月酒》，但多年來，我們無法籌到足夠的資金。由於這是個跨文化的故事，必須在美國和台灣取景，我們需要許多國際上的合作夥伴來投資這部電影。我們在美國獲得足夠的資金，然而無法在台灣這邊取得足夠的錢來開拍。即使獲得文化部的補助，我們仍然很難募得更多款項。我記得有位台灣的投資者說，同性戀是不道德的，他們絕不會投資這個計劃。

至此為止，我在這部片已投入兩年以上的時間，但仍在原地踏步。隨後台灣的製片決定退出，我深感沮喪且情緒耗竭。我自問：應該從頭開始，繼續這計劃；還是放棄這一切，轉移目標？我致電亞蕾姊，告訴她台灣的製片退出了。我向她道歉浪費了她這麼多時間。亞蕾姊和我已投入許多，我們因此成為好朋友，感情甚篤有如母子。此時，她拾起電話打給她的老拍檔──奧斯卡贏家的製片人，徐立功。

2013年9月，我飛來台北見徐老闆。初次見面，由於我的中文程度在對話上很受限，還不能直接理解他說的意思，而徐老闆常常說些深奧的話，我大概只能聽得懂一半，我通常只是微笑，不太懂他的意思，但佯裝點頭同意。還好有我們的總策劃楊惠怡幫我翻譯解釋。雖然徐老闆有點令人生畏，但有仁慈和藹之風。我告訴他拍這部片的動機，並且引以為傲的公開我的同志性向。對我而言，開放、真誠和坦率非常重要。如果他對於我是一個公開出櫃的同志有意見，我想，他就不會是這部電影最合適的製片。

我們會面許多次，溝通越多，我就越了解他。當我越了解他，我就越喜歡他。我在偶然間看見徐老闆在金馬獎典禮上得到終生成就獎的YouTube短片。他公開宣示對於妻子和家人的愛。這是一個多麼真誠而浪漫的男人！對我而言，他就像是父親。我們彼此更加信任。我飛回洛杉磯時還不知道這個作品的命運，然而兩個月後，我們在台北開拍了。

拍攝非常困難，每一時刻都是戰戰兢兢的。每天都像是與時間和陽光賽跑，收工的時候都像是一個奇蹟。在這個作品中，我具有多重角色：導演和演員。身為導演，我是這艘船的船長。我希望為我的演員和工作人員提供一個非常好的工作環境，讓大家能夠在專業領域有所突破。我需要具備很清楚的視野，並向團隊傳達我的想法；一個最糟的導演就是不能下定決心。身為演員，我則需要擺脫束縛，當下全新而坦誠的活在每個瞬間。我必須非常清楚我的角色所處的情感曲線所在的位置。每當完成一個場景，我會卸下演員的身分，換上導演的角色，走向監視器去檢視我們剛剛拍攝的影片，給演員和工作人員調整的指示，再迅速回到那個場景，保持冷靜，深呼吸，然後再試一次。我演出的每一個鏡頭都這麼做。這真的很瘋狂。

99.99%的演員都是自戀的。演員天生喜歡受到矚目。為了讓《滿月酒》成為一部好電影，我知道我必須與自戀的傾向對抗。這很不容易。我不斷提醒自己，對於每一個鏡頭，除了我自己的演出以外，還必須檢視場景中的其他要素。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我提醒。因為我明白，如果沒有專注於所有的細節，電影就拍不好。後製期間，我非常幸運能和傑出的剪輯顧曉雲合作，她是我的客觀之眼。藉由她的幫助，我能客觀地為這部片做出最好的剪輯。

徐老闆說，每部電影都有它自己的命運。亞蕾姊和我每每回首這條路，總覺得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祝福著我們。之前久久無法募得充足的資金的經歷其實是件好事，延遲開拍讓我們有更多時間發展這個故事，並且使角色更加豐富。當我們開拍，我們才有更充足的準備來戰勝這看似無法克服的一仗。假如我們早幾年得到資金，這故事不會如此完滿，我不會遇到徐老闆，這部電影也不會有這樣好的結果。

藝術是很私人的。這是向世界分享一個人絕大部分的靈魂。影像具有感染力並且能影響生命。打從研究如何撰寫這部片起，《滿月酒》已是我人生最棒的旅程之一。這段歷程從感情上、智性上和藝術上都挑戰著我。從私人的層面來說，我拍攝了這部片，因而能與母親分享我的想法和觀點。我完全無法預料電影上映後，她會如何反應，她的朋友會怎麼想。但我知道這故事需要被訴說，不只是因為私人的理由，更因為這世界需要看見它。

拍攝《滿月酒》有許多高低起落。我很感恩在這條路上能遇到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人。像是片裡的媽媽，亞蕾姊，她在這計劃最低潮時伸出援手，並將我介紹給徐立功。徐老闆成為我另一個爸爸。我記得在台北後製期間，徐老闆和我每天都在喝過一碗綠豆湯後，討論電影進展，回憶如此溫馨。有人告訴我，有位男同志的媽媽看了《滿月酒》的預告片感動落淚了。我一位男的異性戀朋友告訴我這部電影深深觸動了他，並提醒他建立一個家庭有多麼不容易。一個同志朋友告訴我，看完這部電影，他打算跟著《滿月酒》的腳步開始成為一個父母。藝術的追求是一個非常孤獨的旅程。這些故事和我遇到的那些美妙的人，讓我的旅程不那麼孤獨，並提醒我這所有辛苦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每個人的旅程都是不同的。儘管我出櫃了並引以為傲，我知道許多同志、雙性戀和跨性別者（LGBT）仍然在暗處掙扎著。台灣就像世界上其他地方，正邁向令人振奮的同志平權運動。我希望我的電影能改變人心。透過我的電影，我希望人們能更理解同志一些，我們其實也就像其他人一樣。我希望這部片能鼓勵更多同志及其父母公開，並驕傲地追求我們的所愛，我們的幸福。這旅程將與《滿月酒》一同開始。轉變一小步，就是人生的一大步。

鄭伯昱Barney Cheng　2015.1.1
《滿月酒》導演╱編劇╱男主角

推薦序‧徐立功
推薦序‧歸亞蕾
自　序‧鄭伯昱
劇本全文
影評╱從電影「東京物語」到「喜宴」「滿月酒」‧洪宜君
花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