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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 卷叁【電視劇書衣版】附贈海報+10張角色收藏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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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單日點擊率破3.6 億,網路熱搜排行第一
胡歌領銜主演電視劇《琅琊榜》原著小說

在這宮牆之內,風從來就沒停過……】

靖王終於嶄露頭角,根基漸穩。
朝堂上都意識到,除了譽王和前太子外還有另一個選擇……
皇族春獵,梅長蘇身分被故人識破,引起靖王頻頻猜測、試探;
譽王破釜沉舟,為奪帝位派軍逼駕謀反,危機漸漸逼近,
他們如何在重重包圍之下,以三千禁軍力抗三萬大軍?

天道昭昭,人間真情,當真相終於大白於天下,
當萬千赤子忠魂終於可含慰於九泉之下時,
完成心願的他又會將烈烈目光投向何方?

一襲白衣祭故人,是落幕,還是開局?是過去,還是未來?
也許千秋情義長存,但宮牆內的風,似乎也永不停息……

本書特色

1. 大成本改編連續劇!!
《琅琊榜》一書為作者海宴處女作,甫一連載即受到讀者熱烈支持,創下極高點擊神話!劇情以復仇雪冤,扶持明君為主軸,描述才冠絕倫卻病弱的江湖宗主──梅長蘇,隱瞞自己真實身份,隻手操縱機謀,掌握人性讓貪婪的兩位皇儲相互殘殺,並扶持最不受寵愛的皇子經正統之道走向皇位。權謀機關雖冷酷無情,有時卻也能在殘忍之中感受到梅長蘇為達到目標的心痛與無奈,讓讀者紛紛忍不住淚流傷感,心痛難抑。而除了宮廷間的鬥爭較勁,書中豪氣壯闊的格局也讓讀者於閱讀之中感受到鐵血漢子的忠心赤膽,兄弟之間義薄雲天、情義千秋亦讓人熱血沸騰!這麼精彩的壯闊劇情也受到賞識,進而改編成電視連續劇,劇本創作更力邀原著作者海宴親自執筆,在保留原作精髓的同時更增加了故事情節的戲劇張力。

2. 劇情緊湊,高潮迭起環環相扣!
本書中的主角如何運籌帷幄、如何應對朝局變化、如何權謀機變操弄人心、如何機關算盡掌握帝王之心、如何以一人之力扳倒最有機會奪嫡的太子和譽王兩方、如何在逆境中扶持不受寵愛的靖王一路堂堂正正的坐上帝王之位。不同於大部份的謀略小說,只是隻字片語簡單帶過,主角所用的計策、謀略,都在書中詳盡鋪陳,透過眾角色之口娓娓道來,完整呈現在讀者面前!讓人驚嘆主角才智之高,深不可測外,更佩服作者寫作功力之深,行文間謀略層出,人物刻畫細膩,構思巧妙,劇情波瀾起伏引人入勝。

3. 奪嫡之爭+昭雪復仇+兄弟情誼+武林江湖
絕對不可錯過的年度權鬥小說,內容不只是擁有「麒麟才子」美稱的梅長蘇才冠絕倫以智搏奸佞,為昭雪多年冤案、扶持明君所進行的一系列權謀宮鬥。宮廷外,亦含武林豪情與鐵血男兒的兄弟情誼,以及江湖高手的精彩交鋒,無數的謎團就交織在這一片刀光血影中!

商品除瑕疵品外,恕不接受退換貨
因拍攝略有色差,圖片僅供參考,顏色請以實際收到商品為準

作者簡介

海宴
普通女子,胸無大志,只願昨日可憶,未來可期,有山水可遊,有奇事可聞,有朋友可交,有家人可依,文字之樂不改,童稚之心不滅,已是完滿一生。
為最神秘的暢銷小說作者,《琅琊榜》創下一個個點擊神話,即將以電視劇形式搬上螢幕,但讀者仍舊無從知曉,她的真實模樣。

名人/編輯推薦

近年來讀書,大多是為工作,功利加上自身的浮躁,閱讀已沒有快樂。要謝謝海宴,在我不眠不休讀完《琅琊榜》後,才發現自己被久違 的愉悅感包裹,在層層推進、驚心動魄的情節裡一直湧動著、激盪著。……就像《琅琊榜》中縱然風雨如晦也始終跳盪著一股勃勃生機的王朝———海宴將浩氣給了蕭景琰,將仁恕給了蕭景睿,將曠達給了言豫津,將榮光給了霓凰,將疏狂給了藺晨,將純粹給了飛流……最後將一顆不滅的赤子之心給了林殊,人性的漆黑夜色裡,這一盞心燈如月。作為《琅琊榜》電視劇的製片人,我非常驕傲地向大家推薦這部小說,希望每一個人都能跟從海宴的一支妙筆,享受這一段夢幻之旅。
──侯鴻亮(電視劇《琅琊榜》製片人)

林殊、梅長蘇、蘇哲,明明是同一個人但每次名字的變換就是一段不一樣的人生。對於少帥看得太少,只覺得是個意氣風發的一代英才;而蘇哲,有太多的顧慮、太多的算計、太多的忍耐,雖是愛殺了他的手腕他的智謀,卻總是心酸;最愛的還是梅長蘇,那個以照殿紅待客,為了傷情的少年彈琴,帶著富家公子到小巷深處用餐,閒來無聊盜上一回國書的十四州的宗主,那個會帶著溫和的笑意,慫恿豫津和景睿賽馬的江左梅郎。
──hideko1213

《琅琊榜》中靖王個性冷硬並且不受人矚目,梅長蘇病殘之軀而機謀百出。本書中不時鋪陳、而又未盡詳述的那個英才濟濟、虎嘯龍騰而又充滿著深深袍澤之情的祁王府時代。歷史中,哪怕是架空的歷史中,是不可能有這樣一個銳利、團結又溫情的年代的,於是作者巧妙的讓它成為文中一段未及塵埃落定的過往,並讓本書的兩位主人公如那段輝煌歷史的餘燼般閃著溫暖又令人扼腕歎息的光。
──玄學士

本文主講智計謀略,故事重點與其說是復仇,不如說是雪冤。權謀佈局絕對是書中亮點,通順易讀更是作者寫作功力!看鬥智鬥力的故事,有時很怕開頭撲朔迷離,攪得你一頭霧水傻傻地等作者一一揭開伏筆,最後卻是不清不楚…或者作者將角色描述得智勇雙全、才高八斗,天上有地下無但通常卻只用「略施計謀,便達到目的」帶過,從不寫角色到底是施了何計?如何佈局?總之角色的厲害之處,讀者勉強只能算聽說,從來不知道如何實施......
但是本書中的權謀機變、主角如何設局、如何應對朝局變化、如何操弄人心
如何掌握帝王之心,都呈現在讀者面前!會真的驚嘆梅長蘇才智之高,深不可測。
──bearsi(http://goo.gl/iakXF2)

我想推薦這篇的原因,除了是因為他在皇子間的爭鬥描寫的很好之外,更是因為我很喜歡主角、靖王還有作者筆下的臣子。不知道為什麼,看原創有皇子、大臣之爭時,常常會把臣子的格局寫小。好像所有人當臣就是為了利益,只有極為少數的人有在想人民。不然就是把人家寫的一副自以為清高的樣子。明明上位的皇上也不一定是昏君,但好像手下裡就只有男主角跟他的朋友是忠良。這本比較不一樣,皇朝裡有過忠良,但皇上自己殺了。皇上創造了一個錯誤的環境,才會產生了趨利的臣子,即使都是寫眾臣趨利,我覺得有沒有把這個原因寫出來是很重要的,而這本創造的朝堂氛圍是我比較認同的。
──ttyycc(http://goo.gl/L9fl4y

作為琅琊榜的男主角,梅長蘇是一個「多智近妖」的人物,在我看來他大概是個多情的無情人。對靖王有情,助其登大寶;對郡主有情,讓其遠皇城是非之地,保穆青之安;對部下有情,初時即告知衛崢離去,後又在權謀之外不惜一切代價的營救;對大梁,他也不能坐視周邊大楚等國虎視眈眈,要蒙摯一定在圍獵時殺殺他們的威風。對自己他倒是最無情的,浴火重生之後不再是當年將軍之軀,從不能讓自己好好休養,到最後,我覺得他對靖王也是無情的,空聽著那些未來的暢想,卻一點也不洩露自己真實的情況。
──嘉樣年華

所有看過這部書的朋友對它的評價都很高,所以我也看了。這部書無關愛情,只是講述了一個男子簡單的赤誠之心。放下這部書之後,我就覺得我以後可能再也不會遇到這樣一部既讓人哭,又讓人覺得結局幸福的書。那個男子,終究是離我們遠去,也終究完成了他的夢想。我想讓他活下去,又想他能幸福,有很想陪他一起離開的想法。也許有一天,我會忘記書裡所有的故事情節,但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男子的赤誠之心,永遠不會忘記他在離開時明媚燦爛的笑臉。
──燕他人

目次

第四十六章 一諾千金
第四十七章 行兵佈陣
第四十八章 兵行險招
第四十九章 步步驚心
第五十章 唇槍舌劍
第五十一章 一劍封喉
第五十二章 勝券在握
第五十三章 慘烈真相
第五十四章 故人重逢
第五十五章 困獸猶鬥
第五十六章 劫後餘生
第五十七章 情深難壽
第五十八章 再反京華
第五十九章 有朋遠來
第六十章 火寒奇毒
第六十一章 莫逆相知
第六十二章 暗夜微漪
第六十三章 何憂何求
第六十四章 天若有情
第六十五章 尺素烈獄
第六十六章 推心置腹
第六十七章 金階狂瀾
第六十八章 血色清白
最終章 情義千秋
尾聲 風起

書摘/試閱

第五十五章 ◆ 困獸猶鬥

「據衛士傳報,那人說是來找蘇先生的,本當一概逐出,恰好我身邊一個衛隊長路過,他知道我素來禮敬蘇先生,所以命人先看押,過來通知了我。」蒙摯坐在靖王的主帳中,全身束著軟甲,顯然是擠時間跑過來的,「不過那人不肯說出他的姓名,蘇先生要見嗎?」
梅長蘇沉吟了一下,道:「不麻煩的話,還是見見的好。」
「那我叫人帶他過來。」蒙摯走到帳口對外吩咐了一聲,又回到原位坐下,看看對面的兩人,「殿下和蘇先生怎麼了?」
「嗯?」那兩人同時抬頭,「什麼怎麼了?」
「蘇先生是不是有什麼事……惹殿下生氣了?」
「沒有,」靖王快速地道,「其他的事,與蘇先生無關。」
「喔……」蒙摯其實很想知道見靜貴妃的結果是什麼。可是梅長蘇什麼都不肯說,他也不敢追問,不過看靖王的樣子。也判斷不準是不是又被蒙混了過去。
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兩名禁軍衛士押了個披髮襤衣之人進來。將他朝帳中一推,行禮後又退了出去。那披髮人踣跪於地,膝行兩步,朝著梅長蘇一拜,用嘶啞哽咽的嗓音叫了一聲:「宗主……」
梅長蘇心頭微驚。欲待伸手去撥他的頭髮,蒙摯已搶在前面,將那人的下巴朝上一抬,兩邊散髮隨即向後垂落,露出一張青腫髒汙,勉強才能辨別出真容來。
「童路?」江左盟宗主的視線一跳,「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宗主!」童路伏地大哭,幾乎泣不成聲,「屬、屬下對……對不起您……」
梅長蘇凝目看他。半晌後取過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用平穩的語調道:「你先喝點水,靜一靜。」
童路抹了抹臉。抓起水杯汩汩全都喝了下去,再喘一口氣。道:「多謝宗主。」
「童路。十三先生說你叛了,你認嗎?」梅長蘇靜靜地問道。
童路抽泣著。伏地不言。
「你既然已認了叛盟的罪名,又何必要來?在譽王翼護下,不是很好嗎?」
「宗主……屬下是做錯了,但屬下絕不是有心叛盟,」童路咬著牙,面色青白,「招出妙音坊,是因為……因為……」
「我知道,十三先生已經查過了,是因為一個叫雋娘的女子吧?」
「是……」童路低著頭,臉上湧出羞愧之色,「我可以捨了自己的命,可我捨不下雋娘的命,所以……所以……」
「別說了,我明白。」梅長蘇淡淡道,「你確實沒有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招出來,所以我們也猜測你是被迫叛盟,而非自願。不過叛盟就是叛盟,沒什麼說的。十三先生曾細查過你的下落,不過沒有找到,你怎麼會自己跑出來了?」
童路以額觸地,原本發白的臉又漲得通紅,低聲道:「一開始,他們拿雋娘威脅我,可是後來,又囚禁住我來威脅雋娘。有一天……雋娘偷偷找到我,我才知道,原來雋娘就是他們派來……派來……」
「雋娘是秦般若的師姐,這也是後來才查出的。」
「雋娘這樣騙我,我本來不應該再相信她,可是她說……她也想斬斷過去,跟我一起歸隱田園,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宗主,她也有她的無奈之處,她跟秦般若不一樣……」
「我不想評論雋娘,你直接說你為什麼來見我?」
「三天前,雋娘帶我一起逃了出來,可是剛出城,滅口的人就追上了我們,最後雖然拼死逃過了,可是雋娘也受了重傷,當天晚上……她就……就咽了氣……」童路的嘴唇劇烈顫抖起來,眼睛鮮紅似血,卻又沒有淚水,「我們本來只想打算找個山村悄悄過日子的……,宗主,雋娘她真的跟秦般若不一樣,真的……」
梅長蘇的眸中忍不住現出一絲憐意,但他隨即按捺住了這種情緒,仍是語聲平緩,「追殺就追殺,剛才你為什麼說滅口?難道你們知道了什麼機密?這也是你為什麼要來找我的原因吧?」
「是,」童路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讓自己更痛更清醒一點,「譽王要謀反……」
此言一出,不僅是蒙摯,連蕭景琰也跳了起來,「不可能,譽王手裡才多少人?他憑什麼謀反?」
「我……我知道的也不多……」童路一邊思索一邊道,「聽雋娘說,聖駕剛出城,譽王就去天牢暗中探望了夏江,他們具體計畫了什麼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譽王已經想辦法把留守京城的禁軍給控制住了……」
「什麼?」蒙摯面色大變,「留守禁軍有近七千,哪有那麼容易被控制住的?」
「據說統率留守禁軍的那兩名副統領已經效忠於譽王了。」
面對靖王詢問的目光,蒙摯有些難堪,「這兩個副統領不是我帶出來的人,內監被殺案才調來的,確實把握不住,可是……我相信我的兵,謀上作亂的命令,他們是不會聽的。」
「童路只是說他們被控制住了,並非完全掌握。」梅長蘇搖了搖頭道,「禁軍訓練有素,歷來服從上命。現在京城以皇后詔命為尊,如果把他們一隊一隊的分開,逐批收繳武器,再集中到一處看管起來,是可以做到的。畢竟外面還沒有打起來,禁軍雖不能理解上位的命令,可無緣無故的,也不會強行反抗。」
「就算禁軍被廢了,譽王也只有兩千府兵,能夠幹什麼?頂多跟巡防營拼一拼,還未必拼得過……」
「不止,還有……」童路急急地道,「雋娘從她師叔那裡得知,譽王在京西有強助……叫什麼徐……徐……」
「徐安謨!」靖王眉尖一跳,放在桌案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慶曆軍都督徐安謨?」蒙摯瞳孔微縮,看向靖王,「就是那個……曾因臨陣無故失期,差點被殿下您軍法從事的徐安謨?可他是太子的表弟啊,我記得當年為了保這個人,太子與殿下鬧得很僵,他怎麼會跟譽王攪在一塊兒?。」
「現在哪裡還有太子?」梅長蘇冷笑一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像徐安謨這樣的人,只需一個舌辯之士,就能說服他了。」
「這麼說,你是相信童路的話了?」
梅長蘇輕歎一聲,「與其說我是相信童路的話,不如說我是相信譽王有理由選擇鋌而走險。他現在被陛下打回原點,東山再起困難重重,更重要的是,已經沒有下一個十年的時間,讓他像扳倒太子那樣扳倒靖王殿下了。失去夏江、失去朝上的朋黨、失去陛下的恩寵,譽王這一向被逼得太緊,當他的意志不足以承受這一切時,他要嘛頹廢,要嘛瘋狂,不會有第三條路。」
「蘇先生覺得,譽王一定會選擇瘋狂?」蕭景琰半信半疑地問道。
「若是他一直在府裡倒也罷了,如果他真的忍不住去看了夏江,那位首尊大人有的是辦法可以逼瘋他。畢竟完全沒有活路的人是夏江,他當然希望譽王破釜沉舟。」梅長蘇將視線轉向童路,冷冷地道,「童路,你想給雋娘報仇,是不是?」
童路重重一個頭叩下去,額前滴出血來。
「可是你叛過我一次,讓我怎麼相信你?如果這一次你又是被譽王脅迫而來,殿下聽了你的話去告譽王謀反。最後卻發現他根本沒有,那殿下豈不也成了構陷之人?」
童路滿頸青筋漲起,卻又無言可答。突然一躍撲向帳壁上懸掛的軍刀,拔出來就朝頸間抹。被蒙摯一把奪了過來。
「以死明志也沒有用。」梅長蘇的聲音依然冷酷,「萬一你真的那麼看重雋娘,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她死呢?」
「雋娘已經死了……」童路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她、她的屍首還埋在五鳳坡……宗主可以……派人去看……」
梅長蘇靜靜看了自己昔日的下屬片刻。方緩步上前扶他,溫言道:「好了,你所說的這個消息我們會查證,但你還是必須被監禁起來,不能跟其他人接觸,也不要亂說話,明白嗎?」
「童路明白,只要能給雋娘報仇,童路什麼都不在乎……」童路跪著不肯起。仍是伏在梅長蘇腳下,泣不成聲。
靖王接到梅長蘇遞出來的眼神,立即召來兩名心腹親兵。命他們童路帶了下去換衣進食,小心監看。等帳門重新關閉後。蒙摯左右看看。問道:「接下來怎麼辦?我們信還是不信?」
「我認為,要按照相信他的話來防備。」靖王簡潔地道。
「我贊同殿下的意見。」梅長蘇頷首道,「這既是意外,也是時機,怎麼應對,怎麼利用,都應該好好考慮考慮。」
「難道對先生來說,譽王的舉動也是意外?」靖王挑了挑眉。
「殿下當我真的會未卜先知嗎?我雖然想到譽王可能會想辦法去見見夏江,但卻沒有料到禁軍會被控制,也沒有料到徐安謨攪了進來。」梅長蘇面色有些凝重,「如果童路所言是真的,那這一次我還真是有點低估譽王。」
「人在絕境之中,所迸發的力量總是比較可怕。」蒙摯擰著眉,「看來譽王是打算孤注一擲了……」
梅長蘇正要說話,突又停住,看向靖王道:「殿下有什麼想法嗎?」
「我們先分析一下局勢,」靖王拔出腰刀,在砂地上畫著,「這是京城,這是九安山,慶曆營駐紮在西邊,距京城三日路程,距九安山需五日。但有一點,慶曆不是行台軍,不在戰時,都督沒有專擅之權,十騎以上兵馬,不見兵符不出,徐安謨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調得動這五萬人?」
梅長蘇看著地上的畫痕,眉尖微蹙:「大概也只能偽詔或偽兵符了……驗符之人是徐安謨,他可以動手腳。
「但慶曆五大統領也有權複驗,如果徐安謨拒絕複驗,那麼統領就有權拒絕出兵。我不相信這五大統領也全都反了。」蒙摯提出異議。
「反上兩三個就夠了,不聽話的可以殺。」梅長蘇看了靖王一眼,「軍中的情形,殿下更清楚吧?」
靖王面沉似水,默然還刀入鞘。他知道梅長蘇所言不虛,如今軍中確實不比當年,除了四境前線的行台軍還保留著一點硬骨外,各地養的屯田軍因軍餉克扣、軍紀敗壞,早已不復軍人的忠誠。若以重利相誘,也不是不可能收買幾位軍官。
「殿下安排在京裡的人手,對譽王的異動不會毫無所察,大概明後天,也會有消息送來,我們可以跟童路所言印證一下。」梅長蘇的雙眼慢慢瞇成了縫,手指輕輕摸著下巴,「可是……這一切也可能只是譽王的詐招。一旦我們輕舉妄動,而最後卻沒有逼駕謀反的事實發生,殿下剛剛從皇上那裡得到的信任就會煙消雲散,降到和譽王一樣的處境。」
「那這樣一來,即使我們事先得到了消息,即使我們能相信童路說的是真的,那也跟沒得到一樣啊,」蒙摯失聲道,「反正我們又不敢現在去跟陛下說……」
「不一樣。我們可以事先預測,制定多套預案進行防備,總比到時候措手不及好。」梅長蘇因為正在急速思考,不知不覺間也順手將靖王的腰刀一把抽了出來在地上畫著,動作之熟練自然,讓旁觀的蒙摯滴下冷汗,靖王也不禁呆了一呆。
「你們看。」梅長蘇毫無察覺地繼續道,「聖駕出行,四方都設有警哨。京城與九安山之間有兩個警哨,一個離京城較近,定會被譽王拔掉。一個離九安山近,隨駕的禁軍要不定期去查看,譽王沒辦法動。而慶曆軍這次襲駕,必經幾個大鎮。難以久掩行藏,要的就是一個快字,為了搶到時間,他們是不可能繞過這個警哨走其他路。」
「你的意思是,一旦此哨地警訊傳來時,自然就能完全確定譽王是真的要謀反,而非詐行虛招?」蒙摯稍稍計算了一下,「可是這時候已經晚了啊!此哨離九安山腳,不過五十里之遙。等我們接訊後再護駕下山,肯定會迎頭撞上!」
梅長蘇沒有回答,而是又看了靖王一眼。
「九安山易守難攻。真到警訊傳來時就寧可守山不能再下山了。」蕭景琰此時已領會了梅長蘇的意思,也在凝眉計算。「假定徐安謨能把全部五萬慶曆軍帶來。禁軍守衛三千,據險以抗。大約抗得過兩三天吧?」
「你小看我們禁軍,」蒙大統領不滿地道,「既然現在已知道他們要來,事先肯定要有所準備,撐個五天沒問題。只是……三天五天的,有什麼用啊?」
「九安山通路有限,慶曆軍來了五萬還是三萬區別不大。不過五天確是極限中極限了。」梅長蘇深深地看著靖王,「殿下回得來嗎?」
蕭景琰唇邊挑起堅定的笑,「母親和你們都在山上,我死也會回來的。」
蒙摯瞪著地上的簡略圖示看了半天,漸漸也反應過來,「殿下要去調北邊的紀城軍?」
「我之所以要等警訊傳來,這也是一個原因。」梅長蘇歎一口氣,「陛下多疑寡斷,就算我們現在冒著風險去稟報他,他也未必會全信,只有在確認反軍逼近,情況確鑿無疑之際,他才會把兵符交給殿下去調兵。說起來我們在這裡靜靜坐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蒙摯總覺得這個應對之策有什麼地方不對,想了好久才想出來,忙問道:「蘇先生,你只問殿下五天時間回不回得來,怎麼也不想想他出不出得去啊?等警訊傳來,報給陛下,再請旨拿到兵符,多少都要費一點時間。叛軍採用的是奇襲戰術,速度一定不慢,一旦被他們圍住了下山的主路,要衝出去只怕不容易啊!」
梅長蘇被他問得有些無言,倒不是他答不出來,而是根本不可能答,只好道:「這個是我的疏忽。要衝出重圍去求援,也許只能靠殿下的悍勇之氣了。」
蒙摯趕緊道:「靖王殿下沙場衝殺,往來無敵,這個我知道。可是……到底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可以衝出去吧?調援兵是我們最後的解決之道,萬一殿下被擋了回來,大家豈不是要坐以待斃了?」
梅長蘇低下頭,似乎在思考,但眼尾卻悄悄掃向靖王。
幸好,靖王很快就主動回答蒙摯的提問:「大統領不必擔心,我可以從北坡下去。」
「北坡是懸崖啊,沒有路的!」
「有,有一條很險很陡,完全被雜草蓋住的小路,當年我和小殊在九安山上亂跑時發現的,除了我們兩個,沒有其他人知道。」
「真的?」蒙摯大喜,「這簡直就是上天之助!」
「那就這麼定了,」靖王也笑了笑,做出最後的決斷,「先不要稟告陛下,蒙卿重新整飭九安山的防衛,務必做到臨危不亂。無論將來局勢如何艱險,陛下和貴妃,一定不能有事。」
「是!」蒙摯沉聲應諾,但隨即又忍不住看了梅長蘇一眼。後者此時並沒注意到自己未能被包括進「一定不能有事」的人中間,因為他剛剛發現靖王的腰刀握在自個兒手裡,表情有些尷尬。
靖王順著蒙摯的視線看了一下,發覺有失,忙補充道:「蘇先生雖有隨從護衛,你也還是要當心他的安全。」
「是!」
「請殿下見諒,剛才一時沒注意……」梅長蘇訕訕地將腰刀雙手遞上,躬身致謙。
「沒關係,大家在商量要緊事情。用不著在意這些虛禮。」靖王淡淡地說了一句,將腰刀接過來插回鞘中。
蒙摯記掛著防務,立即起身告辭。梅長蘇不想跟靖王單獨留在帳中,怕他又想辦法盤問自己。所以便跟著一起告退。
佛牙剛好在帳外,一見面就朝他身上撲,想要舔兩口,蒙摯吃吃笑了起來,梅長蘇也有些無奈。好在後面帳門關得嚴實,靖王未能看見。
「聽戰英說你深居簡出,我還以為你又不舒服了呢,原來是在躲佛牙。」蒙摯湊過來道,「不如乾脆把佛牙殺了滅口吧?」
佛牙雖然聽不懂人言,卻立即嗷叫了一聲以示抗議,梅長蘇擔心靖王聽到牠的叫聲被引出來,也顧不得理會蒙摯,趕緊拖著灰狼躲進自己的帳中。
第二日靖王果然接到京中密報。上面雖無童路所說的那些內幕,但還是報告了禁軍過於安靜、排班異常,以及譽王多次進天牢看望夏江。據密報說。他每次都是奉皇后懿令,一待就是半天。連刑部尚書蔡荃也無法阻止。不過除此以外京城還算平靜。巡防營仍守著四門,沒有發現大的波動。
因為真正的波動。並不是發生在京城裡。
皇帝早已搬入獵宮,不過除親王與皇子外,其餘宗室和隨駕臣子依然紮營在外,保留著獵祭應有的場面。蒙摯是這兩天最忙最緊張的人,他一方面要調整九安山的防衛,一方面又不能讓人覺得他的調整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整個神經隨時都是繃緊的。
好在這種危機漸漸逼近的日子只過了四天,驚天訊息就已然傳到。
報警而來的士兵全身浴血,被帶到梁帝面前時啞口難言,從他的狼狽形跡就可以看出,叛軍的馬蹄聲應已逼近。
整個九安山震動了起來,蒙摯按照早已計畫好的方案將禁軍戒護範圍縮小,快速沿山道、溝塹佈置下數道週邊防線。幸好此處本是皇家獵場,山道以外可行人的小徑全被封死,獵宮周圍草場外有天然山溪圍繞,坡度適宜,山木甚多,採石也便利,叛軍如果想從無路的崖坡爬上來攻擊,一些擂木滾石就能令他們受不了,因此將防線縮得又緊又密,抵除掉部分敵眾我寡的劣勢。
「什麼?這些叛賊叫囂的是什麼?」聽著警使的奏報,梁帝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全身一直不停在抖動,「你……你再說一遍!」
靖王鎮定地站在父親身邊,道:「叛軍打的旗號是說,兒臣作亂脅持了父皇,所以他們是來勤王保駕的。」
「你什麼時候脅持了朕?」
「叛軍謀逆,總要有個由頭。將來他們可以說,來救駕之時場面混亂,雖剿滅了兒臣,但父皇也被兒臣所殺。那時沒有太子,自然是按皇后詔命立新嗣。」
「妄想!」梁帝怒吼一聲,又強自穩住心神,看向身邊這個兒子,「景琰,叛軍逼近,你有什麼辦法?」
「兒臣以為,此時移駕離開九安山無異於自殺,只能趁叛軍還未能合圍之前,一面準備堅守,一面派人去調援兵。」
「好!好!朕這就寫詔書給你……」
「父皇,沒有兵符調不動紀城軍地。」
「為什麼要調紀城軍?最近的援軍應該是帝都的禁軍啊!」
「父皇,叛軍就是從西邊過來,難道您到現在還以為,去帝都求援有效果嗎?」
梁帝用手按住冷汗涔涔的額頭,無力地癱坐在椅中。一直坐在他身旁的靜貴妃適時插言道:「紀城軍與帝都兩處都求援,看誰來的快些不更好?」
「說的也是。」靖王點頭道,「為了避嫌,兒臣不能去帝都。請父皇賜兵符,兒臣會在五日內率兵前來護持父皇母妃。至於帝都那邊,請父皇自派心腹之臣前去求援,如果有援兵到來,算兒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沒有,父皇也可以把真相看得更清楚。」
情況危急,此時已容不得絲毫猶豫,何況靜貴妃在身邊,梁帝倒不擔心靖王不以最快速度趕回,所以只沉吟了一下,他便親自進內帳取來半塊兵符,鄭重交於靖王:「景琰,江山社稷現在你一人身上,途中切記不可有失啊!」
「是!兒臣定不辱命。」靖王跪下行了大禮,起身抓過侍從手裡的披風,迎風一抖,一邊繫上肩頭,一邊大步向殿外走去。
此時宮外已是惶然一片,許多人不知所措地跑來跑去,似乎是逃也無法逃,躲也不會躲的樣子。靖王面如寒鐵,步行如風,絲毫不為這種惶然的情緒所動,等他筆直堅定的身影穿過之後,兩邊看著他的人們莫名安定了些。
繞過獵宮前的巨大平臺,一眼便看見梅長蘇和蒙摯並肩站在山道邊,一個指著前方的地勢似乎正在說什麼,另一個頻頻頷首贊同。察覺到有人接近後,蒙摯先回頭,梅長蘇接著也轉過頭來,一看是靖王,兩人忙行禮。
「我立即就要出發,」靖王神色凝重地道,「山上就拜託大統領了。」
「殿下放心!」蒙摯一抱拳,這四個字答得格外乾脆。
靖王又深深看了梅長蘇一眼,道:「雖然蘇先生說自己所了解的兵事之法是習自除役的老兵,但我看你剛才指點布兵防衛,連大統領都那般順從,想來一定另有名師。等我回來後再好好請教,先生也請多保重吧。」
「我們剛才不是……」梅長蘇本想否認,可一來靖王是猜中了的,二來如此危局,改說兩人站在山道邊聊任何話題都不合適,只好閉口不言。
幸而靖王心中有事,此刻不欲多想,一轉頭便大步流星地奔向北坡。山腳下早已備好了馬匹食水,五名精悍的隨行騎士頭天就下了山,正在路口等候,大家一碰面連半個字都無須多講,齊齊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也許是諷刺,當血腥的氣息逼近時,天氣卻異常明媚,冒出新綠嫩牙的樹隙間,點點金色陽光輕俏地跳躍著,帶來一種閒適溫煦的感覺。
蒙摯仗劍站在禁軍防線的最前方,不動如山。戰場出身的他知道,當十幾倍於己方的敵人黑壓壓一片蜂擁而上時,那種壓迫感是驚人的,一旦士兵們承受不住產生了怯戰情緒,一潰千里的局面隨時都會出現,所以他必須要一夫當關,激起大家的血勇之氣,不能輸在最開始的瞬間接觸。
由於山高林密,道路狹窄彎曲,禁軍又是裝備精良,鎧精盾堅,慶曆軍既不能用騎兵,也無法用箭弩開道,因此衝在最前面的,是手握長槍的步兵,槍尖雪亮森森,如林一片,在衝天的喊殺聲中直撲而上。衝得近了,還能聽見有軍官在高聲叫囂:「衝啊!一個人頭賞黃金三兩!」
山上的禁軍只有三千,九千兩黃金便想拔掉這道屏障,譽王很會做買賣。但對於士兵們來說卻不是這樣,很多人這輩子只用過銅錢,連銀子都沒拿過,得了這份賞錢寄回家就可以買兩畝薄田了,至於現在是不是在叛亂造反誰也不會多想,反正前峰下了令,又有重賞在前,豈有不死命前衝的道理。
面對如巨浪般襲來的攻勢,禁軍卻如同海邊的礁石巍然安定。最前面一排是厚實的堅盾,掩住第二排的強弩手,叛軍剛衝進射程範圍,羽矢之聲便「嗖嗖」響起,不密集卻極狠準。瞬間倒了一片,後面的朝前一湧,不停有人翻身倒地。使得進攻者挾眾而來的氣勢陡然被折了好幾分。
「衝啊!衝上去,近身攻擊!」一個作參將打扮的人嘶聲高叫。指揮的倒也對,只要仗著人多不怕死,衝過箭矢的射程距離就可以打接觸戰,發揮兵力優勢,不過他喊完這句話後就再也沒有指揮的機會了。因為一條玄灰色地人影隨即掠起,如展翅大鵬般疾衝直下,踏過重重叛軍的頭頂直撲此人,只是簡潔的一劈一收的動作,人頭已飛起,鮮血湧出的同時,玄灰人影已縱躍回到了原處,橫劍當胸,傲然直立。
大梁第一高手的氣勢瞬間鎮住了全場。在禁軍如雷的喝彩聲中,慶曆軍的陣腳有些鬆動,未能再向前推近。
不過只有一刻的時間。新的指揮者已經遞補到位,這次他站的比較遠。在後方努力驅動士兵。不停加大賞賜。同時,全副鐵甲的重裝兵被替換了上來。以此應對箭雨,這一招果然有效,能射中鐵甲縫隙的的神箭手畢竟不多,前半程幾乎沒有人倒下,後半程才陸陸續續倒了一小部分,但大部分的人還是衝到了盾陣之前。這時執盾者突然收盾後退,弩手一側身,現出一排劍手,這些都是武藝超群的精良戰力,輕甲勁裝,薄劍如冰,對付笨重的鐵甲兵就如同砍瓜切菜,專朝敵軍未被裹住的關節處攻擊,偶爾遭遇到慢半拍的反擊,輕易就能閃避。
陷入被屠殺狀態中的鐵甲兵後面還跟著行動更輕捷的步兵,原本就是預備沖散箭陣後作為進攻主力用地。雖然前方的血腥殺戮令人膽寒,但箭陣畢竟已收,他們開始猛力前衝。誰知就在此時,死神的弓弦之聲再次拉響,原來蒙摯竟在周邊的大樹上佈置了弩手隱藏,這一輪急射後,慶曆軍的死傷比剛才那一波還要慘重。
正當叛軍開始驚慌後退時,又有人大喊:「不要怕!衝啊!他們帶的箭不多!」
蒙摯眉頭一皺,遊目四看,那人喊完後又縮回人群中,有密林掩護,不知所蹤。這時鐵甲兵除了向後撤逃的以外,基本上已被解決完,禁軍後退數丈,重新布下箭陣。
這樣的拉鋸戰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慶曆軍的指揮者終於決定停攻,等待夜色降臨時,箭陣不能發揮功效。禁軍也趁機進行小小的休整進食,雙方僵持。
當視線被黑色的羽翼所阻斷後,殺聲再起。禁軍的防線果然不似白天那麼牢固,且戰且退,慶曆軍軍威大震,幾乎可以說是壓倒性的戰勝,到後來除了蒙摯和幾位猛將還在後面勉力拼殺外,其餘的人差不多算是在奔逃。對於叛軍來說,他們追的就是會行走的黃金,怎肯放過,在後面緊緊咬著那些影子,眼看越過山脊,追在最前面的人突覺腳下一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跌入深塹,後面急忙想要停腳,又被更後面的一擠,一拔接一拔地滾了下去,慘叫聲不斷。等到好不容易穩了下來,只見前方墨黑一片,剛點起火把打算看看,可光亮才起,又變成埋伏在周邊的箭手的活靶子,不得不整隊原路後退一箭之地,停止不動。
天色一亮,慶曆軍的指揮者不由氣結,只見那道深塹雖然不算窄,可也絕對不寬,普通的精壯男子助點兒跑就可以一躍而過,而真正的山道在這裡有一個急彎,只是路上被堆滿了樹枝野草,暗夜間誰也沒有發現路原來拐到了這邊。
於是白天的鏖戰又開始重覆。慶曆軍這次調動了三萬人,兵力上有壓倒性的優勢,可以一批一批地投入戰場,而禁軍卻不得不連續疲勞作戰,有時連喝水吃飯的時間也沒有,就算再勇猛,也不得不一段一段地後退,全靠事先佈置好的陷阱和多變的戰術來維持抵抗。
第三天一早,禁軍幾乎已快退出密林邊緣。然而就在這時,本來疲憊不堪的他們突然發起反擊,慶曆軍乍驚之下,急忙收縮兵力,暫時後退,誰知這邊剛一退,那邊就以極快的速度後撤,不多時便從密林裡撤得乾乾淨淨,斷後的一隊弩手射出火箭,點燃了早已佈置在林間各處的引火之物。山風疾猛,不多時便燒成一道火線,並漸漸有快速蔓延之勢。
密林之外。便是一道山溪,寬約五丈。水量豐沛,天然一道分火牆,根本不怕火勢被引向更高處的獵宮。
梅長蘇站在獵宮外的高臺上,凝目望著密林方向升起的滾滾濃煙和愈來愈烈的火勢,素白的臉上卻平靜無波。沒有絲毫表情。
「蘇先生,」列戰英氣喘吁吁地奔了過來,滿臉黑灰,「禁軍現在還有戰力的共計一千三百人,再加上各府地護衛,可以湊足兩千人,大統領建議全部退守進獵宮,叫我來問先生的意思。」
梅長蘇點點頭,「這樣做很對。獵宮四周是開闊草坡,無險可守,不必設防。直接退守獵宮是最好的選擇。
「是。」列戰英一面應答,一面也伸著脖子看了看遠處的火光。笑道。「雖說是春天,可看這這火勢。只要不下雨,也能燒個一天兩夜,可惜這是皇家園林,素來清理乾淨,沒什麼積葉,不能把整片林子都點著了,只夠燒斷好走的那些地方。不過那群叛軍崽子就算撤得快,沒被燒成黑炭,現成的路也沒了。北面南面都是陡坡,滾兩根擂木就能砸死一片,東邊又連著主山頭,他們也只能等火勢小些再從這邊繞爬過來,估計爬到溪邊時,怎麼也得明天晚上了。」
「只怕明天殿下回不來……」梅長蘇淡淡道,「禁軍已經太累,而慶曆軍戰力起碼還有一萬,繼續密林戰是不可能的了,趁著這一夜消停,除了崗哨,大家都抓緊時間休息吧。」
「大統領已經在安排換休,」列戰英說著突然想起一事,「對了,我剛才過來時,看見靜貴妃娘娘的侍女端著調補的藥湯,說是補氣的,送到先生的房間裡去了。」
梅長蘇輕輕嗯了一聲,裹緊披風,轉身下了高臺。這時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移入獵宮,一時擁擠非常,不過這種情況下,根本無人有閒心抱怨條件惡劣,每個人的臉都繃得緊緊的,面黃如土。
靜貴妃在此時顯示出了她的鎮定和條理性。獵宮內到現在還沒有出現混亂的狀況,全靠她的安排和調停。親王和皇子們被召進皇帝寢殿伴駕,一來騰出空間給其他宗室及隨駕文臣們棲身,二來這些人跟梁帝說說話,也對老皇帝的情緒安定有些好處。由於靖王不在,靖王府其他人都在戰隊中,靜貴妃跟梁帝請過旨後,也把梅長蘇召了進來,陪著他的還有佛牙,而飛流已經被派到蒙摯那裡去了。
安靜地幾乎讓人窒息的一天一夜過去之後,叛軍的身影於第四日的傍晚再次出現在獵宮守軍的視線之中。此時的激戰與前幾天更有不同,因為距離太近了,近到宮內的大人物們幾乎可以聞到血腥的氣息。在叛軍一波接一波的沖襲之下,箭矢用盡的禁軍收緊戰線,開始一道門一道門,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守衛。由於這是大梁第一高手訓練出來的最精銳戰隊的最精銳部分,也由於背水一戰的血勇之氣,一直戰至深夜,叛軍也只打進了最周邊的一個偏閣。
「帝都的援軍還沒有到嗎?」聽著外面的喊殺聲,寢殿中的梁帝喃喃說著,不知是在問人,還是在自語。
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明白,儘管派去帝都搬兵的是他最信任的一個貼身御前待衛,儘管已接到侍衛的信鴿回覆說他已順利潛出重圍,但期盼中的援軍,還是不會從西邊過來了。
「陛下請寬心,景琰會及時趕回來的。」靜貴妃柔聲安慰著,握住老皇顫抖的手。由於怕成為目標,室內只點著幾盞昏黃的燈,黯淡的光線愈發顯得殿中人面如土色。生性最是膽小的淮王早已忍不住蜷成了一團,顫聲道:「如果被他們攻進來,他們真敢對我們……動手嗎?」
「住口!」梁帝怒喝一聲,竭力維持著自己的帝王風度,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露出怯色,「這群叛軍怎麼可能攻得進來?朕信得過蒙摯,也信得過景琰!」
隨著這聲怒斥,室內沉寂一片,使得外面傳來的喊殺聲更加刺耳,血腥氣更加濃厚。
佛牙突然昂起了頭,「嗷──」的一聲長嘯,把殿中早已神經緊繃的眾人都嚇了一大跳。
「這是什麼畜生?怎麼進來的?」梁帝暴怒地叫道。
梅長蘇輕輕撫著佛牙的背脊,安撫牠被血氣激發出的野性,而靜貴妃則微笑道:「陛下稍安。這是景琰的戰狼,他人雖不在此處,留下此狼,也算是代他護衛陛下吧。」
「哦?」梁帝立即轉怒為喜,「這頭狼,可以殺敵?」
「是,有牠守在陛下前面,誰能靠近陛下一步?」靜貴妃恬淡的笑容,適時緩解了殿內的緊張氣氛。佛牙在梅長蘇的撫摸下,也漸漸回復了平靜,只是兩隻耳朵,依然警覺地直立著。
然而黑夜,已經越來越不平靜了。禁軍退守的步子雖慢,但畢竟是一步一步在退,這一點,殿中人都有感覺。
「援軍還沒到嗎?」這次是紀王忍不住開口道,「獵宮已經是最後一道防線了啊!」
「當然不是,」梅長蘇冷靜得如堅冰般的聲音在此時響起,「攻破了宮門,還有這道殿門,攻破了殿門,還有我們自己的身體。只要一息尚存,就不算失守。」
他的這種說法,冷酷得令紀王膽寒,梁帝的視線也不禁急速一跳。
梅長蘇轉過身來,直直面對坐在正中的君主:「陛下身邊也有寶劍,不是嗎?」
梁帝被他沉沉的目光激起了年輕時的風雲情懷,手指一緊,抓起了御座旁的寶劍,但凝視良久後都未能拔劍出鞘。靜貴妃緩緩起身,一伸手,劍鋒已然閃過眉睫,一汪寒意映照秋水。
「請陛下將此劍賜予臣妾,臣妾願成為陛下的最後一道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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